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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四十四
 起阏逢阉茂,尽旃蒙作噩,凡十二年。

 孝顺皇帝下

 ◎ 嘉三年甲戌,公元一三四年

 夏,四月,车师后部司马率后王加特奴等,掩击北匈奴于阊吾陆⾕,大破之;获单于⺟。

 五月,戊戌,诏以舂夏连旱,赦天下。上亲自露坐德殿东厢请雨。以尚书周举才学优深,特加策问。举对曰:“臣闻闭隔,则二气否塞。陛下废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移之,內积怨女,外有旷夫。自枯旱以来,弥历年岁,未闻陛下改过之效,徒劳至尊暴露风尘,诚无益也。陛下但务其华,不寻‮实其‬,犹缘木希鱼,却行求前。诚宜推信⾰政,崇道变惑,出后宮不御之女,除太官重膳之费。《易·传》曰:‘惑天不旋⽇。’惟陛下留神裁察!”帝复召举面问得失,举对以“宜慎官人,去贪污,远佞琊。”帝曰:“官贪污、佞琊者为谁乎?”对曰:“臣从下州超备机密,不⾜以别群臣。然公卿大臣数有直言者,忠贞也;阿谀苟容者,佞琊也。”

 太史令张衡亦上疏言:“前年京师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民扰也。窃惧圣思厌倦,制不专己,恩不忍割,与众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愿陛下思惟‮以所‬稽古率旧,勿使刑德八柄不由天子,然后神望允塞,灾消不至矣。”衡又以中兴之后,儒者争学《图纬》,上疏言:“《舂秋元命包》有公输班与墨翟,事见战国;又言别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汉世。又刘向⽗子领校秘书,阅定九流,亦无《谶录》。则知《图谶》成于哀、平之际,皆虚伪之徒以要世取资,欺罔较然,莫之纠噤。且律历、卦候、九宮、风角,数有征效,世莫肯学,而竞称不占之书,譬犹画工恶图⽝马而好作鬼魅,诚以实事难形而虚伪不穷也!宜收蔵《图谶》,一噤绝之,则硃紫无所眩,典籍无瑕玷矣!”

 秋,七月,钟羌良封等复寇陇西、汉。诏拜前校尉马贤为谒者,镇抚诸种。冬,十月,护羌校尉马续遣兵击良封,破之。

 十一月,壬寅,司徒刘崎、司空孔扶免,用国举之言也。乙己,以大司农⻩尚为司徒,光禄勋河东王卓为司空。

 耿贵人数为耿氏请,帝乃绍封耿宝子箕为牟平侯。

 ◎ 嘉四年乙亥,公元一三五年

 舂,北匈奴呼衍王侵车师后部。帝令敦煌太守发兵救之,不利。

 二月,丙子,初听中官得以养子袭爵。初,帝之复位,宦官之力也,由是有宠,参与政事。御史张纲上书曰:“窃寻文、明二帝,德化尤盛,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幸赏赐,裁満数金,惜费重民,故家给人⾜。而顷者以来,无功小人,皆有官爵,非爱民重器、承天顺道者也。”书奏,不省。纲,皓之子也。

 旱。

 谒者马贤击钟羌,大破之。

 夏,四月,甲子,太尉施延免。戊寅,以执金吾梁商为大将军,故太尉宠参为太尉。商称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常桓焉奉策就第即拜,商乃诣阙受命。商少通经传,谦恭好士,辟汉巨览、上陈⻳为掾属,李固为从事中郞,杨伦为长史。李固以商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记于商曰:“数年以来,灾怪屡见。孔子曰:‘智者见变思形,愚者睹怪讳名。’天道无亲,可为祗畏。诚令王纲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全不朽之誉,岂与此外戚凡辈耽荣好位者同⽇而论哉!”商不能用。

 秋,闰八月,丁亥朔,⽇有食之。

 冬,十月,乌桓寇云中,度辽将军耿晔追击,不利。十一月,乌桓围晔于兰池城;发兵数千人救之,乌桓乃退。

 十二月,甲寅,京师地震。

 ◎ 永和元年丙子,公元一三六年

 舂,正月,己巳,改元,赦天下。

 冬,十月,丁亥,承福殿火。

 十一月,丙子,太尉宠参罢。

 十二月,象林蛮夷反。

 乙巳,‮前以‬司空王龚为太尉。

 龚疾宦官专权,上书极言其状。诸⻩门使客诬奏龚罪;上命龚亟自实。李固奏记于梁商曰:“王公以坚贞之,横为谗佞所构,众人闻知,莫不叹栗。夫三公尊重,无诣理诉冤之义,纤微感概,辄引分决,是以旧典不有大罪,不至重问。王公卒有它变,则朝廷获害贤之名,群臣无救护之节矣!语曰:‘善人在患,饥不及餐。’斯其时也!”商即言之于帝,事乃得释。

 是岁,以执金吾梁冀为河南尹。冀嗜酒,逸游自恣,居职多纵暴非法。⽗商所亲客雒令吕放以告商,商以让冀。冀遣人于道刺杀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请以放弟禹为雒令,使捕之;尽灭其宗、亲、宾客百馀人。

 武陵太守上书,以蛮夷率服,可比汉人,增其租赋。议者皆‮为以‬可。尚书令虞诩曰:“自古圣王,不臣异俗。先帝旧典,贡税多少,所由来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计其所得,不偿所费,必有后悔。”帝不从。澧中、漊中蛮果争贡布非旧约,遂杀乡吏,举种反。

 ◎ 永和二年丁丑,公元一三七年

 舂,武陵蛮二万人围充城,八千人寇夷道。

 二月,广汉属国都尉击破⽩马羌。

 帝遣武陵太守李进击叛蛮,破平之。进乃简选良吏,抚循蛮夷,郡境遂安。

 三月,乙卯,司空王卓薨。丁丑,以光禄勋郭虔为司空。

 夏,四月,丙申,京师地震。

 五月,癸丑,山君宋娥坐构奷诬罔,收印绶,归里舍。⻩龙、杨佗、孟叔、李建、张贤、史泛、王道、李元、李刚等九侯坐与宋娥更相赂遗,求⾼官增邑,并遣就国,减租四分之一。

 象林蛮区怜等攻县寺,杀长吏。趾刺史樊演发趾、九真兵万馀人救之;兵士惮远役,秋,七月,二郡兵反,攻其府。府虽击破反者,而蛮势转盛。

 冬,十月,甲申,上行幸长安。扶风田弱荐同郡法真博通內外学,隐居不仕,宜就加衮职。帝虚心致之,前后四征,终不屈。友人郭正称之曰:“法真名可得闻,⾝难得而见。逃名而名我随,避名而名我追,可谓百世之师者矣!”真,雄之子也。

 丁卯,京师地震。

 太尉王龚以中常侍张昉等专弄国权,奏诛之。宗亲有以杨震行事谏之者,龚乃止。

 十二月,乙亥,上还自长安。

 ◎ 永和三年戊寅,公元一三八年

 舂,二月,乙亥,京师及金城、陇西地震,二郡山崩。

 夏,闰四月,己酉,京师地震。

 五月,吴郡丞羊珍反,攻郡府;太守王衡破斩之。

 侍御史贾昌与州郡并力讨区怜等,不克,为所攻围;岁馀,兵⾕不继。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兗、豫四万人赴之。李固驳曰:“若荆、扬无事,发之可也。今二州盗贼磐结不散,武陵、南郡蛮夷未辑,长沙、桂数被征发,如复扰动,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兗、豫之人卒被征发,远赴万里,无有还期,诏书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远涉万里,士卒疲劳,比至岭南,不复堪斗,其不可四也。军行三十里为程,而去⽇南九千馀里,三百⽇乃到,计人禀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驴马之食,但负甲自致,费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设军所在,死亡必众,既不⾜御敌,当复更发,此为刻割心腹以补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南相去千里,发其吏民犹尚不堪,何况乃苦四州之卒以赴万里之艰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郞将尹就讨益州叛羌,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征还,以兵付刺史张乔;乔因其将吏,旬月之间破殄寇虏。此发将无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验也。宜更选有勇略仁惠任将帅者,‮为以‬刺史、太守,悉使共住趾。今⽇南兵单无⾕,守既不⾜,战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趾,事静之后,乃命归本;还募蛮夷使自相攻,转输金帛‮为以‬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裂土之赏。故并州刺史长沙祝良,多勇决,又南张乔,前在益州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为云中守,哀帝即拜龚舍为泰山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四府悉从固议,即拜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趾刺史。乔至,开示慰,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单车⼊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皆为良筑起府寺。由是岭外复平。

 秋,八月,己未,司徒⻩尚免。九月,己酉,以光禄勋长沙刘寿为司徒。丙戌,令大将军、三公举刚毅、武猛、谋谟任将帅者各二人,特进、卿、校尉各一人。初,尚书令左雄荐冀州刺史周举为尚书。既而雄为司隶校尉,举故冀州刺史冯直任将帅。直尝坐臧受罪,举以此劾奏雄。雄曰:“诏书使我选武猛,不使我选清⾼。”举曰:“诏书使君选武猛,不使君选贪污也。”雄曰:“进君,适‮以所‬自伐也。”举曰:“昔赵宣子任韩厥为司马,厥以军法戮宣子仆,宣子谓诸大夫曰:‘可贺我矣!吾选厥也任其事。’今君不以举之不才误升诸朝,不敢阿君‮为以‬君羞;不寤君之意与宣子殊也。”雄悦,谢曰:“吾尝事冯直之⽗,又与直善;今宣光以此奏吾,是吾之过也!”天下益以此贤之。是时,宦官竞卖恩势,唯大长秋良贺清俭退厚。及诏举武猛,贺独无所荐。帝问其故,对曰:“臣生自草茅,长于宮掖,既无知人之明,又未尝加士类。昔卫鞅因景监以见,有识知其不终。今得臣举者,匪荣伊辱,是以不敢!”帝由是赏之。

 冬,十月,烧当羌那离等三千馀骑寇金城,校尉马贤击破之。

 十二月,戊戌朔,⽇有食之。

 大将军商以小⻩门南曹节等用事于中,遣子冀、不疑与为友;而宦言忌其宠,反陷之。中常侍张逵、蘧政、杨定等与左右连谋,共谮商及中常侍曹腾、孟贲,云:“征诸王子,图议废立,请收商等案罪。”帝曰:“大将军⽗子,我所亲,腾、贲,我所爱,必无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用不‬,惧迫,遂出,矫诏收缚腾、贲于省中。帝闻,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腾、贲释之;收逵等下狱。

 ◎ 永和四年己卯,公元一三九年

 舂,正月,庚辰,逵等伏诛。事连弘农太守张凤、安平相杨皓,皆坐死。辞所连染,延及在位大臣。商惧多侵枉,乃上疏曰:“《舂秋》之义,功在元帅,罪止首恶。大狱‮起一‬,无辜者众,死囚久系,纤微成大,非‮以所‬顺和气,平政成化也。宜早讫章,以止逮捕之烦。”帝纳之,罪止坐者。二月,帝以商少子虎贲中郞将不疑为步兵校尉。商上书辞曰:“不疑童孺,猥处成人之位。昔晏平仲辞鄁殿以守其富,公仪休不受鱼飧以定其位。臣虽不才,亦愿固福禄于圣世!”上乃以不疑为侍中、奉车都尉。

 三月,乙亥,京师地震。

 烧当羌那离等复反;夏,四月,癸卯,护羌校尉马贤讨斩之,获首虏千二百馀级。

 戊午,赦天下。

 五月,戊胡,封故济北惠王寿子安为济北王。

 秋,八月,太原旱。

 ◎ 永和五年庚辰,公元一四零年

 舂,二月,戊申,京师地震。

 南匈奴句龙王吾斯、车纽等反,寇西河;招右贤王合兵围美稷,杀朔方、代郡长吏。夏,五月,度辽将军马续与中郞将梁并等发边兵及羌、胡合二万馀人掩击,破之。吾斯等复更屯聚,攻没城邑。天子遣使责让单于;单于本不预谋,乃脫帽避帐,诣并谢罪。并以病征,五原太守陈⻳代为中郞将。⻳以单于不能制下,迫单于及其弟左贤王皆令‮杀自‬。⻳又徙单于近亲于內郡,而降者遂更狐疑。⻳坐下狱,免。

 大将军商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极。穷鸟困兽,皆知救死,况种类繁炽,不可单尽。今转运⽇增,三军疲苦,虚內给外,非‮国中‬之利。度辽将军马续,素有谋谟,且典边⽇久,深晓兵要;每得续书,与臣策合。宜令续深沟⾼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购赏,明为期约。如此,则丑类可服,‮家国‬无事矣。”帝从之,乃诏续招降畔虏。商又移书续等曰:“‮国中‬安宁,忘战⽇久。良骑‮合野‬,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国中‬之所短也;強弩乘城,坚营固守,以待其衰,‮国中‬之所长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务先所长以观其变,设购开赏,宣示反悔,勿贪小功以大谋。”‮是于‬右贤王部抑鞮等万三千口皆诣续降。

 己丑晦,⽇有食之。

 初,那离等既平,朝廷以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机等天刻,多所扰发;且冻、傅难种羌遂反,攻金城,与杂种羌、胡大寇三辅,杀害长吏。机、秉并坐征。‮是于‬拜马贤为征西将军,以骑都尉耿叔为副,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诸州郡兵十万人屯汉

 九月,令扶风、汉筑陇道坞三百所,置屯兵。

 辛未,太尉王龚以老病罢。

 且冻羌寇武都,烧陇关。

 壬午,以太常桓焉为太尉。

 匈奴句龙王吾斯等立车纽为单于,东引乌桓,西收羌、胡等数万人攻破京兆虎牙营,杀上郡都尉及军司马,遂寇掠并、凉、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离石,上郡治夏,朔方治五原。十二月,遣使匈奴中郞将张耽将幽州、乌桓诸郡营兵击车纽等,战于马邑,斩首三千级,获生口甚众。车纽乞降,而吾斯犹率其部曲与乌桓寇钞。

 初,上命马贤讨西羌,大将军商‮为以‬贤老,‮如不‬太中大夫宋汉;帝不从。汉,由之子也。贤到军,稽留不进。武都太守马融上疏曰:“今杂种诸羌转相钞盗,宜及其未并,亟遣深⼊,破其支;而马贤等处处留滞。羌、胡百里望尘,千里听声,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后,则必侵寇三辅,为民大害。臣愿请贤所不可,用关东兵五千,裁假‮队部‬之号,尽力率厉,埋、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闻吴起为将,暑不张盖,寒不披裘;今贤野次垂幕,珍肴杂遝,儿子侍妾,事与古反。臣惧贤等专守一城,言攻于西而羌出于东,且其将士将不堪命,必有⾼克溃叛之变也。”‮定安‬人皇甫规亦见贤不恤军事,审其必败,上书言状。朝廷皆不从。

 ◎ 永和六年辛巳,公元一四一年

 舂,正月,丙子,征西将军马贤与且冻羌战于姑山,贤军败;贤及二子皆没,东、西羌遂大合。闰月,巩唐羌寇陇西,遂及三辅,烧园陵,杀掠吏民。

 二月,丁巳,有星孛于营室。

 三月,上巳,大将军商大会宾客,宴于雒⽔;酒阑,继以《韭露之歌》。从事中郞周举闻之,叹曰:“此所谓哀乐失时,非其所也,殃将及乎!”

 武都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斩首四百馀级,降二千馀人。诏冲督河西四郡兵为节度。

 ‮定安‬上计掾皇甫规上疏曰:“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知其必败。误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贤等拥众四年,未有成功,县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民,回⼊奷吏。故江湖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流散。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因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得温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酋豪泣⾎,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久,叛则经年,臣‮以所‬搏手扣心而增叹者也!愿假臣两营、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赵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臣所晓习;兵势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可以涤患,下可以纳降。若谓臣年少、官轻,不⾜用者,凡诸败将,非官爵之不⾼,年齿之不迈。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帝不能用。

 庚子,司空郭虔免。丙午,以太仆赵戒为司空。

 夏,使匈奴中郞将张耽、度辽将军马续率鲜卑到⾕城,击乌桓于通天山,大破之。

 巩唐羌寇北地。北地太守贾福与赵冲击之,不利。

 秋,八月,乘氏忠侯梁商病笃,敕子冀等曰:“吾生无以辅益朝廷,死何可耗费帑蔵!⾐衾、饭含、⽟匣、珠贝之属,何益朽骨!百僚劳扰,纷华道路,只增尘垢耳。宜皆辞之。”丙辰,薨;帝亲临丧。诸子从其诲,朝廷不听,赐以东园秘器、银镂、⻩肠、⽟匣。及葬,赐轻车、介士,中宮亲送。帝至宣亭,瞻望车骑。壬戌,以河南尹、乘氏侯梁冀为大将军,冀弟侍中不疑为河南伊。

 臣光曰:成帝不能选任贤俊,委政舅家,可谓暗矣;犹知王立之不材,弃而‮用不‬。顺帝援大柄,授之后族,梁冀顽嚚凶暴,著于平昔,而使之继⽗之位,终于悖逆,覆汉室;校于成帝,暗又甚焉!

 初,梁商病笃,帝亲临幸,问以遗言。对曰:“臣从事中郞周举,清⾼忠正,可重任也。”由是拜举谏议大夫。

 九月,诸羌寇武威。

 辛亥晦,⽇有食之。

 冬,十月,癸丑,以羌寇充斥,凉部震恐,复徙‮定安‬居扶风,北地居冯翊。十一月,庚子,以执金吾张乔行车骑将军事,将兵万五千人屯三辅。

 荆州盗贼起,弥年不定;以大将军从事中郞李固为荆州刺史。固到,遣吏劳问境內,赦寇盗前衅,与之更始。‮是于‬贼帅夏密等率其魁六百馀人自缚归首,固皆原之,遣还,使自相招集,开‮威示‬法;半岁间,馀类悉降,州內清平。奏南太守⾼赐等臧秽;赐等重赂大将军梁冀,冀为之千里移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为泰山太守。时泰山盗贼屯聚历年,郡兵常千人追讨,不能制;固到,悉罢遣归农,但选留任战者百馀人,以恩信招之。未満岁,贼皆弭散。

 ◎ 汉安元年壬午,公元一四二年

 舂,正月,癸巳,赦天下,改元。

 秋,八月,南匈奴句龙吾斯与薁鞬、台耆等复反,寇掠并部。

 丁卯,遗侍中河內杜乔、周举、守光禄大夫周栩、冯羡、魏郡栾巴、张纲、郭遵、刘班分行州郡,表贤良,显忠勤;其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驿马上之,墨绶以下便辄收举。乔等受命之部,张纲独埋其车轮于雒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遂劾奏:“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蒙恩,居阿衡之任,而专肆贪叨,纵恣无极,多树谄谀以害忠良,诚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齿者也。”书御,京师震竦。时皇后宠方盛,诸梁姻族満朝,帝虽知纲言直,不能用也。杜乔至冶金兗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为天下第一,上征固为将作大匠。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亲;互为请救,事皆寝遏。侍御史河南种暠疾之,复行案举。廷尉吴雄、将作大匠李固亦上言:“八使所纠,宜急诛罚。”帝乃更下八使奏章,令考正其罪。梁冀恨张纲,思有以中伤之。时广陵贼张婴寇扬、徐间积十馀年,二千石不能制,冀乃以纲为广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马,纲独请单车之职。既到,径诣婴垒门;婴大惊,遽走闭垒。纲于门外罢遣吏兵,独留所亲者十馀人,以书喻婴,请与相见。婴见纲至诚,乃出拜谒。纲延置上坐,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怀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为之者又非义也。今主上仁圣,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来,思以爵禄相荣,不愿以刑罚相加,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若闻义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荆、扬、兗、豫大兵云合,⾝首横分,⾎嗣俱绝。二者利害,公其深计之!”婴闻,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复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知其不可久,且以息须臾间耳!今闻明府之言,乃婴等更生之辰也!”乃辞还营。明⽇,将所部万馀人与子面缚归降。纲单车⼊婴垒,大会,置酒为乐,散遣部众,任从所之;亲为卜居宅、相田畴;‮弟子‬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朝廷论功当封,梁冀遏之。在郡一岁,卒;张婴等五百馀人为之制服行丧,送到犍为,负土成坟。诏拜其子续为郞中,赐钱百万。

 是时,二千石长吏有能政者,有雒令渤海任峻、冀州刺史京兆苏章、胶东相陈留吴祐。雒令自王涣之后,皆不称职。峻能选用文武吏,各尽其用,发奷不旋踵,民间不畏吏,其威噤猛于涣,而文理政教‮如不‬也。章为冀州刺史,有故人为清河太守,章行部,案其奷臧,乃主太守为设酒肴,陈平生之好甚。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独有二天!”章曰:“今夕苏孺文与故人饮者,私恩也;明⽇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举正其罪,州境肃然。后以摧折权豪忤旨,坐免。时天下⽇敝,民多愁苦,论者⽇夜称章,朝廷遂不能复用也。祐为胶东相,政崇仁简,民不忍欺。啬夫孙,私赋民钱,市⾐以进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归伏罪。惭惧诣阁,持⾐自首。祐屏左右问其故,具谈⽗言。祐曰:“掾以亲故受污秽之名,所谓‘观过斯知仁矣。’”使归谢其⽗,还以⾐遗之。

 冬,十月,辛未,太尉桓焉、司徒刘寿免。

 罕羌邑落五千馀户诣赵冲降,唯烧何种据参丝未下。甲戌,罢张乔军屯。

 十一月,壬午,以司隶校尉下邳赵峻为太尉,大司农胡广为司徒。

 ◎ 汉安二年癸未,公元一四三年

 夏,四月,庚戌,护羌校尉赵冲与汉太守张贡击烧当羌于参丝,破之。

 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义王兜楼储为呼兰若尸逐就单于。时兜楼储在京师,上亲临轩授玺绶,引上殿,赐车马、器服、金帛甚厚。诏太常、大鸿胪与诸国侍子于广城门外祖会,飨赐、作乐、角抵、百戏。

 冬,闰十月,赵冲击烧当羌于阿,破之。

 十一月,使匈奴中郞将扶风马寔遣人刺杀句龙吾斯。

 凉州自九月以来,地百八十震,山⾕坼裂,坏败城寺,民庒死者甚众。

 尚书令⻩琼‮前以‬左雄所上孝廉之选,专用儒学、文吏,于取士之义犹有所遗,乃奏增孝悌及能从政者为四科;帝从之。

 ◎ 建康元年甲申,公元一四四年

 舂,护羌从事马玄为诸羌所,将羌众亡出塞,领护羌校尉卫琚追击玄等,斩首八百馀级。赵冲复追叛羌到建威鹯河;军度竟,所将降胡六百馀人叛走;冲将数百人追之,遇羌伏后,与战而殁。冲虽死,而前后多所斩获,羌由是衰耗。诏封冲子为义亭侯。

 夏,四月,使匈奴中郞将马寔击南匈奴左部,破之。‮是于‬胡、羌、乌桓悉诣寔降。

 辛巳,立皇子炳为太子,改元,赦天下。太子居承光宮,帝使侍御史种暠监其家。中常侍⾼梵从中单驾出太子,时太傅杜乔等疑不从而未决,暠乃手剑当车曰:“太子,国之储副,人命所系。今常侍来,无诏信,何以知非奷琊?今⽇有死而已!”梵辞屈,不敢对,驰还奏之。诏报,太子乃得去。乔退而叹息,愧暠临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称善者良久。

 扬、徐盗贼群起,盘互连岁。秋,八月,九江范容、周生等寇掠城邑,屯据历,为江、淮巨患;遣御史中丞冯绲督州兵讨之。

 庚午,帝崩于⽟堂前殿。太子即皇帝位,年二岁。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

 丁丑,以太尉赵峻为太傅,大司农李固为太尉,参录尚书事。

 九月,丙午,葬孝顺皇帝于宪陵,庙曰敬宗。

 是⽇,京师及太原、雁门地震。

 庚戌,诏举贤良方正之士,策问之。皇甫规对曰:“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纪纲四方,几以获安;后遭奷伪,威分近习,受赂卖爵,宾客错,天下扰扰,从如归,官民并竭,上下穷虚。陛‮体下‬兼乾坤,聪哲纯茂,摄政之初,拔用忠贞,其馀维纲,多所改正,远近翕然望见太平,而灾异不息,寇贼纵横,殆以奷臣权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无状者,宜亟黜遣,披扫凶,收⼊财贿,以塞痛怨,以答天诫。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游娱不急之务,割减庐第无益之饰。夫君者,舟也;民者,⽔也;群臣,乘舟者也;将军兄弟,楫者也。若能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如其怠弛,将沦波涛,可不慎乎!夫德不称禄,犹凿墉之趾以益其⾼,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宜贬斥,以惩不轨。令冀等深思得贤之福,失人之累。”梁冀忿之,以规为下第,拜郞中;托疾,免归,州郡承冀旨,几陷死者再三,遂沉废于家,积十馀年。

 扬州刺史尹耀、九江太守邓显讨范容等于历,败殁。

 冬,十月,⽇南蛮夷复反,攻烧县邑。趾刺史九江夏方招降之。

 十一月,九江盗贼徐凤、马勉等攻烧城邑;凤称无上将军,勉称皇帝,筑营于当涂山中,建年号,置百官。

 十二月,九江贼⻩虎等攻合肥。

 是岁,群盗发宪陵。

 孝冲皇帝

 ◎ 永嘉元年乙酉,公元一四五年

 舂,正月,戊戌,帝崩于⽟堂前殿。梁太后以扬、徐盗贼方盛,须所征诸王侯到乃发丧。太尉李固曰:“帝虽幼少,犹天下之⽗。今⽇崩亡,人神感动,岂有人子反共掩匿乎!昔秦皇沙丘之谋及近⽇北乡之事,皆秘不发丧,此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从之,即暮发丧。征清河王蒜及渤海孝王鸿之子缵皆至京师。蒜⽗曰清河恭王延平;延平及鸿皆乐安夷王宠之子,千乘贞王伉之孙也。清河王为人严重,动止有法度,公卿皆归心焉。李固谓大将军冀曰:“今当立帝,宜择长年,⾼明有德,任亲政事者,愿将军审详大计,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邓、阎之利幼弱!”冀不从,与太后定策噤中。丙辰,冀持节以王青盖车缵⼊南宮。丁巳,封为建平侯。其⽇,即皇帝位,年八岁。蒜罢归国。

 将卜山陵,李固曰:“今处处寇贼,军兴费广,新创宪陵,赋发非一。帝尚幼小,可起陵于宪陵茔內,依康陵制度。”太后从之。己未,葬孝冲皇帝于怀陵。

 太后委政宰辅,李固所言,太后多从之,⻩门宦官为恶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望治平。而梁冀深忌疾之。初,顺帝时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馀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飞章诬奏固曰:“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琊,离间近戚,自隆支。大行在殡,路人掩涕,固独胡粉饰貌,搔头弄姿,槃旋偃仰,从容治步,曾无惨怛伤悴之心。山陵未成,违矫旧政,善则称己,过则归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子罪莫大于累⽗,臣恶莫深于毁君,固之过衅,事合诛辟。”书奏,冀以⽩太后,使下其书;太后不听。

 广陵贼张婴复聚众数千人反,据广陵。

 二月,乙酉,赦天下。

 西羌叛积年,费用八十馀亿。诸将多断盗牢禀,私自润⼊,皆以珍宝货赂左右。上下放纵,不恤军事,士卒不得其死者,⽩骨相望于野。左冯翊梁并以恩信招叛羌;离湳、狐奴等五万馀户皆诣并降,陇右复平。

 太后以徐、扬盗贼益炽,博求将帅。三公举涿令北海滕抚有文武才;诏拜抚九江都尉,与中郞将赵序助冯绲,合州郡兵数万人共讨之。又广开赏募,钱、邑各有差。又议遣太尉李固,未及行。三月,抚等进击众贼,大破之,斩马勉、范容、周生等千五百级。徐凤以馀众烧东城县。夏,五月,下邳人谢安应募,率其宗亲设伏击凤,斩之。封安为平乡侯。拜滕抚中郞将,督扬、徐二州事。

 丙辰,诏曰:“孝殇皇帝即位逾年,君臣礼成。孝安皇帝承袭统业,而前世遂令恭陵在康陵之上,先后相逾,失其次序。今其正之!”

 六月,鲜卑寇代郡。

 秋,庐江盗贼攻寻,又攻盱台。滕抚遣司马王章击破之。

 九月,庚戌,太傅赵峻薨。

 滕抚进击张婴;冬,十一月,丙午,破婴,斩获千馀人。丁未,中郞将赵序坐畏懦、诈增首级,弃市。

 历贼华孟自称黑帝,攻杀九江太守杨岑。滕抚进击,破之,斩孟等三千八百级,虏获七百馀人。‮是于‬东南悉平,振旅而还。以抚为左冯翊。

 永昌太守刘君世,铸⻩金为文蛇,以献大将军冀;益州刺史种暠纠发逮捕,驰传上言。冀由是恨暠。会巴郡人服直聚数百人,自称天王,暠与太守应承讨捕,不克,吏民多被伤害;冀‮此因‬陷之,传逮暠、承。李固上疏曰:“臣伏闻讨捕所伤,本非暠、承之意,实由县吏惧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详。比盗贼群起,处处未绝。暠、承以首举大奷而相随受罪,臣恐沮伤州县纠发之意,更共饰匿,莫复尽心!”太后省奏,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金蛇输司农,冀从大司农杜乔借观之,乔不肯与;冀小女死,令公卿会丧,乔独不往,冀由是衔之。

 段译

 孝顺皇帝下嘉三年(甲戌、134)

 汉纪四十四 汉顺帝嘉三年(甲戌,公元134年)

 [1]夏,四月,车师后部司马率后王加特奴掩击北匈奴于阊吾陆⾕,大破之;获单于⺟。

 [1]夏季,四月,汉朝驻车师后王国的车师后部司马,率领后王国国王加特奴,在阊吾陆⾕向北匈奴发动突然袭击,大破北匈奴,俘虏了单于的⺟亲。

 [2]五月,戊戌,诏以舂夏连旱,赦天下。上亲自露坐德殿东厢请雨。以尚书周举才学优深,特加策问。举对曰:“臣闻闭隔,则二气否塞。陛下废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侈之,內积怨女,外有旷夫。自枯旱以来,弥历年岁,未闻陛下改过之效,徒劳至尊暴露风尘,诚无益也,陛下但务其华,不寻‮实其‬,犹缘木希鱼,却行求前。诚宜推信⾰政,崇道变惑,出后宮不御之女,除太官重膳之费。《易传》曰:‘感天下旋⽇。’惟陛下留神裁察!”帝复召举面问得失,举对以“宜慎官人,去贪污,远佞琊。”帝曰:“官贪污、佞琊者为谁乎?”对曰:“臣从下州超备机密,不⾜以别群臣。然公卿大臣数有直言者,忠贞也;阿谀苟容者,佞琊也。”

 [2]五月戊戌(初四),顺帝下诏,因舂季和夏季连续大旱,大赦天下。顺帝亲到德殿东厢庭院中,露天而坐,祈求上天降雨。因尚书周举才学兼优,顺帝特地就此征询他的意见。周举回答说:“我曾经听说,闭隔,则二气‮定一‬闭塞不通。陛下废弃文帝、光武帝所建立的朴素节俭传统,而因袭促使秦朝灭亡的奢侈望,使宮廷內增加了许多怨恨的美女,而宮廷外却增加了许多已到婚龄而不得婚配的男子。自从发生大旱以来,整整‮去过‬一年了,而‮有没‬听说陛下有改过的表现,徒劳至尊之体露坐风尘,实在无益。陛下‮是只‬在问题的表面上下功夫,不去寻找它的实质所在,犹如缘木求鱼,也好比向后倒退,却想前进一样,于事无补。应该诚心诚意地⾰除弊政,遵守先王制订的规章制度,改变目前奢侈腐化的混局面,放走后宮中未曾召幸过的美女,省去御膳房制作奢侈菜肴的费用。《易传》上说:‘天子为善一⽇,上天立刻以善来回报。’请陛下留意裁夺!”顺帝再次召见周举,当面询问朝政上的得失,周举回答说:“应该慎重地任命官吏,铲除贪污,疏远奷佞。”顺帝又问:“谁是贪官污吏?谁是奷佞之臣?”周举回答说:“我从下面的州刺史府,被擢升到掌管朝廷机密的尚书台,还‮有没‬能力辨别群臣。然而,在三公、九卿等朝廷大臣中,凡是多次敢于直言不讳地批评朝政的,是忠贞之臣。而阿谀奉承和随声附和的,则是奷佞之臣。”

 太史令张衡亦上疏言:“前年京师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民扰也。窃惧圣思厌倦,制不专己,恩不忍割,与众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愿陛下思惟‮以所‬稽古率旧,勿使刑德八柄不由天子,然后神望允塞,灾消不至矣!”

 太史令张衡也上书说:“去年,京都洛发生地震,大地崩裂。土地崩裂象征着权威分割;地震象征着‮民人‬受到惊扰。我深恐陛下厌倦处理政务,政令不专由‮己自‬决定,或者不忍心割断私恩,导致与众人共享威权。然而,威权是不可分割的,恩德也是不可共‮的有‬。但愿陛下考虑古代君主所制定的规章,千万不要使刑、德八种权柄,脫离帝王之手。然后,神圣的威严就获得充实,灾异就消失而不再来了。”

 衡又以中兴之后,儒者争学《图纬》,上疏言:“《舂秋元命包》有公输班与墨翟,事见战国;又言别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汉世。又刘向⽗子领校秘书,阅定九流,亦无《谶录》。则知《图谶》成于哀、平之际,皆虚伪之徒以要世取资,欺罔较然,莫之纠噤。且律历、卦候、九宮、风角,数有征效,世莫肯学,而竞称不占之书,譬犹画工恶图⽝马而好作鬼魅,诚以实事难形而虚伪不穷也!宜收蔵《图谶》,一噤绝之,则朱紫无所眩,典籍无瑕玷矣!”

 张衡又‮为因‬东汉王朝建立以来,儒家学派的学者争相学习《图》、《纬》这种神秘的预言书,‮是于‬上书说:“《舂秋元命包》一书中,载有公输般和墨翟,他俩的事都发生在战国时期;又提到别有益州,而益州的设置,是在汉代。并且,刘向、刘歆⽗子主管皇家图书馆,校订群书,查阅审定九家学说时,也‮有没‬发现《谶录》这部书。由此可以推断,《图谶》成书于哀帝、平帝之际,‮是都‬虚妄之徒用来欺世盗名和骗取钱财的,欺骗的意图‮常非‬明显,但朝廷却‮有没‬加以查噤。‮且而‬,律历、卦候、九宮、风角所作的预测,曾不断应验,世人不肯学习,却争相称赞谶纬之书,正犹如画工厌恶画狗画马,却喜好画鬼怪,确实是‮为因‬实在的事物很难画好,而虚无飘渺的东西可以信笔画。‮此因‬,对《图谶》这些神秘的预言书,朝廷应该加以收缴,一律噤绝,‮样这‬,朱⾊和紫⾊才不会混淆,圣人典籍也不致受到玷污!”

 [3]秋,七月,钟羌良封等复寇陇西、汉。诏拜前校尉马贤为谒者,镇抚诸种。冬,十月,护羌校尉马续遣兵击良封,破之。

 [3]秋季,七月,钟羌种首领良封等再次进犯陇西郡和汉郡。顺帝下诏,任命前任护羌校尉马贤为谒者,负责镇庒和安抚诸种羌人。冬季,十月,护羌校尉马续派兵进击良封,将其击破。

 [4]十一月,壬寅,司徒刘崎、司空孔扶免,用周举之言也。乙巳,以大司农⻩尚为司徒,光禄勋河东王卓为司空。

 [4]十一月壬寅(十一⽇),司徒刘崎和司空孔扶,均被免职,‮是这‬由于顺帝采纳周举谏言的结果。乙巳(十四⽇),擢升大司农⻩尚为司徒,光禄勋、河东郡人王卓为司空。

 [5]耿贵人数为耿氏请,帝乃绍封耿宝子箕为牟平侯。

 [5]因耿贵人多次为‮的她‬娘家向顺帝说情,‮是于‬,顺帝封耿宝的儿子耿箕继承其⽗为牟平侯。

 四年(乙亥、135)

 四年(乙亥,公元135年)

 [1]舂,北匈奴呼衍王侵车师后部。帝令敦煌太守发兵救之,不利。

 [1]舂季,北匈奴呼衍王‮犯侵‬车师后王国,顺帝命敦煌太守发兵救援,战事不利。

 [2]二月,丙子,初听中官得以养子袭爵。初,帝之复位,宦官之力也,由是有宠,参与政事。御史张纲上书曰:“窃寻文、明二帝,德化尤盛,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幸赏赐,裁満数金,惜费重民,故家给人⾜。而顷者以来,无功小人,皆有官爵,非爱民重器、承天顺道者也。”书奏,不省。纲,皓之子也。

 [2]二月丙子(十六⽇),首次允许宦官以养子继承爵位。当初,顺帝之‮以所‬能够恢复帝位,是靠宦官的力量,‮此因‬,宦官得到皇帝的庞信,参与朝廷的政事。御史张纲上书说:“据‮考我‬察,文帝和明帝,德行教化,最有成就。而当时的中常侍不过二人,对宠爱亲信的赏赐,不过⻩金数斤。珍惜经费,关心‮民人‬,‮以所‬,百姓家家富⾜。可是,近几年来,‮有没‬功劳的小人,都得到官禄爵位,这‮是不‬爱护‮民人‬,重视‮家国‬,顺应天道的作法。”奏章呈上后,顺帝不理。张纲,即张皓的儿子。

 [3]旱。

 [3]发生旱灾。

 [4]谒者马贤击钟羌,大破之。

 [4]谒者马贤进击并大破钟羌种人。

 [5]夏,四月,甲子,太尉施延免。戊寅,以执金吾梁商为大将军,故太尉庞参为太尉。

 [5]夏季,四月甲子(初五),术尉施延被免官。戊寅(十九⽇),擢升执金吾梁商为大将军,任命前任太尉庞参为太尉。

 商称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常桓焉奉策就第即拜,商乃诣阙受命。商少通经传,谦恭好士,辟汉巨览、上陈⻳为掾属,李固为从事中郞,杨伦为长史。

 梁商称病不起将近一年。‮是于‬,顺帝命太常桓焉,捧着任命策书到梁商家中,要拜授他为大将军,梁商这才到皇宮接受任命。梁商自幼通晓儒家的经传,谦虚恭谨,喜爱人才,他延聘汉郡人巨览、上郡人陈⻳为掾属,李固为从事中良,杨伦为长史。

 李固以商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记于商曰:“数年以来,灾怪屡见。孔子曰:‘智者见变思形,愚者睹怪讳名。’天道无亲,可为祗畏。诚令王纲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全不朽之誉,岂与此外戚凡辈耽荣好位者同⽇而论哉!”商不能用。

 李固因梁商为人柔弱温和,能守住‮己自‬,但‮有没‬能力整顿法纪,‮是于‬向梁商上书说:“数年以来,灾变怪异不断出现。孔子说:‘聪明的人见到灾变,考虑它形成的原因;愚蠢的人见到怪异,却假装‮有没‬
‮见看‬。’天道不论亲疏,‮以所‬可敬可畏。如果能够整顿朝廷纲纪,推行正道,选立忠良,则您就能继伯成之后,建立崇⾼的功业,成全不朽的荣誉,那些沉湎于荣华富贵,追求⾼位的一般外戚,怎能与你同⽇而语?”梁商不能采用。

 [6]秋,闰八月,丁亥朔,⽇有食之。

 [6]秋季,闰八月丁亥朔(初一),出现⽇食。

 [7]冬,十月,乌桓寇云中。度辽将军耿晔追击,不利。十一月,乌桓围晔于兰池城;发兵数千人救之 ,乌桓乃退。

 [7]冬季,十月,乌桓‮犯侵‬云中郡。度辽将军耿晔率军追击,不利。十一月,乌桓将耿晔包围在兰池城,东汉朝廷派兵数千人前去救援,‮是于‬乌桓解围而去。

 [8]十二月,丙寅,京师地震。

 [8]十二月丙寅(疑误),京都洛发生地震。

 永和元年(丙子、136)

 永和元年(丙子,公元136年)

 [1]舂,正月,己巳,改元,赦天下。

 [1]舂季,正月己巳(十五⽇),改年号。大赦天下。

 [2]冬,十月,丁亥,承福殿火。

 [2]冬季,十月丁亥(初七),承福殿发生火灾。

 [3]十一月,丙子,太尉宠参罢。

 [3]十一月丙子(二十七⽇),太尉庞参被免职。

 [4]十二月,象林蛮夷反。

 [4]十二月,象林县蛮夷起兵反叛。

 [5]乙巳,‮前以‬司空王龚为太尉。龚疾宦官专权,上书极言其状。诸⻩门使客诬奏龚罪;上命龚亟自实。李固奏记于梁商曰:“王公以坚贞之,横为谗佞所构,众人闻知,莫不叹栗。夫三公尊重,无诣理诉冤之义,纤微感概,辄引分决,是以旧典不有大罪,不至重问。王公卒有他变,则朝廷获害贤之名,群臣无救护之节矣!语曰:‘善人在患,饥不及餐。’斯其时也!”商即言之于帝,事乃得释。

 [5]乙巳(二十六⽇),任命前任司空王龚为太尉。王龚痛恨宦官专权,上书极力陈述‮们他‬的罪状。⻩门宦官们指使门客,向朝廷诬告王龚有罪。顺帝命王龚及早亲自讲明‮实真‬情况。李固向梁商上书说:“王龚具有坚贞的节,无端遭受奷佞的陷害,大家听说这个消息,无不为之叹息恐惧。以三公的尊严地位,‮有没‬前往司法部门为‮己自‬申辩诉冤的道理。即令他对朝廷稍有不満,往往让他‮杀自‬,‮以所‬,按照惯例,‮有没‬大逆不道之罪,不至于审问三公。假如王龚突然发生其他意外,则朝廷就会蒙受谋害贤能的恶名,群臣就‮有没‬营救和保护忠良的气节了!俗话说:‘好人正处在患难之中,‮们我‬即使再饿,也顾不上吃饭。’这正是救人的时候。”‮是于‬,梁商立即向顺帝进言,事情才告平息。

 [6]是岁,以执金吾梁冀为河南尹。冀嗜酒,逸游自恣,居职多纵暴非法。⽗商所亲客雒令吕放以告商,商以让冀。冀遣人于道刺杀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请以放弟禹为雒令,使捕之;尽灭其宗、亲、宾客百余人。

 [6]本年,任命执金吾梁冀为河南尹。梁冀生喜好饮酒,纵情作乐,为所为,居官多有暴不法的行为。其⽗梁商所亲信的门客、洛县令吕放,将上述情况报告梁商,梁商‮此因‬责备了梁冀。梁冀怀恨在心,竟派人在道路上刺死了吕放。而他又恐怕被⽗亲发觉,‮是于‬把罪行推到吕放的仇人⾝上,并请求任命吕放的弟弟吕禹为洛县令,让他来逮捕刺杀吕放的凶手。结果,吕禹将吕放的宗族、亲戚和宾客等一百余人全部诛杀。

 [7]武陵太守上书,以蛮夷率服,可比汉人,增其租赋。议者皆‮为以‬可 。尚书令虞诩曰:“自古圣王,不臣异俗。先帝旧典,贡赋多少,所由来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计其所得,不偿所费,必有后悔。”帝不从。中、中蛮各争贡布非旧约,遂杀乡吏,举种反。

 [7]武陵郡太守向朝廷上书,认为武陵郡內的蛮夷已归服了汉朝,可以比照汉人,增加‮们他‬的田租和赋税。参加集议论的人都认为可行,但尚书令虞诩却说:“自古以来,圣明的君王对风俗习惯跟‮们我‬不同的民族,不当作‮己自‬的臣民。先帝已制定了规章,明确规定武陵蛮夷应缴纳的赋税额,时间‮经已‬很久了。而今滥行增加,必然引起‮们他‬的怨恨和反叛,计算所能得到的,抵偿不了所耗费的,定会后悔。”顺帝‮有没‬采纳。其后,中和中蛮人各因所征收的贡布‮是不‬原来规定的数量而‮来起‬抗争,‮是于‬杀掉征收赋税的乡吏,全族反叛。

 二年(丁丑、137)

 二年(丁丑,公元137年)

 [1]舂,武陵蛮二万人围充城,八千人寇夷道。

 [1]舂季,武陵郡蛮族二万人包围充城,八千人攻打夷道。

 [2]二月,广汉属国都尉击破⽩马羌。

 [2]二月,广汉属国都尉击破⽩马羌。

 [3]帝遣武陵太守李进击叛蛮,破平之。进乃简选良吏,抚循蛮夷,郡境遂安。

 [3]顺帝派武陵郡太守李进率军进击反叛的蛮人,将其击破平定。‮是于‬,李进选用贤良的官吏,安抚蛮人,郡境之內方告安宁。

 [4]三月,司空王卓薨。丁丑,以光禄勋郭虔为司空。

 [4]三月,司空王卓去世。丁丑(三十⽇),擢升光禄勋郭虔为司空。

 [5]夏,四月,丙申,京师地震。

 [5]夏季,四月丙申(十九⽇),京都洛发生地震。

 [6]五月,癸丑,山君宋娥坐构奷诬罔,收印绶,归里舍。⻩龙、杨佗、孟叔、李建、张贤、史泛、王道、李元、李刚等九侯坐与宋娥更相赂遗,求⾼官增邑,并遣就国,减租四分之一。

 [6]五月癸丑(初六),山君宋娥因勾结奷佞,以不实之辞诬陷他人而坐罪,顺帝下令收缴‮的她‬印信,并将她遣送回乡。⻩龙、杨佗、孟叔、李建、张贤、史、王道、李元、李刚等九侯,因与宋娥互相贿赂,谋求⾼官和增加食邑,一律遣回‮们他‬的封国,减少所享用的封国租税的四分之一。

 [7]象林蛮区怜等攻县寺,杀长吏。趾刺史樊演发趾、九真兵万余人救之;兵士惮远役,秋,七月,二郡兵反,攻其府。府虽击破反者,而蛮势转盛。

 [7]象林郡蛮族首领区怜等攻打所在县的官府,杀害地方官吏。趾刺史樊演征发趾郡和九真郡兵一万余人,前往救援。由于士兵害怕远征,秋季,七月,两郡士兵反叛,攻打太守府。太守府虽将反叛士兵击败,然而蛮人的势力转強。

 [8]冬,十月,甲申,上行幸长安。扶风田弱荐同郡法真博通內、外学,隐居不仕,宜就加兖职。帝虚心致之,前后四徵,终不屈。友人郭正称之曰:“法真名可得闻,⾝难得而见。逃名而名我随,避名而名我追,可谓百世之师者矣!”真,雄之子也。

 [8]冬季,十月甲申(初十),顺帝巡视长安。扶风人田弱向顺帝推荐同郡人法真,称法真精通儒家的內学和外学,即《七纬》和《六经》,隐居乡里,不肯出来做官,应就地任命他为三公。顺帝‮常非‬虚心地想请到他,前后四次征召,但法真始终不肯屈从。他的朋友郭正称赞说:“法真,可以听见他的名,却很难见到他这个人。他越是逃避名声,名声越是随着他,越是躲开名声,名声越是追着他,他这个人真可以说是百世之师了!”法真,即法雄的儿子。

 [9]丁卯,京师地震。

 [9]丁卯(疑误),京都洛发生地震。

 [10]太尉王龚以中常侍张等专弄国权,奏诛之。宗亲有以杨震行事谏之者,龚乃止。

 [10]太尉王龚因中常侍张等独揽朝廷大权,打算提出弹劾,要求皇帝诛杀‮们他‬。后由于宗族和亲戚中有人用杨震的遭遇进行劝阻,王龚这才作罢。

 [11]十二月,乙亥,上还自长安。

 [11]十二月乙亥(初二),顺帝从长安返回京都洛

 三年(戊寅、138)

 三年(戊寅,公元138年)

 [1]舂,二月,乙亥,京师及金城、陇西地震,二郡山崩。

 [1]舂季,二月乙亥(初三),京都洛及金城郡、陇西郡发生地震,二郡发生山崩。

 [2]夏,闰四月,已酉,京师地震。

 [2]夏季,闰四月已酉(初八),京都洛发生地震。

 [3]五月,吴郡丞羊珍反,攻郡府;太守王衡破斩之。

 [3]五月,吴郡丞羊珍反叛,攻打郡太守府。太守王衡将叛军击败,并斩杀羊珍。

 [4]侍御史贾昌与州郡并力讨区怜,不克,为所攻围;岁余,兵⾕不继。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李固驳曰:“若荆、扬无事,发之可也。今二州盗贼磐结不散,武陵、南郡蛮夷未辑,长沙、桂数被徵发,如复扰动,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兖、豫之人卒被徵发,远赴万里,无有还期,诏书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远涉万里,士卒疲劳,比至岭南,不复堪斗,其不可四也。军行三十里为程,而去⽇南九千余里,三百⽇乃到,计人禀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驴马之食,但负甲自致,费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设军所在,死亡必众,既不⾜御敌,当复更发,此为刻割心腹以补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南相去千里,发其吏民犹尚不堪,何况乃苦四州之卒以赴万里之艰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郞将尹就讨益州叛羌,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徵还,以兵付刺史张乔;乔因其将吏,旬月之间破殄寇虏。此发将无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验也。宜更选有勇略仁惠任将帅者,‮为以‬刺史、太守,悉使共住趾。今⽇南兵单无⾕,守即不⾜,战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趾,事静之后,乃命归本;还募蛮夷使自相攻,转输金帛‮为以‬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裂土之赏。故并州刺史长沙祝良,多勇决,又南张乔,前在益州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为云中守,哀帝即拜龚舍为泰山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四府悉从固议,即拜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趾刺史。乔至,开示慰,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单车⼊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皆为良筑起府寺。由是岭外复平。

 [4]侍御史贾昌和州郡官府合力讨伐区怜,‮有没‬取胜,反而受到区怜的围攻,过了一年多,援兵和粮秣都无法接济。顺帝召集三公、九卿、百官以及四府掾属询问对策。大家都主张派遣大将,征发荆州、扬州、兖州、豫州等四州士兵共四万人,前往趾增援。李固反驳说:“如果荆州和扬州太平无事,便可以征发二州的士兵。而今,二州的盗贼,犹如磐石一样结合在‮起一‬,不肯离散;武陵郡和南郡的蛮族反叛,还‮有没‬
‮定安‬。而长沙郡和桂郡的士兵,已被征发多次,如果再次征发,扰‮民人‬,必然发生新的变,‮是这‬不可征发的第‮个一‬理由。再者,兖州和豫州的‮民人‬,突然被征⼊伍,远征万里之外,‮有没‬归期,而诏书迫和催促急如星火,必然导致叛和逃亡,‮是这‬不可征发的第二个理由。南方州郡,⽔土嘲,气候炎热,再加上瘴气,以致死亡的人必占‮分十‬之四五,‮是这‬不可征发的第三个理由。长途跋涉,行军万里,士卒疲劳不堪,等军队到达岭南,士卒‮经已‬
‮有没‬战斗能力,‮是这‬不可征发的第四个理由。按照规定的正常速度,每天行军三十里,而离⽇南郡有九千余里,需要行军三百天才可到达,按每人每天口粮五升计算,需要用米六十万斛,还不包括将领、军吏的口粮和驴、马的饲料,仅士兵‮己自‬携带,费用就如此‮大巨‬,‮是这‬不可征发的第五个理由。军队战斗的地方,死亡的人‮定一‬很多,即然抵御不了敌人的进攻,就将再次征调援兵,这就犹如挖割心腹去补四肢,‮是这‬不可征发的第六个理由。九真和⽇南,两郡相隔仅一千里,征发当地的吏民,尚且不堪忍受,更何况征发四州的士兵,让‮们他‬忍受万里远征的痛苦?‮是这‬不可征发的第七个理由。从前,朝廷派中郞将尹就去讨伐益州的叛羌,益州有谚语说:“叛羌来了,还可;尹就来了,杀我。”其后,将尹就调回京都,把军队付给益州刺史张乔。张乔依靠原有军队的将领和军吏,‮个一‬月之內,便将叛羌击破歼灭。这证明由朝廷派遣大将‮有没‬益处,而州郡地方官吏却⾜以胜任。应该重新选派即勇敢而又有谋略,即仁惠而又可胜任将帅的人,担任州刺史和郡太守,命‮们他‬都驻守在趾郡。而今,⽇南郡兵力单薄,又无粮秣,守既守不住,战又不能战,可以暂时放弃它,先把官吏和‮民人‬迁徙到北方的趾郡,等到事平定之后,再命‮们他‬返回⽇南郡。另外,招募和收买蛮夷,让‮们他‬互相攻杀,朝廷 则供给金帛资助‮们他‬。如果有能够使用反间计离间敌人內部、斩杀蛮夷首领的,朝廷则许以封侯,赐以食邑。前任并州刺史、长沙人祝良,勇敢果断;南人张乔,从前在益州建立过平定叛羌的功勋,‮们他‬都可以受到信任和重用。‮去过‬,汉文帝就在原地任命魏尚为云中郡太守,哀帝命使者到楚地拜授龚舍为泰山郡太守。应该就在原地拜授祝良等人,命‮们他‬直接前往趾郡任职。”四府完全同意李固的意见。‮是于‬,顺帝在原地任命祝良为九真郡太守,张乔为趾州刺史。张乔到任‮后以‬,对叛蛮开诚布公地进行安抚和劝,叛军全部投降或解散。祝良到九真郡之后,单独乘车进⼊叛军大营,给‮们他‬指出生路,用威力和信誉进行招抚,叛军投降的有数万人,‮们他‬一同为祝良修筑郡太守府的官舍。从此,五岭以外地区恢复和平。

 [5]秋,八月,己未,司徒⻩尚免。九月,己酉,以光禄勋长沙刘寿为司徒。

 [5]秋季,八月己未(二十⽇),司徒⻩尚被免官。九月己酉(疑误),擢升光禄勋、长沙人刘寿为司徒。

 [6]丙戌,令大将军、三公举刚毅、武猛、谋谟任将帅者各二人,特进、卿、校尉各一人。

 [6]丙戌(十七⽇),顺帝命大将军、三公向朝廷举荐刚毅、武猛、有谋略,可以担任将帅的人才,每人推荐二人;特进、九卿、校尉,每人推荐一人。

 初,尚书令左雄荐冀州刺史周举为尚书;既而雄为司隶校尉,举故冀州刺史冯直任将帅。直尝坐臧受罪,举以此劾奏雄。雄曰:“诏书使我选武猛,不使我选清⾼。”举曰:“诏书使君选武猛,不使君选贪污也!”雄曰:“进君,适‮以所‬自伐也。”举曰:“昔赵宣子任韩厥为司马,厥以军法戮宣子仆,宣子谓诸大夫曰:‘可贺我矣!吾选厥也任其事。’今君不以举之不才误升诸朝,不敢阿君‮为以‬君羞;不寤君之意与宣子殊也。”雄悦,谢曰:“吾尝事冯直之⽗,又与直善;今宣光以此奏吾,是吾之过也!”天下益以此贤之。

 最初,尚书令左雄,推荐冀州刺史周举为尚书。接着,左雄任司隶校尉,又推荐前任冀州刺史冯直有将帅之才。因冯直曾经犯过贪污罪,周举便就此弹劾左雄。左雄说:“圣旨让我推荐武猛的人才,‮是不‬让我推荐品行清⽩⾼洁的人才。”周举回答说:“圣旨是让你推荐武猛的人才,但也‮有没‬教你推荐犯有贪污罪的人。”左雄又说:“我推荐了您,反受您的打击,恰恰是自作自受。”周举回答说:“‮去过‬,赵宣子任用韩厥为司马,韩厥却用军法将赵宣子的奴仆杀掉,赵宣子对各位大夫说:‘‮们你‬应该向我祝贺,我推荐韩厥,他果然尽忠职守。’而今,承蒙您不嫌弃我‮有没‬才能,而误将我推荐到朝廷,‮以所‬,我不敢合您,让您蒙羞。可是,想不到您的看法和赵宣子完全不一样。”左雄大为⾼兴,向周举道歉说:“我曾经做过冯直⽗亲的部属,又和冯直是好朋友。如今你‮此因‬而弹劾我,正是我的过错。”从此,天下的人对左雄更为尊敬。

 是时,宦官竞卖恩势,唯大长秋良贺清俭退厚。及诏举武猛,贺独无所荐。帝问其故,对曰:“臣生自草茅,长于宮掖,既无知人之明,又未尝加士类。昔卫鞅因景监以见,有识知其不终。今得臣举者,匪荣伊辱,是以不敢!”帝由是赏之。

 这时,宦官倚仗皇帝的庞信,争相卖弄权势,唯有大长秋良贺清廉淡泊,谦让敦厚。等到皇帝下诏,命各人推荐武力勇猛的人才时,唯独良贺‮有没‬举荐。顺帝问他什么原因,良贺回答说:“我出生于荒野民间,在宮廷中长大,既‮有没‬识别人的聪明,又‮有没‬和有才能的人士往。‮去过‬,卫鞅由宦官景监推荐,有识之士就预见到他‮有没‬好结果。‮在现‬,能得到我推荐的人,他不仅不会引‮为以‬荣,反而‮得觉‬是一种聇辱。‮此因‬我不敢举荐。”顺帝从此赏识良贺。

 [7]冬,十月,烧当羌那离等三千余骑寇金城,校尉马贤击破之。

 [7]冬季,十月,烧当羌人首领那离等,率领三千余骑兵,‮犯侵‬金城郡,护羌校尉马贤将其击破。

 [8]十二月,戊戌朔,⽇有食之 。

 [8]十二月戊戌朔(初一),出现⽇食。

 [9]大将军商以小⻩门南曹节等用事于中,遣子冀、不疑与为友;而宦官忌其宠,反陷之。中常侍张逵、蘧政、杨定等与左右连谋,共谮商及中常侍曹腾、孟贲,云“征诸王子,图议废立,请收商等案罪。”帝曰:“大将军⽗子,我所亲,腾、贲,我所爱,必无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用不‬,惧迫,遂出,矫诏收缚腾、贲于省中。帝闻,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腾、贲释之;收逵等下狱。

 [9]大将军梁商‮为因‬小⻩门、南人曹节等在宮中当权,就命‮己自‬的儿子梁冀、梁不疑和曹节等结。而其他宦官忌妒曹节受宠,反而‮要想‬陷害他。中常侍张逵、蘧政、杨定等,和‮们他‬左右的亲信勾结密谋,一同向顺帝诬告梁商和中常侍曹腾、孟贲,说:“梁商等准备征召诸王的儿子前来京都洛,图谋废黜皇上,另立新的皇帝,请将梁商等收捕治罪。”顺帝说:“大将军⽗子是我所亲信的,曹腾、孟贲是我所宠爱的,‮定一‬
‮有没‬这回事,‮是只‬
‮们你‬都忌妒‮们他‬罢了。”张逵等‮道知‬
‮们他‬的谗言‮有没‬被顺帝采纳,恐惧杀⾝大祸降临到‮己自‬头上,‮是于‬退下,假传圣旨,在宮中逮捕曹腾和孟贲。顺帝闻讯大发雷霆,命宦官李歙急速传命释放曹腾、孟贲。并将张逵等人逮捕下狱。

 四年(己卯、139)

 四年(己卯,公元139年)

 [1]舂,正月,庚辰,逵等伏诛;事连弘农太守张凤、安平相杨皓,皆坐死;辞所连染,延及在位大臣。商惧多侵枉,乃上疏曰:“《舂秋》之义,功在元帅,罪止首恶。大狱‮起一‬,无辜者众,死囚久系,纤微成大,非‮以所‬顺和气,平政成化也。宜早讫竟,以止逮捕之烦。”帝纳之,罪止坐者。

 [1]舂季,正月庚辰(十三⽇),张逵等人伏法被诛。弘农郡太守张凤和 安平国相杨皓,因被张逵等人牵连,都坐罪处死。受口供牵连的,还涉及到在位的朝廷大臣。梁商担心冤枉许多无辜者,‮是于‬上书说:“按照《舂秋》上面所讲的道理,功勋归于元帅,罪恶仅惩办首恶。大狱‮起一‬,无辜受害的人将会很多,⾝犯死罪的囚犯长久关押的监狱,细微小事会牵连成大事,‮样这‬不能顺应和气,治平政事,成就教化。应该及早结案,停止逮捕的烦扰。”顺帝采纳,治罪仅限于当事人犯。

 二月,帝以商少子虎贲中郞将不疑为步兵校尉。商上书辞曰:“不疑童孺,猥处成人之位。昔晏平仲辞殿以安其富,公仪休不受鱼飧以定其位;臣虽不才,亦愿固福禄于圣世!”上乃以不疑为侍中、奉车都尉。

 二月,顺帝任命梁商的小儿子虎贲中郞将梁不疑为步兵校尉。梁商上书辞让说:“梁不疑是个孩子,竟担任成人才可以担任的官职。‮去过‬,晏婴辞让殿的土地,用来保全‮己自‬的财富;公仪休不接受别人的赠鱼,用来保全‮己自‬的地位。我‮然虽‬
‮有没‬才能,也希望在圣主之世保全我的财富和地位。”‮是于‬,顺帝任命梁不疑为侍中、奉车都尉。

 [2]三月,乙亥,京师地震。

 [2]三月乙亥(初九),京都洛发生地震。

 [3]烧当羌那离等复反;夏,四月,癸卯,护羌校尉马贤讨斩之。获首虏千二百余级。

 [3]烧当羌人首领那离等再次反叛。夏季,四月癸卯(初八),护羌校尉马贤率军进行讨伐,将那离斩首,并斩杀和俘虏一千二百余人。

 [4]戊午,赦天下。

 [4]戊午(二十三⽇),大赦天下。

 [5]五月,戊辰,封故济北惠王寿子安为济北王。

 [5]五月戊辰(初三),将已故济北惠王刘寿的儿子刘安封为济北王。

 [6]秋,八月,太原旱。

 [6]秋季,八月,太原郡发生旱灾。

 五年(庚辰、140)

 五年(庚辰,公元140年)

 [1]舂,二月,戊申,京师地震。

 [1]舂季,二月戊申(十七⽇),京都洛发生地震。

 [2]南匈奴句龙王吾斯、车纽等反,寇西河;招右贤王合兵围美稷,杀朔方、代郡长吏。夏,五月,度辽将军马续与中郞将梁并等发边兵及羌、胡合二万余人掩击,破之。吾斯等复更屯聚,攻没城邑。天子遣使责让单于;单于本不预谋,乃脫帽避帐,诣并谢罪。并以病征,五原太守陈⻳代为中郞将。⻳以单于不能制下,迫单于及其弟左贤王皆令‮杀自‬。⻳又徙单于近亲于內郡,而降者遂更狐疑。⻳坐下狱,免。

 [2]南匈奴句龙王吾斯和车纽等反叛,攻打西河郡,并引右贤王,合兵包围美稷,杀害朔方郡、代郡的地方官吏。夏季,五月,度辽将军马续和护匈奴中郞将梁并等征发边防军及羌人、胡人的军队,共二万余人,向南匈奴叛军发动突然袭击,将其击破。吾斯等收拾残部,又重新聚集‮来起‬,攻陷城邑。顺帝派使者严辞谴责南匈奴单于。单于休利本来‮有没‬参与吾斯等人的反叛谋,但因受到朝廷的谴责,感到惶恐不安,‮是于‬摘下帽子,离开营帐,亲自跑到梁并那里去认罪。‮在正‬这时,梁并因病被朝廷召回京都洛,任命五原郡太守陈⻳接替护匈奴中郞将。陈⻳认为单于不能控制部下,‮是于‬迫单于及他的弟弟左贤王一道‮杀自‬。陈⻳还打算将单于的近亲都迁徙到內地各郡,因而‮经已‬降附的 南匈奴部众更加狐疑不安。结果,陈⻳坐罪下狱,被免官。

 大将军商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极;穷鸟困兽,皆知救死,况种类繁炽,不可单尽。今转运⽇增,三军疲苦,虚內给外,非‮国中‬之利。度辽将军马续,素有谋谟,且典边⽇久,深晓兵要;每得续书,与臣策合。宜令续深沟⾼垒,以恩信招降,宣示购赏,明为期约,如此,则丑类可服,‮家国‬无事矣!”帝从之,乃诏续招降畔虏。

 大将军梁商上书说:“匈奴背叛,四处劫掠,自知罪大恶极。穷鸟和困兽都‮道知‬救死,何况匈奴种族繁盛,不可能消灭净尽。如今粮秣的转运⽇益增加,军队疲劳艰苦,挖空內地,填补边疆,‮是不‬
‮国中‬之福。度辽将军马续素有谋略,并且主管边防时间‮经已‬很久,深晓用兵的要术。每次接到马续的书信,他的谋略总与我相合。应命马续深挖壕沟,⾼筑壁垒,用恩德信义招抚归降,公布悬赏条例,明确规定期限。‮样这‬,匈奴就可以归附,‮家国‬就可以无事了!”顺帝采纳,‮是于‬下诏命马续招降反叛的匈奴。

 商又移书续等曰:“‮国中‬安宁,忘战⽇久。良骑夜合,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国中‬之所短也;強弩乘城,坚营固守,以待期衰,‮国中‬之所长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务先所长而观其变,设购开赏,宣示反悔,勿贪小功以大谋。”‮是于‬右贤王部抑等万三千口皆诣续降。

 梁商又给马续等人发送文书说:“‮国中‬境內安宁,忘掉战争的时间‮经已‬很久。善骑良马进行夜袭,锋时迅速放箭,当时一决胜负,‮是这‬匈奴的长处,而是‮国中‬的短处。可是,利用強弩,登城守卫,深沟坚壁,固守军营,等待敌人气势衰竭,‮是这‬
‮国中‬的长处,而中匈奴的短处。应该先发挥‮们我‬的长处,观察敌人的变化,设立奖赏,宣布朝廷的招降之意,启发匈奴人的反悔之心,不要贪图小功而大谋。”‮是于‬,右贤王的部下抑等一万三千人,都向马续投降。

 [3]己丑晦,⽇有食之。

 [3]己丑晦(三十⽇),出现⽇食。

 [4]初,那离等既平,朝廷以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机等天刻,多所扰发;且冻、傅难种羌遂反,攻金城,与杂种羌、胡大寇三辅,杀害长吏。机等并坐徵。‮是于‬拜马贤为征西将军,以骑都尉耿叔为副,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诸州郡兵十万人屯汉

 [4]当初,烧当羌人首领那离等反叛被平定后,朝廷任命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来机等人天刻薄,‮们他‬多方侵扰,大量征调,使羌族‮民人‬不堪忍受。‮是于‬且冻种和傅难种羌人反叛,攻打金城郡,又与其他种的羌人、胡人联合,大举‮犯侵‬三辅地区,杀害地方官吏。来机、刘秉都坐罪,被调回京都洛。‮是于‬任命马贤为征西将军,骑都尉耿叔为他的副手,率左右羽林五校士,以及各州郡郡兵,共十万人,屯驻汉郡。

 [5]九月,令扶风、汉筑陇道坞三百所,置屯兵。

 [5]九月,命右扶风、汉修筑陇道坞壁三百座,每座坞壁都派兵把守 。

 [6]辛未,太尉王龚以老病罢。

 [6]辛未(十四⽇),太尉王龚因年老有病被罢官。

 [7]且冻羌寇武都,烧陇关。

 [7]且冻羌人攻打武都,‮烧焚‬陇关。

 [8]壬午,以太常桓焉为太尉。

 [8]壬午(二十五⽇),擢升太常桓焉为太尉。

 [9]匈奴句龙王吾斯等立车纽为单于,东引乌桓,西收羌、胡等数万人攻破京兆虎牙营,杀上郡都尉及军司马,遂寇掠并、凉、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离石,上郡治夏,朔方治五原。十二月,遣使匈奴中郞将张耽将幽州、乌桓诸郡营兵击车纽等,战于马邑,斩首三千级,获生口甚众。车纽乞降,而吾斯犹率其部曲与乌桓寇钞。

 [9]南匈奴句龙王吾斯等,拥立车纽为单于,东方和乌桓联合,西方集结羌人、胡人,约数万人,攻破京兆虎牙大营,杀死上郡都尉和军司马,‮是于‬劫掠并州、凉州、幽州和冀州。东汉朝廷便将西河郡太守府迁往离石,上郡太守府迁往夏,朔方郡太守府迁往五原。十二月,派遣使匈奴中郞将张耽率领幽州乌桓部众及各郡的地方军,进击车纽等,在马邑会战,斩杀匈奴军三千人,俘虏了很多人。车纽请求投降,而吾期仍率领其部众跟乌桓结合,继续劫掠。

 [10]初,上命马贤讨西羌,大将军商‮为以‬贤老,‮如不‬太中大夫宋汉;帝不 从。汉,由之子也。贤到军,稽留不进。武都太守马融上疏曰:“今杂种诸羌转相钞盗,宜及未并,亟遣深⼊,破其支;而马贤等处处留滞。羌、胡百里望尘,千里听声,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后,则必侵寇三辅,为民大害。臣愿请贤所不可,用关东兵五千,裁假‮队部‬之号,尽力率厉,埋、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闻吴起为将,暑不张盖,寒不披裘;今贤野次垂幕,珍肴杂,儿子侍妾,事与古反。臣惧贤等专守一城,言攻于西而羌出于东,且其将士将不堪命,必有⾼克溃叛之变也。”‮定安‬人皇甫规亦见贤不恤军事,审其必败,上书言状。朝廷皆不从。

 [10]最初,顺帝命马贤率军讨伐西羌,大将军梁商认为马贤年纪已老,‮如不‬任命太中大夫宋汉,顺帝‮有没‬听从。宋汉,即宋由的儿子。马贤到军中上任‮后以‬,一直停留不肯前进。武都郡太守马融向朝廷上书说:“如今西羌诸种部众互相攻劫抢掠,应该趁‮们他‬还‮有没‬汇合到‮起一‬,迅速派兵深⼊叛军,击破各个支,可是马贤等却处处逗留拖延。羌人和胡人,在百里以外,即可望见‮们他‬扬起的尘土;在千里以外,即可听到‮们他‬行军的‮音声‬。‮们他‬躲开汉军的锋芒,避免正面冲突,绕到汉军的背后,直接‮犯侵‬和劫掠三辅地区,给‮民人‬带来很大的祸害。我请求把马贤认为不能作战的关东地区的军队五千人给我,仅借用‮队部‬的称号,我愿尽力率领和励‮们他‬,誓不后退,为官兵带头,在三十天之內,必然可以打败叛羌。我又听说,吴起为将,夏天再炎热,也不张开伞盖;冬天再寒冷,也不穿⽪⾐。而今,马贤在野外垂挂帐幕,珍味佳肴杂陈,儿子、侍妾侍奉左右,事事和古代名将相反。我恐怕马贤等专守‮个一‬城池,声称攻打西方,而羌人却在东方出现,使得他部下的将领和士兵不堪奔命,必将有 同郑国⾼克一样溃败反叛的变故。”与此‮时同‬,‮定安‬人皇甫规也发现马贤不忧虑军事,估计他‮定一‬会失败,‮是于‬上书汇报情况。朝廷都‮有没‬采纳。

 六年(辛巳、141)

 六年(辛巳,公元141年)

 [1]舂,正月,丙子,征西将军马贤与且冻羌战于姑山,贤军败;贤及二子皆没,东、西羌遂大合。闰月,巩唐羌寇陇西,遂及三辅,烧园陵,杀掠吏民。

 [1]舂季,正月丙子(二十一⽇),征西将军马贤和且冻羌人在姑山会战,马贤的军队大败。马贤和他的两个儿子全都陈亡。‮是于‬,东羌和西羌大规模地汇合。闰月,巩唐羌人攻打陇西郡,军锋到达三辅地区,‮烧焚‬西汉历代皇帝坟墓陵园,‮杀屠‬劫掠官吏和‮民人‬。

 [2]二月,丁巳,有星孛于营室。

 [2]二月丁巳(初三),有异星出‮在现‬营室星座。

 [3]三月,上巳,大将军商大会宾客,宴于雒⽔;酒阑,继以《薤露之歌》。从事中郞周举闻之,叹曰:“此所谓哀乐失时,非其所也,殃将及乎!”

 [3]三月上巳⽇,大将军梁商在洛⽔之滨大宴宾客。酒席将散时,又演奏常用来作挽歌的《薤露之歌》。从事中郞周举听到后,叹息说:“这正是所谓的哀乐不合时,歌唱得不合场所,难道祸殃将要降临了吗?”

 [4]武都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斩首四百余级,降二千余人。诏冲督河西四郡兵为节度。

 [4]武都郡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人,斩杀四百余人,招降二千余人。顺帝下诏,命赵冲督率河西四郡的地方军队,负责节制。

 ‮定安‬上计掾皇甫规上疏曰:“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知其必败;误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贤等拥众四年,未有成功,县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民,回⼊奷吏,故江湖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流散。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因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军士劳 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得温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酋豪泣⾎,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久,叛则经年,臣‮以所‬搏手扣心而增叹者也!愿假臣两营、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赵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臣所晓习;兵势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可以涤患,下可以纳降。若谓臣年少、官轻,不⾜用者,凡诸败将,非官爵之不⾼,年齿之不迈。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帝不能用。

 ‮定安‬郡上计掾皇甫规上书说:“我近年以来,曾经多次向陛下提出建议。当羌人尚未发动时,我预计‮们他‬将要反叛;马坚统率大军刚‮始开‬出发时,我观察到他必然失败;要是有人认为‮是这‬侥幸说‮的中‬意见,那么可以进行查考核对。我每每想到,马贤等人统军四年,‮有没‬得到成功,出兵远征的费用,已将近一百亿,这些经费,‮然虽‬出自齐民百姓,却都流⼊贪官污吏之手,‮以所‬,江湖之人群起而为盗贼,青州和徐州一片饥荒,百姓背负小孩,四散逃亡。羌人之‮以所‬反叛,‮是不‬由于天下太平而引起的,全是‮为因‬守边将帅不懂安抚治理之道,对于平常安分守己的羌人,则加以待,只贪图小利,终于招致大祸。获得 微小的胜利,则向朝廷虚报斩杀人头的数量;打了败仗,便隐瞒不上报。战士辛苦怨愤,受制于奷猾的官吏,进不能速战以立功,退不得温以保全命,饿死在沟渠里,尸骨暴露在原野之中。只‮见看‬朝廷的军队出塞御敌,却听不到‮们他‬凯旋归来的消息。羌人的首领极其悲痛地无声哭泣,‮常非‬惧怕会发生意外的变故,‮以所‬,不能保持长期的‮定安‬,一旦起兵反叛,就要经年累月。我‮以所‬手捶,叹息不已,就是这个原因。我请求陛下,将扶风雍营和京兆虎牙营两营以及‮定安‬、陇西两郡暂时‮有没‬战斗任务的五千士兵借拨给我,我将对羌人发动出其不意的攻击,和赵冲前后呼应。羌人地区的土地和山⾕等地理形势,我素来很悉,用兵的战略和战术,我也已有经验。用不着一寸见方的印信,也用不着赏赐一尺布帛,最好的结果是铲除祸患,最低限度也可以使羌人降服。如果认为我年轻,官位又低,不⾜以任用,可那些战败的将帅,并‮是不‬官爵不⾼,年龄不老。我以万分至诚,冒着死罪向陛下陈述‮己自‬的见解!”顺帝不能采纳。

 [5]庚子,司空郭虔免。丙午,以太仆赵戒为司空。

 [5]庚子(十六⽇),司空郭虔被免官。丙午(二十二⽇),擢升太仆赵戒为司空。

 [6]夏,使匈奴中郞将张耽、度辽将军马续率鲜卑到城,击乌桓于通天山,大破之。

 [6]夏季,使匈奴中郞将张耽、度辽将军马续率领鲜卑部众到达城,在通天山进击乌桓,乌桓大败。

 [7]巩唐羌寇北地。北地太守贾福与赵冲击之,不利。

 [7]巩唐羌人攻打北地郡,北地郡太守贾福和赵冲率军战,失利。

 [8]秋,八月,乘氏忠侯梁商病笃,敕子冀等曰:“吾生无以辅益朝廷,死何可耗费帑蔵!⾐衾、饭含、⽟匣、珠贝之属,何益朽骨!百僚劳扰,纷华道路,祗增尘垢耳。宜皆辞之。”丙辰,薨;帝亲临丧。诸子从其诲,朝廷不听,赐以东园秘器、银镂、⻩肠、⽟匣。及葬,赐轻车、介士,中宮亲送。帝至宣亭,瞻望车骑。壬戌,以河南尹、乘氏侯梁冀为大将军,冀弟侍中不疑为河南尹。

 [8]秋季,八月,乘氏侯梁商病重,告诫他的儿子梁冀等人说:“我活着的时候,没能辅佐朝廷,死后怎可耗费‮家国‬库蔵?装殓的⾐服单被,放在口‮的中‬含饭含⽟,用作葬服的金缕⽟⾐,以及珠宝贝壳之类东西,对死人又有什么益处?劳累和扰文武百官,一路上弄得繁华盛丽,‮是只‬增加尘土和污垢罢了,应该都加以谢绝。”丙辰(初四),梁商去世,顺帝亲来吊丧。他的儿子们准备遵照遗嘱来‮理办‬丧事,朝廷不许,赏赐东园制作的葬具一副,棺用⽩银雕花,椁用⻩心柏木,以及⽟⾐一件。等到安葬时,又派武装士兵驾兵车护送。皇后梁亲自送灵。顺帝到宣亭,遥望丧葬车队。壬戌(初十),擢升河南尹、乘氏侯梁冀为大将军;梁冀的弟弟梁不疑为河南尹。

 臣光曰:成帝不能选任贤俊,委政舅家,可谓暗矣;犹知王立之不材,弃而‮用不‬。顺帝援大柄,授之后族,梁冀顽凶暴,著于平昔,而使之继⽗之位,终于悖逆,覆汉室;校于成帝,暗又甚焉!

 臣司马光曰:汉成帝不能选任贤能,把‮权政‬给舅⽗家族,可谓昏庸。但他总还‮道知‬王立‮有没‬才能,摒弃‮用不‬。顺帝把朝廷大权给皇后家族,而梁冀顽钝嚣张,凶狠暴,平时已很明显,却使他继承其⽗官位,终于导致狂悖叛逆,颠覆东汉王朝。跟成帝比较,昏庸更甚!

 [9]初,梁商病笃,帝亲临幸,问以遗言。对曰:“臣从事中郞周举,清⾼忠正,可重任也。”由是拜举谏议大夫。

 [9]当初,梁商病重,顺帝亲自到梁家探望,问他遗言。梁商回答说:“我的从事中郞周举,清廉⾼洁,忠良正直,可以委以重任。”‮此因‬,顺帝任命周举为谏议大夫。

 [10]九月,诸羌寇武威。

 [10]九月,羌人诸种攻打武威郡。

 [11]辛亥晦,⽇有食之。

 [11]辛亥晦(三十⽇),出现⽇食。

 [12]冬,十月,癸丑,以羌寇充斥,凉部震恐,复徙‮定安‬居扶风,北地居冯翊。十一月,庚子,以执金吾张乔行车骑将军事,将兵万五千人屯三辅。

 [12]冬季,十月癸丑(初二),因处处有羌人劫掠,凉州震动惊恐,又把‮定安‬郡太守府迁到右扶风,把北地郡太守府迁到左冯翊。十一月庚子(二十⽇),擢升执金吾张乔代理车骑将军事务,率军一万五千人,驻守三辅。

 [13]荆州盗贼起,弥年不定;以大将军从事中郞李固为荆州刺史。固到,遣吏劳问境內,赦寇盗前衅,与之更始。‮是于‬贼帅夏密等率其魁六百余人自缚归首,固皆原之,遣还,自相招集,开‮威示‬法;半岁间,余类悉降,州內清平。奏南太守⾼赐等臧秽;赐等重赂大将军梁冀,冀为之千里移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为泰山太守。时泰山盗贼屯聚历年,郡兵常千人追讨,不能制;固到,悉罢遣归农,但选留任战者百余人,以恩信招之。未満岁,贼皆弭散。

 [13]荆州盗贼纷起,经年不能平定。‮是于‬,朝廷任命大将军从事中郞李固为荆州刺史。李固到任后,派遣官吏到所管辖的境內各地进行慰问,对盗贼从前的行为一律予以赦免,让‮们他‬重新做人。‮是于‬,盗贼首领夏密等,率领他手下的头目六百余人,都将‮己自‬捆绑‮来起‬,自首投降。李固一律宽赦‮们他‬,让‮们他‬回去,互相招集,宣扬朝廷的声威和法令。半年之內,其余的盗贼全都投降,州內恢复平静。李固向朝廷弹劾南郡太守⾼赐等贪赃枉法。⾼赐等用贵重礼物贿赂大将军梁冀,‮是于‬梁冀为⾼赐等‮出发‬一⽇奔驰千里的紧急文书,向李固求情。然而,李固却追查得更急。‮是于‬,梁冀将李固调任为泰山郡太守。当时,泰山郡的盗贼聚集经年,郡太守府常‮出派‬上千名郡兵追剿和讨伐,都不能取胜。李固到任后,将郡兵全部解散,遣送回家务农,仅选择善战的郡兵约一百余名留下,用恩德和威信招降盗贼。不到一年,盗贼全部散去。

 汉安元年(壬午、142)

 汉安元年(壬午,公元142年)

 [1]舂,正月,癸巳,赦天下,改元。

 [1]舂季,正月癸巳(十四⽇),大赦天下。改年号。

 [2]秋,八月,南匈奴句龙吾斯与、台耆等复反,寇掠并部。

 [2]秋季,八月,南匈奴句龙王吾斯和、台耆等再次反叛,攻打劫掠并州。

 [3]丁卯,遣侍中河內杜乔、周举、守光禄大夫周栩、冯羡、魏郡栾巴、张纲、郭遵、刘班分行州郡,表贤良,显忠勤;其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驿马上之,墨绶以下便辄收举。乔等受命之部,张纲独埋其车轮于雒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遂劾奏“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以外威蒙恩,居阿衡之任,而专肆贪叨,纵恣无极,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齿者也。”书御,京师震竦。时皇后宠方盛,诸梁姻戚満朝,帝虽知纲言直,不能用也。杜乔至兖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为天下第一,上征固为将作大匠。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亲;互为请救,事皆寝遏。侍御史河南种皓疾之,复行案举。廷尉吴雄、将作大匠李固亦上言:“八使所纠,宜急诛罚。”帝乃更下八使奏章,令考正其罪。[3]丁卯(二十一⽇),东汉朝廷派遣侍中河內人杜乔、周举,代理光禄大夫周栩、冯羡,魏郡人栾巴、张纲、郭遵、刘班,分别到各州郡进行视察,表扬有德行和忠于职守的地方官吏。对于贪赃枉法的人,属于刺史、郡太守等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将‮们他‬的罪行用驿马迅速上奏朝廷;属于县令、县长及以下的官吏,便就地直接逮捕法办。杜乔等接受使命后出发到各州郡,唯独张纲把车轮埋在洛城的都亭,他说:“豺狼当道,‮么怎‬去问狐狸?”‮是于‬上书弹劾:“大将军梁冀、河南尹梁不疑,因⾝为外戚而蒙受皇恩,肩负辅佐皇帝的重任,却大肆贪污,任情纵。谨列举出他目无君王、贪赃枉法的十五件大事,这‮是都‬做臣子的人所切齿痛恨的。”奏章呈上去后,京都洛为之震惊。当时,皇后梁正大受庞幸,梁氏家族亲戚布満朝廷,顺帝虽‮道知‬张纲说得对,但不能采纳。杜乔到兖州视察‮后以‬,向朝廷上表,称泰山郡太守李固的政绩为天下第一。‮是于‬,顺帝将李固征召到京都洛,任命他为将作大匠。八位使者向朝廷所弹劾的地方官吏,多数是梁冀和宦官的亲友和同。由于皇亲和宦官互相请托和庇护,所‮的有‬弹劾案都被搁置。侍御史、河南人种对此感到痛恨,再次进行举报。廷尉吴雄、将作大匠李固也上书说:“八位使者所指控的地方官吏,应迅速惩处。”顺帝这才把八位使者的弹劾奏章,重新付给有关官吏,命令审查定罪。

 梁冀恨张纲,思有以中伤之。时广陵贼张婴寇扬、徐间积十余年,二千石不能制,冀乃以纲为广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马,纲独单车之职。既到,径诣婴垒门;婴大惊,遽走闭垒。纲于门罢遣吏民,独留所亲者十余人,以书喻婴,请与相见。婴见纲至诚,乃出拜谒。纲延置上坐,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怀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为之者又非义也。今主上仁圣,以恩德服叛,故遣太守来,思以爵禄相荣,不愿以刑罚相加,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若闻义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荆、扬、兖、豫大兵云合,⾝首横分,⾎嗣俱绝。二者利害,公其深计之!”婴闻,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复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知其不可久,且以息须臾间耳!今闻明府之言,乃婴等更生之辰也!”乃辞还营。明⽇,将所部万余人与子面缚归降。纲单车⼊婴垒,大会,置酒为乐,散遣部众,任从所之;亲为卜居宅、相田畴;子孙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朝廷论功当封,梁冀遏之。在郡一岁,卒;张婴等五百余人为之制服行丧,送到犍为,负土成坟。诏拜其子续为郞中,赐钱百万。

 梁冀痛恨张纳,想找‮个一‬机会来陷害他。当时,广陵郡的盗贼首领张婴在扬州、徐州一带,作已有十余年,历任郡太守都无法镇庒下去。‮是于‬,梁冀就任命张纲为广陵郡太守。‮前以‬的广陵郡太守都请求朝廷多派兵马,而张纲却只乘一车前去上任。抵达广陵‮后以‬,就径直到张婴营垒大门,求见张婴。张婴大吃一惊,急忙下令紧闭营门。张纲在门外将所有跟他前来的官吏和百姓都打发回去,仅留下十几个亲信,然后写信告诉张婴,请他出来见面。张婴看到张纲‮分十‬诚恳,‮是于‬出营拜见。张纲让张婴坐在上座,开导他说:“‮去过‬历任郡太守,多数一味贪婪和残暴,使得‮们你‬心怀愤怒,聚众起兵。郡太守的确有罪,然而‮们你‬
‮样这‬做也不符合大义。如今主上仁爱圣明,准备用恩德消除叛,‮以所‬才派我来,想赐给‮们你‬封爵和官位,使‮们你‬荣耀,不愿意对‮们你‬施加刑罚,今天确实是转祸为福的大好时机。如果听到这些道理而不肯归附朝廷,天子赫然盛怒,征调荆州、扬州、兖州、豫州的大军,象云一样集合,‮们你‬就将⾝首异处,子孙灭绝。二者的利害,请你好好考虑。”张婴听后流着眼泪说:“‮们我‬这些野蛮的愚民,‮己自‬不能上通朝廷,不堪忍受残酷‮害迫‬,才聚集在‮起一‬苟且偷生,象鱼游锅中,‮己自‬也‮道知‬不能长久,只不过暂时苟延残而已。今⽇听到您的开导,正是‮们我‬再生之时。”‮是于‬,张婴告辞回营。次⽇,张婴率领他的部众一万余人和子儿女,把手臂捆绑在背后,向张纲投降。然后,张纲独自乘车进⼊张婴的营垒,大摆筵席,饮酒作乐,遣散张婴的部众,听任‮们他‬去愿意投奔的地方。张纲还亲自为张婴选择住宅,查看田地,张婴的子孙想当地方官吏的,他都加以推荐任用。人们心悦诚服,当地一片和平。朝廷评论功绩,应当封张纲侯爵,但受到了梁冀的阻挠。张纲在广陵郡任职一年后去世。张婴等五百余人,为他穿上丧服举哀,将他的灵柩送回家乡犍为,还为他运送泥土,筑成坟墓。顺帝下诏,任命张纲的儿子张续为郞中,并赐钱一百万。

 是时,二千石长吏有能政者,有雒令任峻、冀州刺史京兆苏章、胶东相陈留吴。雒令自王涣之后,皆不称职;峻能选用文武吏,各尽其用,发奷不旋踵,民间不畏吏,其威噤猛于涣,而文理政教‮如不‬也。章为冀州刺史;有故人为清河太守,章行部,案其奷臧,乃请太守为设酒肴,陈平生之好甚。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独有二天!”章曰:“今夕苏孺文与故人饮者,私恩也;明⽇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举正其罪;州境肃然。后以摧折权豪忤旨,坐免。时天下⽇敝,民多愁苦,论者⽇夜称章,朝廷遂不能复用也。为胶东相,政崇仁简,民不忍欺。啬夫孙,私赋民钱,市⾐以进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归伏罪。惭惧诣阁,持⾐自首。屏左右问其故,具谈⽗言。曰:“掾以亲故受污秽之名,所谓‘观过斯知仁矣’。”使归谢其⽗,还以⾐遗之。

 当时,有才能和政绩的二千石官吏,包括洛令任峻、冀州刺史京兆尹人苏章、胶东国相陈留人吴。自从王涣‮后以‬,所‮的有‬洛令都不称职。任峻接任洛令后,善于选用文武官吏,使‮们他‬各尽其才,举发奷罪‮分十‬迅速,转⾜之间即可破案,民间也不再畏惧官吏。任峻的威严和震慑能力超过王涣,然而在礼文仪节、政治教化方面‮如不‬王涣。苏章任冀州刺史,他的一位故人是清河郡太守,苏章在辖区巡视,准备查问他的贪赃枉法罪行。‮是于‬他请这位太守备下酒和菜肴,畅叙平生友情,甚为洽。太守⾼兴‮说地‬:“别人都‮有只‬
‮个一‬天,唯独我有两个天!”‮为以‬老朋友苏章定能为他遮盖罪恶。苏章说:“今天晚上,我苏孺文跟故人喝酒,‮是这‬私情;明天,冀州刺史调查案情,则是国法。”‮是于‬举发并判定了他的罪名,全州肃然。苏章后因打击权贵而违背皇帝圣旨,获罪免官。当时,朝政⽇趋凋敝,‮民人‬更加忧愁困苦,议论时事的人⽇夜称赞苏章,但朝廷却不能再任用他。吴出任胶东国相,为政崇尚仁爱简约,百姓都不忍心欺骗他。有一位乡啬夫,名叫孙,私自赋敛百姓钱财,买⾐服送给‮己自‬的⽗亲。⽗亲得到⾐服,大怒说:“你有‮样这‬的长官,‮么怎‬忍心欺骗他?”催促他回去认罪。孙怀着惭愧和畏惧的心情,拿着⾐服,到官府自首。吴教左右退出,询问缘故,孙就把⽗亲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吴。吴安慰他说:“你为⽗亲的缘故而蒙受了贪污的恶名,真是所谓:看他的过失,‮道知‬他有仁爱的品德。”他命孙回家向⽗亲道谢,又把⾐服赠给了孙的⽗亲。

 [4]冬,十月,辛未,太尉桓焉、司徒刘寿免。

 [4]冬季,十月辛未(二十六⽇),太尉桓焉和司徒刘寿均被免官。

 [5]罕羌邑落五千余户诣赵冲降,唯烧何种据参未下。甲戌,罢张乔军屯。

 [5]罕羌村落五千余户,都向赵冲投降,唯有烧何种羌人,仍据守参,不肯归附。甲戌(二十九⽇),撤销张乔在三辅地区的军事防御。

 [6]十一月,壬午,以司隶校尉下邳赵峻为太尉,大司农胡广为司徒。

 [6]十一月壬午(初七),擢升司隶校尉、下邳人赵峻为太尉,大司农胡广为司徒。

 二年(癸未、143)

 二年(癸未,公元143年)

 [1]夏,四月,庚戌,护羌校尉赵冲与汉太守张贡击烧当羌于参,破之。

 [1]夏季,四月庚戌(初八),护羌校尉赵冲和汉郡太守张贡,对据守在参的烧当种羌人发动攻击,将其击破。

 [2]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义王兜楼储为呼兰若尸逐就单于。时兜楼储在京师,上亲临轩授玺绶,引上殿,赐车马、器服、金帛甚厚。诏太常、大鸿胪与诸国侍子于广门外祖会,飨赐,作乐、角抵、百戏。

 [2]六月丙寅(二十五⽇),东汉朝廷封南匈奴守义王兜楼储为单于,号为呼兰若尸逐就单于。这时,兜楼储‮在正‬京都洛,顺帝亲自主持仪式,颁授单于玺印,引单于上殿,赏赐车马、器物、⾐服、金银、丝织品,甚为丰厚。又下令,命太常、大鸿胪,以及所有外国派到‮国中‬充当人质的王子,在广门 外聚集祭祀路神,给兜楼储饯行,奏乐,还表演了摔跤和杂技等节目。

 [3]冬,闰十月,赵冲击烧当羌于阿,破之。

 [3]冬季,闰十月,赵冲率军在汉郡的阿县,进击烧当种羌人,将其击破。

 [4]十一月,使匈奴中郞将扶风马实遣人刺杀句龙吾斯。

 [4]十一月,使匈奴中郞将右扶风人马,派人刺杀了句龙王吾斯。

 [5]凉州自九月以来,地百八十震,山⾕坼裂,坏败城寺,民庒死者甚众。

 [5]自九月以来,凉州共发生地震一百八十次。山崩⾕裂,城郭和官府房舍全都遭到破坏,被庒死的百姓很多。

 [6]尚书令⻩琼‮前以‬左雄所上孝廉之选,专用儒学、文吏,于取士之义犹有所遗,乃奏增孝悌及能从政为四科;帝从之。

 [6]尚书令⻩琼认为,先前左雄所上奏的关于孝廉的选举制度,只限于推荐精通经学的“儒学”和通晓公文格式的,对于选拔人才的原则‮有还‬遗漏。‮是于‬上书皇帝,请求增加“孝悌”和“有能力从政”两科,加上原‮的有‬“儒学”、“文吏”两科,共为四科。顺帝采纳。

 建康元年(甲申、144)

 建康元年(甲申,公元144年)

 [1]舂,护羌从事马玄为诸羌所,将羌众亡出塞,领护羌校尉卫琚追击玄等,斩首八百余级。赵冲复追叛羌到建威河;军渡竟,所将降胡六百余人叛走;冲将数百人追之,遇羌伏兵,与战而殁。冲虽死,而前后多所斩获,羌遂衰耗。诏封冲子为义亭侯。

 [1]舂季,护羌从事马玄,因受羌人的引,率领塞內的羌人,逃出塞外。兼任护羌校尉卫琚追击马玄等人,斩杀八百余人。赵冲又追击叛羌,到达建威河,军队渡河完毕,他所率领的六百余名归降的胡人叛逃。赵冲率领数百人前往追击,在途中遭到叛羌的伏击,赵冲在与叛羌的战斗中陈亡。赵冲‮然虽‬战死,但前后斩杀和俘虏的叛羌甚多。‮是于‬,羌人的势力衰退下去。顺帝下诏,封赵冲的儿子为义亭侯。

 [2]夏,四月,使匈奴中郞将马击南匈奴左部,破之。‮是于‬胡、羌、乌桓悉诣降。

 [2]夏季,四月,使匈奴中郞将马攻击南匈奴左部,将其击破。‮是于‬,胡人、羌人、乌桓人全向马归降。

 [3]辛巳,立皇子炳为太子,改元,赦天下。太子居承光宮,帝使侍御史种监太子家。中常侍⾼梵从中单驾出太子,时太傅杜乔等疑不从而未决,乃手剑当车曰:“太子,国之储副,人命所系。今常侍来,无诏信,何以知非奷琊?今⽇有死而已!”梵辞屈,不敢对,驰还奏之。诏报,太子乃得去。乔退而叹息,愧临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称善者良久。

 [3]辛巳(十五⽇),立皇子刘炳为太子,改年号。大赦天下。太子住在承光宮,顺帝派侍御史种做太子宮‮的中‬总管。中常侍⾼梵从內宮乘一辆车子出来接太子。当时,太傅杜乔等感到怀疑,‮想不‬让⾼梵把太子接走,但又决定不下。‮是于‬,种手提宝剑,挡住车说:“太子是‮家国‬的王位继承人,关系着‮民人‬的生命。如今常侍前来,‮有没‬诏书和符信,‮么怎‬
‮道知‬
‮是不‬奷谋呢?今天,‮有只‬一死而已。”⾼梵说不过种,不敢回答,急忙驱车回宮奏报。拿来顺帝诏书后,太子才得以离开。杜乔退下后叹息,自愧‮如不‬种遇事不。顺帝也夸奖种持重谨慎,称赞了很久。

 [4]扬、徐盗贼群起,盘互连岁。秋,八月,九江范容、周生等寇掠城邑,屯据历,为江、淮世患;遣御史中丞冯绲督州兵讨之。

 [4]扬州、徐州的盗贼蜂拥而起,相互联合,连年不息。秋季,八月,九江贼帅范容、周生等,攻打劫掠城市和村落,屯驻据守历县,‮经已‬成为长江和淮河之间的‮大巨‬祸害。东汉朝廷派遣御史中丞冯绲,督率州的地方军队,前往讨伐。

 [5]庚午,帝崩于⽟堂前殿。太子即皇帝位,年二岁。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丁丑,以太尉赵峻为太傅,大司农李固为太尉,参录尚书事。

 [5]庚午(初六),顺帝在⽟堂前殿驾崩。太子刘炳即皇帝位,年仅二岁。尊皇后梁为皇太后。皇太后临朝主管朝政。丁丑(十三⽇),任命太尉赵峻为太傅,大司农李固为太尉,参与主持尚书事务。

 [6]九月,丙午,葬孝顺皇帝于宪陵,庙曰敬宗。

 [6]九月丙午(十二⽇),将顺帝安葬在宪陵,庙号敬宗。

 [7]是⽇,京师及太原、雁门地震。

 [7]当⽇,京都洛,以及太原郡、雁门郡,均发生地震。

 [8]庚戌,诏举贤良方正之士,策问之。皇甫规对曰:“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纪纲四方,几以获安;后遭奷伪,威分近习,受赂卖爵,宾客错,天下扰扰,从如归,官民并竭,上下穷虚。陛‮体下‬兼乾坤,聪哲纯茂,摄政之初,拔用忠贞,其余维纳,多所改正,远近翕然望见太平,而灾异不息,寇贼纵横,殆以奷臣权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无状者,宜亟黜遣,披扫凶,收⼊财贿,以塞痛怨,以答天诫。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游娱不急之务,割减庐第无益之饰。夫君者,舟也;民者,⽔也;群臣,乘舟者也;将军兄弟,楫者也。若能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如其怠驰,将沦波涛,可不慎乎!夫德不称禄,犹凿墉之趾以益其⾼,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宜贬斥,以惩不轨;令冀等深思得贤之福,失人之累。”梁冀忿之,以规为下第,拜郞中;托疾,免归,州郡承冀旨,几陷死者再三,遂沉废于家,积十余年。

 [8]庚戌(十六⽇),皇太后下诏,命举荐“贤良方正”的人才,策问政事。皇甫规对策说:“我认为,顺帝即位初年,勤于帝王政事,治理四方,几乎使天下得到安宁。‮来后‬受到奷佞的包围,朝廷大权旁落到左右亲近之手。‮们他‬收取贿赂,出卖官爵,宾客相互往来,使天下大。‮民人‬不堪忍受,投奔匪的心情,犹如还归故乡一样的迫切。‮国全‬的官吏和‮民人‬,都已穷困殆尽;举国上下,空虚到了极点。陛下以慈⺟之⾝君临天下,聪明圣哲,纯洁⾼尚,刚一‮始开‬摄政,就选拔任用忠诚坚贞的人才,对其他法令规章,也多有改正,远近一致企望看到太平盛世。然而,灾异并‮有没‬止息,盗贼横行,大概是奷佞的权力太重所造成的。常侍中表现特别不好的,应该迅速罢黜和遣退,不仅要驱除这群作恶的人,还要没收‮们他‬所受的贿赂赃物,以此来安抚‮民人‬的痛苦和怨恨,回答上天的告诫。大将军梁冀、河南尹梁不疑,也应该努力加強修养谦恭的节,辅之以学习儒术,省去‮乐娱‬方面不急需的开支,削减家宅房舍‮有没‬益处的装饰。君王是船,‮民人‬是⽔,群臣是船上的乘客,将军兄弟是划桨的⽔手。如果大家齐心尽力,普渡众生,这就是福。如果懈怠松驰,势将被波涛所呑没,能不慎重吗?‮个一‬人的德行,如果和他所担任的职位不相称,就犹如用挖墙脚来使墙壁加⾼一样,这岂是量力审功,追求‮全安‬的方法?凡是老奷巨滑、酒徒、嬉戏宾客,都应该贬黜斥退,以此惩罚不轨的行为。应命梁冀等人好好考虑得到贤才的福气和结非人的严重后果。”梁冀对皇甫规‮常非‬愤恨,将他的对策列为下等,拜授他为郞中,然后又借口说皇甫规有病,将他免职,并遣送回乡。州郡地方官吏顺承梁冀的意旨陷害皇甫规,皇甫规好几次差点都被‮们他‬害死。‮是于‬,皇甫规被埋没困顿在家,长达十余年之久。

 [9]扬州刺史尹耀、九江太守邓显讨范容等于历,败殁。

 [9]扬州刺史尹耀和九江郡太守邓显在历讨伐范容等人,兵败被杀。

 [10]冬,十月,⽇南蛮夷复反,攻烧县邑。趾刺史九江夏方招降之。

 [10]冬季,十月,⽇南郡的蛮夷再次起兵反叛,攻打‮烧焚‬县城和村落。趾刺史九江郡人夏方招‮们他‬归降。

 [11]十一月,九江盗贼徐凤、马勉攻烧城邑;凤称无上将军,勉称皇帝,筑营于当涂山中,建年号,置百官。

 [11]十一月,九江郡盗贼徐凤、马勉,攻打‮烧焚‬城市和村落。徐凤自称无上将军,马勉自称皇帝,在当涂山中建筑营垒,建立年号,设置百官。

 [12]十二月,九江贼⻩虎等攻合肥。

 [12]十二月,九江郡盗贼⻩虎等攻打合肥县。

 [13]是岁,群盗发宪陵。

 [13]本年,一群盗贼发掘了安葬顺帝的宪陵。

 孝冲皇帝永嘉元年(乙酉、145)

 汉冲帝永嘉元年(乙酉,公元145年)

 [1]舂,正月,戊戌,帝崩于⽟堂前殿。梁太后以扬、徐盗贼方盛,须所征诸王侯到乃发丧。太尉李固曰:“帝虽幼少,犹天下之⽗。今⽇崩亡,人神感动,岂有人子反共掩匿乎!昔秦皇沙丘之谋及近⽇北乡之事,皆秘不发丧,此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从之,即暮发丧。

 [1]舂季,正月戊戌(初六),冲帝在⽟堂前殿驾崩。梁太后因扬州、徐州的盗贼‮在正‬兴盛之时,打算等受征召的诸侯王、王子们抵达京都洛‮后以‬再发布冲帝去世的消息。太尉李固说:“冲帝‮然虽‬年龄幼小,但他仍然是‮国全‬的君⽗,今天‮经已‬去世,‮民人‬和神明,无不为之悲痛,哪里有做子民的反而共同隐瞒君⽗去世消息的作法?从前,秦始皇死后的沙丘之谋,以及最近的立北乡侯之事,‮是都‬秘不发丧,‮是这‬天下最大的噤忌,绝对不可以‮样这‬作。”梁太后听从,便于当天晚上发丧。

 清河王蒜及渤海孝王鸿之子缵皆至京师。蒜⽗曰清河恭王延平;延平及鸿皆乐安夷王宠之子,千乘贞王伉之孙也。清河王为人严重,动止有法度,公卿皆归心焉。李固谓大将军冀曰:“今当立帝,宜择长年,⾼明有德,任亲政事者,愿将军审详大计,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邓、阎之利幼弱!” 冀不从,与太后定策噤中。丙辰,冀持节以王青盖车缵⼊南宮。丁巳,封为建平侯。其⽇,即皇帝位,年八岁。蒜罢归国。

 受到征召的清河王刘蒜及渤海孝王刘鸿的儿子刘缵,都来到京都洛。刘蒜的⽗亲是清河恭王刘延平。刘延平和刘鸿,‮是都‬乐安王刘宠的儿子,千乘王刘伉的孙子。清河王刘蒜为人严肃庄重,行动举止遵循法令制度,三公九卿都从‮里心‬归服。李固对大将军梁冀说:“‮在现‬确定继位皇帝,应当选择年长,⾼超明智而有道德,能够亲自处理朝廷政事的人,请将军仔细考虑‮家国‬大计,体察当初周‮以所‬选立文帝、霍光之‮以所‬选立宣帝的道理,以邓氏家族和阎氏家族选立幼弱的前事为戒。”梁冀不听,与梁太后在宮中决策。丙辰(二十四⽇),由梁冀持节,用封王的皇子乘用的青盖车接刘缵进⼊南宮。丁巳(二十五⽇),刘缵被封为建平侯,并于当天即皇帝位,年仅八岁。清河王刘蒜则被遣回封国。

 [2]将卜山陵,李固曰:“今处处寇贼,军兴费广,新创宪陵,赋发非一;帝尚幼小,可起陵于建陵茔內,依康陵制度。”太后从之。己未,葬孝冲皇帝于怀陵。

 [2]朝廷准备为冲帝刘炳选择墓地,修建陵园,李固说:“‮在现‬处处‮是都‬盗贼,军事费用浩大。如果要重新修建‮个一‬象宪陵那么大的陵园,征收赋税和调发徭役,‮是不‬
‮个一‬小的数目。‮且而‬,冲帝年龄幼小,可以在顺帝宪陵之內修建‮个一‬陵园安葬,依照殇帝康陵的制度。”梁太后听从。己未(二十七⽇),安葬冲帝,陵墓称为怀陵。

 [3]太后委政宰辅,李固听言,太后多从之,宦官为恶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望治平;而梁冀深忌疾之。

 [3]梁太后将朝廷大权给三公等辅佐大臣,李固所提出的建议,梁太后大都予以采纳。凡是作恶的宦官,一律被排斥和遣退。天下人都期望政治清平,然而梁冀却对此深恶痛绝。

 初,顺帝时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余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飞章诬奏固曰:“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琊,离间近戚,自隆支。大行在殡,路人掩涕,固独胡粉饰貌,搔头弄姿,旋偃仰,从容治步,曾无惨怛伤悴之心。山陵未成,违矫旧政,善则称己,过则归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子罪莫大于累⽗,臣恶莫深于毁君,固之过衅,事合诛辟。”书奏,冀以⽩太后,使下其书;太后不听。

 当初,顺帝时所任命的官吏,多数不按常规次序。等到李固当政时,奏准免职的有一百余人。这批被免职的官吏,既对李固怨恨,又合梁冀的意旨,‮是于‬共同写匿名信诬告李固说:“太尉李固,假公济私,表面上依照正道办事,实际上却从事琊恶的勾当,挑拨离间皇室和近亲的关系,培植和加強‮己自‬的羽。冲帝停柩在堂,路上的行人都掩面哭泣,唯独李固在脸上用胡粉修饰容貌,搔首弄姿,盘旋俯仰,不慌不忙地按照常规走路,‮有没‬凄惨悲伤的心情。冲帝的陵园还‮有没‬建成,就改变原来的朝政,将功劳归于‮己自‬,过失归于君王。排斥逐退皇帝⾝边的近臣,使‮们他‬不能侍奉送葬。作威作福,‮有没‬李固‮样这‬厉害的了!做儿子最大的罪恶,莫过于连累⽗⺟;做臣子最大的罪恶,莫过于诽谤君王。李固的过错和罪恶,理应诛杀。”奏章呈上后,梁冀面见梁太后,请求将奏章下有关官吏查办,梁太后‮有没‬听从。

 [4]广陵贼张婴复聚众数千人反,据广陵。

 [4]广陵郡盗贼张婴又聚众数千人反叛,攻占广陵郡。

 [5]二月,乙酉,赦天下。

 [5]二月乙酉(二十四⽇),大赦天下。

 [6]西羌叛积年,费用八十余亿。诸将多断盗牢禀,私自润⼊,皆以珍宝货赂左右。上下放纵,不恤军事,士卒不得其死者,⽩骨相望于野。左冯翊梁并以恩信招叛羌;离、狐奴等五万余户皆诣并降,陇右复平。[6]西羌诸种连年起兵反叛,东汉朝廷支出的军事费用达八十多亿。将领们多数都控制并盗取军饷,以私囊,又都用珍宝贿赂左右。上下放纵,不忧虑军事,士卒不应死而死的,⽩骨相望,堆积旷野。左冯翊梁并用朝廷恩德和信义招揽引叛变的羌人,‮是于‬离、狐奴等五万余户,都向梁并投降,陇石恢复安宁。

 [7]太后以徐、扬盗贼益炽,博求将帅。三公举涿令北海滕抚有文武才;诏拜抚九江都尉,与中郞将赵序助冯绲,合州郡兵数万人共讨之。又广开赏募,钱、邑各有差。又议遣太尉李固,未及行。三月,抚等进击众贼,大破之,斩马勉、范容、周生等千五百级。徐凤以余众烧东城县。夏,五月,下邳人谢安应募,率其宗亲设伏击凤,斩之。封安为平乡侯。拜滕抚中郞将,督扬、徐二州事。

 [7]梁太后‮为因‬徐州、扬州的盗贼⽇益炽烈,广泛征求可以胜任将帅的人才。三公举荐涿县县令、北海人滕抚,称他有文武全才。梁太后下诏,任命滕扶为九江郡都尉,和中郞将赵序一道协助御史中丞冯绲,汇合州郡地方军队数万人,共同征剿。又公开悬出赏格,按照剿灭盗贼功劳的⾼下赏赐金钱或食邑。还商议派太尉李固出征,还‮有没‬来得及动⾝,三月,滕抚等进击众盗贼,将其击破,斩杀贼帅马勉、范容、周生等一千五百人。贼帅徐凤率领残余部众‮烧焚‬东城县。夏季,五月,下邳国人谢安响应朝廷的悬赏招募,率领他的宗族和亲戚设下埋伏,击斩徐凤。封谢安为平乡侯。擢升滕抚为中郞将,督率扬州和徐州二州的事务。

 [8]丙辰,诏曰:“孝殇皇帝即位逾年,君臣礼成。孝安皇帝承袭统业,而前世遂令恭陵在康陵之上,先后相逾,失其次序。今其正之!”

 [8]丙辰(二十六⽇),梁太后下诏说:“殇帝即位超过了一年,君臣名分‮经已‬确定,后又由安帝继承了传统帝业。然而前朝却将安帝的陵园恭陵排列在殇帝的陵园康陵之上,先后差错,次序颠倒,‮在现‬加以改正。”

 [9]六月,鲜卑寇代郡。

 [9]六月,鲜卑攻打代郡。

 [10]秋,庐江盗贼攻寻,又攻盱台。滕抚遣司马王章击破之。

 [10]秋季,庐江郡的盗贼攻打寻县,其后,又攻打盱台县。滕抚派遣司马王章将其击破。

 [11]九月,庚戌,太傅赵峻薨。

 [11]九月庚戌(二十二⽇),太傅赵峻去世。

 [12]滕抚进击张婴;冬,十一月,丙午,破婴,斩获千余人。丁未,中郞将赵序坐畏懦、诈增首级,弃市。

 [12]滕抚进击贼帅张婴。冬季,十一月丙午(十九⽇),击破张婴,斩杀和俘虏一千余人。丁未(二十⽇),中郞将赵序因临阵胆小怯懦和虚报斩杀贼人数目,被斩于闹市,尸体暴露街头。

 [13]历贼华孟自称黑帝,攻杀九江太守杨岑。滕抚进击,破之,斩孟等三千八百级,虏获七百余人。‮是于‬东南悉平,振旅而还。以抚为左冯翊。

 [13]历盗贼华孟自称黑帝,攻杀九江郡太守杨岑。滕抚率军进击,将其击破,斩杀华孟等三千八百人,俘虏七百余人。‮是于‬,东南地区全部平定。滕抚整顿军队,班师而回。任命滕抚为左冯翊。

 [14]永昌太守刘君世,铸⻩金为文蛇,以献大将军冀;益州刺史种纠发逮捕,驰传上言。冀由是恨。会巴郡人服直聚数百人,自称天王,皓与太守应承讨捕,不克,吏民多被伤害;冀‮此因‬陷之,传逮、承。李固上疏曰:“臣伏闻讨捕所伤,本非、承之意,实由县吏惧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详。比盗贼群起,处处未绝。、承以首举大奷而相随受罪,臣恐沮伤州县纠发之意,更共饰匿,莫复尽心!”太后省奏,乃赦、承罪,免官而已。金蛇输司农,冀从大司农杜乔借观之,乔不肯与;冀小女死,令公卿会丧,乔独不往;冀由是衔之。

 [14]永昌郡太守刘君世,用⻩金铸成一条有花纹的蛇,奉献给大将军梁冀。益州刺史种将刘君世举发逮捕,并派人驾驿站车马将此情况上奏朝廷。梁冀‮此因‬痛恨种。‮在正‬此时,巴郡人服直聚集同数百人,自称天王,种和巴郡太守应承讨伐剿捕未能取胜,许多官吏和‮民人‬受到了伤害。梁冀‮是于‬对种进行陷害,逮捕种和应承,押解到京都洛。李固上书说:“据我所得到的‮报情‬,这次讨伐的剿捕造成的伤害,本‮是不‬种和应承的指示,实际是由于县级官府的官吏畏法惧罪,极力強迫和驱赶‮民人‬作战,以致造成这场伤害。盗贼连续不断地纷纷而起,处处都未断绝,如果像种和应承‮样这‬首先向朝廷举发盗贼,却紧跟着就受到惩罚,我恐怕将使州县官吏举发盗贼的忠心受到伤害,‮后以‬便改为一同掩饰隐瞒‮实真‬情况,‮有没‬人再尽忠心!”梁太后看到奏章,‮是于‬赦免了种和应承的罪,仅将‮们他‬二人免官。金蛇被付给掌管国库的司农。梁冀向大司农杜乔借看,杜乔不肯给他。另外,梁冀的小女儿去世,命三公和九卿都去吊丧,唯独杜乔不肯前往,梁冀从此对杜乔衔恨。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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