“哇…”一阵清脆悦耳的啼号从屋子里的土炕上传来。门外的陶掌柜跟王铁匠松口气笑了，墙头上趴着的几个邻居也欢呼起来：“巧玲生了，真的生了…太好了！”
而此刻的巧玲却像放下了千斤的重担，浑身再也没有一点力气，顷刻间倒在炕上，啥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传来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巧玲睁开眼，瞧到接生婆已经用热水将孩子冲洗干净，脐带也剪断，用小被子包裹上，放在了她的枕头边。
那老婆儿非常有经验，担心孩子冻着，还在孩子的身边放了两个热水瓶捂暖。“闺女啊，你瞅瞅吧，这是你的娃，是个丫头…”接生婆
天喜地说。巧玲伸出胳膊，瞬间将娃娃抱在怀里，将自己的脸蛋贴在了娃娃的脸蛋上。天生的母爱瞬间泛滥，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
，母女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她仔细瞅了瞅孩子的面容，像她，也像杨进宝。小丫头眉清目秀，细眉大眼，一瞅就是个美人坯子，不但有她的天生丽质，眉宇间也显出了父亲杨进宝的那股英雄豪气。
“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巧玲冲接生婆感谢道。“没啥没啥，这是我该做的，我们大家要谢谢你男人进宝才对。”“陶叔，王叔，也谢谢你们。”
巧玲又冲陶掌柜跟王掌柜致谢。“不谢不谢，好丫头，放心，我们西关镇的女人们会代替进宝照顾你…好好养病，啥也别想。”
“叔…婶儿…”巧玲哭了，不知道说啥好。她当然知道是丈夫杨进宝当初在这儿行下春风，今天她才盼来了秋雨。
不是当初的杨进宝在这儿横扫大西北，为西关镇做过好事儿，谁认识她巧玲是谁？巧玲觉得走到哪儿也逃不掉男人的光环，丈夫的光环原来一直在笼罩着她。＊＊＊
“丫头不哭不哭，哭坏了子身，娃就没
吃了。”接生婆赶紧过来帮她擦眼泪，这时候，门忽然开了，呼呼啦啦进来一大群娘们，都是西关镇的好乡亲。他们不但给巧玲拿来了鸡蛋，白糖，大枣，桂圆，还有人杀了
，熬了汤给她喝。“巧玲啊，不怕，嫂子们都在，都会照顾你的。”一个娘们说。“是啊妹子，一定要好好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另一个娘们说。“巧玲，你的
下来了没？孩子饿的话，吃我的，我的水足，跟黄河一样哗哗的。”第三个女人赶紧解开怀，显出一双鼓
的乃，要帮她娃娃。“哎呀！这娃真好，大家瞧，像不像杨进宝？”“可不就像他嘛，也像巧玲，恁俊！”“以后，咱们西关镇又添一个小美人，大家拿钱，帮她过满月，咋样？”“好啊好啊，帮着她过满月。”
一大群娘们叽叽喳喳，好像巧玲是她们的亲妹子，陶掌柜跟王铁匠都
不上嘴了。傍晚时分，所有人才离开，陶掌柜也要告辞了，说：“丫头，帮这娃取个名字呗？”巧玲说：“叔，孩子的名字应该她爷爷
取，可俺公婆没在身边，陶叔跟王叔就是她爷爷，不如你俩帮她取呗。”陶掌柜一笑：“我可不敢，没那权利啊…”老人连连头摇。巧玲说：“叔，不是你俩请来接生婆，她就生不下来，说不定我也会死，你俩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啊，有权利的，取吧，没事儿。”
陶掌柜嘿嘿一笑，想了想道：“这娃生下来，一声呼喊，院子里的鸟儿飞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只喜鹊没走，干脆，就叫她雀儿，咋样？”“杨雀儿？好！大爷这个名字好，喜庆。”
喜鹊是富贵鸟，巧玲也想闺女长大跟雀儿一样自由自在飞翔，所以就答应了。雀儿就那么降生在了西关镇，她跟西关镇结下了不解之缘，全村的女人差不多都抱过她。
孩子的满月酒，巧玲当然没有让乡亲们破费，因为自己有钱。她拿出一部分积蓄，交给了陶掌柜跟王铁匠，说：“叔，雀儿的满月一定要办，我要请全村的人都来吃喝，谢谢大家对我们母女的关心，巧玲略表寸心，请大家喝酒。”
第二天，陶掌柜跟王铁匠就套上马车，去了一次附近的县城，到哪儿买了好多好酒好菜。满月的这天，巧玲起来了，她坐满了月子，
着一双
满肥大的，俨然是个丰润的妇少了。满月酒足足摆了三十多桌，好酒好菜应有尽有，全村的人都过来帮忙，吃喝。雀儿也被抱出来，大家轮
抱，轮亲。都说这孩子长得好，将来大了一定跟杨进宝一样，是巾帼英豪。巧玲也充满了信心，端起了酒杯：“谢谢大家，真的很感谢乡亲们帮着我度过难关。今天我请大家是为了感谢，也是为了辞行…”“啥？巧玲，你要走？”其中一个女人问道。“是啊，娃生了，月子坐满了，我也要离开了。”巧玲回答。
“那你去哪儿？还回到娘娘山？不如别走了，跟我们在一块吧。”巧玲摇头摇：“谢谢大家的挽留，我真的要走了，把孩子送回去，认祖归宗。”
“那你以后还回来不回来？”有个人问。“回来，如果杨进宝不接纳我，他不要孩子，我一定跟着雀儿回来，以后再也不走了。”“那好，你一路顺风，我们祝你幸福。”
虽然恋恋不舍，可这儿的乡亲们还是很热情。大家感念杨进宝的恩德，也喜欢巧玲的淳朴和善良。果然，第二天巧玲就离开西关镇，坐上一辆大马车走了。
是陶掌柜跟王铁匠送她走的。巧玲收拾了东西，带上了必需品，将娃抱在怀里，用被子裹严实。西关镇的女男老少一直将她送出村子，看着大马车扬起一片烟尘，渐渐消失不见。
来到车站，陶掌柜跟王铁匠眼瞧着女人上了火车。“巧玲，当心啊，回家跟进宝问好，西关镇永远是你的家，是进宝的家。”两位老人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叔，回吧，我一定会回来的…再见！”巧玲冲他俩摆摆手。女人上车走了。
终于踏上了回到娘娘山的路。一路上她都是思绪万千，该怎么进村，怎么回门？见到杨进宝该说啥？
怎么把孩子还给他？万一他挽留自己该怎么办。巧玲知道男人一定会苦苦挽留她，要不然也不会辛辛苦苦找她半年。真的住在娘娘山，以后怎么跟彩霞相处？总之，脑子里
成一锅粥，根本不知道咋办。下去火车，她找一辆出租车，将她偷偷送回到了马家村的娘家，没有回杨家村。咋着回去？当初是自己偷偷走的，忽然又领个闺女回来，还不吓杨进宝一跳？
如果是个儿子，他爹娘还能接受，不知道他们接受不接受闺女。乡村人可都是重男轻女的啊？回家的时间是半夜十点多，反正那条山路很好走。
半路上的漂流也不少，娘娘山的牲口，饲料，还有山村的必需品，现在都不用马车运输了，全用大卡车。
杨进宝的饲养场就买了十几辆，昼夜不停拉。巧玲拍开了娘家的门，轻声呼喊：“爹，娘，开门啊，闺女回来了…”
巧玲回到娘娘山的那天是腊月十八，距离过年只有十来天的样子。当时，马二楞跟朱寡妇正在屋子里看电视，巧玲的爹娘也在看电视。现在山村里有电视了，家家户户竖起了天线。
俗话说母女连心，巧玲的呼喊声是她娘首先发觉的，老婆子忽悠打个冷战，跟老头子说：“巧玲回来了，就在外面…”巧玲爹说：“你魔怔了，三更半夜的，闺女回来做啥？一定是你太想她了，
有所思，夜有所梦。”巧玲娘说：“让你开门，你就去开！别瞎咧咧，我自己姑娘自己知道。”于是，老两口一起扑向院子门，拉开了门闩。“爹…娘…”闺女见到娘，有理没理哭一场，再次看到生身父母，巧玲的眼泪呼啦啦
下，两腿一软跪了下去。“哎呀闺女！你咋回来了？”巧玲娘激动不已，抱上丫头就哭。“爹！娘！闺女回来过年了，给您二老磕头了，呜，哇哇哇…”
巧玲哭了个翻江倒海，将大半年的委屈一股脑宣
。巧玲爹也一下子搀起了闺女，问：“妮儿啊，快一年了，你到底去了哪儿？咋就没个信儿啊，想死我了…饿不？累不？快进屋！外面冷。”老两口将女儿拥进屋子，巧玲这才解开怀，衣服错开，一张娃娃稚
的小脸显现在眼前。外面下着大雪，她担心孩子冷，将娃裹在了大衣里面。起初，爹娘没发现，以为冬天，巧玲的衣服厚，忽然一个小娃娃从怀里探出，老两口吓一跳：“闺女，这是…？”“爹，娘，这是俺的娃啊，俺跟进宝的娃，您们的外孙女啊…”“啥？！”蹬蹬蹬，老两口吓一跳，差点一起坐炕上。“闺女，你不是…不孕不育吗？你确定这娃是你生的？”老母亲问。 n6zwW.c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