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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玉般的小手持着一面黄铜小哨,铸成一只小鹫展翅型,小巧精致穿以细绳挂在颈上,也丝毫不觉突兀。

 无聊着抛玩小哨,封晴境目光遥定在树上所刻的直线上,算来有十来条,越画越短、收尾也越显随意草率。

 一只香气四溢的小鸟递至她面前,挡去那些线条,成功地唤回她的注目。

 "我不饿。"站起身掸掸裙摆,目光飘往另一个远方,显得有些

 "吃一些,别同自己过不去。"撕下一块鸟凑在她边,无名好声好气地哄着。

 瞪着无名半晌,这才张口吃了,‮子身‬自然地偎向无名,两人双双坐倒在树边。

 "半个月了,咱们出得去吗?"小脸写满苦恼,仰头望着那片澄蓝的不可思议的苍天。

 "…在这儿不好吗?平平淡淡,不用烦恼太多事…外头顶烦人的,心平静不了。"又喂了她一口鸟,无名低声表白自己的想法。

 "我好闷!而且,会里说不准又出了大事,我必须处理;再说,那朱谨胤那只混球,猜测到我与会里有关,不知爹娘他们好不好,有无被治罪?"推开他又递过来的块,封晴境一张脸苦得更紧。

 默然不语,他食不知味地吃着鸟

 离开这片天地非他所愿,要能与她在一块儿,这片天地就够他足过一辈子。一旦出了这儿,那代表将有许多"不相关"的人来打扰他与她,实是令人不快。

 但他忽略了,封晴境的身上、心上背负着人情的包袱,比他所能想像的还深还重。

 并不似他,孑然一身,可以走得潇潇洒洒。

 四下看了回,他垂首藏住眼底的安心与欣喜,这半个月来,四处探寻的结果没有任何密道通向外,山壁也太深太陡,根本无法攀爬而上。

 眼下看来,他是不用担心回去那大千世界之事,就算明白封晴境会失望,他深信总有一她会放弃离开,心甘情愿与他留在这里白头偕老。

 就算是自私,让他自私这一回吧!

 "你别不说话嘛!"推推他,她凑上小嘴打劫他咬在口中的鸟,嗔望他。

 他干脆俯身封住她的口,与她共享那片

 长长的吻结束,封晴境娇着靠在他怀中,醉的眸情未消退,深处已浮现一抹严肃。

 大掌温柔地‮摸抚‬着黑缎似的秀发,无名低声询问:"假若…你只是个平凡女子,你愿意在这儿陪我一世吗?"

 微愕,她立即便‮头摇‬道:"我不知道。但,现在不可能,会里或许不差我一个人,师父还不太老,仍能统御。家中就不同啦!万一那昏君要抄掉封府,我得救爹娘、叔婶、舅舅、阿姨…好多好多族人。"

 "你只有一人,不可能办得到。"蹙眉,他颇不悦。

 气她不将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隐约也感到自己似乎更气她的不愿意,口郁闷得不过气。

 "那就与封府共生死。"撇下语,她挣出他的怀抱,站起身瞪视他问:"你希望我丢下自己的族人吗?无名,那不可能,我是封家的人,在未嫁之前我死也要与族人死在一起。"

 "你是我的女人了,死也只能为我家的鬼。"不知打哪儿来的火气,无名愤愤丢下了话,大踏步走到另一侧。

 凝视他僵直的背影,封晴境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小口,瞠着目发呆。

 她可是听错了?还是在大白天做梦?那番霸气十足的宣言,根本不像会出自他的口!

 错愕过后,封晴境也火大了,不雅地踹了无辜的大树一脚,朝无名的反方向走去,气鼓鼓地面着壁坐下。

 坐了大半天,她又起身到处探路,不肯放过半点蛛丝马迹——她放不下族人、放不下"三尊会",但也放不下无名…无名…

 回身望了眼他拔健硕,却僵直的背影,叹了口气。

 "无名…"偎了过去,很自然地坐进他怀中。

 "嗯?"他收臂揽住她,将脸埋入她柔发间,贪婪地取淡雅幽香。

 "你为何不爱回去?在怕些什么呢?"问题没有费心去软化。

 一震,他仰首扳过她的面孔,黑眸深不可测地凝视她。"你知道我害怕,我怕什么?"似乎感到好笑,他弯了下瓣。

 那抹浅笑透着诡异,令他面孔上那道长疤扭曲而诡怪,一瞬间他向来的温和似被某种妖怪噬而去。

 "无名!"不安地唤了声,在莫名的恐惧下,她反手‮劲使‬地搂住他。

 这才如大梦初醒,他敛去了笑,温柔地拍抚着她发颤的纤背,歉然道:"对不住,吓着了你…"

 "你会离开我吗?如果我执意出去。"声音闷闷地自他口传出,‮子身‬不可遏止地发着抖。

 "我不知道…你是天边的星子,本是我触碰不到的…"吁口长气,认真诚实地道。

 摇着头,她更用力搂紧他道:"我只是你的女人,咱们没有贵之分。"

 "境儿,我的…"喃喃轻唤,俯首轻吻着她的发。"你的族人会同你一般想法吗?你爹舍得将女儿嫁与如我这般的乡野匹夫吗?"

 他并没有多虑,阶级门户之见,不是相爱就能克服的。假若今家大业大的是他,或许困难会少些,偏偏却是相反,一个官家大族的‮姐小‬,他配不上。

 "爹?他自个儿还不娶了娘。同你说不打紧,娘是在窑子里让爹给赎出的,他们恩爱二十来年!难道就见不得女儿幸福?爹没那么小心眼,你别多虑。"白了他数眼,从来就不爱他老贬低自己。

 但笑不语,他轻轻‮头摇‬,趁她又要开口训人前道:"你瞧这石壁上,是否有些古怪?"毕竟好奇心仍重,她顺着他的指尖望去。

 "啊!是字!"惊叫一声,她跳出无名怀中,小手急速地拂去石壁上面附生的苔藓,出篇怪文来。

 "字?"蹙眉,他也凑了上去,奈何识字不多,看了也懂不了。

 "…唬钵尔…文…"由头开始念着百余字的文章,小脸皱成苦瓜。

 文中四字至七字一句,文意不通也罢,看来根本像是咒文,看得她一头雾水。

 相反的,无名的脸色却凝了起来,沈沈的甚为吓人。

 "无名?怎么啦?一回首原想同他抱怨几句,没想到却见到他一脸沉重。

 "…没什么…"别开头问避封晴境的意味极明显。

 疑虑顿生,一时却不戳破,反而温柔地抬手贴在他额上,关心地问:"‮子身‬不舒坦吗?"

 "嗯…我…休息休息…"松了口大气似的,他颔首应和她,起身走向两人睡用的草铺。

 水灵灵的眸出犀利的目光,牢牢胶着于他慌张的身影上。

 他是个老实头,说谎对他而言似乎是个大挑战,而且他失败了。

 不用多加猜测,她知道那篇怪文肯定是指引离开这儿的通路,虽不知是何原因被无名发觉,但他似是"听"得懂。

 不多浪费时间,她实在担心家人,是否已被下罪了?

 咬咬牙,她走到他身侧坐下,抱着双膝枕上首,牢牢瞅望他。刀刃似的目光,让着人闪躲不了。

 硬是假装不知,无名背着她没有回首。

 "你懂对不对?"说明了他正如她的猜测。"告诉我怎么出去。"

 口气硬了,双眸燃起两簇火,气他的隐瞒。

 "不知道。"仍不愿面对她,也不松口。

 握紧的拳头往他背上捶了几记,眸中浮上水珠,似随时便会滴落一般。"死无名!你太过分!我的家人族人可能需要我,你怎么能阻止!"

 "他们的死活我不关心!"猛地回身望她,黑眸中是不容改变的坚决。

 "我关心,无论如何我非出去不可!"

 冷笑声,他漠然道:"我绝不说。"

 一旦离开这儿回到现世,他没有自信能如现在这般与她相伴。他是胆小、是没用,都无所谓,只要能与她做夫,什么手段他都会使。

 “你不说,我就爬出去!死也要出去!”愤愤地叫道,她已下定决心非出去不可。

 长臂搂住她要跑走的身躯,紧紧按在怀中,他受伤地吼道:“你就这么不将我放在心上?半分不肯体恤我?该死的!”

 “那你呢?我担心家人族人,心都快碎了,你为何还要阻止我?”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白玉面庞,小手不断追打他。

 见了她的泪,她的脆弱,无名心软了。“别哭…我说就是了…”

 泪眼婆娑地仰望他,满脸期待,狠狠痛了无名的心。

 “咱们若出去了,你和我还能同现在一般吗?”带着叹息地询问,心底比谁都明白不可能。

 “为何不能?我是你今生的,除非你不要我…你要我吗?”不安地回应着他、隐隐感到是否别离开这儿才好。“我要你,只要你一个。”浅浅弯起一抹笑,他试图遗忘两人‮份身‬的差距…成效微乎其微。

 深口气,他才道:“那篇是蒙古话。”

 “怪不得我不懂!”恍然大悟地一拍手。

 默默一笑,他轻声问:“咱们明儿再谈好吗?”

 不快些离开,拖得一是一

 明白他的心情,封晴境乖顺地点点头。“无名哥哥,你放心吧!境儿这辈子都是你的人,死也不分开。”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搂了她和衣睡下。

 他当然想相信,但二十余年的人生教他不敢轻易信任命运。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除此之外,他啥也不能做。

 ***

 贴在无名温暖的膛上,眯着眼聆听他强壮有力却不甚平稳的心跳,封晴境有些不太安分了。

 “无名?无名哥哥?”试探地轻唤,小手不规矩地摸进他衣内。

 猛地抓住她胆大妄为的双手,无名瞪着眼望她,满是无奈。“睡吧!别总是玩火。”

 “那又怎么样,我爱你摸摸我、抱抱我,这不好吗?你不喜欢?”回手,她噘嘴质问。

 尽管已习惯了她的口没遮拦,无名仍不感到面孔一阵燥热。

 “不行,你快睡。”硬是闭起双眼,拒绝她人的邀约。若是一不小心有了孩子,那后果他不知道她接不接受得了。

 “不要!”任地叫道。她抓着他的手,按上她前,不让他回手。

 “境儿,你这是做什么…”无奈地呻,他强迫自己别去在意掌下所触及的是什么,却无法遏止地隔着衣料掌心的绵软。

 “我觉得一旦咱们出了这儿,你会有极长一段时不愿碰我…无名,我不爱那样。”咬咬下,软侬的声音似嗔非嗔,无限感人。

 长叹一口气,他决定不再考虑太多事情,屈服于她的媚惑中。

 轻巧地解开她的衣襟,将衣物推至她纤上,白玉‮躯娇‬上只剩一件肚兜。

 直到此时,她的粉颊才染上嫣红,眸中有期待和些许羞赧。

 “你不怕怀了孩子?”轻柔地以指头捻她峰上的红果,他又一次询问。

 没有回答,她甩甩头,弓身向他。

 低软叹声,他俯声吻住她半启樱,灵巧的绕住她的丁香舌,‮逗挑‬。

 缓缓往下滑,含住一只不知何时**,楚楚可怜地轻颤的殷实,用指头把玩着另一边。

 破碎的娇,藕臂朝上搂紧他的颈子,弓着‮子身‬合他。

 “我担心你会有孕,你却毫不在意,让我以为自己是个傻瓜。”翻身让她贴躺在他身上,无名极端无奈地叹道。

 息尚未平复,封晴境张口咬了下他口结实的肌,不置一词。

 “你喜欢女儿还是男孩?”过了一会儿,她心血来地问,又自问自答地道:“其实男孩女孩都好,希望他们像你多一些,温柔老实才好。”

 “我温柔老实吗?”笑问,他心里只当她在说笑。

 “是啊!我就喜欢你这样…无名,我同你说过件事儿吗?”在他膛上支着下巴,她笑嫣嫣地问。

 “嗯?”五指成梳,轻柔地滑着她被垂的秀发,为那如绸缎的触觉而陶醉。

 “我很喜欢你。”一字字缓慢坚定地道完,粉颊嫣红一片,娇滴。

 “可是…我一直配不上你的…”至多再二,他们便要回到现世中,他只是个人,她的护卫,如此而已。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你明白我的心吗?”封晴境的声音婉转绵软,起诗来无限绵。

 一时之间,无名竟痴了。他识字不多、书读得更少,大半词意听得?*匆仓窃谒咔椤?br />


 “就算咱们出了这儿,我也永生永世为你的。无名,你相信我吗?”穷水双瞳闪着坚决。

 “境儿!”呼唤她的名,无名激动地搂紧了她,以吻为誓。

 天地悠悠,星月长相伴随,永不分离…

 ***

 俯首望着封晴境沉睡的面庞,无名面孔上是百感集的复杂神色。

 叹口长气,他轻手轻脚地放开她,让她安稳地躺于草堆上,用外衣盖在她身上保暖,便起身走向发现文字的那面石壁。

 默然静立许久,才下定决心动手清除那四周的藓苔、尘土泥沙。

 最后出现一只形象怪异的兽类图腾,野兽眉心有个呈菱形的凹痕,大小约有半个手掌。

 “原来中原地方,以前也有‘奇教’的迹影…”喃喃低语,无名伸手拍一拍兽图,颇为怀念。

 仰头望望天际,天已染上灰白,看来便要天亮了。

 耐心地等待,他双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天。

 终于,”抹曙光入,如一束金线斜于兽图前约三十来步远处,无名一箭步冲上前,在光线移开前,做下了记号。

 接着便往下挖去,不多久挖出一只铁盒,其上生满暗棕红的铁锈,颇为古老破旧,制工古朴简单,并非出自中原地方。

 打开盒盖,其中赫然装有一颗菱形红宝石,那宝石红如鲜血,更无半分瑕疵,光是那大小价值可是不菲。

 无名却似没有分毫动心,只淡淡望了眼那宝石,便缓步走回兽图前。

 瞪着兽图大半天,他一声长叹,不知是何种情绪,将宝石嵌入异兽眉心…

 刹那间,几声齿轮机械移动的声,充斥在他耳畔。因为声音不大,所以很难分辨究竟来自何处。

 没有任何迟疑地朝兽图左侧的山壁行去,令人惊讶的,山壁上竟浮现出门扉的形状,同时正缓缓往后退去…

 回到兽图前,无名一把拿走红宝石,耳中又是一片吵杂,一切又恢复原状,出入口所在的那片山壁,看来仍是一丝破绽也没有。

 面无表情地望着如常的山壁,无名如尊石雕像,伫立于原地,连眉毛也没动一下,良久良久…

 直到封晴境发出清醒前的嘤咛声,才如大梦初醒,随手将宝石放入怀中,走回她身侧。

 搂起她,莫名的情绪趋使他眷恋地在她粉上啄吻。

 一瞬间封晴境整个人清醒过来,疑惑不解地盯着无名深不可测的黑眸。

 他从不如此的,而那双一向澄澈的黑眸更是陌生的叫她害怕…究竟怎么了?他还是不愿相信两人能长相厮守吗?该怎么做才成?全都惘了…

 “咱们可以出去了,机关只有一个,没有任何危险。”贴在她耳边温语,他不愿在她眼中表现真我。

 “确定吗?你探过路了?”双眸已捕捉到兽图,她发觉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喜乐。

 “没有,但‘奇教’的作风一向如此,他们只求自保,绝不伤害他人。”随意答道,他扶起她,仍是不以正面与之对望。

 “什么‘奇教’?”她可好奇了。

 宠溺地瞥她眼后迅速别开,他只道:“是蒙古一支特殊的宗教,灭教至少有十年了,没什么有趣的。”

 “特殊就有趣了。”撒娇地依偎着他,硬是要挖出一些有趣的听闻,绝不善罢甘休。

 没有足她的好奇心,他带她到兽图前,嵌入红宝石,等通道开启。

 “我想了整夜,想咱们未来的日子。”望着渐渐后退的石门,无名突兀冒出一句。

 “然后呢?”她严肃而不安地凝视他犷却不失英俊的侧面。

 在光下,他面孔上横越的伤疤暗红狰狞,她却时常忽视它。一直以来,除了初识之时,她都认为他是英俊、有个性而感的。

 女人的痴心与独占并不下于男人,封晴境时常感谢那道疤,那代表永远都不会有人同她抢无名。

 她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意已深陷不可自拔,若无名告诉她的结论是要放弃她,那封府众人的死活,丢一边去吧!她死也要与他留下,对族人的亏欠下辈子再还。

 “你是星、而我是月…那么就这样吧!”碍于口拙,他并不擅于表达,但仍试着表白。

 甜甜一笑,投身入他有如屏障、坚实且温暖的怀中,‮劲使‬搂住他的。“假若有任何阻碍,请你记得那不过是片没什么大不了的浮云,我会永远一心一意地等着你。”

 “嗯!我知道。”温柔地拍抚她纤细背脊,他的回答不带丝毫犹豫。

 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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