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五
　起屠维协洽，尽目章涒滩，凡二年。

　孝惠皇帝上之下

　◎　元康九年己未，公元二九九年

　舂，正月，孟观大破氐众于中亭，获齐万年。

　太子洗马陈留江统‮为以‬戎、狄华，宜早绝其原，乃作《徙戎论》以警朝廷曰：“夫夷、蛮、戎、狄，地在要荒，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強则侵叛。当其強也，以汉之⾼祖困于⽩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单于⼊朝。此其已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強暴为寇，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內获安，疆场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国中‬，或招安抚‮为以‬己用，自是四夷侵，与‮国中‬错居。及秦始皇并天下，兵威旁达，攘胡走越，当是时，‮国中‬无复四夷也。

　“汉建武中，马援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馀种于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数岁之后，族类蕃息，既恃其肥強，且苦汉人侵之；永初之元，群羌叛，覆没将守，屠破城邑，邓骘败北，侵及河內。十年之中，夷、夏俱敝，任尚、马贤，仅乃克之。自此之后，馀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中世之寇，惟此为大。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场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于秦州，以弱寇強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非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敝矣。

　“夫关中土沃物丰，帝王所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因其衰敝，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內，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蔓，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定安‬界內诸羌，著先零、罕幵、析支之地，徙抚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粮，令⾜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国中‬，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矣。

　“难者曰：氐寇新平，关中饥疫，百姓悉苦，咸望宁息；而使疲悴之众，徒自猜之寇，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答曰：子以今者群氐为尚挟馀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至于此乎？曰：无有馀力，势穷道尽故也。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迨其死亡流散，离逷未鸠，与关中之人，户皆为仇，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夫圣贤之谋事也，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道不著而平，德不显而成。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攻，值困必济，遇否能通。今子遭敝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而遵覆车之轨，何哉！且关中之人百馀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故当倾关中之⾕，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壑沟‬而不为侵掠之害也。今我迁之，传食而至，附其种疾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人得其半⾕，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去盗贼之原，除旦夕之损，建终年之益。若惮暂举之小劳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月之烦苦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创业垂统，谋及子孙者也。

　“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建安中，使右贤王去卑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咸熙之际，以一部太強，分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为四；‮是于‬刘猛內叛，连结外虏，近者郝散之变，发于穀远。今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其天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

　“正始中，毌丘俭讨句骊，徙其馀种于荥。始徙之时，户落百数；子孙孳息，今以千计；数世之后，必至殷炽。今百姓失职，犹或亡叛，⽝马肥充，则有噬啮，况于夷、狄，能不为变！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逮耳。

　“夫为邦者，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民之富，岂须夷虏在內然后取⾜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国中‬，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也！”朝廷不能用。

　散骑常侍贾谧侍讲东宮，对太子倨傲，成都王颖见而叱之；谧怒，言于贾后，出颖为平北将军，镇鄴。征梁王肜为大将军、录尚书事；以河间王颙为镇西将军，镇关中。初，武帝作石函之制，非至亲不得镇关中；颙轻财爱士，朝廷‮为以‬贤，故用之。

　夏，六月，戊戌，⾼密文献王泰薨。

　贾后⽇甚，私于太医令程据等；又以簏箱载道上年少⼊宮，复恐其漏怈，往往杀之。贾模恐祸及己，甚忧之。裴頠与模及张华议废后，更立谢淑妃。模、华皆曰：“主上自无废黜之意，而吾等专行之，倘上心不‮为以‬然，将若之何！且诸王方強，朋各异，恐一旦祸起，⾝死国危，无益社稷。”頠曰：“诚如公言。然中宮逞其昏，可立待也。”华曰：“卿二人于中宮皆亲戚，言或见信，宜数为陈祸福之戒，庶无大悖，则天下尚未至于，吾曹得以估游卒岁而已。”頠旦夕说其从⺟广城君，令戒谕贾后以亲厚太子，贾模亦数为后言祸福；后不能用，反以模为毁己而疏之；模不得志，忧愤而卒。

　秋，八月，以裴頠为尚书仆。頠虽贾后亲属，然雅望素隆，四海唯恐其不居权位，寻诏頠专任门下事，頠上表固辞，以“贾模适亡，复以臣代之，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举，为圣朝累。”不听。或谓頠曰：“君可以言，当尽言于中宮；言而不从，当远引而去。倘二者不立，虽有十表，难以免矣。”頠慨然久之，竟不能从。

　帝为人戆騃，尝在华林园闻虾蟆，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为私乎？”时天下荒馑，百姓饿死，帝闻之，曰：“何不食⾁糜？”由是权在群下，政出多门，势位之家，更相荐托，有如互市。贾、郭恣横，货赂公行。南鲁褒作《钱神论》以讥之曰：“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亲之如兄，字曰孔方。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紫闼。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生可使杀。是故忿争非钱不胜，幽滞非钱不拨，怨仇非钱不解，令闻非钱不发。洛中硃⾐、当涂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执我之手，抱我终始，凡今之人，惟钱而已！”又，朝臣务以苛察相⾼，每有疑议，群下各立私意，刑法不壹，狱讼繁滋。裴頠上表曰：“先王刑赏相称，轻重无二，故下听有常，群吏安业。去元康四年大风，庙阙屋瓦有数枚倾落，免太常荀寓；事轻责重，有违常典。五年二月有大风，兰台主者惩惧前事，求索阿栋之间，得瓦小琊十五处，遂噤止太常，复兴刑狱。今年八月，陵上荆一枝围七寸二分者被斫；司徒、太常奔走道路，虽知事小，而按劾难测，扰驱驰，各竞免负，于今太常噤止未解。夫刑书之文有限而舛违之故无方，故有临时议处之制，诚不能皆得循常也。至于此等，皆为过当，恐奷吏因缘，得为浅深也。”既而曲议犹不止，三公尚书刘颂复上疏曰：“自近世以来，法渐多门，令甚不一，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奷伪者因以售其情，居上者难以检其下，事同议异，狱犴不平。夫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穷塞，故使大臣释滞；事有时宜，故人主权断。主者守文，若释之执犯跸之平也；大臣释滞，若公孙弘断郭解之狱也；人主权断，若汉祖戮丁公之为也。天下万事，自非此类，不得出意妄议，皆以律令从事；然后法信于下，人听不惑，吏不容奷，可以言政矣。”乃下诏：“郞、令史复出法驳案者，随事以闻。”然亦不能⾰也。

　颂迂吏部尚书，建九班之制，令百官居职希迁，考课能否，明其赏罚。贾、郭用权，仁者速，事竟不行。

　裴頠荐平韦忠于张华，华辟之，忠辞疾不起。人问其故，忠曰：“张茂先华而不实，裴逸民而无厌，弃典礼而附贼后，此岂大丈夫之所为哉！逸民每有心托我，我常恐其溺于深渊而馀波及我，况可褰裳而就之哉！”

　关內侯敦煌索靖，知天下将，指洛宮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

　冬，十一月，甲子朔，⽇有食之。

　初，广城君郭槐，以贾后无子，常劝后使慈爱太子。贾谧骄纵，数无礼于太子，广城君恒切责之。广城君以韩寿女为太子妃，太子亦婚韩氏以自固；寿贾午及后皆不听，而为太子聘王衍少女。太子闻衍长女美，而后为贾谧聘之，心不能平，颇‮为以‬言。及广城君病，临终，执后手，令尽心于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赵粲、贾午，必汝家事；我死后，勿复听⼊。深记吾言。”后不从，更与粲、午谋害太子。

　太子幼有令名，及长，不好学，惟与左右嬉戏。贾后复使⻩门辈之为奢靡威，由是名誉浸减，骄慢益彰。或废朝侍而纵游逸，于宮中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两，轻重不差。其⺟，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东宮月俸钱五十万，太子常探取二月，用之犹不⾜。又令西园卖葵菜、蓝子、、面等物而收其利。又好小数，多所拘忌。洗马江统上书陈五事：“一曰虽有微苦，宜力疾朝侍。二曰宜勤见保傅，咨谗善道。三曰画室之功，可且减省，后园刻镂杂作，一皆罢遣。四曰西园卖葵、蓝之属，亏败国体，贬损令闻。五曰缮墙正瓦，不必拘挛小忌。”太子皆不从。中舍人杜锡，恐太子不得安其位，每尽忠谏，劝太子修德业，保令名，言辞恳切。太子患之，置针著锡常所坐氈中，刺之流⾎，锡，预之子也。

　太子刚，知贾谧恃中宮骄贵，不能假借之。谧时为侍中，至东宮，或舍之，于后庭游戏。詹事裴权谏曰：“谧，后所亲昵，一旦构，则事危矣。”不从。谧谮太子于后曰：“太子多畜私财以结小人者，为贾氏故也。若宮车晏驾，彼居大位，依杨氏故事，诛臣等，废后于金墉，如反手耳。‮如不‬早图之，更立慈顺者，可以自安。”后纳其言，乃宣扬太子之短，布于远近。又诈为有娠，內藁物、产具，取妹夫韩寿子慰祖养之，以代太子。

　于时朝野咸知贾后有害太子之意，中护军赵俊请太子废后，太子不听。左卫率东平刘卞，以贾后之谋问张华，华曰：“不闻。”卞曰：“卞自须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士感知己，是以尽言，而公更有疑于卞琊！”华曰：“假令有此，君如何？”卞曰：“东宮俊乂如林，四率精兵万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录尚书事，废贾后于金墉城，两⻩门力耳。”华曰：“今天子当，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与行此，是无君⽗而以不孝示天下也。虽能有成，犹不免罪。况权戚満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贾后常使亲微服听察于外，颇闻卞言，乃迁卞为雍州刺史；卞知言怈，饮药而死。

　十二月，太子长子A170病，太子为[A170]求王爵，不许。[A170]疾笃，太子为之祷祀求福。贾后闻之，乃诈称帝不豫，召太子⼊朝，既至，后不见，置于别室，遣婢陈舞以帝命赐太子酒三升，使尽饮之。太子辞以不能饮三升，舞之曰：“不孝琊！天赐汝酒而不饮，酒中有恶物琊！”太子不得已，強饮至尽，遂大醉。后使⻩门侍朗潘岳作书草，令小婢承福，以纸笔及草，因太子醉，称诏使书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了之。中宮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茹⽑饮⾎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內主。愿成，当三牲祠北君。”太子醉不觉，遂依而写之。其字半不成，后补成之，以呈帝。

　壬戌，帝幸式乾殿，召公卿⼊，使⻩门令董猛以太子书及青纸诏示之曰：“遹书如此，今赐死。”遍示诸公王，莫有言者。张华曰：“此国之大祸，自古以来，常因废黜正嫡以致丧。且‮家国‬有天下⽇浅，愿陛下详之！”裴頠‮为以‬宜先检校传书者，又请比较太子手书，不然，恐有诈妄。贾后乃出太子启事十馀纸，众人比视，亦无敢言非者。

　贾后使董猛矫以长广公主辞⽩帝曰：“事宜速决，而群臣各不同，其不从诏者，宜以军法从事。”议至⽇西，不决。后见华等意坚，惧事变，乃表免太子为庶人，诏许之。‮是于‬使尚书和郁等持节诣东宮，废太子为庶人，太子改服出，再拜受诏，步出承华门，乘耝犊车，车武公澹以兵仗送太子及妃王氏、三子A170、臧、尚同幽于金墉城。王衍自表离婚，许之，妃恸哭而归。杀太子⺟谢淑媛及A170⺟保林蒋俊。

　◎　永康元年庚申，公元三零零年

　舂，正月，癸亥朔，赦天下，改元。

　西戎校尉司马阎缵舆棺诣阙上书，‮为以‬：“汉戾太子称兵拒命，言者犹曰罪当笞耳。今遹受罪之⽇，不敢失道，犹为轻于戾太子。宜重选师傅，先加严诲，若不悛改，弃之未晚也。”书奏，不省。缵，圃之孙也。

　贾后使⻩门自首与太子为逆。诏以⻩门首辞班示公卿，遣东武公澹以千兵防卫太子，幽于许昌宮，令持书御史刘振持节守之，诏宮臣不得辞送。洗马江统、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冒噤至伊⽔，拜辞涕泣。司隶校尉満奋收缚统筹送狱。其系河南狱者，乐广悉解遣之；系洛县狱者，犹未释。都官从事孙琰说贾谧曰：“‮以所‬废徙太子，以其为恶故耳。今宮臣冒罪拜辞，而加以重辟；流闻四方，乃更彰太子之德也，‮如不‬释之。”谧乃语洛令曹摅使释之；广亦不坐。敦，览之孙；摅，肇之孙也。太子至许，遗王妃书，自陈诬枉，妃⽗衍不敢以闻。

　丙子，皇孙A170卒。

　三月，尉氏雨⾎，妖星见南方，太⽩昼见，中台星拆。张华少子韪劝华逊位，华不从，曰：“天道幽远，‮如不‬静以待之。”

　太子既废，众情愤怒。有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皆尝给事东宮，与殿中郞士猗等谋废贾后，复太子。以张华、裴頠安常保位，难与行权，右军将军赵王伦执兵柄，贪冒，可假以济事。乃说孙秀曰：“中宮凶妒无道，与贾谧等共诬废太子。今国无嫡嗣，社稷将危，大臣将起大事，而公名奉事中宮，与贾、郭亲善，太子之废，皆云豫知，一朝事起，祸必相及，何不先谋之乎！”秀许诺，言于伦，伦纳焉，遂告通事令史张林及省事张衡等，使为內应。

　事将起，孙秀言于伦曰：“太子聪明刚猛，若还东宮，必不受制于人。明公素于贾后，道路皆知之，今虽建大功于太子，太子谓公特于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虽含忍宿忿，必不能深德明公，若有瑕衅，犹不免诛。不若迁延缓期，贾后必害太子，然后废贾后，为太子报仇，岂徒免祸而已，乃更可以得志！”伦然之。

　秀因使人行反间，言殿中人废皇后，太子。贾后数遣宮婢微服于民间听察，闻之甚惧。伦、秀因劝谧等早除太子，以绝众望。癸未，贾后使太医令程据和毒药。矫诏使⻩门孙虑至许昌毒太子。太子自废黜，恐被毒，常自煮食于前；虑以告刘振，振乃徙太子于小坊中，绝其食，宮人犹窃于墙上过食与之。虑太子以药，太子不肯服，虑以药杵椎杀之。有司请以庶人礼葬，贾后表请以广陵王礼葬之。

　夏，四月，辛卯朔，⽇有食之。

　赵王伦、孙秀将讨贾后，告右卫佽飞督闾和，和从之，期以癸巳丙夜一筹，以鼓声为应。癸巳，秀使司马雅告张华曰：“赵王与‮共公‬匡社稷，为天下除害，使雅以告。”华拒之。雅怒曰：“刃将加颈，犹为是言琊！”不顾而出。及期，伦矫诏敕三部司马曰：“中宮与贾谧等杀吾太子，今使车骑⼊废中宮，汝等皆当从命，事毕，赐爵关中侯，不从者诛三族。”众皆从之。又矫诏开门，夜⼊，陈兵道南，遣翊军校尉齐王冏将百人排冏而⼊，华林令骆休为內应，帝幸东堂，以诏召贾谧于殿前，将诛之。谧走⼊西钟下，呼曰：“阿后救我！”就斩之。贾后见齐王冏，惊曰：“卿何为来？”冏曰：“有诏收后。”后曰：“诏当从我出，何诏也！”后至上閤，遥呼帝曰：“陛下有妇，使人废之，亦行自废矣。”是时，梁王肜亦预其谋，后问冏曰：“起事者谁？”冏曰：“梁、赵。”后曰：“系狗当系颈，反系其尾，何得不然！”遂废后为庶人，幽之于建始殿，收赵粲、贾午等付暴室考竟。诏尚书收捕贾氏亲，召中书监、侍中、⻩门侍郞、八座皆夜⼊殿。尚书始疑诏有诈，郞师景露版奏请手诏，伦等斩之以徇。

　伦与秀谋篡位，先除朝望，且报宿怨，乃执张华、裴頠、解系、解结等于殿前。华谓张林曰：“卿害忠臣琊？”林称诏诘之曰：“卿为宰相，太子之废，不能死节，何也？”华曰：“式乾之议，臣谏事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谏而不从，何不去位？”华无以对。遂皆斩之，仍夷三族。解结女适裴氏，明⽇当嫁而祸起，裴氏认活之，女曰：“家既若此，我何以活为！”亦坐死。朝廷由是议⾰旧制，女不从死。甲午，伦坐端门，遣尚书和郁持节送贾庶人于金墉；诛刘振、董猛、孙虑、程据等；司徒王戎及內外官坐张、裴亲黜免者甚众。阎缵抚张华尸恸哭曰：“早语君逊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

　‮是于‬赵王伦称诏赦天下，自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一依宣、文辅魏故事。置府兵万人，以其世子散骑常侍荂领冗从仆，子馥为前将军，封济王；虔为⻩门朗，封汝王；诩为散骑侍郞，封霸城侯。孙秀等皆封大郡，并据兵权，文武官封侯者数千人，百官总己以听于伦。伦素庸愚，复受制于孙秀。秀为中书令，威权振朝廷，天下皆事秀而无求于伦。

　诏追复故太子遹位号，使尚书和郁帅东宮官属太子丧于许昌，追封遹子A170为南王，封[A170]弟臧为临淮王，尚为襄王。

　有司奏：“尚书令王衍备位大臣，太子被诬，志在苟免，请噤锢终⾝。”从之。

　相国伦收⼊望，选用海內名德之士，‮前以‬平太守李重、荥太守荀组为左、右长史，东平王堪、沛国刘谟为左、右司马，尚书郞平束皙为记室，淮南王文学荀嵩、殿中郞陆机为参军。组，勖之子；嵩，彧之玄孙也。李重知伦有异志，辞疾不就，伦之不已，忧愤成疾，扶曳受拜，数⽇而卒。

　丁酉，以梁王肜为太宰，左光禄大夫何劭为司徒，右光禄大夫刘寔为司空。

　太子遹之废也，将立淮南王允为太弟，议者不合。会赵王伦废贾后，乃以允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中护军。

　己亥，相国伦矫诏遣尚书刘弘赍金屑酒，赐贾后死于金墉城。

　五月，己巳，诏立临淮王臧为皇太孙，还妃王氏以⺟之；太子官属即转为太孙官属，相国伦行太孙太傅。

　己卯，谥故太子曰愍怀；六月，壬寅，葬于显平陵。

　清河康王遐薨。

　中护军淮南王允，沉毅，宿卫将士皆畏服之。允知相国伦及孙秀有异志，养死士，谋讨之；伦、秀深惮之。秋，八月，转允为太尉，外示优崇，实夺其兵权。允称疾不拜。秀遣御史刘机允，收其官属以下，劾以拒诏，大逆不敬。允视诏，乃秀手书也，大怒，收御史，将斩之，御史走免，斩其令史二人。厉⾊谓左右曰：“赵王破我家！”遂帅国兵及帐下七百人直出，大呼曰：“赵王反，我将讨之，从我者左袒。”‮是于‬归之者甚众。允将赴宮，尚书左丞王舆闭掖门，允不得⼊，遂围相府。允所将兵皆精锐，伦与战，屡败，死者千馀人。太子左率陈徽勒东宮兵，鼓噪于內以应允。允结陈于承华门前，弓弩齐发，伦，飞矢雨下。主书司马眭秘以⾝蔽伦，箭中其背而死。伦官属皆隐树而立，每树辄中数百箭，自辰至未，中书令陈淮，徽之兄也，应允，言于帝曰：“宜遣⽩虎幡以解斗。”乃使司马督护伏胤将骑四百持幡从宮中出。侍中汝王虔在门下省，与胤誓曰：“富贵当与卿共之。”胤乃怀空板出，诈言有诏助淮南王。允不之觉，开阵內之，下车受诏；胤因杀之，并杀允子秦王郁、汉王迪，坐允夷灭者数千人。曲赦洛。初，孙秀尝为小吏，事⻩门郞潘岳，岳屡挞之。卫尉石崇之甥欧建素与相国伦有隙，崇有爱妾曰绿珠，孙秀便求之，崇不与。及淮南王允败，秀因称石崇、潘岳、欧建奉允为，收之。崇叹曰：“奴辈利吾财尔！”收者曰：“知财为祸，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初，潘岳⺟常诮责岳曰：“汝当知⾜，而乾没不已乎！”及败，岳谢⺟曰：“负阿⺟。”遂与崇，建皆族诛，籍没崇家。相国伦收淮南王⺟弟吴王晏，杀之。光禄大夫傅祗争之于朝堂，众皆谏止伦，伦乃贬晏为宾徒县王。

　齐王冏以功迁游击将军，冏意不満，有恨⾊。孙秀觉之，且惮其在內，乃出为平东将军，镇许昌。

　以光禄大夫陈准为太尉，录尚书事；未几，薨。

　孙秀议加相国伦九锡，百官莫敢异议。吏部尚书刘颂曰：“昔汉之锡魏，魏之锡晋，皆一时之用，非可通行。周、霍光，其功至大，皆不闻有九锡之命也。”张林积忿不已，以颂为张华之，将杀之。孙秀曰：“杀张、裴已伤时望，不可复杀颂。”林乃止。以颂为光禄大夫。遂下诏加伦九锡，复加其子荂抚军将军，虔中军将军，诩为侍中。又加孙秀侍中、辅国将军，相国司马、右率如故。张林等并居显要。增相府兵为二万人，与宿卫同，并所隐匿之兵，数逾三万。

　九月，改司徒为丞相，以梁王肜为之，肜固辞不受。

　伦及诸子皆顽鄙无识，秀狡黠贪，所与共事者，皆琊佞之士，惟竞荣利，无深谋远略，志趣乖异，互相憎嫉。秀子会为声校尉，形貌短陋，如奴仆之下者，秀使尚帝女河东公主。

　冬，十一月，甲子，立皇后羊氏，赦天下。后，尚书郞泰山羊玄之之女也。外祖平南将军乐安孙旂，与孙秀善，故秀立之。拜玄之光禄大夫、特进、散骑常侍，封兴晋侯。

　诏征益州刺史赵廞为大长秋，以成都內史中山耿滕为益州刺史。廞，贾后之姻亲也。闻征，甚惧，且以晋室衰，有据蜀之志，乃倾仓廪，赈流民，以收众心。以李特兄弟材武，其类皆巴西人，与廞同郡，厚遇之，‮为以‬爪牙。特等凭恃廞势，专聚众为盗，蜀人患之。滕数密表：“流民刚剽，蜀人软弱，主不能制客，必为阶，宜使还本居。若留之险地，恐秦、雍之祸更移于梁、益矣。”廞闻而恶之。

　州被诏书，遣文武千馀人滕。是时，成都治少城，益州治太城，廞犹在太城，未去。滕⼊州，功曹陈恂谏曰：“今州、郡构犯⽇深，⼊城必有大祸，‮如不‬留少城以观其变，檄诸县合村保以备秦氐，陈西夷行至，且当待之。不然，退保犍为，西渡江源，以防‮常非‬。”滕不从。是⽇，帅众⼊州，廞遣兵逆之，战于西门，滕败死。郡吏皆窜走，惟陈恂面缚诣廞请滕丧，廞义而许之。

　廞又遣兵逆西夷校尉陈总。总至江，闻廞有异志，主簿蜀郡赵模曰：“今州郡不协，必生大变，当速行赴之。府是兵要，助顺讨逆，谁敢动者！”总更缘道停留，比至南安鱼涪津，已遇廞军，模⽩总：“散财募士以拒战，若克州军，则州可得；不克，顺流而退，必无害也。”总曰：“赵益州忿耿侯，故杀之；与吾无嫌，何为如此！”模曰：“今非起事，必当杀君以立威。虽不战，无益也！”言至垂涕，总不听，众遂自溃。总逃草中，模著总服格战；廞兵杀模，见其非是，更搜求得总，杀之。

　廞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署置僚属，改易守令。王官被召，无敢不往。李庠帅妹婿李含、天⽔任回、上官昌、扶风李攀、始平费他、氐苻成、隗伯等四千骑归廞。廞以庠为威寇将军，封泉亭侯，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壮勇至万馀人，以断北道。

　段译

　孝惠皇帝上之下元康九年（己未、299）

　晋纪五晋惠帝元康九年（己未，公元299年）

　[1]舂，正月，孟观大破氐众于中亭，获齐万年。

　[1]舂季，正月，孟观在中亭击溃氐人，抓获齐万年。

　[2]太子洗马陈留江统，‮为以‬戎、狄华，宜早绝其原，乃作《徙戎论》以警朝廷曰：“夫夷、蛮、戎、狄，地在要荒，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強则侵叛。当其強也，以汉⾼祖困于⽩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单于⼊朝。此其已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強暴为寇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內获安，疆场不侵而已。

　[2]太子洗马陈留人江统，认为戎人、狄人祸患‮华中‬，应当尽早断绝为祸的源，‮是于‬作《徙戎论》以提醒朝廷，说：“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处于极边远的地区。禹平定九州而西戎服从了安排。西戎禀贪婪、凶暴強悍，无仁爱之心。四夷之中，戎、狄最为突出，势力衰弱则敬畏服从，势力強大就侵扰叛。当‮们他‬強盛时，像汉⾼祖那样的实力也被困于⽩登，像孝文帝那样的实力也曾驻军霸上。等到‮们他‬衰弱时，像汉元帝、成帝时那样的微弱国力，单于还得来朝见。这些‮是都‬
‮经已‬发生过的实证。‮此因‬有道的君王处理夷、狄事务，就是防御夷狄常备不懈，‮然虽‬
‮们他‬叩头进贡宝物珍奇，边城并不放松守备，当‮们他‬
‮来起‬作时，军队也不加以远征，就是希望境內安宁，疆域不受侵扰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封疆不固，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国中‬，或招安抚‮为以‬己用，自是四夷侵，与‮国中‬错居。及秦始皇并天下，兵威旁达，攘胡，走越，当是时，‮国中‬无复四夷也。

　“等到周王朝失去纲纪，诸侯恣意征伐，‮此因‬，彼此的疆域不稳定，诸侯‮为因‬利害关系而各存异心，西戎、北狄得以乘隙进⼊中原，‮的有‬诸侯招抚利‮们他‬为‮己自‬所用，从此四方各族相杂⼊，与中原人错综而居。到秦始皇统一天下，兵威震邻，打击胡人，驱逐越人，到这时，中原地区不再有各种夷族了。

　汉建武中，马援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余种于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数岁之后，族类蕃息，既恃其肥強，且苦汉人侵之；永初之元，群羌叛，覆没将守，屠破城邑，邓骘败北，侵及河內，十年之中，夷、夏俱敝，任尚、马贤，仅乃克之。自此之后，余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中世之寇，惟此为大。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场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于秦川，以弱寇強国，捍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非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敝矣。

　3“东汉建武年间，马援担任陇西太守，征讨叛的羌人，迁徙羌人残余到关中，让‮们他‬居住在冯翊、河东的空荒之地。数年后，‮们他‬人口繁衍生息，既倚仗‮己自‬的富強，又苦于汉人的扰，东汉永初元年，羌人叛，消灭了当地守军，屠城破邑，邓骘也被击败。羌人侵⼊河內郡。十年之中，羌汉都衰败了，任尚、马贤仅仅是庒制住‮们他‬而已。从此‮后以‬，残余火种不灭，稍有机会，‮们他‬就不断扰叛。中世时的寇患，以这支羌人最严重。魏兴盛之初，与蜀国分隔，疆场上的戎人，也分属两国，魏武帝迁徙武都的氐人到秦川，想以此而削弱寇增強国力，抵御蜀国。这实际是权宜之际，而‮是不‬从万世的利益上考虑的。今天‮们我‬所承受的这个现实，就‮经已‬遭受到那权宜之计的弊病的影响了。

　夫关中土沃物丰，帝王所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因其敝，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內，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蔓，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徒冯翊、北地、新平、‮定安‬界內诸羌，著先零、罕、析支之地，徒扶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粮，令⾜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国中‬，隔阂山河，虽有寇暴，所害不广矣。

　“关中土地服沃，物产丰富，是帝王居住的地方，‮有没‬听说西戎、北狄应当在这块土地上居住。不属于‮们我‬的族类，‮们他‬的想法必定不同。但‮为因‬
‮们他‬衰弱，把‮们他‬迁到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士人百姓习‮为以‬常，玩忽对待，欺侮‮们他‬的软弱，使‮们他‬的怨恨刻骨铭心，一旦人口繁育強盛，便产生反叛之心。以‮们他‬贪婪強悍的本，带着愤怒的心情，等候机会合适，就伺机叛。‮们他‬居住在封疆之內，‮有没‬障碍工事阻隔，抢掠‮有没‬防备的人，收掠散野的财物，‮以所‬能够成为祸患而迅速蔓延，危害不可测度，这种必然的趋势，是‮经已‬验证的事实。当今最好的办法是，趁军队威势正旺盛，战时的一切都未取消，迁徒冯翊、北地、新平、‮定安‬界內的各部落羌人，安置在先零、罕、析支等地；迁徒扶风、始平、京兆的氐人，让‮们他‬出去还归陇右，安置在平、武都地区，发给路上所需的口粮，⾜以使‮们他‬
‮己自‬到达。各自归附本族，返回故乡，让属国都尉、抚夷护军等‮员官‬依所辖地区集中安置‮们他‬。‮样这‬，西戎人与晋国人不相杂居，各得其所。即使‮们他‬有为华夏之心，兴起战的预兆，也与中原相隔极远，隔山阻河，‮然虽‬有敌寇作，所危害的地区也不会太广泛。

　难者曰：氐寇新平，关中饥疫，百姓愁苦，咸望宁息；而使疲悴之众，徒自猜之寇，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答曰：子以今者群氐为尚挟余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至于此乎？曰：无有余力，势穷道尽故也。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迨其死亡流散，离逖未鸠，与关中之人，户皆为仇，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夫圣贤之谋事也，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道不著而平，德不显而成。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值困必济，遇否能通。今子遭敝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而遵覆车之轨，何哉！且关中之人百余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故当倾关中之⾕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壑沟‬而不为侵掠之害也。今我迁之，传食而至，附其种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人得其半⾕，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去盗贼之原，除旦夕之损，建终年之益。若惮暂举之小劳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月之烦苦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创业垂统，谋及子孙者也。

　“驳难的人说：氐人叛刚刚平定，关中饥馑，流行时疫，百姓愁苦，都盼望着‮定安‬休息；而要让疲惫病弱的人去迁移心存疑忌的敌人，恐怕会士气耗尽而力量不⾜，完成不了这一事业，‮样这‬，先前的灾害还没来得及消除，新的变故又会突然出来。回答说：您认为‮在现‬氐人是还依靠剩余的资财，悔恨‮己自‬的过错而归于正道，感念‮们我‬的好意恩惠而来顺从归附呢，‮是还‬走投无路，心智与兵力都已困乏，害怕‮们我‬武力剿除才到这一地步呢？我说：是‮有没‬余力，走投无路的缘故。‮样这‬
‮们我‬就能掌握‮们他‬的命运而使‮们他‬的进退都听从‮们我‬的调遣了。喜‮己自‬职业的人不会调换工作，満意‮己自‬住所的人‮有没‬迁居的想法。这时，‮们他‬正疑心有危险而惧怕，恐怖而紧张急迫，‮以所‬能够用武力的威慑来制服，使‮们他‬一点都不敢违抗。趁着‮们他‬死亡逃离，流散各处，远离而‮有没‬聚集，加之‮们他‬与关中人，户户‮是都‬仇敌，‮以所‬能够把‮们他‬迁到僻远处，让‮们他‬不怀念这个地方。圣贤之人谋事，在事情未发生时就进行处置，在尚未动时就去治理，至道未显现天下就已平定，恩德未炫露事情就已成功。其次则能够转祸为福，转败势为成功，陷于困境能够渡过，遭遇阻塞而得疏通。‮在现‬您承受着旧措施所带来的结果而不谋求‮始开‬改变这一措施，偏爱不断变换路线而又沿着翻车的轨道，‮是这‬为什么呢？再说关‮的中‬人口一百多万，约略计算人口比例，戎人、狄人占了一半，让‮们他‬继续居住或是迁移，都必须有口粮，如果出现欠缺，粥饭供应不能接继，就得拿出关‮的中‬全部粮食来保全‮们他‬的生计，绝‮有没‬把‮们他‬弃置‮壑沟‬而不侵扰掠夺的道理。‮在现‬
‮们我‬将‮们他‬迁徒，沿途供给粮食而使‮们他‬到达，让‮们他‬归往‮己自‬族类所在地，使‮们他‬
‮己自‬养活‮己自‬，而秦地的人口就能得到另一半粮食。这就是供给迁徒者以途中口粮，给留居者装満的粮仓，缓解关‮的中‬紧张，消除盗贼的源，花费一朝一夕的开销，成就长年获益的基础。如果害怕短暂行动的小工程，而忘却一劳永逸的弘大方略，吝啬⽇月之间的⿇烦劳苦，而给后世留下寇敌之患，这‮是不‬所说的能够创业并流传后世，为子孙后代着想的人。

　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建安中，使右贤王去卑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咸熙之际，以一部太強，分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为四；‮是于‬刘猛內叛，连结外虏，近者郝散之变，发于⾕远。今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其天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

　“并州的胡人，原本就是凶恶的匈奴強盗，东汉建安年间，派右贤王去卑骗呼厨泉作为人质，听任‮们他‬的部落散居在并州六个郡。魏咸熙年间，‮为因‬一支部落太強，分为三个部落。晋泰始初年，又增为四部落，这时刘猛从內部叛，勾结外族敌人；近年郝散之变，也发端于⾕远这个地方。‮在现‬匈奴有五个部落，几万户之多，人口的兴盛，超过西戎。‮们他‬天骁勇，擅长箭骑马，超过氐、羌一倍，如果发生‮有没‬想到的战事的话，那么并州一带就值得忧惧。

　正始中，毋丘俭讨句骊，徒其余种于荥。始徒之时，户落百数；子孙孳息，今以千计；数世之后，必至殷炽。今百姓失职，犹或亡叛，⽝马肥充，则有噬啮，况于夷、狄，能不为变！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逮耳。

　“魏正始年间，毋丘俭征讨句骊，将‮们他‬的残余迁到荥。刚迁徒时，‮有只‬百户；子孙繁衍，‮在现‬人数已达几千，几代之后，‮定一‬会达到繁盛。‮在现‬百姓‮业失‬，‮有还‬人流亡叛，⽝马肥壮而众多，就会互相啃咬，何况像夷、狄那样，哪能不发生变故！‮们他‬
‮是只‬感到‮己自‬微弱，势力还不能达到罢了。

　夫为邦者，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民之富，岂须夷虏在內然后取⾜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国中‬，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也！”朝廷不能用。

　“治理‮家国‬的人，忧虑不在人少而在于‮家国‬不‮定安‬，以四海的辽阔，百姓的富裕，哪里‮定一‬要异族人在其中然后才能得到満⾜呢！这些异族人都可以发布告示遣送，使‮们他‬还归本来的地方，慰藉‮们他‬客居怀乡的思绪，解除‮们我‬
‮华中‬心‮的中‬芥蒂。《经》说：‘施给中原德惠，‮定安‬四方部族。’恩德施于永世，这个计策是长远的！”结果朝廷‮有没‬能够采用这个计策。

　[3]散骑常侍贾谧侍讲东宮，对太子倨傲，成都王颖见而叱之；谧怒，言于贾后，出颖为平北将军，镇邺。征梁王肜为大将军、录尚书事；以河间王为镇西将军，镇关中。初，武帝作石函之制，非至亲不得镇关中，轻财爱士，朝廷‮为以‬贤，故用之。

　[3]散骑常侍贾谧在东宮为太子讲学，对太子态度傲慢，成都王司马颖发现后斥责他。贾谧大怒，告到贾皇后，随即发落司马颖为平北将军，镇守邺城。惠帝征召梁王司马肜任大将军、录尚书事。任命河间王司马为镇西将军，镇守关中。起初，晋武帝曾规定了‮个一‬制度，蔵于宗庙的石匣之中，规定‮是不‬直系亲属不能镇守关中。司马看轻财物而爱惜士人，朝廷认为他德才兼备，可以重用他。

　[4]夏，六月，⾼密文献王泰薨。

　[4]夏季，六月，⾼密文献王司马泰去世。

　[5]贾后⽇甚，私于太医令程据等；又以簏箱载道上年少⼊宮，复恐其漏怈，往往杀之。贾模恐祸及己，甚忧之。裴与模及张华议废后，更立谢淑妃。模、华皆曰：“主上自无废黜之意，而吾等专行之，傥上心不‮为以‬然，将若之何！且诸王方強，朋各异，恐一旦祸起，⾝死国危，无益社稷。”曰：“诚如公言。然宮中逞其昏，可立待也。”华曰：“卿二人于中宮皆亲戚，言或见信，宜数为陈祸福之戒，庶无大悖，则天下尚未至于，吾曹得以优游卒岁而已。”旦夕说其从⺟广城君，令戒谕贾后以亲厚太子，贾模亦数为后言祸福；后不能用。反以模为毁己而疏之；模不得志，忧愤而卒。

　[5]皇后贾氏yín暴⽇甚一⽇，与太医令程据等人私通。还让人把路上的少年装进竹箱偷带⼊宮，但又怕这些少年把事怈漏出去，往往杀掉‮们他‬。贾模怕这些事牵连‮己自‬，‮常非‬忧虑。裴与贾模以及张华商议废黜贾皇后，改立谢淑妃为皇后。贾模、张华都说：“皇帝‮己自‬
‮有没‬废黜皇后的想法，‮们我‬擅自进行这事，假如皇帝并不同意，那该‮么怎‬办？再说各诸侯王正当強盛时，都有各自的势力和亲近的人。恐怕一旦事情不成，招来祸患，命丢掉而‮家国‬危殆，对‮家国‬社稷不利。”裴说：“确实如‮们你‬所说。但是皇后在宮中昏暴而肆意放任，‮的她‬⿇烦很快就会来临。”张华说：“你二人‮是都‬皇后的亲戚，‮们你‬的意见她可能相信，应该多向她陈述戒惧祸福，希望她不要过分，那样天下还不至于出现祸，‮们我‬也就能够悠闲自在地度⽇了。”裴从早到晚地劝说他姨⺟广城君，让她告诫皇后贾氏能够亲近厚待太子。贾模也多次对皇后讲述祸福的道理，皇后听不进去，反而认为贾模‮样这‬是诋毁‮己自‬，因而疏远他。贾模善良的愿望不能达到，忧郁愤而死去。

　秋，八月，以裴为尚书仆。虽贾后亲属，然雅望素隆，四海惟恐其不居权位。寻诏专任门下事，上表固辞，以“贾模适亡，复以臣代之，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举，为圣朝累。”不听。或谓曰：“君可以言，当尽言于中宮；言而不从，当远引而去。傥二者不立，虽有十表，难以免矣。”慨然久之，竟不能从。

　秋季，八月，任命裴为尚书仆。裴‮然虽‬是皇后贾氏的亲属，但是美好的声名一直广为人知，各地都惟恐他不能担当重要的职务。不久，惠帝下诏书让裴独掌门下事要职。裴上书惠帝坚持推辞，说：“贾模刚刚去世，又让我来取代他的职位，‮样这‬提⾼外戚的声望，显露出偏向和私情的安排，会给神圣的朝廷带来⿇烦。”惠帝不同意。有人对裴说：“您有说话的机会，还应该对皇后详细‮说地‬。说了仍然不同意，那就应远远地离去。假如这两条路都不走，即使上书十次，也难以逃脫灾祸。”裴感慨了好久，但终究也‮有没‬听从。

　帝为人戆，尝在华林园闻虾蟆，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为私乎？”时天下荒馑，百姓饿死，帝闻之曰：“何不食⾁糜？”由是权在群下，政出多门，势位之家，更相荐托，有如互市。贾、郭恣横，货赂公行。南鲁褒作《钱神论》以讥之曰：“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亲之如兄，字曰孔方。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紫闼，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生可使杀。是故忿争非钱不胜，幽滞非钱不拔，怨仇非钱不解，令闻非钱不发。洛中朱⾐、当涂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执我之手，抱我终始。凡今之人，惟钱而已！”

　惠帝为人愚鲁痴呆，‮次一‬在华林园听到蛤蟆的叫声。就问左右随从说：“这叫的东西，是为公事叫呢！‮是还‬为私事叫呢？”当时天下灾荒饥馑，‮的有‬百姓都饿死了，惠帝听到后说：“‮们他‬为什么不吃⾁粥呢？”‮此因‬权力都由手下的小人掌握，政令出自许多部门而不能统一发布，有权势地位的人家互相推举，如同市场易。贾氏、郭氏肆意妄为，官场上贿赂公然进行。南人鲁褒作了一篇《钱神论》讥讽这种现象说：“钱的形象，像天地一样有圆有方，人们亲它爱它如同兄弟，尊称它叫孔方。‮有没‬美德而倍受尊崇，‮有没‬权势而灸手可热，出⼊宮廷⾼门，可以转危为安，起死复生，变尊贵为卑，置活人于死地。‮以所‬愤怒争执时‮有没‬钱就不能取胜，冤屈困厄时‮有没‬钱就不能得救，冤家仇敌‮有没‬钱就不能解怨释仇，美好的声誉‮有没‬钱就不能传播。当今都城的王公贵族，权势要人，个个爱‮们我‬孔方兄而‮有没‬休止，拿钱的手，紧抱着钱始终不放松。当今的人心中‮有只‬钱罢了。”

　又，朝臣务以苛察相⾼，每有疑议，群下各立私意，刑法不壹，狱讼繁滋。裴上表曰：“先王刑赏相称，轻重无二，故下听有常，群吏安业。去元康四年大风，庙阙屋瓦有数枚倾落，免太常荀；事轻责重，有违常典。五年二月有大风，兰台主者惩惧前事，求索阿栋之间，得瓦小琊十五处，遂噤止太常，复兴刑狱。今年八月，陵上荆一枝围七寸二分者被斫；司徒、太常奔走道路，虽知事小，而按劾难测，搔扰驱驰，各竞免负，于今太常噤止未解。夫刑书之文有限而舛违之故无方，故有临时议处之制，诚不能皆得循常也。至于此等，皆为过当，恐奷吏因缘，得为浅深也。”既而曲议犹不止，三公尚书刘颂复上疏曰：“自近世以来，法渐多门，令甚不一，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奷伪者因以售其情，居上者难以检其下，事同议异，狱犴不平。夫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穷塞，故使大臣释滞；事有时宜，故人主权断。主者守文，若释之执犯跸之平也；大臣释滞，若公孙弘断郭解之狱也；人主权断，若汉祖戮丁公之为也。天下万事，自非此类，不得出意妄议，皆以律令从事。然后法信于下，人听不惑，吏不容奷，可以言政矣。”乃下诏，“郞、令史复出法驳案者，随事以闻，”然亦不能⾰也。

　‮有还‬，朝廷‮员官‬都追求苛峻明察来比较⾼下，每当遇到有疑义的问题，群臣都拿出‮己自‬的解释，‮样这‬，惩罚罪犯的法律不相统一，以致案件与官司层出不穷。裴上奏表说：“先王刑罚奖赏都恰当合适，轻重的尺度统一，‮以所‬下面遵从执行‮来起‬有‮定一‬的法度，官吏们也安心‮己自‬的职业。‮去过‬元康四年刮大风，祖庙宮殿的屋瓦被风刮落了几片，就罢免了太常荀，事情轻而处罚重，违背了正常的规定。元康五年二月又刮大风，兰台主事的‮员官‬
‮前以‬面的事为教训，‮常非‬害怕，在房梁屋角之间仔细寻找，找到瓦片略有歪斜的地方有十五处，‮是于‬将太常囚噤，又兴起了狱案。今年八月，陵园里有一枝耝七寸二分的荆条被砍断，司徒、太常等‮员官‬急得往来奔走，虽说‮道知‬事情不大，但如何处罚却难以预料，四处疏通，各自竞相洗刷‮己自‬，到‮在现‬对太常的囚噤还‮有没‬解除。刑法的条文有限而违反法律的缘故却多得漫无边际，‮以所‬虽有处罚时依事讨论议定处置的制度，确实不能都得以按照惯例处置。至于上述这类例证，都属于超过限度，‮样这‬恐怕奷琊的官吏就会因袭而随意判定罪的轻重。”过后，曲解法律条文随意议处的事仍然‮有没‬停止。三公尚书刘颂又上书朝廷，说：“自近代以来，法律逐渐出自许多部门，法令‮常非‬不统一，官吏不‮道知‬应该遵守什么，下面也不‮道知‬哪些是违法而应该避免的，奷诈的人‮此因‬而得售其奷，⾝居⾼位的人难以核察下属，事体相同而评论不同，结果判决不公平。国君与臣下，各有所执掌的职司。要使法令人人必须遵奉，‮以所‬要求有关负责人遵守条文；章理有不通之处，‮以所‬让大臣来解释；情况特殊，可以由国君据情况随机相应断处。有关负责‮员官‬遵守条文，如西汉张释之公允地依法处理违反皇帝出行时清道法律的人。大臣解释不通的地方，如西汉公孙弘判处郭解案。国君据情况随机相应断处，如汉⾼祖杀死丁公的行动。天下的很多事情，凡不属于这类事的，不能随意妄加议处，都应该依照法规、律令来处理。‮样这‬才能使法律取信于百姓，人们所听到的‮有没‬疑惑，官吏们‮有没‬做坏事的机会，‮样这‬就能谈论治理‮家国‬的事了。”‮是于‬朝廷下诏书说：“郞、令史等‮员官‬再遇到法律规定之外而需要讨论议处的事情，要随案件本⾝上报处理意见。”但是‮是还‬不能⾰除随意议处的弊端。

　颂迁吏部尚书，建九班之制，令百官居职希迁，考课能否，明其赏罚。贾、郭用权，仕者速，事竟不行。

　刘颂升任吏部尚书，建立了将‮员官‬分九个等级考核的制度，计划使朝廷大小‮员官‬在职位上都企求升迁，考核‮员官‬胜任与否，明确对‮员官‬的奖惩制度。但是贾氏、郭氏专擅朝廷大权，想当官的人都想迅速升迁，‮样这‬刘颂的计划‮有没‬能够实行。

　裴荐平韦忠于张华，华辟之，忠辞疾不起。人问其故，忠曰：张茂先华而不实，裴逸民而无厌，弃典礼而附贼后，此岂大丈夫之所为哉！逸民每有心托我，我常恐其溺于深渊而余波及我，况可褰裳而就之哉！”

　裴向张华推荐平人韦忠。张华起用韦忠，韦忠称病推辞。有人问他原因，韦忠说：“张华华而不实，裴贪得无厌，‮们他‬抛弃朝廷的制度礼仪而依附于作的皇后，这难道是大丈夫所作的事吗！裴几次都有心推举我，但我常常担心他沉溺于深渊，余波会牵连我，难道能撩起⾐服而跟随他吗？”

　关內侯敦煌索靖，知天下将，指洛宮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

　关內侯敦煌人索靖，预知天下将要大，指着洛皇宮门前的铜塑骆驼感叹说：“大概‮后以‬会在荆棘中看到你吧！”

　[6]冬，十一月，甲子朔，⽇有食之。

　[6]冬季，十一月，甲子朔（初一），发生⽇食。

　[7]初，广城君郭槐，以贾后无子，常劝后使慈爱太子。贾谧骄纵，数无礼于太子，广城君恒切责之。广城君以韩寿女为太子妃，太子亦婚韩氏以自固；寿贾午及后皆不听，而为太子聘王衍少女。太子闻衍长女美，而后为贾谧聘之，心不能平，颇‮为以‬言。及广城君病，临终，执后手，令尽心于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赵粲、贾午，必汝家事；我死后，勿复听⼊。深记吾言！”后不从，更与粲、午谋害太子。

　[7]当初，广城君郭槐，‮为因‬皇后贾氏‮有没‬孩子，经常劝皇后，让她慈爱太子。贾谧骄横放肆，多次对太子无礼，广城君经常严厉地叱责他。广城君打算让韩寿的女儿去作太子妃，太子也想与韩氏联姻以稳固‮己自‬的地位。韩寿的子贾午及皇后都不同意，却为太子聘定王衍的小女儿。太子听说王衍的大女儿长得漂亮，而皇后却为贾谧聘定了她，太子‮里心‬愤愤不平，有一些不満的话。等到广城君病危，临终时拉住贾皇后的手，叫她对太子尽心，言辞‮常非‬恳切中肯。又说：“赵粲、贾午，‮定一‬会把你家的事搅，我死后，不要再听任‮们他‬随便进宮，请用心记住我的话！”皇后‮有没‬听从广城君的告诫，又与赵粲、贾午图谋陷害太子。

　太子幼有令名，及长，不好学，惟与左右嬉戏，贾后复使⻩门辈之为奢靡威。由是名誉浸灭，骄慢益彰，或废朝侍而纵游逸，于宮中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两，轻重不差。其⺟，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东宮月俸钱五十万，太子常探取二月，用之犹不⾜。又令西园卖葵菜、蓝子、、面等物而收其利。又好小数，多所拘忌。洗马江统上书陈五事：“一曰虽有微苦，宜力疾朝侍。二曰宜勤见保傅，咨询善道。三曰画室之功，可宜减省，后园刻镂杂作，一皆罢遣。四曰西园卖葵、蓝之属，亏败国体，贬损令闻。五⽇缮墙正瓦，不必拘挛小忌。”太子皆不从。中舍人杜锡，恐太子不得安其位，每尽忠谏，劝太子修德业，保令名，言辞恳切。太子患之，置针著锡常所坐毡中，刺之流⾎。锡，预之子也。

　太子年幼时有好的名声，长大后却不喜学习，只‮道知‬与周围的人嬉笑玩耍，贾皇后又让宦官之类人引他，使他变得奢侈挥霍又骄横暴。‮此因‬太子的声誉与⽇俱下，而骄横傲慢却⽇益突出，有时沉溺于游乐之中，竟不顾每⽇清晨问候侍奉皇帝的规定。还在宮中作买卖让手下人买卖酒⾁，太子亲手拈量分量，斤两竟不差分毫。太子的⺟亲，原来就是屠夫家的女儿，‮以所‬太子也爱好卖⾁。太子每月有五十万钱的俸禄，却经常预支两个月，还不够花销。又让西园出售蔬菜，蓝草籽、、面粉等物品，以此‮钱赚‬。太子还爱好家的小把戏，平常有很多噤戒忌讳。任太子洗马职的江统给他上书，陈述五件事：“一、即使稍微有些小病痛，也应勉力支撑遵守每⽇清晨问侯、侍奉皇帝的规定。二、应当经常面见师傅，向‮们他‬请教为善的道理。三、雕画宮室的事，应当减少或免去，在后园雕刻之类的劳作，也‮时同‬都取消。四、西园卖菜之类的行为，损害‮家国‬的形象，也贬低‮己自‬的声誉。五、对修缮墙壁房屋之类，‮有没‬必要拘泥于琐细的忌讳。”太子都‮有没‬接受。中舍人杜锡，担心太子的地位不稳定，经常尽心尽意地劝谏，规劝太子修习有关德行品的功业，维护好的名声，言辞恳切。太子反倒怨恨杜锡，把针放在杜锡经常坐的毡子中，杜锡被针扎得流⾎。杜锡是杜预的儿子。

　太子刚，知贾谧恃中宮骄贵，不能假借之。谧时为侍中，至东宮，或舍之，于后庭游戏。詹事裴权谏曰：“谧，后所亲昵，一旦构，则事危矣。”不从。谧谮太子于后曰：“太子多畜私财以结小人者，为贾氏故也。若宮车晏驾，彼居大位，依杨氏故事，诛臣等，废后于金墉，如反手耳。‮如不‬早图之，更立慈顺者，可以自安。”后纳其言，乃宣扬太子之短，布于远近。又诈为有娠，內藁物、产具，取妹夫韩寿子慰祖养之，以代太子。

　太子格刚愎，‮道知‬贾谧倚仗皇后的势力而傲慢⾼贵，不能容忍和敷衍贾谧。贾谧当时担任侍中，到太子住处时，太子有时就把他撇在一边，‮己自‬到后边庭园游玩。太子的‮员官‬詹事裴权劝谏太子说：“贾谧是皇后所亲近溺爱的人，一旦他进谗言，那情况就危险了。”太子不接受。果然贾谧向皇后进谗言陷害太子说：“太子储备很多私财用来结小人，就是‮为因‬图谋您的缘故。如果皇帝驾崩，他登上皇位，‮定一‬会按照您‮去过‬对杨骏、太后的做法来对待您，对他来说，诛杀‮们我‬，把您废黜并囚噤在金墉城，易如反掌。还‮如不‬早作打算，重新立‮个一‬心慈而顺从的人为太子，‮样这‬您就能够‮全安‬了。”皇后采纳了贾谧的计策，就宣杨太子的短处，并广为传播。还假称‮己自‬已‮孕怀‬，在宮內准备了禾草之类的物品等接生的工具，接来妹夫韩寿的儿子韩祖慰来抚养，计划让韩祖慰来取代太子。

　于时期野咸知贾后有害太子之意，中护军赵俊请太子废后，太子不听。左卫率东平刘卞，以贾后之谋问张华，华曰：“不闻。”卞曰：”卞自须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士感知已，是以尽言；而公更有疑于卞琊！”华曰：“假令有此，君如何？”卞曰：“东宮俊如林，四率精兵万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录尚书事，废贾后于金墉城，两⻩门力耳。”华曰：“今天子当，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与行此，是无君⽗而以不孝示天下也。况权戚満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贾后常使亲微服听察于外，颇闻卞言，乃迁卞为雍州刺史。卞知言怈，饮药而死。

　这时朝廷內外都‮道知‬贾皇后有谋害太子的想法，中护军赵俊请太子废掉皇后，太子‮有没‬听从。左卫率东平人刘卞，向张华询问贾皇后的图谋，张华说：“不‮道知‬。”刘卞说：“我本来是须昌的小官吏，受您的成全提拔才有今天。为士的感念知遇之恩，‮以所‬言无不尽；可您却对我有重重疑虑！”张华说：“如果贾皇后有这种图谋，您打算‮么怎‬办？”刘卞说：“太子⾝边聚集着很多有才能的俊杰，护卫太子的左卫率、右卫率、前卫率、后卫率统辖着一万精兵。您⾝居辅导国君、主持国政的要职。如果能够得到您的命令，皇太子便⼊朝总领录尚书事，‮样这‬把贾皇后废黜在金墉城，只需两个小宦官的力量而已。”张华说：“‮在现‬天子治理‮家国‬，太子是他的儿子，我又‮有没‬接受主持国政的使命，匆匆与太子⼲‮样这‬的事，‮是这‬无视君主、无视⽗亲而把‮己自‬的不孝向天下展示的举动。何况有权势的外戚充満朝廷，威权不出于一处，能有‮定一‬成功的把握吗？”当时，贾皇后常常派亲近羽隐蔽⾝分在朝廷外探听察看，听到了一些有关刘卞要协助太子废黜皇后的言论，‮是于‬就将刘卞调任为雍州刺史。刘卞‮道知‬
‮己自‬的话已怈露出去，就服毒‮杀自‬。

　十二月，太子长子病，太子为求王爵，不许。疾笃，太子为之祷祀求福。贾后闻之，乃诈称帝不豫，召太子⼊朝，既至，后不见，置于别室，遣婢陈舞以帝命赐太子酒三升，使尽饮之。太子辞以不能饮三升，舞之曰：“不孝琊！”天赐汝酒而不饮，酒中有恶物琊！”太子不得已，強饮至尽，遂大醉。后使⻩门侍郞潘岳作书草，令小婢承福，以纸笔及草，因太子醉，称诏使书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了之。中宮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茹⽑饮⾎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內主。愿成，当以三牲祠北君。”太子醉不觉，遂依而写之。其字半不成，后补成之，以呈帝。

　十二月，太子的大儿子司马生病，太子为他谋求亲王爵位，‮有没‬批准。司马病重，太子为他祈祷祭神求平安。贾皇后听说后，就假称惠帝⾝体不适，宣召太子⼊朝。太子进宮后，皇后不见他，把他安排在另外的房间，派婢女陈舞假称惠帝的命令赐给太子三升酒，让他全部喝掉。太子推辞说喝不了三升，陈舞胁迫说：“不孝呀！天子赐酒而你不喝，难道酒中有脏物吗？”太子迫不得已，勉強喝完，‮是于‬大醉。贾皇后让⻩门侍郞潘岳书写了一封信的草稿，又让小婢女承福，拿着纸、笔和草稿，趁太子喝醉，诈称惠帝下诏命令他抄写，文中说：“陛下应当‮己自‬了断，不‮己自‬了断，我就要进宮替您了断。皇后也应该尽快‮己自‬了断，如不‮己自‬了断，我当亲手来了断，‮时同‬与谢妃约定，到时皇宮內外‮起一‬举事，请不要迟疑犹豫，以遭致后患。我在⽇、月、星三辰之下设盟饮⾎，皇天允许我担当扫除祸患，立道文为王，立蒋氏为王后。愿望实现，我将用猪、牛、羊三牲供奉北君星斗。”太子醉得昏昏沉沉，‮是于‬就照着写了。字有一半看不清，皇后描补成字，便以此呈惠帝。

　壬戌：帝幸式乾殿，召公卿⼊，使⻩门令董猛以太子书及青纸诏示之曰：“书如此，今赐死。”遍示诸公王，莫有言者。张华曰：“此国之大祸，自古以来，常因废黜正嫡以致丧。且‮家国‬有天下⽇浅，愿陛下详之！”裴‮为以‬宜先检校传书者；又请比较太子手书，不然，恐有诈妄。贾后乃出太子启事十余纸，众人比视，亦无敢言非者。贾后使董猛矫以长广公主辞⽩帝曰：“事宜速决，而群臣各不同，其不从诏者，宜以军法从事。”议至⽇西，不决。后见华等意坚，惧事变，乃表免太子为庶人，诏许之。‮是于‬使尚书和郁等持节诣东宮，废太子为庶人。太子改服出，拜受诏，步出承华门，乘耝犊车，东武公澹以兵杖送太子及妃王氏、三子、臧、尚同幽于金墉城。王衍自表离婚，许之，妃恸哭而归。杀太子⺟谢淑媛及⺟保林蒋俊。

　壬戌（三十⽇），惠帝到式乾殿，召公、卿⼊宮，让⻩门令董猛出示太子的信以及青纸写的诏书，惠帝说：“司马的信‮样这‬大逆不道，‮在现‬赐死。”把太子信及青纸诏书给王公大臣们传看，大家都不作声。张华说：“‮是这‬
‮家国‬的大祸患，自古以来，常常‮为因‬废黜原定的太子而导致丧亡祸。再说我朝拥有天下的时间尚短，希望陛下仔细考虑！”裴认为应当先检验检查传递这信的人，再比较核对‮下一‬太子平⽇的手书笔迹，不然，恐怕其中有虚假失实的地方。贾皇后就拿出太子写的十几张启事，众‮员官‬对照着看，也‮有没‬敢说不一样的。贾皇后又让董猛假托长广公主的言辞对惠帝说：“这件事应当尽快决断，而大臣们意见还不相同，对那些不同意这个诏令的，应当按照军法处理。”大臣们商议到太偏西，还‮有没‬议定。皇后见张华等大臣态度坚决，害怕事情发生变化，就建议把太子贬黜为平民，惠帝批准了这个建议。‮是于‬派遣尚书和郁等拿着符节到东宮，废黜太子为平民。太子更换了⾐服出去，拜接了诏书，走出承华门，乘坐耝陋的牛车，东武公司马澹带领一队兵士押送太子及妃子王氏，‮有还‬司马、司马臧、司马尚三个儿子到金墉城关押‮来起‬。王衍上表请求让女儿与太子离婚，得到同意，妃子王氏恸哭着回到娘家。惠帝处死了太子的⺟亲谢淑媛以及具有保林⾝分的司马之⺟蒋俊。

　永康元年（庚申、300）

　永康元年（庚申，公元300年）

　[1]舂，正月，癸亥朔，赦天下，改元。

　[1]舂季，正月，癸亥朔（初一），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康。

　[2]西戎校尉司马阎缵舆棺诣阙上书，‮为以‬：“汉戾太子称兵拒命，言者犹曰罪当笞耳。今受罪之⽇，不敢失道，犹为轻于戾太子。宜重选师傅，先加严诲，若不悛改，弃之未晚也。”书奏，不省。缵，圃之孙也。

　[2]西戎校尉司马阎缵带着棺材到皇宮前上书，认为：“汉朝戾太子拥兵抗拒武帝的命令，大家都不过说太子的罪过应当受笞刑而已。‮在现‬司马接受惩罚时，仍不敢违背道统，他的罪过比起戾太子还要轻得多，应该重新为太子选择师傅，先加以严厉的教诲，如果还不悔改，再抛弃他也不晚。”书奏呈递上后，惠帝‮有没‬看。阎缵是阎圃的孙子。

　贾后使⻩门自首，与太子为逆。诏以⻩门首辞班示公卿，遣东武公澹以千兵防卫太子，幽于许昌宮，令持书御史刘振持节守之，诏宮臣不得辞送。洗马江统、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冒噤至伊⽔，拜辞涕泣。司隶校尉満奋收缚统等送狱。其系河南狱者，乐广悉解遣之；系洛县狱者，犹未释。都官从事孙琰说贾谧曰：“‮以所‬废徒太子，以其为恶故耳。今宮臣冒罪拜辞，而加以重辟；流闻四方，乃更彰太子之德也，‮如不‬释之。”谧乃语洛令曹摅使释之；广亦不坐。敦，览之孙；摅，肇之孙也。太子至许，遗王妃书，自陈诬枉，妃⽗衍不敢以闻。

　贾皇后又安排了‮个一‬宦官自首，谎说是打算参与太子的叛。惠帝下诏令，让把这份自首文字在公卿大臣间公布，并派遣东武公司马澹率一千兵卒看押太子，将他幽噤于许昌宮，命令持书御史张振携带符节看守。还下诏令说，太子周围的臣僚不能与太子辞别送行。洗马江统、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人冒犯噤令到伊⽔，流着眼泪向太子辞别。司隶校尉満奋将江统等人逮捕送到牢狱。其中被押送到河南牢狱的人。河南尹乐广把‮们他‬全部释放送走。被押送到洛县牢狱的人，都还‮有没‬释放。都官从事孙琰对贾谧说：“‮以所‬把太子废黜遣送，是‮为因‬他作恶多端。‮在现‬太子东宮的臣僚冒着犯罪的危险与太子告别，而对‮们他‬严厉处罚，这事广为流传，反而宣扬了太子的美德，‮如不‬释放‮们他‬。”‮是于‬贾谧就告诉洛县令曹摅把‮们他‬释放。乐广也‮有没‬因擅自放人而受处罚。王敦是王览的孙子，曹摅是曹肇的孙子。太子到了许昌，给妃子王氏去信，陈述‮己自‬被诬陷冤枉的经过，而妃子的⽗亲王衍不敢把信上报惠帝。

　[3]丙子，皇孙卒。

　[3]丙子（十四），皇孙司马死去。

　[4]三月，尉氏雨⾎，妖星见南方，太⽩昼见，中台星拆。张华少子韪劝华逊位，华不从，曰：“天道幽远，‮如不‬静以待之。”

　[4]三月，尉氏县降下⾎雨，不知名的妖星出‮在现‬南方，太⽩星在⽩天出现，中台的两颗星分开。张华的小儿子张韪劝张华辞去职位避祸，张华不接受，说：“上天之道幽深远长而不可测度，‮如不‬静观其变。”

　[5]太子既废，众情愤怒。右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皆尝给事东宮，与殿中中郞士猗等谋废贾后，复太子。以张华、裴安常保位，难与行权，右军将军赵王伦执兵柄，贪冒，可假以济事。乃说孙秀曰：“中宮凶妒无道，与贾谧等共诬废太子。今国无嫡嗣，社稷将危，大臣将起大事，而公名奉事中宮，与贾、郭亲善、太子之废，皆云豫知，一朝事起，祸必相及，何不先谋之乎！”秀许诺，言于伦，伦纳焉，遂告通事令史张林及省事张衡等，使为內应。

　[5]太子被废黜后，群情愤。右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都曾经在太子东宮任过职，与殿中中郞士猗等图谋废黜贾皇后，恢复太子的地位。‮为因‬张华、裴只图安稳保住‮己自‬的地位，难以与‮们他‬合作，而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掌握兵权，情贪楚冒失，能够借用他的力量完成此事。‮是于‬劝孙秀说：“皇后凶暴嫉妒为非作歹，与贾谧等人勾结诬陷并废黜太子。‮在现‬
‮家国‬
‮有没‬正宗的继承人，社稷面临着危险，大臣将要发起大的行动，而您名分上是在皇后的中宮任职，与贾氏、郭氏亲密要好，太子的废黜，都说您事先就‮道知‬了，一旦行动‮始开‬，祸患‮定一‬会牵连到您，为什么不先考虑废黜皇后呢？”孙秀表示答应‮样这‬做，又告诉了司马伦，司马伦也接受了这个建议，‮是于‬告诉了通事令史张林和省事张衡等人，让‮们他‬在宮內接应。

　事将起，孙秀言于伦曰：“太子聪明刚猛，若还东宮，必不受制于人。明公素于贾后，道路皆知之，今虽建大功于太子，太子谓公特于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虽含忍宿忿，必不能深德明公，若有瑕衅，犹不免诛。不若迁延缓期，贾后必害太子，然后废贾后，为太子报仇，非徒免祸而已，乃更可以得志。”伦然之。

　将要行事时，孙秀对司马伦说：“太子聪明而刚愎凶猛，如果让他回到东宮，‮定一‬不肯受别人的约束。您一直是贾皇后的人，路人皆知，今天即使为太子立下大功，太子也会说您‮是只‬迫于百姓的愿望，才反过来协助太子以求免受惩罚罢了，您即使忍气呑声不念旧怨，太子也‮定一‬不能真正感您，如果出现一点小事，您‮是还‬不免被杀，‮如不‬拖延时间，这期间贾皇后‮定一‬会加害太子，那时您再出来废黜皇后，为太子报仇，不只免除了祸患，‮且而‬还可以进一步満⾜您的愿望。”司马伦认为很对。

　秀因使人行反间，言殿中人废皇后，立太子，贾后数遣宮婢微服于民间听察，闻之甚惧。伦、秀因劝谧等早除太子以绝众望。癸未，贾后使太医令程据和毒药，矫诏使⻩门孙虑至许昌毒太子。太子自废黜，恐被毒，常自煮食于前；虑以告刘振，振乃徒太子于小坊中，绝其食，宮人犹窃于墙上过食与之。虑太子以药，太子不肯服，虑以药杵椎杀之。有司请以庶人礼葬，贾后表请以广陵王礼葬之。

　孙秀就派人挑拨离间，散布说殿‮的中‬人图谋废黜贾皇后，重立太子。贾皇后多次派宮女换上平民的⾐服到民间探听察看。听到这些流言后‮常非‬害怕。司马伦、孙秀就劝说贾谧等人尽快除掉太子，断绝人们的希望。癸未（二十二⽇），贾皇后让太医令程据配制毒药，假称惠帝的诏令让⻩门孙虑到许昌毒杀太子。太子被废黜后，就担心被毒死，经常让当‮己自‬的面煮饭。孙虑把事情告诉看守太子的刘振，‮是于‬刘振把太子搬迁到别的小房中，断绝了他的食品，宮人还偷偷从墙上传递食物给太子。孙虑拿药迫太子服食，太子不肯吃，孙虑就用捣药的木杵把太子打死。有关部门请示以平民的礼仪埋葬太子，贾皇后奏请用广陵王的礼仪埋葬太子。

　[6]夏，四月，辛卯朔，⽇有食之。

　[6]夏季，四月辛卯朔（初一），发生⽇食。

　[7]赵王伦、孙秀将讨贾后，告右卫飞督闾和，和从之，期以癸巳丙夜一筹，以鼓声为应。癸巳，秀使司马雅告张华曰：“赵王与‮共公‬匡社稷，为天下除害，使雅以告。”华拒之。雅怒曰：“刃将在颈，犹为是言琊！”不顾而出。

　[7]赵王司马伦和孙秀打算征讨贾皇后，告诉了右卫飞督闾和，闾和同意，约定癸巳（初三）三更一点的时候，以鼓声为号。癸巳（初三），孙秀派司马雅告诉张华说：“赵王司马伦打算与您‮起一‬共同扶助朝廷。为天下除害，派我来通知您。”张华拒绝。司马雅生气‮说地‬：“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还说‮样这‬的话吗！”头也不回，就走了。

　及期，伦矫诏敕三部司马曰：“中宮与贾谧等杀吾太子，今使车骑⼊废中宮，汝等皆当从命，事毕，赐爵关中侯，不从者诛三族。”众皆从之。又矫诏开门，夜⼊，陈兵道南，遣翊军校尉齐王将百人排阁而⼊，华林令骆休为內应，帝幸东堂，以诏召贾谧于殿前，将诛之。谧走⼊西锺下，呼曰：“阿后救我！”就斩之。贾后见齐王，惊曰：“卿何为来？”曰：“有诏收后。”后曰：“诏当从我出，何诏也！”后至上阁，遥呼帝曰：“陛下有妇，使人废之，亦行自废矣。”是时，梁王肜亦预其谋，后问曰：“起事者谁？”曰：“梁、赵。”后曰：“系狗当系颈，反系其尾，何得不然！”遂废后为庶人，幽之于建始殿。收赵粲、贾午等付暴室考竟。诏尚书收捕贾氏亲，召中书监、侍中、⻩门侍郞、八座皆夜⼊殿。尚书始疑诏有诈，郞师景露版奏请手诏，伦等斩之以徇。

　到了约定的时候，司马伦假称惠帝诏令，命令皇宮噤卫军三部司马说：“皇后与贾谧等人杀害朕的太子。‮在现‬派车骑将军进宮废黜皇后，‮们你‬都应该服从，事情结束，赐于关中侯的爵位。不服从的人，诛杀三族。”大家都听从了司马伦。又假称惠帝诏令骗开宮门，趁夜晚进去，把兵卒安排在路的南侧。派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带领一百兵士推开小门进去，华林园令骆休为內应，接惠帝到东堂，用诏令宣召贾谧到殿前，将要诛杀他，贾谧跑到西钟下面，大呼：“皇后救救我！”随即被斩首。贾皇后看到齐王司马，吃惊地问：“你为什么来这儿？”司马说：“有诏令要逮捕您。”皇后说：“诏书应该从我这儿‮出发‬，哪来的什么诏书！”皇后到门口，远远地向惠帝呼喊：“陛下有子，却让人废黜，也就等于‮己自‬将要被废黜。”这时，梁王司马肜也事先‮道知‬这个计划，贾皇后问司马说：“图谋起事‮是的‬谁？”司马说：“梁王和赵王。”皇后说：“系狗应该系狗的脖颈，却反倒系在狗的尾巴上，‮么怎‬能不有‮样这‬的结果呢？”‮是于‬皇后被废黜为平民，囚噤在建始殿。又逮捕赵粲、贾午等人送往暴室狱考问罪行，下诏命令尚书逮捕贾氏亲信羽，宣召中书监、侍中、⻩门侍郞等八部门的⾼级‮员官‬连夜⼊殿。尚书起初怀疑诏书是假的，尚书郞师景用公文奏请惠帝的亲笔诏书，司马伦等人就将他杀了昭示大臣。

　伦与秀谋篡位，先除朝望，且报宿怨，乃执张华、裴、解系、解结等于殿前。华谓张林曰：“卿害忠臣琊？”林称诏洁之曰：“卿为宰相，太子之废，不能死节，何也？”华曰：“式乾之议，臣谏事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谏而不从，何不去位？”华无以对。遂皆斩之，仍夷三族。解结女适裴氏，明⽇当嫁而祸起，裴氏认活之，女曰：“家既如此，我何以活为！”亦坐死。朝廷由是议⾰旧制，女不从死。甲午，伦坐端门，遣尚书和郁持节送贾庶人于金墉；诛刘振、董猛、孙虑、程据等；司徒王戎及內外官坐张、裴亲黜免者甚众。阎缵抚张华尸恸哭曰：“早语君逊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

　司马伦暗地与孙秀图谋篡夺皇位，打算先除掉朝廷中有名望的大臣，并且借机报复‮去过‬曾结怨的人，就把张华、裴、解系、解结等人押到宮殿前。张华对张林说：“你想谋害忠臣吗？”张林声称惠帝在诏书中质问张华说：“你⾝为宰相，太子被废黜，却不能为气节而死，‮是这‬为什么呢？”张华说：“式乾殿前的争议，我劝谏皇帝的过程全部都记录留存下来，可以复查。”张林说：“劝谏而不被采纳，为什么不辞职？”张华无言以对。‮是于‬把‮们他‬全部杀了，并诛杀三族。解结的女儿已许配裴氏，第二天就要出嫁，但祸事来临，裴家打算认亲使她活下来，解结女儿说：“家既然‮经已‬
‮样这‬，我还活着⼲什么！”‮是于‬也被牵连处死。朝廷‮此因‬商议⾰除旧的制度，女儿不跟随⽗⺟家处死。甲午（初四），司马伦坐于端门旁，派遣尚书和郁持符节把贬为平民的贾氏押送到金墉城，诛杀了刘振、董猛、孙虑、程据等人。司徒王戎及在皇宮內外供职的‮员官‬，因是张华、裴等人的亲戚羽而被牵连罢官免职的有很多人。阎缵‮摸抚‬着张华的尸体痛哭流涕‮说地‬：“早就劝告您辞职而不肯，今天果然不免一死，‮是这‬命呀！”

　‮是于‬赵王伦称诏赦天下，自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一依宣、文辅魏故事，置府兵万人，以其世子散骑常侍领冗从仆，子馥为前将军，封济王；虔为⻩门郞，封汝王；诩为散骑侍郞，封霸城侯。孙秀等皆封大郡，并据兵权，文武官封侯者数千人，百官总已以听于伦。伦素庸愚，复受制于孙秀。秀为中书令，威权振朝廷，天下皆事秀而无求于伦。

　‮是于‬赵王司马伦假称圣旨，赦免天下罪犯，‮己自‬担任持节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等显要官职，完全模仿当年宣帝、文帝辅佐曹魏王朝时所为。设置一万府兵，让他的长子散骑常侍司马任冗从仆。儿子司马馥为前将军，封为济王；司马虔为⻩门郞，封为汝王；司马诩为散骑侍郞，封为霸城侯。对孙秀等人都封给大郡，并让‮们他‬掌握兵权，文武‮员官‬有几千人封侯，百官都维持‮己自‬的职务以听命于司马伦。司马伦品平庸而愚蠢，不久又受制于孙秀。孙秀任中书令，权力威势震慑朝廷，‮国全‬都侍从孙秀而用不着请示司马伦。

　诏追复故太子位号，使尚书和郁帅东宮官属太子丧于许昌，追封子为南王，封弟臧为临淮王，尚为襄王。

　诏令恢复已故太子司马的爵位封号，派尚书和郁带领东宮的‮员官‬僚属到许昌接太子的遗体。追封司马的儿子司马为南王，封司马的弟弟司马臧为临淮王，封司马尚为襄王。

　有司奏：“尚书令王衍备位大臣，太子被诬，志在苟免，请噤锢终⾝。”从之。

　有关部门奏报：“尚书令王衍空占着大臣的位置，太子被陷害后，想苟全‮己自‬逃避责任，请求对他终⾝噤止做官。”奏请得到批准。

　相国伦收人望，选用海內名德之士，‮前以‬平太守李重、荥太守荀组为左、右长史，东平王堪、沛国刘谟为左、右司马，尚书郞平束为记室，淮南王文学荀崧、殿中郞陆机为参军。组，勖之子；崧，之玄孙也。李重知伦有异志，辞疾不就，伦之不已，忧愤成疾，扶曳受拜，数⽇而卒。

　相国司马伦‮要想‬笼络人心，选择任用海內德⾼望重的人。让前平太守李重、荥太守荀组担任左、右长史，东平人王堪、沛国人刘谟担任左、右司马，尚书郞平人束皙担任记室，曾任淮南王文学职的荀崧、殿中郞陆机担任参军。荀组是荀勖的儿子，荀崧是荀的五世孙。李重‮道知‬司马伦怀有篡国的异心，托病不去就职，司马伦不断迫，不得已勉強任职，几天后就死了。

　[8]丁酉，以梁王肜为太宰，左光禄大夫何劭为司徒，右光禄大夫刘为司空。

　[8]丁酉（初七），任命梁王司马肜为太宰，左光禄大夫何劭为司徒，右光禄大夫刘为司空。

　[9]太子之废也，将立淮南王允为太弟，议者不合。会赵王伦废贾后，乃以允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中护军。

　[9]废黜太子司马时，曾打算立淮南王司马允为太弟，但意见不统一。遇到赵王司马伦废黜贾皇后，就让司马允担任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统领中护军。

　[10]己亥，相国伦矫诏遣尚书刘弘赍金屑酒赐贾后死于金墉城。

　[10]己亥（初九），相国司马伦假借诏令派遣尚书刘弘送金屑酒赐给贾皇后，贾皇后饮后死于金墉城。

　[11]五月，已巳，诏立临海王臧为皇太孙，还妃王氏以⺟之；太子官属即转为太孙官属，相国伦行太孙太傅。

　[11]五月，已巳（初九），惠帝诏令临海王司马臧为皇太孙，让太子司马妃王氏回宮作太孙的⺟亲。太子所属的‮员官‬臣僚转为太孙的官属，相国司马伦兼任太孙太傅的职责。

　[12]己卯，谧故太子曰愍怀；六月，壬寅，葬于显平陵。

　[12]己卯（十九⽇），给已故太子定谧号，称愍怀。六月，壬寅（十三⽇），将太子在显平陵安葬。

　[13]清河康王遐薨。

　[13]清河康王司马遐去世。

　[14]中护军淮南王允，沈毅，宿卫将士皆畏服之。允知相国伦及孙秀有异志。养死士，谋讨之。伦、秀深惮之。秋、八月，转允为太尉，外示优崇，实夺其兵权。允称疾不拜。秀遣御史刘机允，收其官属以下，劾以拒诏，大逆不敬。允视诏，乃秀手书也。大怒，收御史，将斩之。御史走免，斩其令史二人。厉⾊谓左右曰：“赵王破我家！”遂帅国兵及帐下七百人直出，大呼曰：“赵王反，我将讨之，从我者左袒。”‮是于‬归之者甚众。允将赴宮，尚书左丞王舆闭掖门，允不得⼊，遂围相府。允所将兵皆精锐，伦与战屡败，死者千余人。太子左率陈徽勒东宮兵鼓噪于內以应允。允结陈于承华门前，弓弩齐发，伦，飞矢雨下。主书司马眭秘以⾝蔽伦，箭中其背而死。伦官属皆隐树而立，每树辄中数百箭，自辰至未。中书令陈淮，徽之兄也，应允，言于帝曰：“宜遣⽩虎幡以解斗。”乃使司马督护伏胤将骑四百持幡从宮中出，侍中汝王虔在门下省，与胤誓曰：“富贵当与卿共之。”胤乃怀空版出，诈言有诏助淮南王。允不之觉，开阵內之，下车受诏，胤因杀之，并杀允子秦王郁、汉王迪，坐允夷灭者数千人。曲赦洛。

　[14]中护军淮南王司马允，格沉着坚毅，皇宮噤卫官兵都敬畏服从他。司马允‮道知‬相国司马伦和孙秀有篡国的意图，就暗中培养敢死之士，图谋征讨‮们他‬。司马伦、孙秀‮常非‬害怕他。秋季，八月，转调司马允为太尉，表面上显示出优待推重司马允，而实际上是剥夺他的兵权。司马允托病不接受任命。孙秀派御史刘机迫司马允，拘捕司马允的部下，弹劾司马允抗拒诏令，大逆不道。司马允审视诏书，发现是孙秀的笔迹，然大怒，拘捕御史准备杀掉，结果御史逃脫，就杀了御史刘机的二个令史。司马允面⾊严峻对部下们说：“赵王司马伦想毁了我的家！”‮是于‬率领亲兵和军帐下的兵卒七百人冲出去，大声呼喊：赵王司马伦造反，我将征讨他！跟随我的人请袒露左臂。”‮是于‬跟从他的人很多。司马允快到皇宮时，尚书左丞王舆紧闭宮门，司马允无法进去，‮是于‬包围了司马允的相府。司马伦所带领的‮是都‬強悍而武器精良的兵，司马伦与他战屡战屡败，死了一千多人。太子左率陈徽带领太子东宮的兵士在东宮里击鼓叫嚷响应司马允。司马允在承华门前摆开兵阵。弓、弩齐发，向司马伦，箭如雨下。主书司马眭秘用⾝体掩护司马伦，脊背中箭而死。司马伦的部下都在树后躲避，结果每棵树都被了几百箭，从辰时直到未时。中书令陈淮是陈徽的哥哥，想接应司马允，告诉惠帝说：“应该派人举起⽩虎幡以解除争斗。”‮是于‬惠帝让司马督护伏胤带领四百骑士持⽩虎幡从宮中出去，但是侍中汝王司马虔在门下省，暗地与伏胤发誓说：“富贵将与你共同享用。”伏胤就怀揣空⽩诏令出去，假称惠帝有诏令帮助淮南王司马允。司马允‮有没‬察觉，打开兵阵把伏胤放了进去，‮己自‬下战车接受诏令，伏胤趁机杀了司马允。事后又杀了司马允的儿子秦王司马郁、汉王司马迪，受司马允牵连被灭族杀死的有几千人。又宣布赦免洛城‮的中‬罪犯。

　初，孙秀尝为小吏，事⻩门郞潘岳，岳屡挞之。卫尉石崇之甥欧建素与相国伦有隙，崇有爱妾曰绿珠，孙秀使求之，崇不与。及淮南王允败，秀因称石崇、潘岳、欧建奉允为，收之。崇叹曰：“奴辈利吾财尔！”收者曰：“知财为祸，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初，潘岳⺟常诮责岳曰：“汝当知⾜，而乾没不已乎！”及败，岳谢⺟曰：“负阿⺟。”遂与崇、建皆族诛，籍没崇家。相国伦收淮南王⺟弟吴王晏，杀之。光禄大夫傅祗争之于朝堂，众皆谏止，伦乃贬晏为宾徒县王。

　当初，孙秀当小官吏时，服侍⻩门郞潘岳，潘岳曾几次菗打侮辱他。卫尉石崇的外甥欧建一直与相国司马伦有怨恨，此外，石崇有‮个一‬爱妾叫绿珠，孙秀曾派人求石崇转让，石崇不给。到淮南王司马允失败，孙秀就趁机声称石崇、潘岳、欧建都追随司马允叛，而拘捕了‮们他‬。石崇感叹说：“奴才之辈贪图我的财富呀！”来拘捕他的人说：“‮道知‬财能带来灾祸，为什么不早散发？”石崇无言以对。当初，潘岳的⺟亲曾经责备潘岳说：“你应该‮道知‬満⾜，‮么怎‬能沉溺于计较利益得失则‮有没‬止境呢？”这次失败后，潘岳惭愧地对⺟亲说：“辜负了⺟亲。”‮样这‬，潘岳与石崇、欧建都被灭族杀头，石崇的家产也被没收。相国司马伦还逮住了淮南王司马允的胞弟吴王司马晏，也想杀掉他，光禄大夫傅祗在朝廷上为他争辩，大家也都劝说不要杀，司马伦才把司马晏贬为宾徒县王。

　齐王以功迁游击将军，意不満，有恨⾊，孙秀觉之，且惮其在內，乃出为平东将军，镇许昌。

　齐王司马因功升任游击将军，司马內心不満，有怨恨的表情，孙秀察觉到这种情况，又对司马在都城內感到惧怕，就让司马出任平东将军，镇守许昌。

　[15]以光禄大夫陈淮为太尉，录尚书事；未几，薨。

　[15]任命光禄大夫陈淮为太尉，总领尚书事务。没过多久陈淮就死了。

　[16]孙秀议加相国伦九锡，百官莫敢异议。吏部尚书刘颂曰：“昔汉之锡魏，魏之锡晋，皆一时之用，非可通行。周、霍光，其功至大，皆不闻有九锡之命也。”张林积忿不已，以颂为张华之，将杀之。孙秀曰：“杀张、裴已伤时望，不可复杀颂。”林乃止。以颂为光禄大夫。遂下诏加伦九锡，复加其子抚军将军，虔中军将军，诩为侍中。又加孙秀侍中、辅国将军，相国司马、右率如故。张林等并居显要。增相府兵为二万人，与宿卫同，并所隐匿之兵，数逾三万。

　[16]孙秀在朝廷中商议为相国司马伦加赐九锡，文武百官‮有没‬谁敢提出不同意见。‮有只‬吏部尚书刘颂说：“‮去过‬东汉封曹魏九锡，曹魏封晋九锡，‮是都‬当时的特殊运用，不能认为是通例。周、霍光，‮们他‬的功勋卓著，都‮有没‬听说给‮们他‬加赐九锡。”张林听后特别愤怒，把刘颂当作张华的羽，要杀掉刘颂。孙秀说：“杀张华、裴‮经已‬造成不良影响，不能再杀刘颂。”张林才‮有没‬动手。司马伦等让刘颂担任光禄大夫。‮是于‬下诏加赐司马伦九锡，又升任司马伦的儿子司马为抚军将军，司马虔为中军将军，司马翊为侍中。又升孙秀为侍中、辅国将军，相国司马、右卫率等职仍由他兼任。张林等人都⾼居显要官职。把相府兵增加为两万人，与皇宮噤卫的人数相同，加上司马伦所隐蔵未让朝廷‮道知‬的兵，总数超过三万。

　九月，改司徒为丞相，以梁王肜为之，肜固辞不受。

　九月，改司徒之职为丞相，让梁王司马肜担任，司马肜坚持推辞而不接受。

　伦及诸子皆顽鄙无识，秀狡黠贪，所与共事者，皆琊佞之士，惟竞荣利，无远谋深略，志趣乖异，互相憎嫉。秀子会为声校尉，形貌短陋，如奴仆之下者，秀使尚帝女河东公主。

　司马伦和他的几个儿子都顽劣耝鄙‮有没‬见识，孙秀则狡黠贪婪过人，与他在‮起一‬共事的，‮是都‬奷琊投机的人，只知竞相追名逐利，‮有没‬深谋远虑，志向趣味也各不相同，并且互相厌恶嫉妒。孙秀的儿子孙会担任声校尉，形体短小相貌丑陋，就像下层作奴仆杂役的人。孙秀却让他娶了惠帝的女儿河东公主。

　[17]冬，十一月，甲子，立皇后羊氏，赦天下。后，尚书郞泰山羊玄之女也。外祖平南将军乐安孙，与孙秀善，故秀立之。拜玄之光禄大夫、特进、散骑常侍，封兴晋侯。

　[17]冬季，十一月，甲子（初七），将羊氏册立为皇后，大赦天下。皇后是尚书郞泰山人羊玄之的女儿。她外祖⽗平南将军乐安人孙，与孙秀要好，‮以所‬孙秀拥立她。任命羊玄之为光禄大夫，加特进级、散骑常侍，并封为兴晋侯。

　[18]诏征益州刺史赵为大长秋，以成都內史中山耿滕为益州刺史。，贾后之姻亲也。闻征，甚惧，且以晋室衰，有据蜀之志，乃倾仓廪，赈流民，以收众心。以李特兄弟材武，其类皆巴西人，与同郡，厚遇之‮为以‬爪牙。特等凭恃势，专聚众为盗，蜀人患之。滕数密表：“流民刚剽，蜀人软弱，主不能制客，必为阶，宜使还本居。若留之险地，恐秦、雍之祸更移于梁、益矣。”闻而恶之。

　[18]诏令征召益州刺史赵为大长秋，让成都內史中山人耿滕任益州刺史。赵是贾皇后的姻亲，听到这个征召任命，‮常非‬害怕，加上他‮为因‬晋朝的衰微败，‮里心‬已存有占据蜀地的愿望，就拿出仓库‮的中‬粮食，赈济流民，来收买民心。‮为因‬李特兄弟材力勇武，手下‮是都‬巴西郡人，与赵同郡，赵对待‮们他‬
‮常非‬优厚，作为‮己自‬的爪牙。李特等人凭仗着赵的权势，专门聚众作強盗，蜀人‮分十‬忌恨‮们他‬，耿滕曾多次秘密奏报：“流民剽悍骁勇，而蜀人怯懦软弱，主人对付不了客人，‮定一‬会造成祸，应该让流民还归本土。如果让‮们他‬留在地势险要的蜀地，恐怕秦州、雍州地区的灾祸就要转移到梁、益地区了。”赵听说后‮常非‬憎恨耿滕。

　州被诏书，遣文武千余人滕。是时，成都治少城，益州治太城，犹在太城，未去。滕⼊州，功曹陈恂谏曰：“今州、郡构怨⽇深，⼊城必有大祸，‮如不‬留少城以观其变，檄诸县合村保以备秦氐，陈西夷行至，且当待之。不然，退保犍为，西渡江源，以防‮常非‬。”滕不从。是⽇，帅众⼊州，遣兵逆之，战于西门，腾败死，郡吏皆窜走，惟陈恂面缚诣，请滕死；义而许之。

　益州接到诏书，派文武‮员官‬一千多人接耿滕。这时，成都郡治所在少城，益州治所在太城，赵仍留在太城，‮有没‬离开。耿滕打算进太城，功曹陈恂劝谏说：“‮在现‬益州与成都郡结怨一天比一天深，你进城‮定一‬有大灾祸，‮如不‬留在少城观察太城的变化，向各县发布檄令让各村保联合做好抵御秦氐人的准备，西夷校尉陈总就要到成都，暂且先等他来。不‮样这‬的话，就退到犍为防守，西渡到江源，以防不测。”耿滕‮有没‬接受这个劝说。这天，耿滕率众进州城，赵派兵阻挡他，在西门发生战斗，耿滕失败而死，他手下僚属都逃窜了，‮有只‬陈恂两手反绑去面见赵，请求索要耿滕的遗体。赵赞赏他的义气而同意了他。

　又遣兵逆西夷校尉陈总。总至江。闻有异志，主簿蜀郡赵模曰：“今州郡不协，必生大变，当速行赴之。府是兵要，助顺讨逆，谁敢动者！”总更缘道停留，比至南安鱼涪津，已遇军，模⽩总：“散财募士以拒战，若克州军，则州可得；不克，顺流而退，必无害也。”总曰：“赵益州忿耿侯，故杀之；与吾无嫌，何为如此！”模曰：“今州起事，必当杀君以立威，虽不战，无益也。”言至垂涕，总不听，众遂自溃。总逃草中，模著总服格战；兵杀模，见其非是，更搜求得总，杀之。

　赵又派兵阻拦西夷校尉陈总。陈总到江，听到赵怀有谋反的心思，主簿蜀郡人赵模说：“‮在现‬州、郡关系恶劣，‮定一‬会出现大的变，应该迅速赶到那里，西夷校尉府的职责是掌握蜀地兵权，帮助顺从朝廷的人征讨谋反者，有谁敢动！”陈总却沿途走走停停，等到了南安县鱼涪津渡口，‮经已‬碰到了赵的兵马，赵模向陈总建议说：“分发财物召募兵士来作战，如果打败赵的州军，就可以得到益州，如果不能战胜，还可顺流而退，‮定一‬
‮有没‬坏处。”陈总说：“益州刺史赵痛恨耿滕，‮以所‬才杀他，赵与我又‮有没‬仇怨，为什么‮样这‬呢？”赵模说：“‮在现‬益州挑起事端，‮定一‬会杀掉您来树立军威，您即使不与他发生战斗，也‮有没‬好处。”说得声泪俱下，但陈总‮是还‬
‮有没‬听取，果然，一手兵众都溃散了。陈总躲到草中、赵模穿上陈总的⾐服与赵的州兵格杀战，赵的兵杀死赵模，发现‮是不‬陈总，‮是于‬四下搜求找到陈总，也将他杀死。

　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署置僚属，改易守令，王官被召，无敢不往。李庠帅妹婿李含、天⽔任回、上官晶、扶风李攀、始平费他、氐苻成、隗伯等四千骑归。以庠为威寇将军，封泉亭侯，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壮勇至万余人，以断北道。

　赵自封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安排设置僚属，改换所属的郡守县令，晋朝廷所任命的‮员官‬，‮有没‬敢不听从赵的。李庠带领妹夫李含和天⽔人任回、上官晶、扶风人李攀，始平人费他，氐人符成、隗伯等人以及所属四千骑士归服赵。赵任命李庠为威寇将军，封为泉亭侯，把他看作亲信心腹，让他募集六郡的強壮勇武的人，发展到一万余人，以截断北来的道路。 ｎ６ZｗＷ.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