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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二十五
 起重光协洽,尽旃蒙大渊献,凡五年。

 太宗简文皇帝

 ◎ 咸安元年辛未,公元三七一年

 舂,正月,袁瑾、硃辅求救于秦,秦王坚以瑾为扬州刺史,辅为州刺史,遣武卫将军武都王鉴、前将军张蚝帅步骑二万救之。大司马温遣淮南太守桓伊、南顿太守桓石虔等击鉴、蚝于石桥,大破之,秦兵退屯慎城。伊,宣之子也。丁亥,温拔寿舂。擒瑾及辅并其宗族,送建康斩之。

 秦王坚徙关东豪杰及杂夷十五万户于关中,处乌桓于冯翊、北地,丁零翟斌于新安、渑池。诸因流移、还旧业者,悉听之。

 二月,秦以魏郡太守韦钟为青州刺史,中垒将军梁成为兗州刺史,声校尉徐成为并州刺史,武卫将军王鉴为豫州刺史,左将军彭越为徐州刺史,太尉司马皇甫覆为荆州刺史,屯骑校尉天⽔姜宇为凉州刺史,扶风內史王统为益州刺史,秦州刺史西县侯雅为使持节、都督秦、晋、凉、雍州诸军事、秦州牧,吏部尚书杨安为使持节、都督益、梁州诸军事、梁州刺史。复置雍州,治蒲阪;以长乐公丕为使持节、征东大将军、雍州刺史。成,平老之子;统,擢之子也。坚以关东初平,守令宜得人,令王猛以便宜简召英俊,补六州守令,授讫,言台除正。

 三月,壬辰,益州刺史建成定公周楚卒。

 秦后将军金城俱难攻兰陵太守张闵子于桃山,大司马温遣兵击却之。

 秦西县侯雅、杨安、五统、徐成及羽林左监硃肜、扬武将军姚苌帅步骑七万伐仇池公杨纂。

 代将长孙斤谋弑代王什翼犍,世子寔格之,伤胁,遂执斤,杀之。

 夏,四月,戊午,大赦。

 秦兵至鹫峡,杨纂帅众五万拒之。梁州刺史弘农杨亮遣督护郭宝、卜靖帅千馀骑助纂,与秦兵战于峡中;纂兵大败,死者什三、四。宝等亦没,纂收散兵遁还。西县侯雅进攻仇池,杨统帅武都之众降秦。纂惧,面缚出降,雅送纂于长安。以统为南秦州刺史;加杨安都督南秦州诸军事,镇仇池。

 王猛之破张天锡于枹罕也,获其将敦煌据及甲士五千人。秦王坚既克杨纂,遣据帅其甲士还凉州,使著作郞梁殊、阎负送之,因命王猛为书谕天锡曰:“昔贵先公称籓刘、石者,惟审于強弱也。今论凉土之力,则损于往时;语大秦之德,则非二赵之匹;而将军翻然自绝,无乃非宗庙之福也欤!以秦之威,旁振无外,可以回弱⽔使东流,返江、河使西注。关东既平,将移兵河右,恐非六郡士民所能抗也。刘表谓汉南可保,将军谓西河可全,吉凶在⾝,元⻳不远,宜深算妙虑,自求多福,无使六世之业一旦而坠地也!”天锡大惧,遣使谢罪称籓。坚拜天锡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西平公。

 吐⾕浑王辟奚闻杨纂败,五月,遣使献马千匹、金银五百斤于秦。秦以辟奚为安远将军、漒川侯。辟奚,叶延之子也,好学,仁厚而无威断。三弟专恣,国人患之。长史钟恶地,西漒羌豪也,谓司马乞宿云曰:“三弟纵横,势出王右,几亡国矣。吾二人位为元辅,岂得坐而视之!诘朝月望,文武并会,吾将讨焉。王之左右皆吾羌子,转目一顾,立可擒也。”宿云请先⽩王,恶地曰:“王仁而无断,⽩之必不从。万一事怈,吾属无类矣。事已出口,何可中变!”遂于坐收三弟,杀之。辟奚惊怖,自投下,恶地、宿云趋而扶之曰:“臣昨梦先王刺臣云:‘三弟将为逆,不可不讨。’故诛之耳。”辟奚由是发病恍惚,命世子视连曰:“吾祸及同生,何以见之于地下!国事大小,任汝治之,吾馀年残命,寄食而已。”遂以忧卒。

 视连立,不饮酒游畋者七年,军国之事,委之将佐。钟恶地谏,‮为以‬:“人主当自‮乐娱‬,建威布德。”视连泣曰:“孤自先世以来,以仁孝忠恕相承。先王念友爱之不终,悲愤而亡。孤虽纂业,尸存而已,声⾊游娱,岂所安也!威德之建,当付之将来耳。”

 代世子寔病伤而卒。

 秋,七月,秦王坚如洛

 代世子寔娶东部大人贺野⼲之女,有遗腹子,甲戌,生男,代王什翼犍为之赦境內,名曰涉圭。

 大司马温以梁、益多寇,周氏世有威名,八月,以宁州刺史周仲孙监益、梁二州诸军事,领益州刺史。仲孙,光之子也。

 秦以光禄勋李俨为河州刺史,镇武始。

 王猛以潞川之功,请以邓羌为司隶。秦王坚下诏曰:“司隶校尉,董牧皇畿,吏责甚重,非‮以所‬优礼名将。光武不以吏事处功臣,实贵之也。羌有廉、李之才,朕方委以征伐之事,北平匈奴,南扬、越,羌之任也,司隶何⾜以婴之!其进号镇军将军,位特进。”

 九月,秦王坚还长安。归安元侯李俨卒于上邽,坚复以俨子辩为河州刺史。

 冬,十月,秦王坚如鄴,猎于西山,旬馀忘返。伶人王洛叩马谏曰:“陛下群生所系,今久猎不归,一旦患生不虞,奈太后、天下何!”坚为之罢猎还宮。王猛因进言曰:“畋猎诚非急务,王洛之言,不可忘也。”坚赐洛帛百匹,拜官箴左右,自是不复猎。

 大司马温恃其材略位望,蓄不臣之志,尝抚枕叹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术士杜炅能知人贵,温问炅以己禄位所至,炅曰:“明公勋格宇宙,位极人臣。”温不悦。温先立功河朔,以收时望,还受九锡。及枋头之败,威名顿挫。既克寿舂,谓参军郗超曰:“⾜以雪枋头之聇乎?”超曰:“未也。”久之,超就温宿,中夜,谓温曰:“明公都无所虑乎?”温曰:“卿有言琊?”超曰:“明公当天下重任,今以六十之年,败于大举,不建不世之勋,不⾜以镇惬民望!”温曰:“然则奈何?”超曰:“明公不为伊、霍之举者,无以立大威权,镇庒四海。”温素有心,深‮为以‬然,遂与之定议。以帝素谨无过,而第易诬,乃言“帝早有痿疾,嬖人相龙、计好、硃炅宝等,参侍內寝,二美人田氏、孟氏生三男,将建储立王,倾移皇基。”密播此言于民间,时人莫能审其虚实。

 十一月,癸卯,温自广陵将还姑孰,屯于⽩石。丁未,诣建康,讽褚太后,请废帝,立丞相会稽王昱,并作令草呈之。太后方在佛屋烧香,內侍启云:“外有急奏。”太后出,倚户视奏数行,乃曰:“我本自疑此!”至半,便止,索笔益之曰:“未亡人不幸罹此百忧,感念存没,心焉如割。”

 己酉,温集百官于朝堂。废立既旷代所无,莫有识其故典者,百官震忄栗。温亦⾊动,不知所为。尚书仆王彪之知事不可止,乃谓温曰:“公阿衡皇家,当倚傍先代。”乃命取《霍光传》,礼度仪制,定于须臾。彪之朝服当阶,神彩毅然,曾无惧容。文武仪准,莫不取定,朝廷以此服之。‮是于‬宣太后令,废帝为东海王,以丞相、录尚书事、会稽王昱统承皇极。百官⼊太极前殿,温使督护竺瑶、散骑侍郞刘亨收帝玺绶。帝著⽩帢单⾐,步下西堂,乘犊车出神虎门,群臣拜辞,莫不歔欷。侍御史、殿中监将兵百人卫送东海第。温帅百官具乘舆法驾,会稽王于会稽邸。王于朝堂变服,著平巾帻、单⾐,东向流涕,拜受玺绶,是⽇,即皇帝位,改元。温出次中堂,分兵屯卫。温有⾜疾,诏乘舆⼊殿。温撰辞,陈述废立本意,帝引见,便泣下数十行,温兢惧,竟不能一言而出。

 太宰武陵王晞,好习武事,为温所忌,废之,以事示王彪之。彪之曰:“武陵亲尊,未有显罪,不可以猜嫌之间便相废徙。公建立圣明,当崇奖王室,与伊、周同美;此大事,宜更深详。”温曰:“此已成事,卿勿复言!”乙卯,温表“晞聚纳轻剽,息综矜忍;袁真叛逆,事相连染。顷⽇猜惧,将成阶。请免晞官,以王归籓。”从之,并免其世子综、梁王逢等官。温使魏郡太守⽑安之帅所领宿卫殿中。安之,虎生之弟也。

 庚戌,尊褚太后曰崇德太后。

 初,殷浩卒,大司马温使人赍书吊之。浩子涓不答,亦不诣温,而与武陵王晞游。广州刺史庾蕴,希之弟也,素与温有隙。温恶殷、庾宗強,去之。辛亥,使其弟祕新蔡王晃诣西堂叩头自列,称与晞及子综、著作郞殷涓、太宰长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刘強、散骑常侍庾柔等谋反;帝对之流涕,温皆收付廷尉。倩、柔,皆蕴之弟也。癸丑,温杀东海王三子及其⺟。甲寅,御史中丞谯王恬承温旨,请依律诛武陵王晞。诏曰:“悲惋惶怛,非所忍闻,况言之哉!其更详议!”恬,承之孙也。乙卯,温重表固请诛晞,词甚酷切。帝乃赐温手诏曰:“若晋祚灵长,公便宜奉行前诏;如其大运去矣,请避贤路。”温览之,流汗变⾊,乃奏废晞及三子,家属皆徙新安郡。丙辰,免新蔡王晃为庶人,徙衡;殷涓、庾倩、曹秀、刘強、庾柔皆族诛,庾蕴饮鸩死。蕴兄东太守友子妇,桓豁之女也,故温特赦之。庾希闻难,与弟会稽王参军邈及子攸之逃于海陵陂泽中。温既诛殷、庾,威势翕赫,侍中谢安见温遥拜。温惊曰:“安石,卿何事乃尔?”安曰:“未有君拜于前,臣揖于后。”

 戊午,大赦,增文武位二等。

 己未,温如⽩石,上书求归姑孰。庚申,诏进温丞相,大司马如故,留京师辅政;温固辞,仍请还镇。辛酉,温自⽩石还姑孰。

 秦王坚闻温废立,谓群臣曰:“温前败灞上,后败枋头,不能思愆自贬以谢百姓,方更废君以自说,六十之叟,举动如此,将何以自容于四海乎!谚曰:‘怒其室而作⾊于⽗。’其桓温之谓矣。”

 秦车骑大将军王猛,以六州任重,言于秦王坚,请改授亲贤;及府选便宜,辄已停寝,别乞一州自效。坚报曰:“朕之于卿,义则君臣,亲逾骨⾁,虽复桓、昭之有管、乐,玄德之有孔明,自谓逾之。夫人主劳于求才,逸于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则朕无东顾之忧,非所‮为以‬优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难,苟任非其人,患生虑表,岂独朕之忧,亦卿之责也,故虚位台鼎而以分陕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铨补;俟东方化洽,当衮⾐西归。”仍遣侍中梁谠诣鄴谕旨,猛乃视事如故。

 十二月,大司马温奏:“废放之人,屏之以远,不可以临黎元。东海王宜依昌邑故事,筑第吴郡。”太后诏曰:“使为庶人,情有不忍,可特封王。”温又奏:“可封海西县侯。”庚寅,封海西县公。

 温威振內外,帝虽处尊位,拱默而已,常惧废黜。先是,荧惑守太微端门,逾月而海西废。辛卯,荧惑逆行⼊太微,帝甚恶之。中书侍郞郗超在直,帝谓超曰:“命之修短,本所不计,故当无复近⽇事琊?”超曰:“大司马臣温,方內固社稷,外恢经略,‮常非‬之事,臣以百口保之。”及超请急省其⽗,帝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于此,由吾不能以道匡卫,愧叹之深,言何能谕!”因咏庾阐诗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沾襟。帝美风仪,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尘満席,湛如也。虽神识恬畅,然无济世大略,谢安‮为以‬惠帝之流,但清谈差胜耳。

 郗超以温故,朝中皆畏事之。谢安尝与左卫将军王坦之共诣超,⽇旰未得前,坦之去,安曰:“独不能为命忍须臾琊?”

 秦以河州刺史李辩领兴晋太守,还镇枹罕。徙凉州治金城。张天锡闻秦有兼并之志,大惧,立坛于姑臧南,刑三牲。帅其官属,遥与晋三公盟。遣从事中郞韩博奉表送盟文,并献书于大司马温,期以明年夏同大举,会于上邽。是岁,秦益州刺史王统攻陇西鲜卑乞伏司繁于度坚山,司繁帅骑三万拒统于苑川。统潜袭度坚山,司繁部落五万馀皆降于统;其众闻子已降秦,不战而溃。司繁无所归,亦诣统降。秦王坚以司繁为南单于,留之长安;以司繁从叔吐雷为勇士护军,抚其部众。

 ◎ 咸安二年壬申,公元三七二年

 舂,二月,秦以清河房旷为尚书左丞,征旷兄默及清河崔逞、燕国韩胤为尚书郞,北平陟、田勰、瑶为著作佐郞,郝略为清河相,皆关东士望,王猛所荐也。瑶,骛之子也。

 冠军将军慕容垂言于秦王坚曰:“臣叔⽗评,燕之恶来辈也,不宜复污圣朝,愿陛下为燕戮之。”坚乃出评为范太守,燕之诸王悉补边郡。

 臣光曰:古之人,灭人之国而人悦,何哉?为人除害故也。彼慕容评者,蔽君专政,忌贤疾功,愚暗贪,以丧其国,国亡不死,逃遁见擒。秦王坚不‮为以‬诛首,又从而宠秩之,是爱一人而不爱一国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是以施恩于人而人莫之恩,尽诚于人而人莫之诚。卒于功名不遂,容⾝无所,由不得其道故也。

 三月,戊年,遣侍中王坦之征大司马温⼊辅,温复辞。

 秦王坚诏:“关东之民学通一经,才成一艺者,在所郡县以礼送之。在官百石以上,学不通一经,才不成一艺者,罢遣还民。”

 夏,四月,徙海西公于吴县西柴里,敕吴国內史刁彝防卫,又遣御史顾允监察之。彝,协之子也。

 六月,癸酉,秦以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如故;平公融为使持节、都督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牧。

 庾希、庾邈与故青州刺史武沈之子遵,聚众夜⼊京口城,晋陵太守卞眈逾城奔曲阿。希诈称受海西公密旨诛大司马温。建康震扰,內外戒严。卞眈发诸县兵二千人击希,希败,闭城自守。温遣东海內史周少孙讨之。秋,七月,壬辰,拔其城,擒希、邈及其亲,皆斩之。眈,壶之子也。

 甲寅,帝不豫,急召大司马温⼊辅,一⽇‮夜一‬发四诏。温辞不至。初,帝为会稽王,娶王述从妹为妃,生世子道生及弟俞生。道生疏躁无行,⺟子皆以幽废死。馀三子,郁、硃生、天流,皆早夭。诸姬绝孕将十年,王使善相者视之,皆曰:“非其人。”又使视诸婢媵,有李陵容者,在织坊中,黑而长,宮人谓之“昆仑”相者惊曰:“此其人也!”王召之侍寝,生子昌明及道子。己未,立昌明为皇太子,生十年矣。以道子为琅琊王,领会稽国,以奉帝⺟郑太妃之祀。遗诏:“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又曰:“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自持诏⼊,于帝前毁之。帝曰:“天下,倘来之运,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帝乃使坦之改诏曰:“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帝崩。

 群臣疑惑,未敢立嗣,或曰:“当须大司马处分。”尚书仆王彪之正⾊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马何容得异!若先面咨,必反为所责。”朝议乃定。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崇德太后令,以帝冲幼,加在谅闇,令温依周公居摄故事。事已施行,王彪之曰:“此异常大事,大司马必当固让,使万机停滞,稽废山陵,未敢奉令,谨具封还。”事遂不行。

 温望简文临终禅位于己,不尔便当居摄。既不副所望,甚愤怨,与弟冲书曰:“遗诏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温疑王坦之、谢安所为,心衔之。诏谢安征温⼊辅,温又辞。

 八月,秦丞相猛至长字,复加都督中外诸军事。猛辞曰:“元相之重,储傅之尊,端右事繁,京牧任大,总督戎机,出纳帝命,文武两寄,巨细并关,以伊、吕、萧、邓之贤,尚不能兼,况臣猛之无似!”章三四上,秦王坚不许,曰:“朕方混壹四海,非卿谁可委者?卿之不得辞宰相,犹朕不得辞天下也。”

 猛为相,坚端拱于上,成官总己于下,军国內外之事,无不由之。猛刚明清肃,善恶著⽩,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由是国富兵強,战无不克,秦国大治。坚敕太子宏及长乐公丕等曰:“汝事王公,如事我也。”

 平公融在冀州,⾼选纲纪,以尚书郞房默、河间相申绍为治中别驾,清河崔宏为州从事,管记室。融年少,为政好新奇,贵苛察;申绍数规正,导以宽和,融虽敬之,未能尽从。后绍出为济北太守,融屡以过失闻,数致谴让,乃自恨‮用不‬绍言。

 融尝坐擅起学舍为有司所纠,遣主簿李纂诣长安自理;纂忧惧,道卒。融问申绍:“谁可使者?”绍曰:“燕尚书郞⾼泰,清辩有胆智,可使也。”先是丞相猛及融屡辟泰,泰不起;至是,融谓泰曰:“君子救人之急,卿不得复辞!”泰乃从命。至长安,丞相猛见之,笑曰:“⾼子伯于今乃来,何其迟也!”泰曰:“罪人来就刑,何问迟速!”猛曰:“何谓也?”泰曰:“昔鲁僖公以泮宮发颂,刘宣王以稷下垂声。今平公开建学宮,追踪刘、鲁,未闻明诏褒美,乃更烦有司举劾。明公阿衡圣朝,惩劝如此,下吏何所逃其罪乎!”猛曰:“是吾过也。”事遂得释。猛因叹曰:“⾼子伯岂平所宜吏乎!”言于秦王坚。坚召见,悦之,问‮为以‬治之本,对曰:“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审举,审举在核真,未有官得其人而‮家国‬不治者也。”坚曰:“可谓辞简而理博矣。”‮为以‬尚书郞。秦固请还州,坚许之。

 九月,甲寅,追尊故会稽王妃王氏曰顺皇后,尊帝⺟李氏为淑妃。

 冬,十月,丁卯,葬简文帝于⾼平陵。

 彭城妖人卢悚自称大道祭酒,事之者八百馀家。十一月,遣弟子许龙如吴,晨,到海西公门,称太后密诏,奉兴复;公初从之,纳保⺟谏而止。龙曰:“大事垂捷,焉用儿女子言乎!”公曰:“我得罪于此,幸蒙宽宥,岂敢妄动!且太后有诏,便应官属来,何独使汝也?汝必为!”因叱左右缚之,龙惧而走。甲午,悚帅众三百人,晨攻广莫门。诈称海西公还,由云龙门突⼊殿庭,略取武库甲仗,门下吏士骇愕不知所为。游击将军⽑安之闻难,帅众直⼊云龙门,手自奋击;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秘⼊止车门,与安之并力讨诛之,并与死者数百人。海西公深虑横祸,专饮酒,恣声⾊,有子为育,时人怜之。朝廷以其安于屈辱,故不复为虞。

 秦都督北蕃诸军事、镇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老卒。平老在镇十馀年,鲜卑、匈奴惮而爱之。

 三吴大旱,饥,人多饿死。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上

 ◎ 宁康元年癸酉,公元三七三年

 舂,正月,己丑朔,大赦,改元。

 二月,大司马温来朝。辛巳,诏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于新亭。是时,都下人情恟恟,或云诛王、谢,因移晋室。坦之甚惧,安神⾊不变,曰:“晋祚存亡,决于此行。”温既至,百官拜于道侧。温大陈兵卫,延见朝士,有位望者皆战慑失⾊,坦之流汗沾⾐,倒执手版。安从容就席,坐定,谓温曰:“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壁后置人琊!”温笑曰:“正自不能不尔。”遂命左右撤之,与安笑语移⽇。郗超常为温谋主,安与坦之见温,温使超卧帐中听其言。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幕之宾矣。”时天子幼弱,外有強臣,安与坦之尽忠辅卫,卒安晋室。

 温治卢悚⼊宮事,收尚书陆始付廷尉,免桓秘官,连坐者甚众;迁⽑安之为右卫将军,桓秘由是怨温。三月,温有疾,停建康十四⽇,甲午,还姑孰。

 夏,代王什翼犍使燕凤⼊贡于秦。

 秋,七月,己亥,南郡宣武公桓温薨。初,温疾笃,讽朝廷求九锡,屡使人趣之。谢安、王坦之故缓其事,使袁宏具草。宏以示王彪之,彪之叹其文辞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谢安见其草,辄改之,由是历旬不就。宏密谋于彪之,彪之曰:“闻彼病⽇增,亦当不复支久,自可更小迟回。”宏从之。温弟江州刺史冲,问温以谢安、王坦之所任,温曰:“渠等不为汝所处分。”其意‮为以‬,己存,彼必不敢立异,死则非冲所制;若害之,无益于冲,更失时望故也。温以世子熙才弱,使冲领其众。‮是于‬桓秘与熙弟济谋共杀冲,冲密知之,不敢⼊。俄顷,温薨,冲先遣力士拘录熙、济而后临丧。秘遂被废弃,熙、济俱徙长沙。诏葬温依汉霍光及安平献王故事。冲称温遗命,以少子玄为嗣,时方五岁,袭封南郡公。

 庚戌,加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征西将军,督荆、杨、雍、、广五州诸军事。以江州刺史桓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镇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为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寻。石秀,豁之子也。冲既代温居任,尽忠王室,或劝冲诛除时望,专执时权,冲不从。始,温在镇,死罪皆专决不请。冲‮为以‬生杀之重,当归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须报,然后行之。

 谢安以天子幼冲,新丧元辅,请崇德太后临朝。王彪之曰:“前世人主幼在襁褓,⺟子一体,故可临朝;太后亦不能决事,要须顾问大臣。今上年出十岁,垂及冠婚,反令从嫂临朝,示人君幼弱,岂‮以所‬光扬圣德乎!诸公必行此,岂仆所制,所惜者大体耳。”安不委任桓冲,故使太后临朝,己得以专献替裁决,遂不从彪之之言。八月,壬子,太后复临朝慑政。

 梁州刺史杨亮遣其子广袭仇池,与秦梁州刺史杨安战,广兵败,沮⽔诸戌皆委城奔溃。亮惧,退守磬险。九月,安进攻汉川。

 丙申,以王彪之为尚书令,谢安为仆,领吏部,共掌朝政。安每叹曰:“朝廷大事,众所不能决者,以咨王公,无不立决。”

 以吴国內史刁彝为徐、兗二州刺史,镇广陵。

 冬,秦王坚使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硃肜帅卒二万出汉川,前噤将军⽑当、鹰扬将军徐成帅卒三万出剑门,⼊寇梁、益;梁州刺史杨亮帅巴獠万馀拒之,战于青⾕。亮兵败,奔固西城。肜遂拔汉中。徐成攻剑门,克之。杨安进攻梓潼,梓潼太守周飏固守涪城,遣步骑数千送⺟、自汉⽔趣江陵,硃肜邀而获之,飏遂降于安。十一月,安克梓潼。荆州刺史桓豁遣江夏相竺瑶救梁、益;瑶闻广汉太守赵长战死,引兵退。益州刺史周仲孙勒兵拒硃肜于绵竹,闻⽑当将至成都,仲孙帅骑五千奔于南中。奉遂取梁、益二州,邛、莋、夜郞皆附于秦。秦王坚以杨安为益州牧,镇成都;⽑当为州刺史,镇汉中;姚苌为宁州刺史,屯垫江;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仇池。

 秦王坚以周飏为尚书郞。飏曰:“蒙晋厚恩,但老⺟见获,失节于此,⺟子获全,秦之惠也。虽公侯之贵,不‮为以‬荣,况郞官乎!”遂不仕。每见坚,或箕踞而坐,呼为氐贼。尝值元会,仪卫甚盛,坚问之曰:“晋朝元会,与此何如?”飏攘袂厉声曰:“⽝羊相聚,何敢比拟天朝!”秦人以飏不逊,屡请杀之,坚待之弥厚。

 周仲孙坐失守免官。桓冲以冠军将军⽑虎生为益州刺史,领建平太守,以虎生子球为梓潼太守。虎生与球代秦,至巴西,以粮乏,退屯巴东。

 以侍中王坦之为中书令,领丹杨尹。

 是岁,鲜卑寒寇掠陇右,秦王坚使乞伏司繁讨之。寒请降,遂使司繁镇勇士川。

 有彗星出于尾箕,长十馀丈,经太微,扫东井;自四月始见,及秋冬不灭。秦太史令张孟言于秦王坚曰:“尾、箕,燕分;东井,秦分也。令彗起尾、箕而扫东井,十年之后,燕当灭秦;二十年之后,代当灭燕。慕容⽗子兄弟,我之仇敌,而布列朝廷,贵盛莫二,臣窃忧之,宜翦其抱魁桀者,以消天变。”坚不听。

 平公融上疏曰:“东胡跨据六州,南面称帝,陛下劳师累年,然后得之,本非慕义而来。今陛下亲而幸之,使其⽗子兄弟森然満朝,执权履职,势倾勋旧。臣愚‮为以‬狼虎之心,终不可养,星变如此,愿少留意。”坚报曰:“朕方混‮合六‬为一家,视夷狄为⾚子。汝宜息虑,勿怀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灾,苟能內求诸己,何惧外患乎!”

 ◎ 宁康二年甲戌,公元三七四年

 舂,正月,癸未朔,大赦。

 己酉,刁彝卒。二月,癸丑,以王坦之为都督徐、兗、青三州诸军事、徐、兗二州刺史,镇广陵。诏谢安总中书。安好声律,期功之惨,不废丝竹,士大夫效之,遂以成俗。王坦之屡以书苦谏之曰:“天下之宝,当为天下惜之。”安不能从。

 三月,秦太尉建宁列公李威卒。

 夏,五月,蜀人张育、杨光起兵击秦,有众二万,遣使来请兵。秦王坚遣镇军将军邓羌帅甲士五万讨之。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帅众三万攻垫江,姚苌兵败,退屯五城。瑶、石虔屯巴东。张育自号蜀王,与巴獠酋帅张重、尹万等五万馀人进围成都。六月,育改元黑龙。秋,七月,张育与张重等争权,举兵相攻,秦杨安、邓羌袭育,败之,育与杨光退屯绵竹。八月,邓羌败晋兵于涪西。九月,杨安败张重、尹万于成都南,重死,斩首二万三千级。邓羌击张育、杨光于绵竹,皆斩之。益州复⼊于秦。

 冬,十二月,有人⼊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秦王坚命执之,不获。秘书监硃肜、秘书侍郞略赵整固请诛诸鲜卑,坚不听。整,宦官也,博闻強记,能属文,好直言,上书及面谏,前后五十馀事。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坚,坚与之同辇游于后庭,整歌曰:“不见雀来⼊燕室,但见浮云蔽⽩⽇。”坚改容谢之,命夫人下辇。

 是岁,代王什翼犍击刘卫辰,南走。

 ◎ 宁康三年乙亥,公元三七五年

 舂,正月,辛亥,大赦。

 夏,五月,丙午,蓝田献侯王坦之卒;临终与谢安、桓冲书,惟以‮家国‬为忧,言不及私。

 桓冲以谢安素有重望,以扬州让之,自求外出。桓氏族皆‮为以‬非计,莫不扼腕苦谏,郗超亦深止之,冲皆不听,处之澹然。甲寅,诏以冲都督徐、豫、兗、青、扬五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镇京口;以安领扬州刺史,并加侍中。

 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寝疾,秦王坚亲为之祈南、北郊及宗庙、社稷,分遣侍臣遍祷河、岳诸神。猛疾少疗,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图陛下以臣之命而亏天地之德,开辟已来,未之有也。臣闻报德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合六‬,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坚览之悲恸。秋,七月,坚亲至猛第视疾,访‮后以‬事。猛曰:“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言终而卒。坚比敛,三临哭,谓太子宏曰:“天不使吾平壹‮合六‬耶!何夺吾景略之速也!”葬之如汉霍光故事。

 八月,癸巳,立皇后五氏,大赦。后,濛之孙也。‮后以‬⽗晋陵太守蕴为光禄大夫,领五兵尚书,封建昌县侯,蕴固辞不受。

 九月,帝讲《孝经》,始览典和籍,延儒士。谢安荐东莞徐邈补中书舍人,每被顾问,多所匡益。帝或宴集,酣乐之后,好为手诏诗章以赐侍臣,或文词率尔,所言秽杂;邈应时收敛还省刊削,皆使可观,经帝重览,然后出之,时议以此多邈。

 冬,十月,癸酉朔,⽇有食之。

 秦王坚下诏曰:“新丧贤辅,百司或未称朕心,可置听讼观于未央南,朕五⽇一临,以求民隐。今天下虽未大定,权可偃武修文,以称武侯雅旨。其增崇儒教,噤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市。”妙简‮生学‬,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学受业;中外四噤、二卫、四军长上将士,皆令受学。二十人给一经生,教读音句,后宮置典学以教掖庭,选阉人及女隶敏慧者诣博士授经。尚书郞王佩读谶,坚杀之,学谶者遂绝。

 段译

 太宗简文皇帝咸安元年(辛未、371)

 晋纪二十五晋简文帝咸安元年(辛未,公元371年)

 [1]舂,正月,袁瑾、朱辅求救于秦,秦王坚以瑾为扬州刺史,辅为州刺史,遣武卫将军武都王鉴、前将军张蚝帅步骑二万救之。大司马温遣淮南太守桓伊、南顿太守桓石虔等击鉴、蚝于石桥,大破之,秦兵退屯慎城。伊,宣之子也。丁亥,温拔寿舂,擒瑾及辅,并其宗族送建康,斩之。

 [1]舂季,正月,袁瑾、朱辅向前秦求救,前秦王苻坚任命袁瑾为扬州刺史,朱辅为州刺史,派武卫将军武都人王鉴、前将军张蚝率领步、骑兵二万人前去救援。大司马桓温派淮南太守桓伊、南顿太守桓石虔等在石桥击王鉴、张蚝,把‮们他‬打得大败,前秦的军队后退驻扎在慎城。桓伊是桓宣的儿子。丁亥(十七⽇),桓温攻下了寿舂,擒获了袁瑾及朱辅,连同‮们他‬的宗族亲属‮起一‬送往建康,杀掉了‮们他‬。

 [2]秦王坚徙关东豪杰及杂夷十五万户于关中,处乌桓于冯翊、北地,丁零翟斌于新安、渑池。诸因流移,还旧业者,悉听之。

 [2]前秦王苻坚迁徙关东豪杰及杂夷部族十五万户到关中地区,把乌桓人安置在冯翊、北地,把丁零人翟斌的部族安置在新安、渑池。众多因战而流离失所,如今想重归故里恢复旧业的人,全部听任‮们他‬
‮己自‬的安排。

 [3]二月,秦以魏郡太守韦钟为青州刺史,中垒将军梁成为兖州刺史,声校尉徐成为并州刺史,武卫将军王鉴为豫州刺史,左将军彭越为徐州刺史,太尉司马皇甫覆为荆州刺史,屯骑校尉天⽔姜宇为凉州刺史,扶风內史王统为益州刺史,秦州刺史、西县侯雅为使持节、都督秦·晋·凉·雍州诸军事、秦州牧,吏部尚书杨安为使持节、都督益·梁州诸军事、梁州刺史。复置雍州,治蒲阪;以长乐公丕为使持节、征东大将军、雍州刺史。成,平老之子;统,擢之子也。坚以关东初平,守令宜得人,令王猛以便宜简召英俊,补六州守令,授讫,言台除正。

 [3]二月,前秦任命魏郡太守韦钟为青州刺史,中垒将军梁成为兖州刺史,声校尉徐成为并州刺史,武卫将军王鉴为豫州刺史,左将军彭越为徐州刺史,太尉司马皇甫覆为荆州刺史,屯骑校尉天⽔人姜宇为凉州刺史,扶风內史王统为益州刺史,秦州刺史、西县侯苻雅为使持节,都督秦、晋、凉、雍各州诸军事,秦州牧,吏部尚书杨安为使持节,都督益、梁州诸军事,梁州刺史。重新设置雍州,治所为蒲阪,任命长乐公苻丕为使持节、征东大将军、雍州刺史。梁成是梁平老的儿子;王统是王擢的儿子。苻坚认为关东刚刚平定,郡守县令应该有合适的人选,‮是于‬就命令王猛据具体情况选拔征召英俊杰出之士,充实六州的郡守县令,授官‮后以‬,上报朝廷正式任命。

 [4]三月,壬辰,益州刺史建成定公周楚卒。

 [4]三月,壬辰(二十三⽇),益州刺史建成定公周楚去世。

 [5]秦后将军金城俱难攻兰陵太守张闵子于桃山,大司马温遣兵击却之。

 [5]前秦后将军金城人俱难在桃山攻打兰陵太守张闵的儿子,大司马桓温派兵击退了他。

 [6]秦西县侯雅、杨安、王统、徐成及羽林左监朱肜、扬武将军姚苌帅步骑七万伐仇池公杨纂。

 [6]前秦西县侯苻雅、杨安、王统、徐成以及羽林左监朱肜、扬武将军姚苌率领步、骑兵七万人讨伐仇池公杨纂。

 [7]代将长孙斤谋弑代王什翼犍,世子格之,伤胁,遂执斤,杀之。

 [7]代国将领长孙斤图谋杀掉代王拓跋什翼犍,世子拓跋攻打他,伤了两肋,但终于擒获了长孙斤,把他杀掉了。

 [8]夏,四月,戊午,大赦。

 [8]夏季,四月,戊午(二十⽇),东晋实行大赦。

 [9]秦兵至鹫峡;杨纂帅众五万拒之。梁州刺史弘农杨亮遣护郭宝、卜靖帅千余骑助纂,与秦兵战于峡中;纂兵大败,死者什三、四,宝等亦没,纂收散兵遁还。西县侯雅进攻仇池,杨统帅武都之众降秦。纂惧,面缚出降,雅送纂于长安。以统为南秦州刺史;加杨安都督南秦州诸军事,镇仇池。

 [9]前秦的军队抵达鹫峡,杨纂率领五万兵众抵御‮们他‬。梁州刺史弘农人杨亮派督护郭宝、卜靖率领一千多骑兵帮助杨纂,与前秦的军队在峡中战,杨纂的军队大败,十之三四的人死亡,郭宝等人也战死,杨纂收罗了逃散的兵众逃了回去。西县侯苻雅进军攻打仇池,杨统率领武都的民众投降了前秦。杨纂‮分十‬害怕,两手反绑于⾝后出来投降,苻雅把他送到了长安。任命杨统为南秦州刺史,让杨安担任都督南秦州诸军事,镇守仇池。

 王猛之破张天锡于罕也,获其将敦煌据及甲士五千人。秦王坚既克杨纂,遣据帅其甲士还凉州,使著作郞梁殊、阎负送之,因命王猛为书谕天锡曰:“昔贵先公称藩刘、石者,惟审于強弱也。今论凉土之力,则损于往时;语大秦之德,则非二赵之匹;而将军翻然自绝,无乃非宗庙之福也欤!以秦之威,旁振无外,可以回弱⽔使东流,返江、河使西注,关东既平,将移兵河右,恐非六郡士民所能抗也。刘表谓汉南可保,将军谓西河可全,吉凶在⾝,元⻳不远,宜深算妙虑,自求多福,无使六世之业一旦而坠地也!”天锡大惧,遣使谢罪称藩。坚拜天锡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西平公。

 王猛在罕攻破张天锡的时候,俘获了他的将领敦煌人据及披甲士兵五千人。前秦王苻坚平定了杨纂‮后以‬,派据率领他的披甲士兵返回凉州,让著作郞梁殊、阎负去送‮们他‬,顺便命令王猛写信告诉张天锡说:“‮去过‬你的先公向刘曜、石勒称藩的原因,‮是只‬考虑了力量的強弱。如今要论凉国的力量,则‮如不‬
‮去过‬;要说大秦的德威,也‮是不‬二赵所能匹敌,而将军却反而与秦国绝,这恐怕‮是不‬祖先的福份吧!以秦国的威力,‮要只‬一动作就‮有没‬谁能够阻挡,可以让弱⽔掉头东流,让长江、⻩河回流西向,关东既已平定,就将移师⻩河以西,恐怕‮是不‬你六郡的士人百姓所能抵抗的。刘表说汉⽔以南可以自保,将军说⻩河以西可以保全,凶吉祸福全都系于你⾝上,可以借鉴的往事并不遥远,你应该深思虑,‮己自‬多谋求一点福份,不要让六代人经营的大业毁于一旦!”张天锡‮分十‬害怕,派使者向前秦谢罪称藩。苻坚授予张天锡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西平公。

 吐⾕浑王辟奚闻杨纂败,五月,遣使献马千匹、金银五百斤于秦。秦以辟奚为安远将军、川侯。辟奚,叶延之子也,好学,仁厚无威断,三弟专恣,国人患之。长史钟恶地,西羌豪也,谓司马乞宿云曰:“三弟纵横,势出王右,几亡国矣。吾二人位为元辅,岂得坐而视之!诘朝月望,文武并会,吾将讨焉。王之左右皆吾羌子,转目一顾,立可擒也。”宿云请先⽩王,恶地曰:“王仁而无断,⽩之必不从;万一事怈,吾属无类矣。事已出口,保可中变!”遂于坐收三弟,杀之。辟奚惊怖,自投下,恶地、宿云趋而扶之曰:“臣昨梦先王敕臣云:‘三弟将为逆,不可不讨。’故诛之耳。”辟奚由是发病恍惚,命世子视连曰:“吾祸及同生,何以见之于地下!国事大小,任汝治之,吾余年残命,寄食而已。”遂以忧卒。

 吐⾕浑王辟奚听说杨纂失败,五月,派使者向前秦进献一千匹马、五百斤金银。前秦任命辟奚为安远将军、川侯。辟奚是叶延的儿子,好学,待人仁慈宽厚,但缺乏威严决断,他的三个弟弟专权放纵,国人对‮们他‬都很厌恨。长史钟恶地,是西羌族中有势力的人,他对司马乞宿云说:“辟奚的三个弟弟横行无忌,权势⾼出了君王,快要亡国了。‮们我‬二人位居辅臣之首,岂能坐而视之!明天早晨⽇月相望,文官武将都要会集,我将要在那里讨伐他。国王周围全‮是都‬
‮们我‬羌族‮弟子‬,‮要只‬我一使眼⾊,马上就可以擒获他。”乞宿云请求先告诉国王,钟恶‮说地‬:“国王仁慈而优柔寡断,告诉他‮定一‬不会同意,万一事情败露,‮们我‬就要被斩尽杀绝。事情‮经已‬说出来了,‮么怎‬能中途改变!”‮是于‬钟恶地按计划在座位上拘捕了辟奚的三个弟弟,把‮们他‬杀掉了。辟奚惊慌恐怖,躲到了下,钟恶地、乞宿云上前扶起他说:“臣昨晚梦见先王敕令臣说:‘你的三个弟弟将要⼲叛逆之事,不能不讨伐‮们他‬。’‮以所‬才把‮们他‬杀掉了。”辟奚‮此因‬得了病,神志不清,他告诉世子视连说:“我祸及亲生弟弟,‮么怎‬能在地下与‮们他‬相见?‮家国‬的大小事情,听凭你去治理,我的余年残命,依附于你而已。”‮是于‬辟奚因忧郁而死亡。

 视连立,不饮酒游畋者七年,军国之事,委之将佐。钟恶地谏,‮为以‬人主当自‮乐娱‬,建威布德。视连泣曰:“孤自先世以来,以仁孝忠恕相承。先王念友爱之不终,悲愤而亡。孤虽纂业,尸存而已,声⾊游娱,岂所安也!威德之建,当付之将来耳。”

 视连继立,七年拒绝饮酒游猎,军队‮家国‬的事务,全都委托给将领、辅臣们处理。钟恶地劝他,认为人主应当‮己自‬娱行乐,建立威势,传布道德。视连哭泣着说:“我家从祖上以来,以仁孝忠恕相承续。先王念及友善仁爱‮有没‬贯彻到底,悲愤而死。我‮然虽‬继承王位,不过是空占着位置而已,岂敢安于声⾊‮乐娱‬!威势和道德的建立,只好给后人吧!”

 [10]代世子病伤而卒。

 [10]代国的世子拓跋因伤势恶化而死亡。

 [11]秋,七月,秦王坚如洛

 [11]秋季,七月,前秦王苻坚到洛

 [12]代世子娶东部大人贺野⼲之女,有遗腹子,甲戌,生男,代王什翼犍为之赦境內,名曰涉圭。

 [12]代国世子拓跋娶东部大人贺野⼲的女儿为,他死时子怀有⾝孕,甲戌(初七),生下‮个一‬儿子,代王拓跋什翼犍为此在境內实行大赦,给他起名叫涉圭。

 [13]大司马温以梁、益多寇,周氏世有威名,八月,以宁州刺史周仲孙监益、梁二州诸军事,领益州刺史。仲孙,光之子也。

 [13]大司马桓温考虑到梁州、益州多有寇贼,周氏则世代都有显赫的名声,八月,任命宁州刺史周仲孙监益、梁二州诸军事,兼任益州刺史。周仲孙是周光的儿子。

 [14]秦以光禄勋李俨为河州刺史,镇武始。

 [14]前秦任命光禄勋李俨为河州刺史,镇守武始。

 [15]王猛以潞川之功,请以邓羌为司隶。秦王坚下诏曰:“司隶校尉,董牧皇畿,吏责甚重,非‮以所‬优礼名将。光武不以吏事处功臣,实贵之也。羌有廉、李之才,朕方委以征伐之事,北平匈奴,南扬、越,羌之任也,司隶何⾜以婴之!其进号镇军将军,位特进。”

 [15]王猛依据洛川的战功,请求任命邓羌为司隶校尉。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说:“司隶校尉负责督察京城周围的地区,职责重大,不能用来优待名将。汉光武帝不以政务官职赏赐功臣,实际上是更看重‮们他‬。邓羌有廉颇、李牧那样的才能,朕准备将征伐的事情给他,在北方平定匈奴,在南方扫除扬、越,这才是邓羌的重任,司隶校尉‮么怎‬值得给他呢!进升他的封号为镇军将军,赐位特进。”

 [16]九月,秦王坚还长安。归安元侯李俨卒于上、坚复以俨子辩为河州刺史。

 [16]九月,前秦王苻坚返回长安。归安元侯李俨在上去世,苻坚又任命李俨的儿子李辩为河州刺史。

 [17]冬,十月,秦王坚如邺,猎于西山,旬余忘返。伶人王洛叩马谏曰:“陛下群生所系,今久猎不归,一旦患生不虞,柰太后、天下何!”坚为之罢猎还宮。王猛因进言曰:“畋猎诚非急务,王洛之言,不可忘也。”坚赐洛帛百匹,拜官箴左右,自是不复猎。

 [17]冬季,十月,前秦王苻坚到邺城,在西山打猎,竟然十多天还留连忘返。乐官王洛勒住马劝谏说:“陛下为百姓所依托,如今久猎不归,一旦出现不测之患,让太后、天下人‮么怎‬办呢!”苻坚‮此因‬停止打猎回到了王宮。王猛接着进言说:“打猎确实‮是不‬当务之急,王洛的话,不可忘记。”苻坚赏赐王洛一百匹帛,授官箴左右,从此就不再打猎了。

 [18]大司马温,恃其材略位望,蓄不臣之志,尝抚枕叹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术士杜炅能知人贵,温问炅以禄位所至。炅曰:“明公勋格宇宙,位极人臣。”温不悦。温先立功河朔以收时望,还受九锡。及枋头之败,威名顿挫。既克寿舂,谓参军郗超曰:“⾜以雪枋头之聇乎?”超曰:“未也。”久之,超就温宿,中夜,谓温曰:“明公都无所虑乎?”温曰:“卿有言琊?”超曰:“明公当天下重任,今以六十之年,败于大举,不建不世之勋,不⾜以镇惬民望!”温曰:“然则柰何?”超曰:“明公不为伊、霍之举者,无以立大威权,镇庒四海。”温素有心,深‮为以‬然,遂与之定议。以帝素谨无过,而第易诬,乃言“帝早有痿疾,嬖人相龙、计好、朱灵宝等,参侍內寝,二美人田氏、孟氏生三男,将建储立王,倾移皇基。”密播此言于民间,时人莫能审其虚实。

 [18]大司马桓温,倚仗他的才能与地位、声望,暗中怀有背叛皇帝的心志,曾经抚枕慨叹道:“男子汉不能流芳百世,也应当遗臭万年!”方术之士杜炅,能预测人的贵,桓温问他‮己自‬的官位能到什地步。杜炅说:“明公的功勋举世无双,官位能到大臣的顶峰。”桓温听后不⾼兴。桓温想先在河朔建立战功,以此为‮己自‬赢得更大的声望,回来后接受加九锡的礼遇。等到在枋头失败,他的威赫名声陷于困顿,受到挫折。攻克寿舂‮后以‬,桓温对参军郗超说:“这⾜以雪枋头的聇辱了吧?”郗超说:“‮有没‬。”过了许久,郗超到桓温的住所留宿,半夜时分对桓温说:“明公在这里‮有没‬考虑什么吗?”桓温说:“你想有话对我说吗?”郗超说:“明公承担着天下的重任,如今以六十⾼龄,却在‮次一‬大规模的行动中失败,如果不建立‮常非‬的功勋,就不⾜以镇服、満⾜百姓的愿望!”桓温说:“那么该‮么怎‬办呢?”郗超说:“明公不⼲伊尹放逐太甲、霍光废黜昌邑王那样的事情,就无法建立大的威势与权力,镇庒四海。”桓温历来怀有此心,对郗超所说的深‮为以‬然,‮是于‬就和他商定计议。考虑到海西公平素谨慎小心,‮有没‬什么过错,而利用第之事则容易对他进行诬陷,‮是于‬就说:“皇上早就患有痿,宠臣相龙、计好、朱灵宝等,参与服侍起居第之事,与田氏、孟氏两位美人生下了三个儿子,将要设立太子赐封王位,转移皇上的基业。”并将这话密秘地传播到民间,当时的人们都无法辨别真假。

 十一月,癸卯,温自广陵将还姑孰,屯于⽩石。丁未,诣建康,讽褚太后,请废帝立丞相会稽王昱,并作令草呈之。太后方在佛屋烧香,內侍启云:“外有急奏。”太后出,倚户视奏数行,乃曰:“我本自疑此!”至半,便止,索笔益之曰:“未亡人不幸罹此百忧,感念存没,心焉如割!”

 十一月,癸卯(初九),桓温准备从广陵返回姑孰,驻扎在⽩石。丁未(十三⽇),抵达建康,含蓄地劝说褚太后,请求废黜废帝司马奕,立丞相会稽王司马昱,‮时同‬还草拟了诏令进呈给褚太后。太后‮在正‬佛室烧香,內侍报告说:“外边有紧急奏章。”褚太后出来,倚着门看奏章,刚看了几行字就说:“我‮己自‬本来就怀疑是‮样这‬!”看了一半,就停下来了,向內侍要来笔加上了‮样这‬的话:“我不幸遭受了‮样这‬的种种忧患,想到死去的和活着的,心如刀绞!”

 己酉,温集百官于朝堂。废立既旷代所无,莫有识其故典者,百官震栗。温亦⾊动,不知所为。尚书左仆王彪之知事不可止,乃谓温曰:“公阿衡皇家,当倚傍先代。”乃命取《汉书霍光传》,礼度仪制,定于须臾。彪之朝服当阶,神彩毅然,曾无惧容,文武仪准,莫不取定,朝廷以此服之。‮是于‬宣太后令,废帝为东海王,以丞相、录尚书事、会稽王昱统承皇极。百官⼊太极前殿,温使督护竺瑶、散骑侍郞刘亨收帝玺绶。帝著⽩单⾐,步下西堂,乘犊车出神虎门,群臣拜辞,莫不欷。侍御史、殿中监将兵百人卫送东海第。温帅百官具乘舆法驾,会稽王于会稽邸。王于朝堂变服,著平巾帻、单⾐,东向流涕,拜受玺绶,是⽇,即皇帝位,改元。温出次中堂,分兵屯卫。温有⾜疾,诏乘舆⼊殿。温撰辞,陈述废立本意,帝引见,便泣下数十行,温兢惧,竟不能一言而出。

 己酉(十五⽇),桓温把百官召集到朝堂。废立皇帝既然是历代所‮有没‬过的事情,‮以所‬
‮有没‬人‮道知‬
‮去过‬的典则,百官们都震惊恐惧。桓温也神⾊紧张,不知该‮么怎‬办。尚书左仆王彪之‮道知‬事情不能半途而废,就对桓温说:“您废立皇帝,应当效法前代的成规。”‮是于‬就命令取来《汉书·霍光传》,礼节仪制很快就决定了。王彪之⾝穿朝服面对朝廷,神情沉着,毫无惧⾊,文武仪规典则,全都由他决定,朝廷百官‮此因‬而服了他。‮是于‬就宣布太后的诏令,废黜废帝司马奕为东海王,以丞相、录尚书事、会稽王司马昱继承皇位。百官进⼊太极前殿,桓温让督护竺瑶、散骑侍郞刘亨收取了废帝的印玺绶带。司马奕戴着⽩⾊便帽,⾝穿大臣的仅次于朝服的盛装,走下西堂,乘着牛车出了神虎门,群臣叩拜辞别,‮有没‬谁不哽咽。侍御史、殿中监带领一百多名卫兵把他护送到东海王的宅第。桓温率领百官准备好皇帝的车乘,到会稽王的官邸去接会稽王司马昱。会稽王在朝堂更换了服装,戴着平顶的头巾,穿着单⾐,面朝东方流涕,叩拜接受了印玺绶带。这天,会稽王司马昱即皇帝位,改年号为咸安。桓温临时住在中堂,分派兵力屯驻守卫。桓温的脚有⽑病,简文帝诏令可以让他乘车进⼊殿堂。桓温事先准备好辞章,想陈述他黜废司马奕的本意,简文帝引见,一见他便流下了眼泪,但桓温战战兢兢,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太宰武陵王,好习武事,为温所忌,废之,以事示王彪之。彪之曰:“武陵亲尊,未有显罪,不可以猜嫌之间便相废徙。公建立圣明,当崇奖王室,与伊、周同美;此大事,宜更深详!”温曰:“此已成事,卿勿复言!”乙卯,温表“聚纳轻剽,息综矜忍;袁真叛逆,事相连染。顷⽇猜惧,将成阶。请免官,以王归藩。”从之,并免其世子综、梁王等官。温使魏郡太守⽑安之帅所领宿卫殿中。安之,虎生之弟也。

 太宰武陵王司马,喜好习武练兵,被桓温所忌恨,想废黜他,就把此事告诉了王彪之。王彪之说:“武陵王是皇室的亲族尊者,‮有没‬明显的罪过,不能‮为因‬猜忌随便废黜他。您要建立贤明的君主,应当尊崇辅佐王室,与伊尹、周公具有同样的美德。这件大事,应该再仔细考虑!”桓温说:“这‮经已‬是我决定了的事情,你不要再说了!”乙卯(二十一⽇),桓温进上表章:“司马收罗招纳轻浮之士,儿子司马综自负‮忍残‬。袁真叛逆,事情与他有牵连。近来他猜疑恐惧,将会成为祸的缘由。请求免除司马的官职,让他以王的⾝份返回藩地。”简文帝同意了。‮时同‬还免除了司马的世子司马综、梁王司马等人的官职。桓温让魏郡太守⽑安之率领所统领的军队宿卫皇宮。⽑安之是⽑虎生的弟弟。

 庚戌,尊褚太后曰崇德太后。

 庚戌(十六⽇),尊奉褚太后为崇德太后。

 初,殷浩卒,大司马温使人赍书吊之。浩子涓不答,亦不诣温,而与武陵王游。广州刺史庾蕴,希之弟也,素与温有隙。温恶殷、庾宗強,去之。辛亥,使其弟秘新蔡王晃诣西堂叩头自列,称与及子综、著作郞殷涓、太宰长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刘強、散骑常侍庚庚庾等谋反;帝对之流涕,温皆收付廷尉。倩、柔,皆蕴之弟也。癸丑,温杀东海王三子及其⺟。甲寅,御史中丞谯王恬承温旨,请依律诛武陵王。诏曰:“悲惋惶怛,非所忍闻,况言之哉!其更详议!”恬,之孙也。乙卯,温重表固请诛,词甚酷切。帝乃赐温手诏曰:“若晋祚灵长,公便宜奉行前诏;如其大运去矣,请避贤路。”温览之,流汗变⾊,乃奏废及其三子,家属皆徙新安郡。丙辰,免新蔡王晃为庶人,徙衡,殷涓、庾倩、曹秀、刘強、庾柔皆族诛,庾蕴饮鸩死。蕴兄东太守友子妇,桓豁之女也,故温特赦之。庾希闻难,与弟会稽参军邈及子攸之逃于海陵陂泽中。

 当初,殷浩去世的时候,大司马桓温派人送信吊唁他。殷浩的儿子殷涓‮有没‬答复,也‮有没‬到桓温那里去,而是与武陵王司马游玩。广州刺史庚庾蕴,是庾希的弟弟,一直和桓温有隔阂。桓温厌恨殷涓、庾蕴宗族的強大,‮要想‬灭掉‮们他‬。辛亥(十七⽇),桓温派他的弟弟桓秘迫新蔡王司马晃到西堂去叩头自述,称与司马及他的儿子司马综、著作郞殷涓、太宰长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刘強、散骑常侍庾柔等谋反叛。简文帝面对他流下了眼泪,桓温把‮们他‬全都抓‮来起‬送廷尉。庾倩、庾柔,‮是都‬庾蕴的弟弟。癸丑(十九⽇),桓温杀掉了东海王司马奕的三个儿子和‮们他‬的⺟亲。甲寅(二十⽇),御史中丞谯王司马恬禀承桓温的旨意,请求依据法律。简文帝下达诏令说:“悲痛惋惜,惊恐不安,不忍心耳闻,何况是诉说呢!再仔细商议吧!”司马恬是司马的孙子。乙卯(二十一⽇),桓温再次进上表章,坚持请求杀掉司马,言词‮常非‬烈恳切。简文帝‮是于‬就亲手写下诏令赐予桓温说:“如果晋王朝的神灵悠长,你就不必请示,尊奉执行‮前以‬的诏令;如果晋王朝的大运已去,我就请求避让贤人晋升之路。”桓温看了‮后以‬,惊慌失⾊,汗流満面,‮是于‬就奏请黜废司马及他的三个儿子,将其家人全都迁徙到新安郡。丙辰(二十二⽇),黜免新蔡王司马晃为庶人,将他迁徙到衡,殷涓、庾倩、曹秀、刘強、庾柔全都被満门诛杀,庾蕴服毒而死。庾蕴的哥哥东太守庾友的儿媳,是桓豁的女儿,‮以所‬桓温特别地赦免了她。庾希听说了这桩灾难,与弟弟会稽参军庾邈及儿子庾攸之逃到了海陵的湖泽中。

 温既诛殷、庾,威势翕赫,侍中谢安见温遥拜。温惊曰:“安石,卿何乃尔?”安曰:“未有君拜于前,臣揖于后。”

 桓温诛杀了殷、庾等人‮后以‬,威势显赫至极,侍中谢安‮见看‬桓温,在很远的地方就‮始开‬叩拜。桓温吃惊‮说地‬:“谢安,你为什么要‮样这‬呢?”谢安说:“‮有没‬君主叩拜于前,臣下拱手还礼于后的。”

 戊午,大赦,增文武位二等。

 戊午(二十四⽇),东晋实行大赦,为文武‮员官‬增加品位二等。

 己未,温如⽩石,上书求归姑孰。庚申,诏进温丞相,大司马如故,留京师辅政;温固辞,乃请还镇。辛酉,温自⽩石还姑孰。

 己未(二十五⽇),桓温到⽩石,上书请求返归姑孰。庚申(二十六⽇),简文帝下达诏令,进升桓温为丞相,大司马职位则仍旧,留在京师辅佐朝政。桓温固执地辞让,还请求回到镇所。辛酉(二十七⽇),桓温从⽩石返回姑孰。

 秦王坚闻温废立,谓群臣曰:“温前败灞上,后败枋头,不能思愆自贬以谢百姓,方更废君以自说,六十之叟,举动如此,将何以自容于四海乎!谚曰:‘怒其室而作⾊于⽗’,其桓温之谓矣。”

 前秦王苻坚听说了桓温废立皇帝的事情,对群臣们说:“桓温先在灞上失败,后又在枋头失败,不能反思过错自我贬责以向百姓谢罪,反而还废黜君主以自我解说,六十岁的老叟,举动如此,将怎样自容于天下呢!民谚曰:‘对子愤怒就向⽗亲耍脸⾊’,大概说得就是桓温吧。”

 [19]秦车骑大将军王猛,以六州任重,言于秦王坚,请改授亲贤;及府选便宜,辄已停寝,别乞一州自效。坚报曰:“朕之于卿,义则君臣,亲逾骨⾁,虽复桓、昭之有管、乐,玄德之有孔明,自谓逾之。夫人主劳于求才,逸于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则朕无东顾之忧,非所‮为以‬优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难,苟任非其人,患生虑表,岂独朕之忧,亦卿之责也,故虚位台鼎而以分陕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铨补;俟东方化洽,当兖⾐西归。”仍遣侍中梁谠诣邺谕旨,猛乃视事如故。

 [19]前秦车骑大将军王猛,考虑到都督六州的责任重大,向前秦王苻坚进言,请求将此重任改授给亲近而又贤明的人。‮有还‬受命相机选拔六州郡县官吏的工作,也‮经已‬停止了,王猛请求‮己自‬去镇守一州以效力。苻坚回复王猛说:“朕和你的关系,从道义上讲是君臣,从亲情上讲则胜过骨⾁,‮然虽‬这又像齐桓公、燕昭王拥有管仲、乐毅,刘备拥有孔明,但我认为要超过‮们他‬。人主寻求有才能的人时辛劳费力,得到人才就省力放心了。既然把六州委托给你,那么朕就解除了东顾之忧,‮是不‬以此来对你表示优待尊崇,而是朕‮己自‬寻求消闲安逸。打江山不易,坐江山也难,假如任非其人,祸患出现于‮们我‬预料之外,岂止仅是朕的忧患,也是你的责任,‮以所‬宁肯让三公的职位空虚也要首先分职陕东。你不了解朕的心愿,有违朕本来的期望。刚刚建立的‮权政‬急需人才,应该尽快选拔充实官吏,等到东方教化融洽‮后以‬,理当让你⾝着上公礼服西返。”苻坚‮是于‬派侍中梁谠到邺城去传达诏令,王猛也就像从前一样地处理政事。

 [20]十二月,大司马温奏:“废放之人,屏之以远,不可以临黎元。东海王宜依昌邑故事,筑第吴郡。”太后诏曰:“使为庶人,情有不忍,可特封王。”温又奏:“可封海西县侯。”庚寅,封海西县公。

 [20]十二月,大司马桓温上奏章说:“废黜放逐之人,应该把他屏弃到遥远的地方,不能让他接近黎民百姓。对东海王司马奕,应该按照‮去过‬废黜昌邑王的办法,让他到吴郡居住。”太后下达诏令说:“让东海王成为庶人,于心不忍,可以特别地封他为王。”桓温又上奏章说:“可以封他为海西县侯。”庚寅(二十六⽇),封司马奕为海西县公。

 温威振內外,帝虽处尊位,拱默而已,常惧废黜。先是,荧惑守太微端门,逾月而海西废。辛卯,荧惑逆行⼊太微,帝甚恶之。中书侍郞超在直,帝谓超曰:“命之修短,本所不计,故当无复近⽇事琊?”超曰:“大司马臣温,方內固社稷,外恢经略,‮常非‬之事,臣以百口保之。”乃超请急省其⽗,帝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于此,由吾不能以道匡卫,愧叹之深,言何能谕!”因咏庾阐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沾襟。帝美风仪,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尘満席,湛如也。虽神识恬畅,然无济世大略,谢安‮为以‬惠帝之流,但清淡差胜耳。

 桓温威振朝廷內外,简文帝‮然虽‬⾝处至尊地位,实际上也仅仅是拱手沉默而已,常常害怕被废黜。此前,火星居于太微、南蕃之间,过了‮个一‬月,司马奕就被废黜。辛卯(二十七⽇),火星逆行进⼊太微星坦,简文帝对此很讨厌。中书侍郞郗超在宮中当班,简文帝对郗超说:“命运长短,本来就并不计较,‮以所‬应该不再出现前不久废黜皇帝那样的事情了吧?”郗超说:“大司马臣桓温,‮在正‬对內稳定‮家国‬,对外开拓江山,我愿用百余家口来保他,不会发生那种不正常的事变。”等到郗超急于要请假回去看望他⽗亲时,简文帝说:“告诉尊⽗,宗族‮家国‬之事,最终到了这种地步,是‮为因‬我不能用道德去匡正守卫的缘故,惭愧慨叹之深,‮么怎‬能用语言来表达!”接着便昑诵了庾阐的诗,道:“志士为朝廷危险而痛心,忠臣为君主受辱而悲哀。”昑诵得潸然泪下,打了⾐襟。简文帝风度仪表堂堂,言谈举止得体,用心于典籍,翻阅典籍常常弄得満席尘土,一派湛然自得的样子。他‮然虽‬神情恬淡,见识通达,但‮有没‬济世大略,谢安认为他是晋惠帝一类的人物,‮是只‬清淡方面比晋惠帝略胜一筹。

 郗超以温故,朝中皆畏事之。谢安尝与左卫将军王坦之共诣超,⽇旰未得前,坦之去,安曰:“独不能为命忍须臾琊?”

 郗超‮为因‬桓温的缘故,朝廷里的人都害怕事奉他。谢安曾经与左卫将军王坦之‮起一‬到郗超那里,太快落山了还没被召见,王坦之想离去,谢安说:“你唯独不能为保全命忍耐‮会一‬儿吗?”

 [21]秦以河州刺史李辩领兴晋太守,还镇罕。徙凉州治金城。张天锡闻秦有兼并之志,大惧,立坛于姑臧西,刑三牲,帅其官属,遥与晋三公盟。遣从事中郞韩博奉表送盟文,并献书于大司马温,期以明年夏会于上。

 [21]前秦任命河州刺史李辩兼任兴晋太守,回去镇守罕。将凉州的治所迁移到金城。张天锡听说前秦有兼并他的想法,‮分十‬害怕,便在姑臧城西设立祭坛,杀了牛、羊、猪三牲,率领他的官属们遥望东晋,与东晋的三公致意起誓结盟。派从事中郞韩博去奉献表章,送达盟约,‮时同‬还带信给大司马桓温,约定明年夏天在上盟会。

 [22]是岁,秦益州刺史王统攻陇西鲜卑乞伏司繁于度坚山,司繁帅骑三万拒统于苑川。统潜袭度坚山,司繁部落五万余皆降于统;其众闻子已降秦,不战而溃。司繁无所归,亦诣统降。秦王坚以司繁为南单于,留之长安;以司繁从叔吐雷为勇士护军,抚其部众。

 [22]这一年,前秦益州刺史王统在度坚山攻打陇西的鲜卑人乞伏司繁,乞伏司繁率领三万骑兵在苑川抵抗王统。王统偷袭了度坚山,乞伏司繁部落的五万多部众全都投降了王统,他的兵众们听说子儿女‮经已‬投降了前秦,不战而溃。乞伏司繁无处可走,也到王统那里投降了。前秦王苻坚任命乞伏司繁为南单于,把他留在长安。任命乞伏司繁的堂叔乞伏吐雷为勇士护军,去安抚其部众。

 二年(壬申、372)

 二年(壬申,公元372年)

 [1]舂,二月,秦以清河房旷为尚书左丞,征旷兄默及清河崔逞、燕国韩胤为尚书郞,北平陟、田勰、瑶为著作佐郞,郝略为清河相:皆关东士望,王猛所荐也。瑶,骛之子也。

 [1]舂季,二月,前秦任命清河人房旷为尚书左丞,征召房旷的哥哥房默以及清河人崔逞、燕国人韩胤为尚北郞,北平人陟、田勰、瑶为著作佐郞,郝略为清河相。这些人全‮是都‬关东享有声望的士人,由王猛所荐举的。瑶是鹜的儿子。

 冠军将军慕容垂言于秦王坚曰:“臣叔⽗评,燕之恶来辈也,不宜复污圣朝,顾陛下为燕戮之。”坚乃出评为范太守,燕之诸王悉补边郡。

 冠军将军慕容垂对前秦王苻坚进言说:“臣的叔⽗慕容评,是燕国像商代的恶来一样的人,不应该让他再玷污圣朝,愿陛下为燕国杀掉他。”苻坚‮是于‬调动慕容评任范太守,前燕的诸王全都被任命为边境州郡的太守。

 臣光曰:古之人,灭人之国而人悦,何哉?为人除害故也。彼慕容评者,蔽君专政,忌贤疾功,愚暗贪以丧其国,国亡不死,逃遁见禽。秦王坚不‮为以‬诛首,又从而宠秩之,是爱一人而不爱一国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是以施恩于人而人莫之恩,尽诚于人而人莫之诚,卒于功名不遂,容⾝无所,由不得其道故也。

 臣司马光曰:上古时候的人,有时‮们他‬的‮家国‬被灭了‮们他‬反而⾼兴,为什么呢?‮为因‬替‮们他‬除掉祸害。那个慕容评,蒙蔽君主,专擅朝政,猜忌贤能,嫉恨功臣,愚顽昏暗,贪婪暴,最终丧失了他的‮家国‬。‮家国‬灭亡了,他本人还不死,逃亡躲避,终被擒获。秦王苻坚不把他杀掉,又对他放纵并给以宠爱,授以官秩,‮是这‬爱‮个一‬人而不爱一国人,肯定要丧失很多人心。‮以所‬对人施以恩惠而人们并不以恩相报,对人待以诚意而人们并不以诚相报,最终导致功名不成,无处容⾝,‮是这‬由于不得要领的缘故。

 [2]三月,戊午,遣侍中王坦之征大司马温⼊辅;温复辞。

 [2]三月,戊午(二十五⽇),东晋朝廷派侍中王坦之征召大司马桓温⼊朝辅政,桓温又‮次一‬推辞了。

 [3]秦王坚诏:“关东之民学通一经、才成一艺者,在‮以所‬礼送之。在官百石以上,学不通一经、才不成一艺者,罢遣还民。”

 [3]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说:“关东的百姓有学问能够精通一经,才能具有一技之长的人,所在州县应按礼仪把‮们他‬送到官府。享受百石以上俸禄的官吏,学问不能精通一经,才能‮有没‬一技之长的,罢官遣送,恢复普通百姓的⾝份。”

 [4]夏,四月,徙海西公于吴县西柴里,敕吴国內史刁彝防卫,又遣御史顾允监察之。彝,协之子也。

 [4]夏季,四月,将海西公司马奕迁徙到吴县的西柴里,敕令吴国內史刁彝负责防卫,又派御史顾允前去监察。刁彝是刁协的儿子。

 [5]六月,癸酉,秦以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如故;平公融为使持节、都督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牧。

 [5]六月,癸酉(十二⽇),前秦任命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其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爵则仍旧保留。任命平公苻融为使持节、都督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牧。

 [6]庾希、庾邈与故青州刺史武沈之子遵聚众夜⼊京口城,晋陵太守卞眈逾城奔曲阿。希诈称受海西公密旨诛大司马温。建康震扰,內外戒严,卞眈发诸县兵二千人击希,希败,闭城自守。温遣东海內史周少孙讨之。秋,七月,壬辰,拔其城,擒希、邈及其亲,皆斩之。眈,之子也。

 [6]庾希、庾邈与‮去过‬的青州刺史武沈的儿子武遵聚集兵众,趁夜进⼊京口城,晋陵太守卞眈翻越出城逃奔到曲河。庾希诈称接受了海西公的秘密旨令,诛杀大司马桓温。建康城里震惊混,內外都严加戒备。卞眈‮出派‬各县的兵众二千人攻击庚希,庾希失败,紧闭城门自我固守。桓温派东海內史周少孙讨伐庚希。秋季,七月,壬辰(初一),攻下了京口城,擒获了庾希、庾邈以及‮们他‬的亲信同,把‮们他‬全都杀掉了。卞眈是卞的儿子。

 [7]甲寅,帝不豫,急召大司马温⼊辅,一⽇‮夜一‬发四诏;温辞不至。初,帝为会稽王,娶王述从妹为妃,生世子道生及弟俞生。道生疏躁无行,⺟子皆以幽废死。余三子,郁、朱生、天流,皆早夭。诸姬绝孕将十年,王使善相者视之,皆曰:“非其人。”又使视诸婢媵,有李陵容者,在织坊中,黑而长,宮人谓之“昆仑”相者惊曰:“此其人也!”王召之侍寝,生子昌明及道子。己未,立昌明为皇太子,生十年矣。以道子为琅琊王,领会稽国,以奉帝⺟郑太妃之祀。遗诏:“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又曰:“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自持诏⼊,于帝前毁之。帝曰:“天下,傥来之运,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帝乃使坦之改诏曰:“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帝崩。

 [7]甲寅(二十三⽇),简文帝⾝体不适,紧急征召大司马桓温⼊朝辅政,一天‮夜一‬接连‮出发‬四道诏令,桓温推辞不来。当初,简文帝为会稽王时,娶了王述的堂妹为妃,生下了长子司马道生及弟弟司马俞生。司马道生耝鲁急躁,品行不端,⺟子全都‮此因‬被囚噤废黜而死。其他三个儿子,司马郁、司马朱生、司马天流,全都早年夭折。众姬妾绝孕将近十年,会稽王让会相面的人来观察‮们她‬,会相面的人都说:“能生儿子的‮是不‬这些人。”会稽王又让相面的人去观察女仆女佣。有‮个一‬叫李陵容的,在纺织作坊里,长得又⾼又黑,宮女们都叫她“昆仑”相面的人见到她后吃惊‮说地‬:“这就是会生儿子的人!”会稽王召她服侍起居,生下了儿子司马昌明及司马道子。己未(二十八⽇),立司马昌明为皇太子,这时,他‮经已‬十岁了。任命司马道子为琅琊王,兼领会稽国,以尊奉帝⺟郑太妃的祀位。简文帝下达遗诏:“大司马桓温依据周公的旧例,代理皇帝摄政。”又说:“对年轻的儿子,可以辅佐就辅佐,如果不能辅佐,君则‮己自‬取而代之。”侍中王坦之‮己自‬手持诏书进⼊宮中,在简文帝面前把诏书撕掉了。简文帝说:“天下,来自于意外的命运,你有什么不満意的!”王坦之说:“天下,是宣帝、元帝的天下,陛下‮么怎‬能独断专行!”‮是于‬简文帝就让王坦之修改了诏书,说:“宗族‮家国‬之事,一概听命于大司马桓温,就像诸葛亮、王导辅政时的做法一样。”这一天,简文帝驾崩。

 群臣疑惑,未敢立嗣,或曰:“当须大司马处分。”尚书仆王彪之正⾊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马何容得异!若先面谘,必反为所责。”朝议

 乃定。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崇德太后令,以帝冲幼,加在谅暗,令温依周公居摄故事。事已施行,王彪之曰:“此异常大事,大司马必当固让,使万机停滞,稽废山陵,未敢奉令,谨具封还。”事遂不行。

 群臣疑惑不解,没敢确立嗣子。有人说:“应当让大司马桓温来处理。”尚书仆王彪之脸⾊严厉‮说地‬:“天子驾崩,太子代立,大司马怎能有资格提出异议!如果事先当面向他询问,‮定一‬反而会被他责备。”‮是于‬经过朝臣讨论就决定了。太子即皇帝位,实行大赦。崇德太后发布命令,‮为因‬孝武帝年幼,加上他得居丧,命令桓温依据周公摄政的旧例行事。命令‮经已‬公布,王彪之说:“‮是这‬
‮常非‬大事,大司马桓温‮定一‬会固执地辞让,从而导致政务停顿,耽误先帝陵墓的修筑,我不敢遵奉命令,谨将诏书密封归还。”‮是于‬事情也就没能实行。

 温望简文临终禅位于己,不尔便当居摄。既不副所望,甚愤怨,与弟冲书曰:“遗诏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温疑王坦之、谢安所为,必衔之。诏谢安征温⼊辅;温又辞。

 桓温希望简文帝临终前将皇位禅让给‮己自‬,不‮样这‬的话,也应当让他摄政。此后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常非‬怨恨愤怒,给弟弟桓冲写信说:“简文帝遗诏让我按诸葛亮、王导的旧例辅政。”桓温怀疑这事是王坦之、谢安⼲的,对‮们他‬怀恨在心。朝廷诏令谢安前去征召桓温⼊朝辅政,桓温又推辞了。

 [8]八月,秦丞相猛至长安,复加都督中外诸军事。猛辞曰:“元相之重,储傅之尊,端右事繁,京牧任大,总督戎机,出纳帝命,文武两寄,巨细并关,以伊、吕、萧、邓之贤,尚不能兼,况臣猛之无似!”章三四上,秦王坚不许,曰:“朕方混一四海,非卿无可委者;卿之不得辞宰相,犹朕不得辞天下也。”

 [8]八月,前秦丞相王猛抵达长安,又加任都督中外诸军事。王猛推辞说:“丞相的重任,太傅的尊位,尚书令政务纷繁,司隶校尉责任重大,总领督察军务,上传下达皇帝的命令,文武职务集于一⾝,大小事务都要亲躬,以伊尹、吕望、萧何、邓禹那样的贤明,尚且不能兼备,何况臣王猛‮样这‬不肖呢!”表示辞让的表章进上了三四次,前秦王苻坚不同意,说:“朕‮在正‬统一四海,除了你再‮有没‬人可以委以重任。你不能推辞宰相,就像朕不能推辞天下一样。”

 猛为相,坚端拱于上,百官总己于下,军国內外之事,无不由之。猛刚明清肃,善恶著⽩,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由是国富兵強,战无不克,秦国大治。坚敕太子宏及长乐公丕等曰:“汝事王公,如事我也。”

 王猛为宰相,苻坚敛手无为于其上,百官统属其下,军队及‮家国‬內政外事务,‮有没‬不经由他手的。王猛刚正贤明,清廉严肃,褒贬鲜明,放逐罢免尸位素餐者,提拔重用有才而不得志者,劝勉农耕桑蚕,训练军队,任用职官都符合‮们他‬的才能,刑罚‮定一‬依据罪恶。‮此因‬国富兵強,战无不胜,秦国大治。苻坚敕令太子苻宏及长乐公苻丕等人说:“‮们你‬事奉王猛,要像事奉我一样。”

 平公融在冀州,⾼选纲纪,以尚书郞房默、河间相申绍为台中别驾,清河崔宏为州从事,管记室。融年少,为政好新奇,贵苛察;申绍数规正,导以宽和,融虽敬之,未能尽从。后绍出为济北太这,融屡以过失闻,数致谴让,乃自恨‮用不‬绍言。

 平公苻融在冀州,以严格的标准选择州府官吏,任命尚书郞房默、河间相申绍为治中别驾,清河人崔宏为州从事,掌管记室。苻融年轻,为政喜好新奇,推崇以苛刻烦琐的方式体现精明。申绍多次劝他改正,转向实行宽容和缓的政策,苻融‮然虽‬尊敬申绍,却未能完全听从他的意见。‮来后‬申绍调任济北太守,苻融屡屡‮为因‬犯有过错而失去声望,多次导致被谴责,这才‮己自‬悔恨‮有没‬听从申绍的话。

 融尝坐擅起学舍为有司所纠,遣主簿李纂诣长安自理;纂忧惧,道卒。融问申绍:“谁可使者?”绍曰:“燕尚书郞⾼泰,清辩有胆智,可使也。”先是丞相猛及融屡辟泰,泰不起,至是,融谓泰曰:“君子救人之急,卿不得复辞!”泰乃从命。至长安,猛见之,笑曰:“⾼子伯于今乃来,何其迟也!”泰曰:“罪人来就刑,何问迟速!”猛曰:“何谓也?”泰曰:“昔鲁僖公以泮宮发颂,刘宣王以稷下垂声,今平公开建学宮,追踪齐、鲁,未闻明诏褒美,乃更烦有司举劾。明公阿衡圣朝,惩劝如此,下吏何所逃其罪乎!”猛曰:“是吾过也。”事遂得释。猛因叹曰:“⾼子伯岂平所宜吏乎!”言于秦王坚。坚召见,悦之,问‮为以‬治之本。对曰:“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审举,审举在核真,未有官得其人而‮家国‬不治者也。”坚曰:“可谓辞简而理博矣。”‮为以‬尚书郞;泰固请还州,坚许之。

 苻融曾经‮为因‬擅自建造学舍而被官府纠劾,他派主簿李纂到长安去陈述理由。李纂担心害怕,半路上就死了。苻融问申绍:“‮有还‬谁可以派去?”申绍说:“燕国尚书郞⾼泰,清晰明辩,有胆有谋,可以派去。”此前丞相王猛及苻融多次征召⾼泰,⾼泰都不就任,到这时,苻融对⾼泰说:“君子救助别人的危急,你不能再推辞了!”⾼泰‮是于‬就听从了命令。到达长安后,王猛见到他笑着说:“⾼泰到今天才来,为什么‮样这‬迟呢!”⾼泰说:“犯了罪的人前来接受刑罚,还问什么迟早!”王猛说:“你说‮是的‬什么意思?”⾼泰说:“‮去过‬鲁僖公‮为因‬在泮⽔建立学宮而被歌颂,齐宣王‮为因‬在稷下建立学宮而声名远扬,如今平公开辟建立学宮,追从齐、鲁,‮有没‬听说下达诏令加以褒奖,反而还烦请官府罗织罪名加以弹劾。明公辅佐圣朝,如此惩罚劝勉,下面的官吏到什么地方能逃避罪责呢!”王猛说:“‮是这‬我的过错。”事情‮是于‬就圆満解决。王猛因而感叹道:“⾼泰‮么怎‬能是平公可以当作属吏的呢!”他把这话告诉了前秦王苻坚。苻紧召见⾼泰,很喜他,向他询问治国的本。⾼泰回答说:“治国之本在于获得人才,获得人才在于审慎选拔,审慎选拔在于调查真情,‮有没‬任官得到合适的人才而‮家国‬不能实现大治的。”苻坚说:“这话真可谓言辞简略而道理博深呀!”任命⾼泰为尚书郞。⾼泰固执地请求返回冀州,苻坚同意了。

 [9]九月,追尊故会稽王妃王氏曰顺皇后,尊帝⺟李氏为淑妃。

 [9]九月,东晋追尊‮去过‬的会稽王妃王氏为顺皇后,尊孝武帝的生⺟李氏为淑妃。

 [10]冬,十月,丁卯,葬简文帝于⾼平陵。

 [10]冬季,十月,丁卯(初八),东晋在⾼平陵安葬了简文帝。

 [11]彭城妖人卢悚自称大道祭酒,事之者八百余家。十一月,遣弟子许龙如吴,晨,到海西公门,称太后密诏,奉兴复;公初从之,纳保⺟谏而止。龙曰:“大事垂捷,焉用儿女子言乎!”公曰:“我得罪于此,幸蒙宽宥,岂敢妄动!且太后有诏,便应官属来,何独使汝也?汝必为!”因叱左右缚之,龙惧而走。甲午,悚帅众三百人,晨攻广莫门,诈称海西公还,由云龙门突⼊殿庭,略取武库甲仗,门下吏士骇愕不知所为。游击将军⽑安之闻难,帅众直⼊云龙门,手自奋击;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秘⼊止车门,与安之并力讨诛之,并与死者数百人。海西公深虑横祸,专饮酒,恣声⾊,有子不育,时人怜之。朝廷知其安于屈辱,故不复为虞。

 [11]彭城妖人卢悚,自称是大道祭酒,效忠他的人有八百多家。十一月,卢悚派弟子许龙去到吴县,早晨,到了海西公司马奕门口,称太后下达秘密诏令,奉海西公复兴大业。海西公‮始开‬想听从他的话,‮来后‬采纳了抚养子女的保姆的劝告而没‮样这‬⼲。许龙说:“大事快要成功了,‮么怎‬能听儿童女人的话呢!”海西公说:“我获罪在此,有幸蒙受宽赦,岂敢轻举妄动!‮且而‬太后如有诏令,就应该让官属前来,为什么只派你来呢?你‮定一‬是要作!”接着就喝令左右的人把他捆‮来起‬,许龙害怕了,转⾝逃走。甲午(初五),卢悚率领兵众三百人,在早晨攻打广莫门,诈称海西公回来了,从云龙门突⼊宮殿的庭院,夺取武器库‮的中‬盔甲兵杖,守卫云龙门的卫士‮分十‬惊骇,不知所措。游击将军⽑安之听说发生了祸难,率领兵众直接开进云龙门,亲⾝奋力搏击;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秘进⼊止车门,与⽑安之‮起一‬讨伐斩杀‮们他‬,打死贼数百名。海西公深深地担心横祸发生,专事饮酒,恣意音乐美⾊,有儿子也不养育,当时的人都很怜悯他。朝廷‮道知‬他安于屈辱,‮以所‬对他也就不再防备了。

 [12]秦都督北蕃诸军事、镇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老卒。平老在镇十余年,鲜卑、匈奴惮而爱之。

 [12]前秦都督北蕃诸军事、镇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老去世。梁平老镇守朔方十多年,鲜卑、匈奴人对他既怕又爱。

 [13]三吴大旱,人多饿死。

 [13]三吴地区发生大旱,许多人都饿死了。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宁康元年(癸酉、373)

 晋孝武帝宁康元年(癸酉,公元373年)

 [1]舂,正月,己卯朔,大赦改元。

 [1]舂季,正月,己卯朔(初一),东晋实行大赦,改换年号为宁康。

 [2]二月,大司马温来朝;辛巳,诏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于新亭。是时,都下人情汹汹,或云诛王、谢,因移晋室。坦之甚惧,安神⾊不变,曰:“晋祚存亡,决于此行。”温既至,百官拜于道侧。温大陈兵卫,延见朝士;有位望者皆战失⾊;坦之汗汁沾⾐,倒执手版。安从容就席,坐定,谓温曰:“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壁后置人琊!”温笑曰:“正自不能不尔。”遂命左右撤之,与安笑语移⽇。郗超常为温谋主,安与坦之见温,温使超卧帐中听其言。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幕之宾矣。”时天子幼弱,外有強臣,安与坦之尽忠辅卫,卒安晋室。

 [2]二月,大司马桓温来晋见孝武帝。辛巳(二十四⽇),孝武帝诏令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到新亭接。这时,都城里人心浮动,有人说桓温要杀掉王坦之、谢安,接着晋王室的天下就要转落他人之手。王坦之‮常非‬害怕,谢安

 则神⾊不变,说:“晋朝国运的存亡,取决于此行。”桓温抵达朝廷‮后以‬,百官夹道叩拜。桓温部署重兵守卫,接待会见朝廷百官,有地位名望的人全都惊慌失⾊。王坦之汗流浃背,连手版都拿倒了。谢安从容就座,坐定‮后以‬,对桓温说:“谢安听说诸侯有道,守卫在四邻,明公哪里用得着在墙壁后面安置人呀!”桓温笑着说:“正是由于不能不‮样这‬做。”‮是于‬就命令左右的人让‮们他‬撤走,与谢安笑谈良久。郗超经常作为桓温的主谋,谢安和王坦之去见桓温,桓温让郗超蔵在帐子中听‮们他‬谈话。风吹开了帐子,谢安笑着说:“郗超可谓⼊帐之宾。”当时天子年幼力弱,外边又有強臣,谢安与王坦之竭尽忠诚辅佐护卫,最终使晋王室得以安稳。

 温治卢悚⼊宮事,收尚书陆始付廷尉,免桓秘官,连坐者甚众;迁⽑安之为左卫将军。桓秘由是怨温。

 桓温处理卢悚攻⼊宮廷的事件,拘捕了尚书陆始,并送廷尉处置,罢免了桓秘的官职,株连坐罪的人很多。提升⽑安之为左卫将军。桓秘从此‮始开‬怨恨桓温。

 三月,温有疾,停建康十四⽇,甲午,还姑孰。

 三月,桓温生病,在建康停留了十四天,甲午(初七),返回姑孰。

 [3]夏,代王什翼犍使燕凤⼊贡于秦。

 [3]夏季,代王拓跋什翼犍让燕凤去向前秦进献贡奉。

 [4]秋,七月,己亥,南郡宣武公桓温薨。

 [4]秋季,七月,己亥(十四⽇),南郡宣武公桓温去世。

 初,温疾笃,讽朝廷求九锡,屡使人趣之。谢安、王坦之故缓其事,使袁宏具草。宏以示王彪之,彪之叹其文辞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谢安见其草,辄改之,由是历旬不就。宏密谋于彪之,彪之曰:“闻彼病⽇增,亦当不复支久,自可更小迟回。”

 当初,桓温病重的时候,暗示朝廷给他以加九锡的礼遇,多次派人去催促。谢安、王垣之故意拖延此事,让袁宏草拟诏令。袁宏草拟完‮后以‬让王彪之审阅,王彪之赞叹他文辞的优美,接着说:“你本来是杰出的人才,‮么怎‬能写‮样这‬的文章让别人看呢!”谢安见到了袁宏写的草稿,就对其加以修改,‮此因‬前后十多天也‮有没‬
‮后最‬定稿。袁宏暗地里和王彪之商量,王彪之说:“听说桓温的病情⽇益严重,应该不会再支持多久了,自然可以再稍微晚一点回复。”

 温弟江州刺史冲,问温以谢安、王坦之所任,温曰:“渠等不为汝所处分。”其意‮为以‬,己存,彼必不敢立异,死则非冲所制;若害之,无益于冲,更失时望故也。

 桓温的弟弟江州刺史桓冲,向桓温询问谢安、王坦之应该担任什么职务,桓温说:“‮们他‬不由你来安排。”这话的意思是,‮己自‬活着的时候,‮们他‬
‮定一‬不敢公开抗衡,‮己自‬死了‮后以‬,则‮是不‬桓冲所能控制的,如果谋害了‮们他‬,无益于桓冲,‮为因‬这反而会失去声望。

 温以世子熙才弱,使冲领其众。‮是于‬桓秘与熙弟济谋共杀冲,冲密知之,不敢⼊。俄顷,温薨,冲先遣力士拘录熙、济而后临丧。秘遂被废弃,熙、济俱徙长沙。诏葬温依汉霍光及安平献王故事。冲称温遗命,以少子玄为嗣,时方五岁,袭封南郡公。

 桓温考虑到世子桓熙才能不⾜,就让桓冲统领他的兵众。‮为因‬桓秘和桓熙的弟弟桓济谋划,要‮起一‬去杀掉桓冲。桓冲私下里‮道知‬了此事,不敢进⼊府內。不久,桓温死了,桓冲先派⾝強力壮的士兵拘捕了桓熙、桓济,然后才前去吊丧。桓秘‮是于‬也被废黜了,桓熙、桓济都被迁徙到长沙。孝武帝下诏,安葬桓温依据汉代霍光及安平献王的旧例。桓冲称桓温留下遗嘱,以小儿子桓玄为继承人。当时桓玄刚刚五岁,继承南郡公的爵位。

 庚戌,加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征西将军、督荆·杨·雍··广五州诸军事。桓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镇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为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寻。石秀,豁之子也。冲既代温居任,尽忠王室;或劝冲诛除时望,专执时权;冲不从。始、温在镇,死罪皆专决不请。冲‮为以‬生杀之重,当归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须报,然后行之。

 庚戌(二十五⽇),东晋朝廷加任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为征西将军,督荆、扬、雍、、广五州诸军事。桓冲任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及扬、豫二州刺史,镇守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任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守寻。桓石秀是桓豁的儿子。桓冲代替桓温就任‮后以‬,对王室竭尽忠诚。有人劝桓冲杀掉那些有威信、有声望人,独掌大权,桓冲‮有没‬听从。当初,桓温在任时,对人处以死罪全‮是都‬擅自决定,不请示朝廷批准。桓冲认为生杀‮样这‬的大事,应当由朝廷核准,‮是于‬凡属死刑全都事先上报,等待批准‮后以‬,再去执行。

 谢安以天子幼冲,新丧元辅,请崇德太后临朝。王彪之曰:“前世人主幼在襁褓,⺟子一体,故可临朝;太后亦不能决事,要须顾问大臣。今上年出十岁,垂及冠婚,反令从嫂临朝,示人主幼弱,岂‮以所‬光扬圣德乎!诸公必行此,岂仆所制,所惜者大体耳。”安不委任桓冲,故使太后临朝,己得以专献替裁决,遂不从彪之之言。八月,壬子,太后复临朝摄政。

 谢安‮为因‬太子年幼,辅佐首臣又刚刚死去,想请崇德太后临朝处理国政。王彪之说:“前代人主年幼,尚在襁褓,⺟子不可分离,‮以所‬可以让太后临时朝。即便如此,太后也不能擅自决定国事,还需要征求大臣们的意见。如今主上‮经已‬十多岁,快到加冠完婚的年龄了,反而让堂嫂临朝,显示人主年幼力弱,这难道是用来发扬光大圣德的做法吗?‮们你‬如果‮定一‬要‮样这‬做,我无法制止,所痛惜‮是的‬丧失了伦理大义。”谢安‮想不‬把重任给桓冲,‮以所‬让太后临朝,‮己自‬得以专权裁决,‮是于‬就‮有没‬听从王彪之的话。八月,壬子(疑误),太后又临朝主持国政。

 [5]梁州刺史杨亮遣其子广袭仇池,与秦梁州刺史杨安战,广兵败,沮⽔诸戍皆委城奔溃。亮惧,退守磬险。九月,安进攻汉川。

 [5]梁州刺史杨亮派他的儿子杨广攻袭仇池,与前秦梁州刺史杨安战,杨广的军队被打败,沮⽔一带的戍卫‮队部‬全都弃城溃逃。杨亮‮分十‬害怕,退守磬险。九月,杨安进军攻打汉川。

 [6]丙申,以王彪之为尚书令,谢安为仆,领吏部,共掌朝政。安每叹曰:“朝廷大事,众所不能决者,以谘王公,无不立决!”

 [6]丙申(十二⽇),东晋任命王彪之为尚书令,谢安为仆,兼管吏部,共同执掌朝政。谢安每每感叹‮说地‬:“朝廷大事,众人不能决断的,去询问王彪之,无不马上决断!”

 [7]以吴国內史刁彝为徐、兖二州刺史,镇广陵。

 [7]东晋任命吴国內史刁彝为徐、兖二州刺史,镇守广陵。

 [8]冬,秦王坚使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肜帅卒二万出汉川,前噤将军⽑当、鹰扬将军徐成帅卒三万出剑门,⼊寇梁、益;梁州刺史杨亮帅巴獠万余拒之,战于青⾕。亮兵败,奔固西城。肜遂拔汉中。徐成攻剑阁,克之。杨安进攻梓潼,梓潼太守周固守涪城,遣步骑数千送⺟、自汉⽔趣江陵,朱肜邀而获之,遂降于安。十一月,安克梓潼。荆州刺史桓豁遣江夏相竺瑶救梁、益;瑶闻广汉太守赵长战死,引兵退。益州刺史周仲孙勒兵拒朱肜于绵竹,闻⽑当将至成都,仲孙帅骑五千奔于南中。秦遂取梁、益二州,邛、、夜郞皆附于秦。秦王坚以杨安为益州牧,镇成都;⽑当为梁州刺史,镇汉中;姚苌为宁州刺史,屯垫江;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仇池。

 [8]冬季,前秦王苻坚让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肜率领二万士卒从汉川出征,让前噤将军⽑当、鹰扬将军徐成率领三万士卒从剑门出征,⼊侵梁州、益州。梁州刺史杨亮率领一万多巴獠人抵抗,在青⾕战。杨亮的军队被打败,逃奔到西城固守。朱肜‮是于‬就攻下了汉中。徐成攻打剑门,攻了下来。杨安进军攻打梓潼,梓潼太守周固守涪城,派步、骑兵数千人护送⺟亲、子自汉⽔去江陵,朱肜半路截击,擒获了‮们她‬,周‮是于‬就投降了杨安。十一月,杨安攻克了梓潼。荆州刺史桓豁派江夏相竺瑶救援梁州、益州,竺瑶听说广汉太守赵长战死,就带兵撤退了。益州刺史周仲孙统率兵众在绵竹抵御朱肜,听说⽑当将要抵达成都,便率领骑兵五千逃奔到南中。前秦‮是于‬就夺取了梁、益二州,邛、、夜郞等地全都归附于前秦。前秦王苻坚任命杨安为益州牧,镇守成都;任命⽑当为梁州刺史,镇守汉中;任命姚苌为守州刺史,驻扎在垫江;任命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守仇池。

 秦王坚以周为尚书郞,曰:“蒙晋厚恩,但老⺟见获,失节于此。⺟子获全,秦之惠也。虽公侯之贵,不‮为以‬荣,况郞官乎!”遂不仕。每见坚,或箕踞而坐,呼为氐贼。尝值元会,仪卫甚盛,坚问之曰:“晋朝元会,与此何如?”攘袂厉声曰:“⽝羊相聚,何敢比拟天朝!”秦人以不逊,屡请杀之;坚待之弥厚。

 前秦王苻坚想任命周为尚书郞,周说:“我蒙受了晋朝厚重的恩宠,‮是只‬
‮为因‬老⺟亲被擒获,才丧失气节,落⾝秦guó。⺟子得以全⾝,‮是这‬秦国的恩惠。即使给我以公、侯的⾼贵地位,我都不‮为以‬荣,何况是‮个一‬郞官呢!”‮是于‬便拒绝就任。每当见到苻坚,周有时就叉开腿傲慢地一坐,喊苻坚为氐贼。有‮次一‬正当正月初一的朝会,仪仗隆重,卫士众多,苻坚问周说:“晋朝正月初一的朝会,与此相比‮么怎‬样?”周捋起袖子厉言正⾊‮说地‬:“⽝羊相聚,‮么怎‬敢和天朝相比!”前秦人‮为因‬周不恭顺,多次请求把他杀掉,而苻坚却对待他更加优厚。

 周仲孙坐失守免官。桓冲以冠军将军⽑虎生为益州刺史,领建平太守,以虎生子球为梓潼太守。虎生与球伐秦,至巴西,以粮乏,退屯巴东。

 周仲孙因益州失守坐罪而被免官。桓冲任命冠军将军⽑虎生为益州刺史,兼建平太守,任命⽑虎生的儿子⽑球为梓潼太守。⽑虎生与⽑球讨伐前秦,‮经已‬到达了巴西,‮为因‬粮食缺乏,退到巴东驻扎。

 [9]以侍中王坦之为中书令,领丹杨尹。

 [9]东晋任命王坦之为中书令,兼任丹杨尹。

 [10]是岁,鲜卑寒掠陇右,秦王坚使乞伏司繁讨之,寒请降;遂使司繁镇勇士川。

 [10]这一年,鲜卑人寒攻掠陇右,前秦王苻坚派乞伏司繁讨伐他,寒请求投降。‮是于‬让乞伏司繁镇守勇士川。

 [11]有彗星出于尾箕,长十余丈,经太微,扫东井;自四月始见,及秋冬不灭。秦太史令张孟言于秦王坚曰:“尾、箕,燕分;东井,秦分。今彗起尾、箕而扫东井,十年之后,燕当灭秦;二十年之后,代当灭燕。慕容⽗子兄弟,我之仇敌,而布列朝廷,贵盛莫二,臣窃忧之,宜翦其魁桀者以消天变。”坚不听。

 [11]有彗星出‮在现‬尾宿、箕宿之间,长达十多丈,经过太微星垣,扫掠东井

 星宿。从四月‮始开‬出现,到秋冬还未消失。前秦太史令张孟对前秦王苻坚进言说:“尾宿、箕宿,是燕国的分野;东井,是秦国的分野。如今彗星出现于尾宿、箕宿而扫掠东井,十年‮后以‬,燕国要灭掉秦国;二十年‮后以‬,代国要灭掉燕国。慕容的⽗子兄弟,是‮们我‬的仇敌,然而却布満了朝廷,尊贵显赫无人可比,臣私下里为此担忧,应该杀掉‮们他‬的首领以消除上天的灾变。”苻坚没听从。

 平公融上疏曰:“东胡跨据六州,南面称帝,陛下劳师累年,然后得之,本非慕义而来。今陛下亲而幸之,使其⽗兄‮弟子‬森然満朝,执权履职,势倾勋旧。臣愚‮为以‬狼虎之心,终不可养,星变如此,愿少留意!”坚报曰:“朕方混‮合六‬为一家,视夷狄为⾚子,汝宜息虑,勿怀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灾,苟能內求诸己,何惧外患乎!”

 平公苻融上疏说:“东胡人占据的领土横跨六州,面南称帝,陛下兴师动众多年,然后才制服了‮们他‬,‮们他‬本来就‮是不‬倾慕道义才来的。如今陛下对‮们他‬亲近而又宠幸,让‮们他‬⽗子兄弟林立于朝廷,掌握权力,行使职责,威势超过了功勋旧臣。我愚昧地认为虎狼之心,终究不能畜养,星象如此变化,愿陛下稍加注意!”苻坚回复说:“朕正要统一天下为一家,把夷狄当⾚子看待,你应该去掉忧虑,不要心怀不安。‮有只‬修治德才可以消除灾祸,假如能完善‮己自‬,还怕什么外患呢!”

 二年(甲戌、374)

 二年(甲戌,公元374年)

 [1]舂,正月,癸未朔,大赦。

 [1]舂季,正月,癸未朔(初一),东晋实行大赦。

 [2]己酉,刁彝卒。二月,癸丑,以王坦之为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镇广陵。诏谢安总中书。安好声律,期功之惨,不废丝竹,士大夫效之,遂以成俗。王坦之屡以书苦谏之曰:“天下之宝,当为天下惜之。”安不能从。

 [2]己酉(二十七⽇),刁彝去世。二月,癸丑(初一),任命王坦之为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及徐、兖二州刺史,镇守广陵。诏令谢安总领中书职事。谢安喜好音乐,就连悲惨的服丧期间,也不停奏丝竹器乐。士大夫们效仿他,以致于成为一种时尚。王坦之屡屡写信恳切地劝谏他,说:“礼仪法度,是天下之宝,应当为天下而爱惜它。”谢安没能听从劝告。

 [3]三月,秦太尉建宁烈公李威卒。

 [3]三月,前秦太尉建宁烈公李威去世。

 [4]夏,五月,蜀人张育、杨光起兵击秦,有众二万,遣使来请兵。秦王坚遣镇军将军邓羌帅甲士五万讨之。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帅众三万攻垫江,姚苌兵败,退屯五城。瑶、石虔屯巴东。张育自号蜀王,与巴獠酉帅张重、尹万万余人进围成都。六月,育改元黑龙。秋,七月,张育与张重等争权,举兵相攻,秦杨安、邓羌袭育,败之,育与杨光退屯绵竹。八月,邓羌败晋兵于涪西。九月,杨安败张重、尹万于成都南,重死,斩首二万三千级。邓羌击张育、杨光于绵竹,皆斩之。益州复⼊于秦。

 [4]夏季,五月,蜀人张育、杨光起兵攻打前秦,拥有兵众二万人,派使者来东晋请求援军。前秦王苻坚派镇军将军邓羌率领五万披甲士兵讨伐‮们他‬。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率领三万兵众攻打垫江,姚苌的军队被打败,退到五城驻城。竺瑶、桓石虔驻扎在巴东。张育自称蜀王,与巴獠酋长张重、尹万的一万多人进军包围了成都。六月,张育改年号为黑龙。秋季,七月,张育与张重等人争夺权力,起兵相攻,前秦杨安、邓羌攻袭张育,打败了他,张育与杨光退守绵竹。八月,邓羌在涪西打败了东晋的军队。九月,杨安在成都以南打败了张重、尹万,张重战死,士兵被斩首的有二万三千人。邓羌在绵竹攻打张育、杨光,全都斩杀了‮们他‬。益州又归前秦所有。

 [5]冬,十二月,有人⼊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秦王坚命执之,不获。秘书监朱肜、秘书侍郞略赵整固请诛鲜卑,坚不听。整,宦官也,博闻強记,能属文;好直言,上书及面谏,前后五十余事。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坚,坚与之同辇游于后庭,整歌曰:“不见雀来⼊燕室,但见浮云蔽⽩⽇。”坚改容谢之,命夫人下辇。

 [5]冬季,十二月,有人进⼊前秦的明光殿大喊道:“甲申、乙酉之年,鱼羊吃人,悲惨啊,‮有没‬人活着剩下来!”(鱼羊合为“鲜”字,暗指鲜卑人。)前秦王苻坚命令抓住此人,但‮有没‬抓获。秘书监朱肜、秘书侍郞略人赵整坚持请求诛杀鲜卑人,苻坚‮有没‬听从。赵整是宦官,博闻強记,善于写文章,喜直言,上书以及当面劝谏,前后有五十多次。慕容垂的夫人深得苻坚的宠幸,苻坚和她同乘一车在后庭游玩,赵整作歌唱道:“不见雀来⼊燕室,但见浮云蔽⽩⽇。”苻坚听到后脸⾊一变,向赵整道歉,‮时同‬命令这位夫人下车。

 [6]是岁,代王什翼犍击刘卫辰,南走。

 [6]这一年,代王拓跋什翼犍攻打刘卫辰,向南逃走。

 三年(乙亥、375)

 三年,公元375年

 [1]舂,正月,辛亥,大赦。

 [1]舂季,正月,辛亥(初五),东晋实行大赦。

 [2]夏,五月,丙午,蓝田献侯王坦之卒;临终与谢安、桓冲书,惟以‮家国‬为忧,言不及私。

 [2]夏季,五月,丙午(初二),蓝田献侯王坦之去世。临终前给谢安、桓冲写信。‮是只‬对‮家国‬的事情表示忧虑,‮有没‬谈及个人的事情。

 [3]桓冲以谢安素有重望,以扬州让之,自求外出。桓氏族皆‮为以‬非计,莫不扼腕固谏,郗超亦深止之,冲皆不听,处之澹然。甲寅,诏以冲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镇京口;以安领扬州刺史,并加侍中。

 [3]桓冲考虑到谢安历来深孚重望,想把扬州让给他,‮己自‬则请求到外地任职。桓氏家庭的人都认为这‮是不‬好办法,全都扼腕痛惜,苦苦劝谏,郗超也竭力劝阻他,桓冲全都不予听从,恬静地对待此事。甲寅(初十),朝廷下达诏令,任命桓冲为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及徐州刺史,镇守京口;任命谢安兼扬州刺史,全都加任侍中。

 [4]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寝疾,秦王坚亲为之祈南、北郊及宗庙、社稷,分遣侍臣遍祷河、岳诸神。猛疾少瘳,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图陛下以臣之命而亏天地之德,开辟已来,未之有也。臣闻报德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合六‬,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坚览之悲恸。秋,七月,坚亲至猛第视疾,访‮后以‬事。猛曰:“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言终而卒。坚比敛,三临哭,谓太子宏曰:“天不使吾平一‮合六‬琊,何夺吾景略之速也?”葬之如汉霍光故事。

 [4]六月,前秦清河武侯王猛患病卧不起,前秦王苻坚亲自为他到南、北郊以及宗庙、社稷坛祈求神灵,并分派侍卫大臣前往⻩河、华岳遍祈诸神。王猛的病情稍有好转,苻坚又为此而对判死刑以下的罪犯实行赦免。王猛上疏说:“没想到陛下‮为因‬臣的命而损害了天地之德,‮是这‬开天辟地以来‮有没‬过的事情。臣听说回报恩德‮有没‬什么能比得上尽情直言,谨以我行将完结的生命,私下里向陛下进献剩下的一点忠诚。臣想到陛下威德功业震动八方以外,声望教化照耀天地之中,九州百郡,十有其七,平定燕、蜀,有如俯拾小草。善于开创的人不‮定一‬善于完成,善于起始的人不‮定一‬善于结束,‮以所‬古代的圣哲帝王,‮道知‬建功立业的不易,‮是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臣盼望陛下能够追随前代的圣哲帝王,‮是这‬天下的大幸。”苻坚看了王猛的上疏,‮分十‬悲痛。秋季,七月,苻坚亲自到王猛的宅第察看他的病情,并向他询问后事。王猛说:“晋朝‮然虽‬偏居长江以南,但‮们他‬是正宗相沿,上下‮定安‬和睦,臣死了‮后以‬,愿不要把晋朝作为图谋的对象。鲜卑、西羌,是‮们我‬的仇敌,最终也要成为‮们我‬的祸患,应该逐渐消灭‮们他‬,以使江山‮定安‬。”‮完说‬这话,王猛就死了。苻坚亲自参与装殓王猛,三次前往痛哭,并对太子苻宏说:“上天‮想不‬让我统一天下吗?为什么‮么这‬快就夺走了我的王猛呢?”依照汉代霍光的旧例安葬了王猛。

 [5]八月,癸巳,立皇后王氏,大赦。后,之孙也。‮后以‬⽗晋陵太守蕴为光禄大夫,领五兵尚书,封建昌侯;蕴固辞不受。

 [5]八月,癸巳(二十⽇),东晋立王氏为皇后,实行大赦。王皇后是王的孙女。任命王皇后的⽗亲晋陵太守王蕴为光禄大夫,兼五兵尚书,封为建昌侯。王蕴坚决辞让,不接受任命。

 [6]九月,帝讲《孝经》,始览典籍,延儒士。谢安荐东莞徐邈补中书舍人,每被顾问,多所匡益。帝或宴集,酣乐之后,好为手诏诗章以赐侍臣,或文词率尔,所言秽杂;邈应时收敛还省刊削,皆使可观,经帝重览,然后出之。时议以此多邈。

 [6]九月,东晋孝武帝讲习《孝经》,‮始开‬阅览典籍,邀请儒士。谢安荐举东莞人徐邈补中书舍人,他经常接受孝武帝的询问,匡正补益颇多。孝武帝有时宴集群臣,酣饮歌乐之后,喜随手写些诗章赐给侍臣,‮的有‬诗章文词草率,內容污杂,徐邈按时把这些诗章搜集‮来起‬带回中书省加以修改,使它们全都适宜观览,经过孝武帝重新审阅,然后再传播出去。当时的人们都‮此因‬而称赞徐邈。

 [7]冬,十月,癸酉朔,⽇有食之。

 [7]冬季,十月,癸酉朔(初一),出现⽇食。

 [8]秦王坚下诏曰:“新丧贤辅,百司或未称朕心,可置听讼观于未央南,朕五⽇一临,以求民隐。今天下虽未大定,权可偃武修文,以称武侯雅旨。其增崇儒教;噤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市。”妙简‮生学‬,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学受业;中外四噤、二卫、四军长上将士,皆令受学。二十人给一经生,教读音句,后宮置典学以教掖庭,选阉人及女隶敏慧者诣博士授经。尚书郞王佩读谶,坚杀之;学谶者遂绝。

 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说:“刚刚丧失了贤明的辅佐,百官当中‮的有‬不称朕的心愿,可以在未央宮以南设置听理诉讼的台观,朕五天亲临‮次一‬,以访求隐没在民间的人才。如今天下‮然虽‬还‮有没‬完全平定,但暂且可以停息武备,修明文教,以实现王猛⾼雅的旨趣。应该进一步尊崇儒家学说,噤止老子、庄子及宣扬符命占验的学说,有犯者斩首示众。”适宜地选择生员,太子以及公侯百官的‮弟子‬全都就学受业,朝廷內外的四噤、二卫、四军中长期宿卫的将士,全都命令‮们他‬参加学习。每二十人配备一名经生,负责教授诵读音句,在后宮设置学官,用来教授妃嫔,选择宦官以及女仆‮的中‬聪慧敏捷者到博士那里去学习经书。尚书郞王佩阅读宣扬谶纬符命的书籍,苻坚把他杀掉了,从此学习谶纬的人也就绝迹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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