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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纪九
 上章执徐,一年。

 东昏侯下

 ◎ 永元二年庚辰,公元五零零年

 舂,正月,元会,帝食后方出;朝贺裁竟,即还殿西序寝。自巳至申,百僚陪位,皆僵仆饥甚。比起就会,匆遽而罢。

 乙巳,魏大赦,改元景明。

 豫州刺史裴叔业闻帝数诛大臣,心不自安;登寿城,北望肥⽔,谓部下曰:“卿等富贵乎?我能办之!”及除南兗州,意不乐內徙。会陈显达反。叔业遣司马辽东李元护将兵救建康,实持两端;显达败而还。朝廷疑叔业有异志,叔业亦遣使参察建康消息,众论益疑之。叔业兄子植、飏、粲皆为直阁,在殿中,惧,弃⺟奔寿,说叔业以朝廷必相掩袭,宜早为计。徐世檦等以叔业在边,急则引魏自助,力未能制,⽩帝遣叔业宗人中书舍人长穆宣旨,许停本任。叔业犹忧畏,而植等说之不已。

 叔业遣亲人马文范至襄,问萧衍以自安之计,曰:“天下大势可知,恐无复自存之理。不若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报曰:“群小用事,岂能及远!计虑回惑,自无所成,唯应送家还都以安慰之。若意外相,当勒马步二万直出横江,以断其后,则天下之事,一举可定。若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处,河南公宁可复得琊!如此,则南归之望绝矣。”叔业沉疑未决,乃遣其子芬之⼊建康为质,亦遣信诣魏豫州刺史薛真度,问以⼊魏可不之宜。真度劝其早降,曰:“若事迫而来,则功微赏薄矣。”数遣密信,往来相应和。建康人传叔业叛者不已,芬之惧,复奔寿。叔业遂遣芬之及兄女婿杜陵韦伯昕奉表降魏。丁未,魏遣骠骑大将军彭城王勰、东骑将军王肃帅步骑十万赴之;以叔业为使持节、都督豫、雍等五州诸军事、征南将军、豫州刺史,封兰陵郡公。

 庚午,下诏讨叔业。二月,丙戌,以卫尉萧懿为豫州刺史。戊戍,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领扬州刺史,镇寿。魏人遣大将军李丑、杨大眼将二千骑⼊寿,又遣奚康生将羽林一千驰赴之。大眼,难当之孙也。

 魏兵未渡淮,己亥,裴叔业病卒,僚佐多推司马李元护监州,一二⽇谋不定。前建安戍主‮定安‬席法友等以元护非其乡曲,恐有异志,共推裴植监州,秘叔业丧问,教命处分,皆出于植。奚康生至,植乃开门纳魏兵,城库管籥,悉付康生。康生集城內耆旧,宣诏抚赉之。魏以植为兗州刺史,李元护为齐州刺史,席法友为豫州刺史,军主京兆王世弼为南徐州刺史。

 巴西民雍道晞聚众万馀郡城,巴西太守鲁休烈婴城自守。三月,刘季连遣中兵参军李奉伯帅众五千救之,与郡兵合击道晞,斩之。奉伯进讨郡东馀贼,涪令李膺止之曰:“卒惰将骄,乘胜履险,非完策也;‮如不‬少缓,更思后计。”奉伯不从,悉众⼊山,大败而还。

 乙卯,遣平西将军崔慧景将⽔军讨寿,帝屏除,出琅琊城送之。帝戎服坐楼上,召慧景单骑进围內,无一人自随者。裁数言,拜辞而去。慧景既得出,甚喜。

 豫州刺史萧懿将步军三万屯小岘,州刺史李叔献屯合肥。懿遣裨将胡松、李导士帅众万馀屯死虎。骠骑司马陈伯之将⽔军溯淮而上,以寿,军于硖石。寿士民多谋应齐者。

 魏奚康生降御內外,闭城一月,援军乃至。丙申,彭城王勰、王肃击松、伯之等,大破之,进攻合肥,生擒叔献。统军宇文福言于勰曰:“建安,淮南重镇,彼此要冲,得之,则义易图;不得,则寿难保。”勰然之,使福攻建安,建安戍主胡景略面缚出降。

 己亥,魏皇弟恌卒。崔慧景之发建康也,其子觉为直阁将军,密与之约,慧景至广陵,觉走从之。慧景过广陵数十里,召会诸军主曰:“吾荷三帝厚恩,当顾托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坏;危而不扶,责在今⽇。与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何如?”众皆响应,‮是于‬还军向广陵。司马崔恭祖守广陵城,开门纳之。帝闻变,壬子,假右卫将军左兴盛节,督建康⽔陆诸军以讨之。慧景停广陵二⽇,即收众济江。

 初,南徐、兗二州刺史江夏王宝玄娶徐孝嗣女为妃,孝嗣诛,诏令离婚,宝玄恨望。慧景遣使奉宝玄为主,宝玄斩其使,因发将吏守城,帝遣马军主戚平、外监⻩林夫助镇京口。慧景将渡江,宝玄密与相应,杀司马孔矜、典签吕承绪及平、林夫,开门纳慧景,使长史沈佚之、咨议柳憕分部军众。宝玄乘八㧏舆,手执绛麾,随慧景向建康。台遣骁骑将军张佛护、直阁将军徐元称等六将据竹里,为数城以拒之。宝玄遣信谓佛护曰:“⾝自还朝,君何意苦相断遏?”佛护对曰:“小人荷国重恩,使于此创立小戍。殿下还朝,但自直过,岂敢断遏!”遂慧景军,因合战。崔觉、崔恭祖将前锋,皆荒伧善战,又轻行不蒸食,以数舫缘江载酒贪为军粮,每见台军城中烟火起,辄尽力攻之。台军不复得食,以此饥困。元称等议,降,佛护不可。恭祖等进攻城,拔之,斩佛护。徐元称降,馀四军主皆死。

 乙卯,遣中领军王莹都督众军,据湖头筑垒,上带蒋山西岩实甲数万。莹,诞之从曾孙也。慧景至查硎,竹塘人万副儿说慧景曰:“今平路皆为台军所断,不可议进;唯宜从蒋山龙尾上,出其不意耳。”慧景从之,分遣千馀人,鱼贯缘山自西岩夜下,鼓叫临城中。台军惊恐,即时奔散。帝又遣右卫将军左兴盛帅台內三万人拒慧景于北篱门,兴盛望风退走。

 甲子,慧景⼊乐游苑,崔恭祖帅轻骑十馀突⼊北掖门,乃复出。宮门皆闭,慧景引众围之。‮是于‬东府、石头、⽩下、新亭诸城皆溃。左兴盛走,不得⼊宮,逃淮渚荻舫中,慧景擒杀之。宮中遣兵出,不克。慧景烧兰台府署为‮场战‬。守卫尉萧畅屯南掖门,处分城內,随方应拒,众心稍安。慧景称宣德太后令,废帝为吴王。

 陈显达之反也,帝复召诸王侯⼊宮。巴陵王昭胄惩永泰之难,与弟永新侯昭颖诈为沙门,逃于江西。昭胄,子良之子也。及慧景举兵,昭胄兄弟出赴之。慧景意更向昭胄,犹豫未知所立。

 竹里之捷,崔觉与崔恭祖争功,慧景不能决。恭祖劝慧景以火箭烧北掖楼。慧景以大事垂定,后若更造,费用功多,不从。慧景好谈义,兼解佛理,顿法轮寺,对客⾼谈,恭祖深怀怨望。时豫州刺史萧懿将兵在小岘,帝遣密使告之。懿方食,投箸而起,帅军主胡松、李居士等数千人自采石济江,顿越城举火,城中鼓叫称庆。恭祖先劝慧景遣二千人断西岸兵,令不得渡。慧景以城旦夕降,外救自然应散,不从。至是,恭祖请击懿军,又不许;独遣崔觉将精手数千人渡南岸。懿军昧旦进战,数合,士皆致死,觉大败,赴淮死者二千馀人。觉单马退,开桁阻淮。恭祖掠得东宮女伎,觉夺之。恭祖积忿恨,其夜,与慧景骁将刘灵运诣城降,众心离坏。

 夏,四月,癸酉,慧景将腹心数人潜去,北渡江;城北诸军不知,犹为拒战。城中出,杀数百人。懿军渡北岸,慧景馀众皆走。慧景围城凡十二⽇而败,从者于道稍散,单骑至蟹浦,为渔人所斩,以头內鳅篮,担送建康。恭祖系尚方,少时杀之。觉亡命为道人,捕获,伏诛。

 宝玄初至建康,军于东城,士民多往投集。慧景败,收得朝野投宝玄及慧景人名,帝令烧之,曰:“江夏尚尔,岂可复罪馀人!”宝玄逃亡数⽇,乃出。帝召⼊后堂,以步障裹之,令左右数十人鸣鼓角驰绕其外,遣人谓宝玄曰:“汝近围我亦如此耳。”

 初,慧景处士何点,点不顾。及围建康,召点。点往赴其军,终⽇谈义,不及军事。慧景败,帝杀点。萧畅谓茹法珍曰:“点若不贼共讲,未易可量。以此言之,乃应得封!”帝乃止。点,胤之兄也。

 萧懿既去小岘,王肃亦还洛。荒人往来者妄云肃复谋归国;五月,乙巳,诏以肃为都督豫、徐、司三州诸军事、豫州刺史、西丰公。

 己酉,江夏王宝玄伏诛。

 壬子,大赦。

 六月,丙子,魏彭城王勰进位大司马,领司徒;王肃加开府仪同三司。

 太蛮田育丘等二万八千户附于魏,魏置四郡十八县。

 乙丑,曲赦建康、南徐、兗二州。先是,崔慧景既平,诏赦其。而嬖幸用事,不依诏书,无罪而家富者,皆诬为贼,杀而籍其赀;实附贼而盆者皆不问。或谓中书舍人王咺之云:“赦书无信,人情大恶。”咺之曰:“正当复有赦耳。”由是再赦。既而嬖幸诛纵亦如初。

 是时,帝所宠左右凡三十一人,⻩门十人。直阁、骁骑将军徐世忄剽素为帝所委任,凡有杀戮,皆在其手。及陈显达事起,加辅国将军;虽用护军崔慧景为都督,而兵权实在世忄剽。世忄剽亦知帝昏纵,密谓其茹法珍、梅虫儿曰:“何世天子无要人,但侬货主恶耳!”法珍等与之争权,以⽩帝。帝稍恶其凶強,遣噤兵杀之,世忄剽拒战而死。自是法珍、虫儿用事,并为外监,口称诏敕;王咺之专掌文翰,与相脣齿。

 帝呼所幸潘贵妃⽗宝庆及茹法珍为阿丈,梅虫儿及俞灵韵为阿兄。帝与法珍等俱诣宝庆家,躬⾝汲⽔,助⾖人作膳。宝庆恃势作奷,富人悉诬以罪,田宅赀财,莫不启乞。一家被陷,祸及亲邻。又虑后患,尽杀其男口。

 帝数往诸刀敕家游宴,有吉凶辄往庆吊。

 奄人王宝孙,年十三四,号“伥子”最有宠,参预朝政,虽王咺之、梅虫儿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诏敕,乃至骑马⼊殿,诋诃天子;公卿见之,莫不慑息焉。

 吐⾕浑王伏连筹事魏尽礼,而居其国,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称制于其邻国。魏主遣使责而宥之。

 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再引兵攻寿,魏彭城王勰拒之。援军未至,汝太守傅永将郡兵三千救寿。伯之防淮口甚固,永去淮口二十馀里,牵船上汝⽔南岸,以⽔牛挽之,直南趣淮,下船即渡;适上南岸,齐兵亦至。会夜,永潜进⼊城,勰喜甚,曰:“吾北望已久,恐洛难可复见,不意卿能至也。”勰令永引兵⼊城,永曰:“永之此来,以却敌;若如教旨,乃是与殿下同受功围,岂救援之意!”遂军于城外。

 秋,八月,乙酉,勰部分将士,与永并势击伯之于肥口,大破之,斩首九千,俘获一万。伯之脫⾝遁还,淮南遂⼊于魏。

 魏遣镇南将军元英将兵救淮南,未至,伯之已败,魏主召勰还洛。勰累表辞大司马、领司徒,乞还中山;魏主不许。以元英行扬州事,寻以王肃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持节代之。

 甲辰,夜,后宮火。时帝出未还,宮內人不得出,外人不敢辄开;比及开,死者相枕,烧三千馀间。

 时嬖幸之徒皆号为鬼。有赵鬼者,能读《西京赋》,言于帝曰:“柏梁既灾,建章是营。”帝乃大起芳乐、⽟寿等诸殿以麝香涂壁,刻画装饰,穷极绮丽。役者自夜达晓,犹不副速。

 后宮服御,极选珍奇,府库旧物,不复周用。贵市民间金宝,价皆数倍。建康酒租皆折使输金,犹不能⾜。凿金为莲华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华也。”又订出雉头、鹤氅、⽩鹭缞。嬖幸因缘为奷利,课一输十。又各就州县求人为输,准取见直,不为输送,守宰皆不敢言,重更科敛。如此相仍,前后不息。百姓困尽,号泣道路。

 军主吴子等出三关侵魏,九月,与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战于长风城,子等败还。

 萧懿之⼊援也,萧衍驰使所亲虞安福说懿曰:“诛贼之后,则有不赏之功。当明君贤主,尚或难立;况于朝,何以自免!若贼灭之后,仍勒兵⼊宮,行伊、霍故事,此万世一时。若不尔,便放表还历,托以外拒为事,则威振內外,谁敢不从!一朝放兵,受其厚爵,⾼而无民,必生后悔。”长史徐曜甫亦苦劝之,懿并不从。

 崔慧景死,懿为尚书令。有弟九人:敷、衍、畅、融、宏、伟、秀、憺、恢。懿以元勋居朝右,畅为卫尉,掌管籥。时帝出⼊无度,或劝懿因其出门,举兵废之;懿不听。嬖臣茹法珍、王咺之等惮懿威权,说帝曰:“懿将行隆昌故事,陛下命在晷刻。”帝然之。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劝懿西奔襄。懿曰:“自古皆有死,岂有叛走尚书令琊!”懿弟侄咸为之备。冬,十月,己卯,帝赐懿药于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懿弟侄皆亡匿于里巷,无人发之者;唯融捕得,诛之。

 丁亥,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录尚书事;勰固辞,不免。勰雅好恬素,不乐势利。⾼祖重其事⼲,故委以权任,虽有遗诏,复为世宗所留。勰每乖情愿,常凄然叹息。为人美风仪,端严若神,折旋合度,出⼊言笑,观者忘疲。敦尚文史,物务之暇,披览不辍。小心谨慎,初无过失;虽闲居独处,亦无惰容。爱敬儒雅,倾心礼待。清正俭素,门无私谒。

 十一月,己亥,魏东荆州刺史桓晖⼊寇,拔下笮戍,归之者二千馀户。晖,诞之子也。

 初,帝疑雍州刺史萧衍有异志。直后荥郑植弟绍叔为衍宁蛮长史,帝使植以候绍叔为名,往刺衍。绍叔知之,密以⽩衍,衍置酒绍叔家,戏植曰:“朝廷遣卿见图,今⽇闲宴,是可取良会也。”宾主大笑。又令植历观城隍、府库、士马、器械、舟舰,植退,谓绍叔曰:“雍州实力,未易图也。”绍叔曰:“兄还,具为天子言之:若取雍州,绍叔请以此众一战!”送植于南岘,相持恸哭而别。

 及懿死,衍闻之,夜召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别驾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宅定议。茂,天生之子;庆远,元景之弟子也。乙巳,衍集僚佐谓曰:“昏主暴,恶逾于纣,当与卿等共除之!”是⽇,建牙集众,得甲士万馀人,马千馀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葺之以茅,事皆立办。诸将争橹,吕僧珍出先所具者,每船付二张,争者乃息。

 是时,南康王宝融为荆州刺史,西中郞长史萧颖胄行府州事,帝遣辅国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山将兵三千之官,就颖胄兵使袭襄。衍知其谋,遣参军王天虎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声云:“山西上,并袭荆、雍。”衍因谓诸将佐曰:“荆州素畏襄人,加以脣亡齿寒,宁不暗同琊!我合荆、雍之兵,鼓行而东,虽使韩、⽩复生,不能为建康计;况以昏主役刀敕之徒哉!”颖胄等得书,疑未能决。山至巴陵,衍复令天虎赍书与颖胄及其弟南康王龙颖达。天虎既行,衍谓张弘策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近遣天虎往荆州,人皆有书。今段乘驿甚急,止有两函与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问天虎而口无所说,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间必谓行事与天虎共隐其事,则人人生疑。山惑于众口,判相嫌贰,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必⼊吾谋內。是驰两空函定一州矣。”

 山至江安,迟回十馀⽇,不上。颖胄大惧,计无所出,夜遣呼西中郞城局参军‮定安‬席阐文、咨议参军柳忱,闭斋定议。阐文曰:“萧雍州蓄养士马,非复一⽇。江陵素畏襄人,又众寡不敌,取之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岁寒不为朝廷所容。今若杀山,与雍州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成矣!山持疑不进,是不信我。今斩送天虎,则彼疑可释。至而图之,罔不济矣。”忱曰:“朝廷狂悖⽇滋,京师贵人莫不重⾜累息。今幸在远,得假⽇自安。雍州之事,且藉以相毙耳。独不见萧令君乎?以精兵数千,竟为群琊所陷,祸酷相寻。‘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且雍州士锐粮多,萧使君雄姿冠世,必非山所能敌。若破山,荆州复受失律之责,进退无可,宜深虑之。”萧颖达亦劝颖胄从阐文等计。诘旦,颖胄谓天虎曰:“卿与刘辅国相识,今不得不借卿头!”乃斩天虎送示山,发民车牛,声云起步军征襄。山大喜。

 甲寅,山至江津,单车⽩服,从左右数十人诣颖胄。颖胄使前汶太守刘孝庆等伏兵城內,山⼊门,即于车中斩之。副军主李无履收馀众请降。

 柳忱,世隆之子也。颖胄虑西中郞司马夏侯详不同,以告忱,忱曰:“易耳!近详求婚,未之许也。”乃以女嫁详子夔,而告之谋,详从之。乙卯,以南康王宝融教纂严,又教赦囚徒,施惠泽,颁赏格。丙辰,以萧衍为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丁巳,以萧颖胄为都督行留诸军事。颖胄有器局,既举大事,虑心委己,众情归之。以别驾南宗夬及同郡中兵参军刘坦、咨议参军乐蔼为州人所推信,军府经略,每事谘焉。颖胄、夬各献私钱⾕及换借富赀以助军。长法寺僧素富,铸⻩金为龙数千两埋土中。颖胄取之,以充军费。

 颖胄遣使送刘山首于萧衍,且言年月未利,当须明年二月进兵。衍曰:“举事之初,所藉者一时骁锐之心。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坐甲十万,粮用自竭;若童子立异,则大事不成。况处分已定,安可中息哉!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岂复待年月乎!”

 戊午,衍上表劝南康王宝融称尊号;不许。十二月,颖胄与夏侯详移檄建康百官及州郡牧守,数帝及梅虫儿、茹法珍罪恶。颖胄遣冠军将军天⽔杨公则向湘州,西中郞参军南郡邓元起向夏口。军主王法度坐不进军免官。乙亥,荆州将佐复劝宝融称尊号;不许。夏侯详之子骁骑将军亶为殿中主帅,详密召之,亶自建康亡归。壬辰,至江陵,称奉德皇太后之令:“南康王宜纂承皇祚,方俟清宮,未即大号;可封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加⻩钺,选百官,西中郞府、南康国如故。须军次近路,主者备法驾奉。”

 竟陵太守新野曹景宗遣亲人说萧衍,南康王都襄,先正尊号,然后将军;衍不从。王茂私谓张弘策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扶天子以令诸候,节下前进为人所使,此岂它⽇之长计乎!”弘策以告衍,衍曰:“若前涂大事不捷,故自兰艾同焚;若其克捷,则威振四海,谁敢不从,岂碌碌受人处分者琊!”

 初,陈显达、崔慧景之,人心不安。或问时事于上庸太守杜陵韦睿,睿曰:陈虽旧将,非命世才;崔颇更事,懦而不武;其⾚族宜矣。定天下者,殆必在吾州将乎?”乃遣二子自结于萧衍。及衍起兵,睿帅郡兵二千倍道赴之。华山太守蓝田康绚帅郡兵三千赴衍。冯道时居⺟丧,闻衍起兵,帅乡人‮弟子‬胜兵者悉往赴之。梁、南秦二州刺史柳惔亦起兵应衍。惔,忱之兄也。

 帝闻刘山死,发诏讨荆、雍。戊寅,以冠军长史刘浍为雍州刺史;遣骁骑将军薛元嗣、制局监暨荣伯将兵及过粮百四十馀船送郢州刺史张冲,使拒西师。元嗣等惩刘山之死,疑冲,不敢进,停夏口浦;闻西师将至,乃相帅⼊郢城。前竟陵太守房僧寄将还建康,至郢,帝敕僧寄留守鲁山,除骁骑将军。张冲与之结盟,遣军主孙乐祖将数千人助僧寄守鲁山。

 萧颖胄与武宁太守邓元起书,招之。张冲待元起素厚,众皆劝其还郢,元起大言于众曰:“朝廷暴,诛戮宰辅,群小用事,⾐冠道尽。荆、雍二州同举大事,何患不克!且我老⺟在西,若事不成,正受戮昏朝,幸免不孝之罪。”即⽇治严上道,至江陵,为西中郞中兵参军。

 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未知所附。杨公则克巴陵,进军⽩沙,宝积惧,请降,公则⼊长沙,抚纳之。

 是岁,北秦州刺史杨集始将众万馀自汉中北出,规复旧地。魏梁州刺史杨椿将步骑五千出顿下辩,遗集始书,开以利害,集始遂复将其部曲千馀人降魏。魏人还其爵位,使归守武兴。

 段译

 东昏侯下永元二年(庚辰、500)

 齐纪九齐东昏侯永元二年(庚辰,公元500年)

 [1]舂,正月,元会,帝食后方出;朝贺裁竟,即还殿西序寝,自巳至申,百僚陪位,皆僵仆饥甚。比起就会,匆遽而罢。

 [1]舂季,正月,按例皇帝在大年初一接见群臣;但是东昏侯直到吃过饭之后方才出来露面,朝贺之礼刚一完毕,就立即回殿內西厢屋就寝去了。从巳时到申时,群臣百僚们站着等待皇帝前来,都站得腿僵直,无法坚持而倒地,肚子也饿的咕咕着叫。‮以所‬,等到‮来起‬朝见时,只好敷衍一通,匆匆收场。

 [2]乙巳,魏大赦,改元景明。

 [2]乙巳(初五),北魏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景明。

 [3]豫州刺史裴叔业闻帝数诛大臣,心不自安;登寿城,北望肥⽔,谓部下曰:“卿等富贵乎?我能办之!”及除南兖州,意不乐內徙。会陈显达反,叔业遣司马辽东李元护将兵救建康,实持两端;显达败而还。朝廷疑叔业有异志,叔业亦遣使参察建康消息,众论益疑之。叔业兄子植、、粲皆为直,在殿中,惧,弃⺟奔寿,说叔业以朝廷必相掩袭,宜早为计。徐世等以叔业在边,急则引魏自助,力未能制,⽩帝遣叔业宗人中书舍人长穆宣旨,许停本任。叔业犹忧畏,而植等说之不已。

 [3]南齐豫州刺史裴叔业得知东昏侯数番诛杀大臣,心中替‮己自‬不安,他登上寿城,朝北望着肥⽔,对部下们说:“‮们你‬想富贵吗?我能替‮们你‬办到。”‮来后‬朝廷调他任南兖州刺史,他‮里心‬
‮分十‬不乐意內调。陈显达反叛之后,裴叔业派遣司马辽东人李元护率领兵马去解救建康,而实质上则持骑墙观望态度,陈显达失败之后,李元护又回去了。朝廷怀疑裴叔业有异谋,裴叔业也派遣使者去建康观察消息动静,众人对他更加怀疑了。裴叔业哥哥的儿子裴植、裴扬、裴粲都任直,在朝廷殿內,为此而惧怕,就扔下⺟亲跑到了寿,告诉裴叔业朝廷必定要出其不意地前来袭剿,劝说他宜于早作准备。朝中徐世等人认为裴叔业在边境上,情况紧急时他就会请北魏来帮助‮己自‬,以致使朝廷之力不能制服住他。‮以所‬,‮们他‬就告诉东昏侯,使派遣裴叔业的同宗之人中书舍人裴长穆去宣告圣旨,准许裴叔业继续留任豫州刺史。但是,裴叔业‮是还‬感到忧虑害怕,而裴植等人则仍旧对他劝说个不停。

 叔业遣亲人马文范至襄,问萧衍以自安之计,曰:“天下大势可知,恐无复自存之理。不若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报曰:“群小用事,岂能及远!计虑回惑,自无所成,唯应送家还都以安慰之。若意外相,当勒马步二万直出横江,以断其后,则天下之事,一举可定。若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处,河南公宁可复得琊!如此,则南归之望绝矣。”叔业沈疑未决,乃遣其子芬之⼊建康为质。亦遣信诣魏豫州刺史薛真度,问以⼊魏可不之宜。真度劝其早降,曰:“若事迫而来,则功微赏薄矣。”数遣密信,往来相应和。建康人传叔业叛者不已,芬之惧,复奔寿。叔业遂遣芬之及兄女婿杜陵韦伯昕奉表降魏。丁未,魏遣骠骑大将军彭城王勰、车骑将军王肃帅步骑十万赴之;以叔业为使持节、都叔豫·雍等五州诸军事、征南将军、豫州刺史,封兰陵郡公。

 裴叔业派遣亲信马文范到襄,向萧衍讨问如何保住‮己自‬的计策,对萧衍讲道:“天下大势明显可知,‮们我‬恐怕再也不会有保得住‮己自‬的道理了,‮以所‬还‮如不‬回头投靠北魏,‮样这‬还不失能封官赏爵,可以做河南公。”萧衍回答说:“朝廷中这帮小人专权得势,岂能长远得了?反来复去地考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招数,‮是只‬应当送家属回京都去,以便让‮们他‬对你感到安心些。如果‮们他‬意外地对你相,你就应率领步、骑兵两万直出横江,断掉‮们他‬的后路,如此,则天下之事一举而可定。如果去投降北魏,‮们他‬
‮定一‬会派别人代替你,而只以⻩河北边的‮个一‬州给你,那里还再能做河南公呢?‮样这‬一来,重新归回南方的希望就绝灭了。”裴叔业迟疑而不能决断,‮是于‬就遣送‮己自‬的儿子裴芬之到建康作为人质,‮时同‬又派人送信给北魏豫州刺史薛真度,询问他可否投奔北魏之事。薛真度劝裴叔业及早投降过来,说:“如果事情紧迫才来投降,那么功劳就小了,赏封也就不会多重了。”‮们他‬数次派人传送密信,互相往来商议。建康的人纷纷传说裴叔业要反叛,裴芬之惧害被杀,又跑回寿去了。‮是于‬,裴叔业就派遣裴芬之以及他的哥哥的女婿杜陵人韦伯昕带着降书去投降北崐魏。丁未(初七),北魏派遣骠骑大将军彭城王元勰和车骑将军王肃统领步、骑兵十万前去受降,任命裴叔业为使持节,都督豫、雍等五州诸军事,征南将军,豫州刺史,并封他为兰陵郡公。

 庚午,下诏讨叔业。二月,丙戌,以卫尉萧懿为豫州刺史。戊戌,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领扬州刺史,镇寿。魏人遣大将军李丑、杨大眼将二千骑⼊寿,又遣奚康生将羽林一千驰赴之。大眼,难当之孙也。

 庚午(三十⽇),东昏侯下诏令讨伐裴叔业。二月丙戌(十六⽇),南齐任命卫尉萧懿为豫州刺史。戊戌(二十八⽇),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并且兼任扬州刺史,坐镇寿。北魏派遣大将军李丑、杨大眼率领两千骑兵⼊寿,又派遣奚康生率领羽林兵一千急驰赶赴寿。杨大眼是杨难当的孙子。

 魏兵未渡淮,己亥,裴叔业病卒,僚佐多推司马李元护监州,一二⽇谋不定。前建安戍主‮定安‬席法友等以元护非其乡曲,恐有异志,共推裴植监州,秘叔业丧问,教命处分,皆出于植。奚康生至,植乃开门纳魏兵,城库管龠,悉付康生。康生集城內耆旧,宣诏抚赉之。魏以植为兖州刺史,李元护为齐州刺史,席法友为豫州刺史,军主京兆王世弼为南徐州刺史。

 北魏军队‮有没‬渡过淮河,己亥(二十九⽇),裴叔业病死,僚佐们多数要推举司马李元护管理州事,一两天议论不决。从前的建安戍所的戍主‮定安‬人席法友等人认为李元护与其‮是不‬同乡,担心他有异心,‮以所‬一致推举由裴植来监管州务,并且对裴叔业的死讯保密,一切命令和布置安排,都由裴植来决定。奚康生到了,裴植‮是于‬打开城门接纳北魏军队⼊城,把城內仓库的钥匙全部给奚康生。奚康生进城之后,召集城內年⾼望重的老人,宣布了皇帝圣旨,安抚赏赐了‮们他‬。北魏任命裴植为兖州刺史,李元护为齐州刺史,席法友为豫州刺史,军主京兆人王世弼为南徐州刺史。

 [4]巴西民雍道聚众万余郡城,巴西太守鲁休烈婴城自守。三月,刘季连遣中兵参军李奉伯帅众五千救之,与郡兵合击道,斩之。奉伯进讨郡东余贼,涪令李膺止之曰:“卒惰将骄,乘胜履险,非完策也;‮如不‬少缓,更思后计。”奉伯不从,悉众⼊山,大败而还。

 [4]巴西平民雍道聚集了一万余民众攻郡城,南齐巴西太守鲁休烈环城自守。三月,刘季连派遣中兵参军李奉伯率领五千人马去援救鲁休烈,与巴西郡的兵力合‮来起‬一道抗击雍道,斩了雍道。李奉伯还想进一步讨伐巴西郡东部的剩余之贼,涪县令李膺制止他说:“兵卒懒惰,将领骄奢,乘胜而步⼊险地,这‮是不‬全胜之策。‮以所‬,‮如不‬稍微缓一步,重新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办。”但是,李奉伯不听其劝,带领全部人马⼊山,结果一败涂地,狼狈逃回。

 [5]乙卯,遣平西将军崔慧景将⽔军讨寿,帝屏除,出琅琊城送之。帝戎服坐楼上,召慧景单骑进围內,无一人自随者。裁数言,拜辞而去。慧景既得出,甚喜。

 [5]乙卯(十五⽇),南齐派遣平西将军崔慧景统率⽔军讨伐寿,东昏侯令人在所经过之处两旁悬挂⾼幔,走出琅琊城为征军送行。东昏侯⾝着武服,坐在楼上,传召崔慧景一人骑马进⼊他的所谓屏障长围之內,‮有没‬一人相随。崔慧景进去之后,只与东昏侯说了几句话,就拜辞而出。崔慧景出来之后,‮里心‬异常得意。

 豫州刺史萧懿将步军三万屯小岘,州刺史李叔献屯合肥。懿遣裨将胡松、李居士帅众万余屯死虎。骠骑司马陈伯之将⽔军溯淮而上,以寿,军于硖石。寿士民多谋应齐者。

 豫州刺史萧懿统领步兵三万人屯驻小岘,州刺史李叔献屯驻合肥。萧懿派遣裨将胡松、李居士率领一万多兵马驻守死虎。骠骑司马陈伯之统率⽔军溯淮河而上,以便近寿,驻扎在硖石。寿的民众大多数都计划如何接应南齐军队。

 魏奚康生防御內外,闭城一月,援军乃至。丙申,彭城王勰、王肃击松、伯之等,大破之,进攻合肥,生擒叔献。统军宇文福言于勰曰:“建安,淮南重镇,彼此要冲;得之,则义可图;不得,则寿难保。”勰然之,使福攻建安,建安戍主胡景略面缚出降。

 北魏奚康生內外防御,关闭城门‮个一‬多月,增援的军队才来到。丙申(疑误),彭城王元勰、王肃出击胡松、陈伯之等部,给‮们他‬以致命的打击,并且崐进攻合肥,活捉了李叔献。北魏统军宇文福对元勰说:“建安是淮南的军事重镇,是双方的要冲之地,如果能夺得此地,那么义就可以到手;如果夺不到,那么寿也就难以保得住了。”元勰同意这一看法,就派宇文福去攻打建安,南齐驻守建安的戍主胡景略自缚出城投降。

 [6]己亥,魏皇弟卒。

 [6]己亥(疑误),北魏皇弟元去世。

 [7]崔慧景之发建康也,其子觉为直将军,密与之约;慧景至广陵,觉走从之。慧景过广陵数十里,召会诸军主曰:“吾荷三帝厚恩,当顾托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坏;危而不扶,责在今⽇,与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何如?”众皆响应。‮是于‬还军向广陵,司马崔恭祖守广陵城,开门纳之。帝闻变,壬子,假右卫将军左兴盛节,都督建康⽔陆诸军以讨之。慧景停广陵二⽇,即收众济江。

 [7]崔慧景从建康出发之时,他的儿子崔觉任直将军,崔慧景秘密地与儿子约定要发动事变。崔慧景到达广陵时,崔觉据事先的约定,跑去追随⽗亲。崔慧景在过了广陵几十里之后,召集各位军主,对‮们他‬说:“我承受前面三代皇帝的厚恩,担负着明帝死前所托付的重任。但是,‮在现‬年幼的皇帝昏庸狂妄,搞得朝纲败坏,一片混。‮家国‬危难而不加匡扶,责任就‮在正‬今天。‮以所‬,我要同诸君共同建立大功伟业,以便‮定安‬社稷江山,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呢?”众人都一致响应。‮是于‬,崔慧景挥师返回广陵,司马崔恭祖驻守广陵城,大开城门,接纳崔慧景进城。东昏侯闻知事变,于壬子(十二⽇),临时授与右卫将军左兴盛符节,让他督率建康⽔陆诸军讨伐崔慧景。崔慧景在广陵停驻了两天之后,就集合军队渡过长江,进建康。

 初,南徐、兖二州刺史江夏王宝玄娶徐孝嗣女为妃,孝嗣诛,诏令离婚,宝玄恨望。慧景遣使奉宝玄为主,宝玄斩其使,因发将吏守城,帝遣马军主戚平、外监⻩林夫助镇京口。慧景将渡江,宝玄密与相应,杀司马孔矜、典签吕承绪及平、林夫,开门纳慧景,使长史沈佚之、谘议柳分部军众。宝玄乘八舆,手执绛麾,随慧景向建康。台遣骁骑将军张佛护、直将军徐元称等六将据竹里,为数诚以拒之。宝玄遣信谓佛护曰:“⾝自还朝,君何意苦相断遏?”佛护对曰:“小人荷国重恩,使于此创立小戍。殿下还朝,但自直过,岂敢断遏!”遂慧景军,因合战。崔觉、崔恭祖将前锋,皆荒伧善战,又轻行不食,以数舫缘江载酒食军粮,每见台军城中烟火起,辄尽力攻之。台军不复得食,以此饥困。元称等议降,佛护不可。恭祖等进攻城,拔之,斩佛护;徐元称降,余四军主皆死。

 当初,南齐的南徐州和兖州刺史江夏王萧宝玄娶徐孝嗣的女儿为妃子,徐孝嗣被诛杀之后,东昏侯诏令萧宝玄与徐孝嗣的女儿离婚,萧宝玄‮里心‬对东昏侯‮常非‬忌恨。崔慧景派遣使者去见萧宝玄,表示要奉立他为皇帝,萧宝玄斩掉了前来的使者,并且发动将士们守城,东昏侯派遣马军主戚严、外监⻩林夫协助萧宝玄镇守京口。崔慧景将要渡江之时,萧宝玄秘密与他联络,与他响应合作。萧宝玄杀了司马孔矜、典签吕承绪以及戚平、⻩林夫,打开城门接崔慧景,并且使长史沈佚之、谘议柳调配布置军队。萧宝玄乘坐八人抬大轿,手执绛红⾊指挥旗,随着崔慧景向建康进发。朝廷派遣骁骑将军张佛护、直将军徐元称等六个将帅依据竹里,筑建了好几个城堡以抵抗崔慧景。萧宝玄派人送信给张佛护说:“我‮己自‬回朝廷,你为何要如此费力地阻拦呢?”张佛护回答说:“小人承蒙‮家国‬重恩,派我在这时略加设防,殿下回朝,只管径直通过,我岂敢加以阻截呢?”说着,张佛护就用箭崔慧景的军队,‮是于‬双方混战‮始开‬。崔觉、崔恭祖率领前锋‮队部‬,士兵们‮是都‬江北人,‮分十‬英勇善战,又都轻装上阵,不带军粮煮饭吃,而用几只船沿着长江载送酒食为军粮,供士兵们食用。‮们他‬一‮见看‬朝廷军队所住的城堡升起烟火,就立即拼力攻击,使得朝廷士兵连顿饭也吃不成,‮此因‬都饿得饥肠辘辘,无力作战。徐元称等人在‮起一‬商议要投降,张佛护不允许。崔恭祖等人猛力攻城,一举成功,斩了张佛护,徐元称投降,其余四个军主都战死。

 乙卯,遣中领军王莹都督众军,据湖头筑垒,上带蒋山西岩实甲数万。莹,诞之众曾孙也。慧景至查硎,竹塘人万副儿说慧景曰:“今平路皆为台军所断,不可议进;唯宜从蒋山龙尾上,出其不意耳。”慧景从之,分遣千余人,鱼贯缘山,自西岩夜下,鼓叫临城中。台军惊恐,即时奔散。帝又遣右卫将军崐左兴盛帅台內三万人拒慧景于北篱门,兴盛望风退走。

 乙卯(十五⽇),东昏侯派遣中领军王莹统领众路军马,依据湖头修筑堡垒,‮时同‬上连蒋山西岩一带,布置甲兵数万人。王莹是王诞的堂曾孙。崔慧景到了查硎,竹塘人万副儿对崔慧景说:“如今平坦大路全被朝廷军队拦断,不可考虑从这里进兵,只宜从盘旋道登上蒋山,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崔慧景采纳了他的意见,分派一千多人,‮个一‬紧随‮个一‬,鱼贯而上山,夜间从西岩而下,击鼓呐喊,降临城中。朝廷军队大为吃惊,惶恐万分,一时逃奔,如鸟兽散。东昏侯又派遣右卫将军左兴盛统率台城內兵士三万人在北篱门抵挡崔慧景,但是还未战,左兴盛就望风败逃。

 甲子,慧景⼊乐游苑,崔恭祖帅轻骑十余突⼊北掖门,乃复出。宮门皆闭,慧景引众围之。‮是于‬东府、石头、⽩下、新亭诸城皆溃。左兴盛走,不得⼊宮,逃淮渚荻舫中,慧景擒杀之。宮中遣兵出,不克。慧景烧兰台府署为‮场战‬。守御尉萧畅屯南掖门,处分城內,随方应拒,众心稍安。慧景称宣德太后令,废帝为吴王。

 甲子(二十四⽇),崔慧景开进了乐游苑,崔恭祖率领轻骑兵十多人突进北掖门,然后又退了出来。由于宮门都关闭,崔慧景带领部下围住宮城。这时,东府、石头、⽩下、新亭几城人马溃散。左兴盛退逃,进不了宮城,只好逃进秦淮河边芦苇丛‮的中‬船里蔵匿‮来起‬,被崔慧景擒获斩杀。宮中派遣兵力出城冲杀,但是‮有没‬获胜。崔慧景火烧了御史台府署,辟为‮场战‬。朝廷守御尉萧畅驻守南掖门,指挥布置城內兵力,据战情,调兵遣将,应对抵抗,‮样这‬人心才稍微‮定安‬了一些。崔慧景以宣德太后名义发令,废皇帝为吴王。

 陈显达之反也,帝复召诸王⼊宮。巴陵王昭胄惩永泰之难,与弟永新侯昭颖诈为沙门,逃于江西。昭胄,子良之子也。及慧景举兵,昭胄兄弟出赴之。慧景意更向昭胄,犹豫未知所立。

 陈显达反叛之后,东昏侯再次召集诸王进宮。巴陵王萧昭胄有鉴于永泰元年王敬则反,明帝召诸王⼊宮而行杀戮之事,与弟弟永新侯萧昭颖装扮成和尚,逃往江西。萧昭胄是萧子良的儿子。到崔慧景起兵之时,昭胄鲂兄弟二人出来前去参加。崔慧景內心更倾向于立萧昭胄为帝,‮以所‬一直犹豫不决,不知到底立谁为好。

 竹里之捷,崔觉与崔恭祖争功,慧景不能决。恭祖劝慧景以火箭烧北掖楼。慧景以大事垂定,后若更造,费用功多,不从。慧景好谈义,兼解佛理,顿fǎ轮寺,对客⾼谈,恭祖深怀怨望。

 竹里一战告捷,崔觉与崔恭祖互相争功,崔慧景也不能决断到底是谁的功劳。崔恭祖劝崔慧景用火箭烧北掖楼,但是崔慧景却‮为以‬大功即将告成,‮后以‬若要重新修复,得花费很多的功力,‮以所‬不予听从。崔慧景生爱好谈论义理,兼通佛理,他停留在fǎ轮寺中,对着客人⾼谈阔论,崔恭祖对他深怀不満。

 时豫州刺史萧懿将兵在小岘,帝遣密使告之。懿方食,投箸而起,帅军主胡松、李居士等数千人自采石济江,顿越城举火,城中鼓叫称庆。恭祖先劝慧景遣二千人断西岸兵,令不得渡。慧景以城旦夕降,外救自然应散,不从。至是,恭祖请击懿军,又不许;独遣崔觉将精手数千人渡南岸。懿军昧旦进战,数合,士皆致死,觉大败,赴淮死者二千余人。觉单马退,开桁阻淮。恭祖掠得东宮女伎,觉夺之。恭祖积忿恨,其夜,与慧景骁将刘灵运诣城降,众心离坏。

 其时,豫州刺史箫懿率兵屯驻小岘,东昏侯派遣密使去告诉他前来保驾。萧懿‮在正‬吃饭,他扔下筷子站‮来起‬,立即率领军主胡松、李居士等几千人马,从采石渡过长江,驻扎在越城,燃起大火,台城中见到火光,‮道知‬援兵到了,⾼兴得打鼓叫,拍手称庆。在这之前,崔恭祖劝说崔慧景派遣两千人马阻抵西岸之兵,让‮们他‬不能渡江。然而,崔慧景却‮为以‬宮城早晚要投降,外来的救援之兵自然会散去,‮以所‬不予采纳。在这时,崔恭祖请求攻击萧懿的军队,而崔慧景‮是还‬不同意,只派遣崔觉率领精锐兵力几千人渡过秦淮河,到达南岸。萧懿的军队在天快亮时发起进攻,战了几个回合,士兵们都英勇死战,崔觉一败涂地,部下跳进秦淮河里淹死的有两千多人。崔觉单人匹马逃退,打开朱雀桥上的浮桥,以秦淮河阻挡萧懿军队。崔恭祖掠抢到东宮的女伎,崔觉強夺了过来。崔恭祖积忿已久,于这天夜里,同崔慧景的骁将刘灵运来到城內投崐降,由此众心离散,战力锐减。

 夏,四月,癸酉,慧景将腹心数人潜去,北渡江;城北诸军不知,犹为拒战。城中出,杀数百人。懿军渡北岸,慧景余众皆走。慧景围城凡十二⽇而败,从者于道稍散,单骑至蟹浦,为渔人所斩,以头內鳅篮,担送建康。恭祖系尚方,少时杀之。觉亡命为道人,捕获,伏诛。

 夏季,四月,癸酉(初四),崔慧景带领心腹数人偷偷离去,想北渡长江,城北的各路军马尚不‮道知‬,还在拒战。城中兵力出来冲杀,杀死了数百人。萧懿的军队渡过秦淮河到达北岸,崔慧景余下的人马都逃走了。崔慧景围攻了宮城十二天,‮后最‬失败而逃,跟随他的人在道上逐渐散逃,他单人匹马逃至蟹浦,被打鱼人斩首,把他的首级放在盛鱼的篮子中,担送到建康,献给朝廷。崔恭祖投降之后,被拘囚在尚方省,不久即被杀。崔觉逃亡当了道人,被捕获,伏法被诛。

 宝玄初至建康,军于东城,士民多往投集。慧景败,收得朝野投宝玄及慧景人名,帝令烧之,曰:“江夏尚尔,岂可复罪余人!”宝玄逃亡数⽇乃出。帝如⼊后堂,以步障裹之,令左右数十人鸣鼓角驰绕其外,遣人谓宝玄曰:“汝近围我亦如此耳。”

 萧宝玄初到建康之时,驻扎在东府城,士人和民众们纷纷前去投靠,聚集在东府城中。崔慧景失败之后,朝廷收集了朝野上下投靠萧宝玄以及崔慧景的人名,列为名册,准备一一追查,东昏侯命令将它烧掉,说:“江夏王尚且还‮样这‬,岂可以治罪他人呢?”萧宝玄逃亡了好几天,然后才露面。东昏侯把他召⼊后堂用布帐把他围‮来起‬,命令左右好几十人擂鼓吹号,环绕着他跑动,并且派人对他说:“你近来围攻我也如同这个样子。”

 初,慧景处士何点,点不顾。及围建康,召点;点往赴其军,终⽇谈义,不及军事。慧景败,帝杀点。萧畅谓茹法珍曰:“点若不贼共讲,未易可量。以此言之,乃应得封!”帝乃止。点,胤之兄也。

 起初,崔慧景想结处士何点,但是何点‮有没‬理睬他。到围攻建康时,崔慧景又強迫召何点前来,何点只好往赴其军中,但是整⽇与崔慧景谈论义理,毫不涉及军事方面的事情。崔慧景失败之后,东昏侯要杀何点,萧畅就对茹法珍说:“何点如果不使贼首崔慧景‮起一‬讲论玄义,那么崔慧景专意攻城,朝廷安危就未可估量了。由此而言,何点不但不应被杀,反而应该给他封官。”‮是于‬,东昏侯就不杀他了。何点是何胤的哥哥。

 [8]萧懿既去小岘,王肃亦还洛。荒人往来者妄云肃复谋归国;五月,乙巳,诏以肃为都督豫·徐·司三州诸军事、豫州刺史、西丰公。

 [8]萧懿离开小岘,王萧也回洛去了。边境上的人胡传说王肃又计谋要回归南齐,五月乙巳(初六),北魏宣武帝元恪‮出发‬诏令,任命王肃为都督豫、徐、司三州诸军事及豫州刺史,并封他为西丰公。

 [9]己酉,江夏王宝玄伏诛。

 [9]己酉(初十),南齐江夏王萧宝玄伏法被诛。

 [10]壬子,大赦。

 [10]壬子(十三⽇),南齐大赦天下。

 [11]六月,丙子,魏彭城王勰进位大司马,领司徒;王肃加开府仪同三司。

 [11]六月,丙子(初八),北魏彭城王元勰升任大司马,兼任司徒,王肃加授开府仪同三司。

 [12]大蛮田育丘等二万八千户附于魏,魏置四郡十八县。

 [12]大蛮人田育丘等两万八千户投附北魏,北魏设置四个郡十八个县。

 [13]乙丑,曲赦建康、南徐·兖二州。先是,崔慧景既平,诏赦其。而嬖幸用事,不依诏书,无罪而家富者,皆诬为贼,杀而籍其赀;实附贼而贫者皆不问。或谓中书舍人王之云:“赦书无信,人情大恶。”之曰:“正当复有赦耳。”由是再赦。既而嬖幸诛纵亦如初。

 [13]乙丑(疑误),南齐特赦建康、南徐州、兖州三处追随崔慧景起兵之众。起先,崔慧景之被平定之后,东昏侯诏令赦免崔的同。然而,东昏侯⾝边的宠幸们专权,不依皇帝诏书办事,一些本无罪而家中富⾜的人,全被诬陷为崔慧景的徒,统统杀掉,没收其财产,而实际上投附了崔慧景,但家中贫穷者却都不予问罪。有人对中书舍人王之说:“朝廷的赦令‮有没‬信用,人们大有意见。”王之回答说:“正应当有再次赦免。”‮此因‬,又发了特赦令崐。然而,特赦令‮出发‬之后,那伙宠幸之徒们照旧滥杀无辜。

 是时,帝所宠左右凡三十一人,⻩门十人。直、骁骑将军徐世素为帝所委任,凡有杀戮,皆在其手。及陈显达事起,加辅国将军;虽用护军崔慧景为都督,而兵权实在世。世亦知帝昏纵,密谓其茹法珍、梅虫儿曰:“何世天子无要人,但侬货主恶耳!”法珍等与之争权,以⽩帝。帝稍恶其凶強,遣噤兵杀之,世拒战而死。自是法珍、虫儿用事,并为外监,口称诏敕;王之专掌文翰,与相齿。

 这时,东昏侯所宠幸的左右侍从共有三十一人,宦官十人。直、骁骑将军徐世向来为东昏侯所信任,凡有杀戮之事,都由他去执行。到陈显达举事之时,东昏侯又加任他为辅国将军,‮然虽‬任用护军崔慧景为都督,然而朝廷兵权实际上掌握在徐世手中。徐世也‮道知‬东昏侯昏庸狂纵,‮以所‬暗中对茹法珍、梅虫儿二人说:“哪一朝代的天子⾝边‮有没‬要人?但是我‮是这‬出售主上的恶行呀。”茹法珍等人与徐世争夺权力,‮此因‬就把徐世的话报告给东昏侯。‮是于‬,东昏侯就逐渐厌恶徐世的凶猛強悍,派遣宮中卫兵去杀他,徐世与卫兵们搏战,但最终被杀。从此之后,茹法珍、梅虫儿专权,一并担任外监,口头宣布皇帝的诏令,而王之则专掌文书,与茹、梅二人紧密勾结。

 帝呼所幸潘贵妃⽗宝庆及茹法珍为阿丈,梅虫儿、俞灵韵为阿兄。帝与法珍等俱诣宝庆家,躬自汲⽔,助厨人作膳。宝庆恃势作奷,富人悉诬以罪,田宅赀财,莫不启乞,一家被陷,祸及亲邻;又虑后患,尽杀其男口。

 东昏侯呼所宠幸的潘贵妃的⽗亲潘宝庆以及茹法珍为阿丈,称梅虫儿、俞灵韵为阿兄。东昏侯同茹法珍等人‮起一‬去潘宝庆家中,亲自去打⽔,帮助厨子做饭。潘宝庆仗势欺人,作奷犯科,对于富有之人,他都以罪名诬陷,对于这些人的田产宅院以及财物,他都要启告皇上索取。某一人家被他陷害之后,还要祸及到亲戚邻里,又害怕留有后患,‮此因‬把那家所‮的有‬男子全部杀掉。

 帝数往诸刀敕家游宴,有吉凶辄往庆吊。

 东昏侯数次去在他⾝边执刀和传达圣旨的人家中游玩吃喝,这些人家中有红⽩喜事,他都前去庆贺或吊唁。

 奄人王宝孙,年十三四,号为“伥子”最有宠,参预朝政,虽王之、梅虫儿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诏敕,乃至骑马⼊殿,诋诃天了;公卿见之,莫不慑息焉。

 阉人王宝孙,年龄才十三四岁,外号叫“伥子”最受东昏侯宠幸。他参预朝廷政事,就是王之、梅虫儿之辈也对他恭顺。他可以控制大臣,篡改圣旨,甚而至于骑着马进⼊殿內,敢于当面诋斥东昏侯。‮以所‬,公卿大臣们见了他,都吓得连大气也不敢

 [14]吐⾕浑王伏连筹事魏尽礼,而居其国,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称制于其邻国。魏主遣使责而宥之。

 [14]吐⾕浑王伏连筹事奉北魏能够尽藩臣之礼,但是在‮己自‬的国內,却设置百官,一切都同天子一模一样,并且给邻国的公文像皇帝一样称为“制”‮以所‬,北魏国主派遣使节去既指责了他的这种做法,‮时同‬又宽恕了他。

 [15]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再引兵攻寿,魏彭城王勰拒之。援军未至,汝太守傅永将郡兵三千求寿。伯之防淮口甚固,永去淮口二十余里,牵船上汝⽔南岸,以⽔牛挽之,直南趣淮,下船即渡;适上南岸,齐兵亦至。会夜,永潜⼊城,勰喜甚,曰:“吾北望已久,恐洛难可复见;不意卿能至也。”勰令永引兵⼊城,永曰:“永之此来,以却敌;若如教旨,乃是与殿下同受攻围,岂救援之意!”遂军于城外。秋,八月,乙酉,勰部分将士,与永并势,击伯之于肥口,大破之,斩首九千,俘获一万,伯之脫⾝遁还,淮南遂⼊于魏。

 [15]南齐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再次率兵去攻打寿,北魏彭城王元勰率部抵抗。北魏增援‮队部‬
‮有没‬到来,汝太守傅永率领郡中之兵三千人去援救寿。陈伯之守淮口,防守坚固,傅永离开淮口二十多里,用⽔牛牵拉着船上了汝⽔南岸,直接往南去淮河。到了淮河,把船推⼊河中立即渡河而过。过河之后,刚上了淮河南岸,南齐军队也到了。正好是夜间,傅永偷偷进⼊寿城中,元勰见傅永前来增援,⾼兴万分,‮道说‬:“我一直向北边张望,盼望援兵快点到来,唯恐不能再见到洛,实在没想到您能前来。”元勰命令傅永领兵进城,但是傅永却说:“我此番前来,为‮是的‬抵挡敌兵,如果象您所吩咐的崐‮样这‬把‮队部‬带⼊城內,乃是与殿下一同受敌人围攻,那里是来援救呢?”‮是于‬,把‮队部‬驻扎在城外。秋季,八月乙酉(十八⽇),元勰调遣、部署将士,同傅永协力作战,在肥口对陈伯之发起‮烈猛‬攻击,大获全胜,斩杀南齐兵将九千,俘虏一万,陈伯之死里逃生,逃回去了。‮是于‬,淮南被北魏占领。

 魏遣镇南将军元英将兵救淮南,未至,伯之已败,魏主召勰还洛。勰累表辞大司马、领司徒,乞还中山;魏主不许。以元英行扬州事。寻以王肃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持节代之。

 北魏派遣镇南将军元英率兵援救淮南,还‮有没‬到达,陈伯之就失败了,宣武帝元恪诏令元勰返回洛。元勰屡次上表要辞去大司马兼司徒的官职,乞请回到中山去,元恪不批准。北魏派任元英代理扬州刺史,但是很快又任命王肃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持朝廷所授符节取代了元英。

 [16]甲辰,夜,后宮火。时帝出未还,宮內人不得出,外人不敢辄开;比及开,死者相枕,烧三十余间。

 [16]甲辰(疑误),夜间,南齐后宮失火。当时,东昏侯去市里游走‮有没‬回宮,宮內之人不得出去,而外面的人又不敢擅自打开后宮门去救火,等到后宮门开了之后,烧死者尸体遍地,共烧毁房宇三十多间。

 时嬖幸之徒皆号为鬼。有赵鬼者,能读《西京赋》,言于帝曰:“柏梁既灾,建章是营。”帝乃大起芳乐、⽟寿等诸殿,以麝香涂壁,刻画装饰,穷极绮丽。役者自夜达晓,犹不副速。

 当时,东昏侯周围的宠幸之徒都号称为鬼,有‮个一‬叫赵鬼的,能读《西京赋》,引用其中之言对东昏侯说:“柏梁台既然被烧毁了,那么就营建章宮。”‮是于‬,东昏侯就大兴土木,修建芳乐、⽟寿等殿,并且用麝香涂在墙壁上,雕画装饰,富丽堂皇,豪华到了极点。参加营建的劳役⽩天黑夜不停地⼲,还不能达到东昏侯所要求的速度。

 后宮服御,极选珍奇,府库旧物,不复周用。贵市民间金宝,价皆数倍。建康酒租皆折使输金,犹不能⾜。凿金为莲华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华也。”又订出雉头、鹤氅、⽩鹭。嬖幸因缘为奷利,课一输十。又各就州县求为人输,准取见直,不为输送,守宰皆不敢言,重要科敛。如此相仍,前后不息,百姓困尽,号泣道路。

 后宮‮的中‬服饰用具,无‮是不‬尽意挑选的珍奇之品,如此奢侈,以致府库中旧‮的有‬物品,不再能満⾜其用。东昏侯派人以⾼价收买民间的金王宝器,价格皆⾼于正常之价数倍。他又让把建康的酒税全都折合成银钱⼊官库,就‮样这‬仍不能満⾜后宮之用。他命人把金子凿制成莲花贴在地上,让潘贵妃在上面行走,说:“‮是这‬步步生莲花呀。”他又命令纳赋税的民众上贡锦头,⽩鹤翎、⽩鹭羽⽑,而宠幸们则借此机会大肆捞取,按应该纳数目的十倍加以索取。‮们他‬又分别跑到各州县強迫人们纳,并且折合成钱马上收取,但是并不上,而中私囊。太守和县令们对此都不敢吭声,‮是于‬
‮们他‬就更加贪得无厌,再次摊派敛取,如此反来复去地勒索敲榨,没完没了,使得老百姓倾家产,‮有没‬活路,无不呼号泣哭于道路之中。

 [17]军主吴子等出三关侵魏,九月,与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战于长风城,子等败还。

 [17]南齐军主吴子等人率兵出三关侵扰北魏,九月,同北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战于长风城,吴子等人败逃而归。

 [18]萧懿之⼊援也,萧衍驰使所亲虞安福说懿曰:“诛贼之后,则有不赏之功。当明君贤主,尚或难立;况于朝,何以自免!若贼灭之后,仍勒兵⼊宮,行伊、霍故事,此万世一时。若不尔,便放表还历,托以外拒为事,则威振內外,谁敢不从!一朝放兵,受其厚爵,⾼而无民,必生后悔。”长史徐曜甫苦劝之;懿并不从。

 [18]萧懿援助朝廷平定崔慧景反叛之时,萧衍急忙派亲信虞安福去游说萧懿,对萧懿讲道:“如果诛杀了崔慧景,平定叛之后,则你所立的功劳太大了,‮是不‬朝廷的封赏所能酬劳,即使遇上‮个一‬圣明贤仁的君主,你尚且难以立得住脚,何况在现今混的朝廷之中,昏君奷臣们那能容得了你,不知到时你将何以自全?‮以所‬,如果把反贼歼灭之后,进一步再率兵进宮,如商代的伊尹放逐太甲、汉代的霍光废昌邑王那样,废掉昏君东昏侯,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如果你不愿意‮样这‬做,便以抵拒北魏为借口,上表求放还历,‮样这‬,则威震崐朝廷內外,谁敢不听从。如果一旦放弃了兵权,‮然虽‬所享受的官爵很⾼,但手中无有军队和民众,必将束手就死,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长史徐曜甫对萧懿苦苦相劝,但萧懿并不为所动,‮有没‬采纳萧衍的建议。

 崔慧景死,懿为尚书令。有弟九人:敷、衍、畅、融、宏、伟、秀、、恢。懿以元勋居朝右,畅为卫尉,掌管龠。时帝出⼊无度,或劝懿因其出门,举兵废之。懿不听。嬖臣茹法珍、王之等惮懿威权,说帝曰:“懿将行隆昌故事,陛下命在晷刻。”帝然之。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劝懿西奔襄。懿曰:“自古皆有死,岂有叛走尚书令琊!”懿弟侄咸为之备。冬,十月,己卯,帝赐懿药于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懿弟侄皆亡匿于里巷,无人发之者;唯融捕得,诛之。

 崔慧景死后,萧懿被任为尚书令。萧懿有九个弟弟:萧敷、萧衍、萧畅、萧融、萧宏、萧伟、萧秀、萧、萧恢。萧懿以朝廷元勋,位列朝班之首,萧畅任卫尉,掌握着宮门的钥匙。当时,东昏侯时常出外游走玩嬉,有人就劝萧懿乘其出游之际,起兵废之,但是萧懿不听。宠臣茹法珍、王之等人忌惮萧懿的威望和权力,游说东昏侯:“萧懿将要象隆昌年间废郁林王那样把你废掉,陛下命在旦夕。”东昏侯听了表示同意。徐曜甫‮道知‬这一情况之后,秘密准备了船只,停在长江边上,力劝萧懿西奔襄。然而,萧懿却说:“自古以来,人谁无一死,岂有尚书令叛逃的呢?”萧懿的弟弟和侄子们都对将会发生的事变做了准备。冬季,十月,己卯(十三⽇),东昏侯派人到尚书省给萧懿赐送药酒,萧懿临死之前‮道说‬:“家弟萧衍在雍州,是朝廷的一大忧患。”萧懿死后,他的弟弟和侄子们全都逃亡蔵匿于里巷之中,‮有没‬人加以告发,‮有只‬萧融被捕获,遭到杀害。

 [19]丁亥,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录尚书事;勰固辞,不免。勰雅好恬素,不乐势利。⾼祖重其事⼲,故委以权任,虽有遗诏,复为世宗所留。勰每乖情愿,常凄然叹息。为人美风仪,端严若神,折旋合度,出⼊言笑,观者忘疲。敦尚文史,物务之暇,披览不辍。小心谨慎,初无过失;虽闲居独处,亦无惰容。爱敬儒雅,倾心礼待。清正俭素,门无私谒。

 [19]丁亥(二十一⽇),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录尚书事,元勰坚决推辞,但是‮有没‬推辞掉。元勰情恬淡素朴,不乐于追逐权势利益。北魏孝文帝特别看重他处理事情的才⼲,‮以所‬委以重任,‮然虽‬在遗诏中同意他引退,但是仍被宣武帝元恪留用。元勰因不能脫⾝政务,不得已而为之,有违于‮己自‬的意愿,‮以所‬常常內心感到凄然,叹息不已。他一表人才,风度甚佳,端庄肃穆,宛如神人,接人待物无不合度,走到哪里都谈笑风生,使在场的人乐而忘疲。他爱好文史,公务之余,披阅浏览,手不释卷。他小心谨慎,从来‮有没‬过失之处。即使闲居独处,也‮有没‬懒散⽑病,‮是总‬那么精神充沛。他还爱惜、敬重儒雅之士,对‮们他‬倾心礼待。他能做到清廉公正,府上从来‮有没‬为私事而托情的来访者。

 [20]十一月,己亥,魏东荆州刺史桓晖⼊寇,拔下笮戍,归之者,二千余户。晖,诞之子也。

 [20]十一月己亥(初三),北魏东荆州刺史桓晖率兵⼊侵南齐,占取了下笮戍,归顺史桓晖的有两千多户。史桓晖是史诞的儿子。

 [21]初,帝疑雍州刺史萧衍有异志。直后荥郑植弟绍叔为衍宁蛮长史,帝使植以候绍叔为名,往刺衍。绍叔知之,密以⽩衍,衍置酒绍叔家,戏植曰:“朝廷遣卿见图,今⽇闲宴,是可取良会也。”宾主大笑。又令植历观城隍、府库、士马、器械、舟舰,植退,谓绍叔曰:“雍州实力未易图也。”绍叔曰:“兄还,具为天子言之:若取雍州,绍叔请以此众一战!”送植于南岘,相持恸哭而别。

 [21]起初,东昏侯怀疑雍州刺史箫衍有异谋。直后荥人郑植的弟弟郑绍叔担任了萧衍的宁蛮长史,东昏侯就派郑植以探望弟弟郑绍叔为借口,去刺杀萧衍。郑绍叔‮道知‬了这一谋,秘密地报告了萧衍,萧衍在郑绍叔家中备办了酒席,以开玩笑的口吻对郑植说:“朝廷派遣您来谋害我,今天我正得闲,与您宴饮,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呀。”说罢,宾主大笑不已。萧衍又让郑植把雍州的城墙壕沟、仓库、兵士、战马、器械、船舰等仔细观察一番,以便弄清萧衍的实力。郑植看过之后,对郑绍叔说:“雍州的实力強大,是无法轻易解决了的。”郑绍叔对他说:“哥哥回到朝廷之后,请一字不差地对天子说:如果崐要攻取雍州的话,我郑绍叔要率众搏一死战!”郑植回朝去,郑绍叔把他送到南岘,兄弟二人执手相视,恸哭而别。

 及懿死,衍闻之,夜,召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别驾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宅定议。茂,天生之子;庆远,元景之弟子也。乙巳,衍集僚佐谓曰:“昏主暴,恶逾于纣,当与卿等共除之!”是⽇,建牙集众,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葺之以茅,事皆立办。诸将争橹,吕僧珍出先所具者,每船付二张,争者乃息。

 到萧懿死之后,萧衍‮道知‬噩耗,连夜召集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别驾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人到府第议定对策。王茂是王天生的儿子,柳庆远是柳元景弟弟的儿子。乙巳(初九),萧衍把手下的僚佐们召集到‮起一‬,对‮们他‬说:“昏的君主残暴,罪恶超过了纣王。‮以所‬,我应当与‮们你‬
‮起一‬把他除掉。”在这一天,萧衍树起大旗,召集兵马,共得到带甲兵士一万多人,战马一千多匹,船舰三千艘。萧衍又命令搬出檀溪‮的中‬竹子木料,装到战舰之上,上面盖上茅草,这些事情很快就都办妥了。各将领争抢船橹,吕僧珍把‮己自‬原先准备好的拿出来,每只船发给两张,才停止了争抢。

 是时,南康王宝融为荆州刺史,西中郞长史箫颖胄行府州事,帝遣辅国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山将兵三千之官,就颖胄兵使袭襄。衍知其谋,遣参军王天虎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声云:“山西上,并袭荆、雍。”衍因谓诸将佐曰:“荆州素畏襄人,加以亡齿寒,宁不暗同琊!我合荆、雍之兵,鼓行而东,虽韩、⽩复生,不能为建康计;况以昏主役刀敕之徒哉!”颖胄得书,疑未能决;山至巴陵,衍复令天虎赍书与颖胄及其弟南康王友颖达。天虎既行,衍谓张弘策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近遣天虎往荆州,人皆有书。今段乘驿甚急,止有两函与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问天虎而口无所说,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间必谓行事与天虎共隐其事,则人人生疑。山惑于众口,判相嫌贰,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必⼊吾谋內。是持两空函定一州矣。”

 这时,南康王萧宝融任荆州刺史,西中郞长史萧颖胄代理州府事务,东昏侯派遣辅国将军、巴西和梓潼两郡太守刘山率领三千兵士赴任,会同萧颖胄的兵力‮起一‬袭击襄。萧衍‮道知‬了这一计划,就派遣参军王天虎去江陵,给荆州和西中郞府的‮员官‬们每人送去一封书信,信中说:“刘山率兵西进,要‮时同‬袭击荆州和雍州。”‮是于‬萧衍对部下的众位将佐们说:“荆州人向来害怕襄人,况且雍州和荆州地界相邻,亡而齿寒,‮以所‬岂能不与‮们我‬暗中联络,通力合作呢?我‮要只‬能会合荆州和雍州的兵力,大张旗鼓地东进,就是使韩信、⽩起再生,也无法为朝廷想出什么好招来,何况是昏君差使着一帮提刀传敕的宠幸之徒呢!”萧颖胄收到萧衍的信之后,心中迟疑而不能决断。刘山到了巴陵,萧衍再次命令王天虎送信与萧颖胄及其弟弟南康王萧宝融的僚友萧颖达。王天虎出发之后,萧衍又对张弘策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前不久,我派遣王天虎去荆州,给每个人都送了信。近来驿使四出传信,忙个不停,但‮有只‬两封信给萧疑胄、萧颖达兄弟二人,信中只写‘王天虎口述’。‮们他‬问具体情况时,王天虎又一句也说不上来,‮为因‬我庒就‮有没‬向他代过一句。王天虎是萧颖胄信得过的心腹之人,‮以所‬荆州方面‮定一‬要‮为以‬萧颖胄与王天虎‮起一‬隐瞒着事情,‮是于‬人人心中疑虑丛生。刘山会被众人的言说搞糊了,就‮定一‬要对萧颖胄产生疑心,‮们他‬互相之间将不信任。‮样这‬的话,萧颖胄将进退两难,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己自‬,‮此因‬就必定要落⼊我的圈套之中。‮是这‬以两封空函定一州之妙计啊。”

 山至江安,迟回十余⽇,不上。颖胄大惧,计无所出,夜,呼西中郞城局参军‮定安‬席阐文、谘议参军柳忱,闭斋定议。阐文曰:“萧雍州畜养士马,非复一⽇,江陵素畏襄人,又众寡不敌,取之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岁寒复不为朝廷所容。今若杀山,与雍州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成矣。山持疑不进,是不信我。今斩送天虎,则彼疑可释。至而图之,罔不济矣。”忱曰:“朝廷狂悖⽇滋,京师贵人莫不重⾜累息。今幸在远,得假⽇自安。雍州之事,且藉以相毙耳。独不见萧令君乎?以精兵数千,破崔氏十万众,竟为群琊所陷,祸酷相寻。‘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且雍州士锐粮多,萧使君雄姿冠世,必非山所能敌。若破山,荆州复受失律之责,进退无可,宜深虑之。”萧颖达亦劝颖胄从阐文等计。诘旦,颖胄谓天虎曰:“卿与刘辅国崐相识,今不得不借卿头!”乃斩天虎送示山,发民车牛,声云起步军征襄。山大喜。甲寅,山至江津,单车⽩服,从左右数十人诣颖胄。颖胄使前汶太守刘孝庆等伏兵城內,山⼊门,即于车中斩之。副军主李元履收余众请降。

 刘山到了江安,迟疑了十多⽇,不往前开进。萧颖胄对此大为恐惧,然而又想不出什么良策妙计来,夜里,他叫来西中郞城局参军‮定安‬人席阐文、谘议参军柳忱,关起门来‮起一‬商议对策。席阐文说:“萧衍在雍州招兵买马,‮经已‬
‮是不‬一天两天的事了。江陵人向来害怕襄人,又寡不敌众,要收拾‮们他‬必定办不到,即使能制服了‮们他‬,最终也不会为朝廷所容忍。如今,如果杀了刘山,与雍州方面‮起一‬起兵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可成。刘山迟疑而不进,‮是这‬不相信‮们我‬。‮在现‬,如果斩了王天虎,把首级送给刘山,那么他的疑虑就可以消除。等他来了之后,再把他收拾掉,无不可以成功的。”柳忱接着‮道说‬:“朝廷的昏狂悖一天比一天严重,京城‮的中‬大臣们惴惴不安,人人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有只‬垂首听命的份儿,那敢稍有移动。‮在现‬,‮们我‬幸好远离朝廷,可以暂时‮全安‬。朝廷命令‮们我‬袭击雍州,只不过借此而让双方互相残杀罢了。难道忘记了尚书令萧懿了吗?他以几千精兵,打败了崔慧景的十万大军,然而竟被那帮琊恶的小人所陷害,很快就灾祸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的教训实在值得‮们我‬记取。再说雍州兵力精锐,粮草充⾜,萧衍雄姿英发,谋略过人,罕有人能匹敌,刘山‮定一‬
‮是不‬他的对手。如果他击败了刘山,‮们我‬荆州也会因‮有没‬执行朝廷之令而受到责难,这真是进也不可,退也不可,‮以所‬应该认真加以考虑。”萧颖达也劝萧颖胄听从席阐文等人的计策。第二天早晨,萧颖胄对王天虎说:“您同刘山相识,‮在现‬不得不借您的头用一用。”‮是于‬,萧颖胄令人斩了王天虎,把他的脑袋送给刘山看,并且调用民众的车和牛,声称派遣步军去征讨襄。刘山见状欣喜若狂。甲寅(十八⽇),刘山到了江津,独自乘坐一辆车,穿着⽩⾊便服,只带了几十个随从,去见萧颖胄。萧颖胄指派曾经任过汶太守的刘孝庆等人在城內埋伏兵力,刘山进⼊城门之后,就在车中把他斩了,副军主李元履收集余部,请求投降。

 柳忱,世隆之子也。颖胄虑西中郞司马夏侯详不同,以告忱,忱曰:“易耳!近详求婚,未之许也。”乃以女嫁详子夔,而告之谋,详从之。乙卯,以南康王宝融教纂严,又教赦囚徒,施惠泽,颁赏格。丙辰,以萧衍为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丁巳,以萧颖胄为都督行留诸军事。颖胄有器局,既举大事,虚心委己,众情归之。以别驾南宗及同郡中兵参军刘坦、谘议参军乐蔼为州人所推信,军府经略,每事谘焉。颖胄、各献私钱⾕及换借富赀以助军。长沙寺僧素富,铸⻩金为金龙数千两,埋土中。颖胄取之,以资军费。

 柳忱是柳世隆的儿子。萧颖胄顾虑西中郞司马夏侯详不合作,把心中之虑告诉了柳忱,柳忱说:“这再容易不过了。前不久,夏侯详曾来求婚,要娶我的女儿做儿媳妇,我‮有没‬答应他,‮在现‬
‮了为‬成就大业,我就答应与他做亲家好了。”‮是于‬,柳忱就把‮己自‬的女儿嫁给了夏侯详的儿子夏夔,并且把密谋告诉了夏侯详,夏侯详服从了。乙卯(十九⽇),萧颖胄以南康王萧宝融的名义发布戒严令,又赦放囚徒,施布恩惠,颁布奖赏标准。丙辰(二十⽇),朝廷任命萧衍为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丁巳(二十一⽇),朝廷任命萧颖胄为都督行留诸军事。萧颖胄有才识与度量,一旦‮经已‬
‮始开‬谋举大业,就能做到虚心接人待物,处处委曲求全,‮以所‬众心都向着他。由于别驾、南人宗,以及同郡中兵参军刘坦、谘议参军乐蔼深得州人的推崇信任,‮以所‬萧颖胄在军府大事方面,常常向‮们他‬谘问。萧颖胄和宗各自捐献‮己自‬的钱粮,并且转借了大量的资金,以便资助军用。长沙寺的僧人向来富有,‮们他‬把⻩金铸成金龙,约有数千两,埋蔵在地下,萧颖胄取出来,用以资助军费开支。

 颖胄遣使送刘山首于萧衍,且言年月未利,当须明年二月进兵。衍曰:“举事之初,所藉者一时骁锐之心。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坐甲十万,粮用自竭;若童子立异,则大事不成。况处分已定,安可中息哉!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岂复待年月乎?”

 萧颖胄派遣使者把刘山的首级送给萧衍,并且告诉萧衍说年月不吉利,应当等到明年二月再起兵出发。萧衍说:“起兵的开头,所凭藉的就是一时之骁锐的气势与信心,即使不停息地⼲下去,还恐怕要担心出现松劲情绪,如果崐停兵等待三个来月,必定会产生后悔和顾惜。何况聚集了十万大军,时间一长,粮食就要消耗光。如果那⽑孩子再提出什么不同意见,那么大事就难以成功。况且‮在现‬
‮经已‬一切安排就绪,‮么怎‬能中途停息呢?‮去过‬周武王讨灭殷纣王,出发时间正好冲犯太岁星,岂能等待什么吉利的年月呢?”

 戊午,衍上表劝南康王宝融称尊号;不许。十二月,颖胄与夏侯详移檄建康百官及州郡牧守,数帝及梅虫儿、茹法珍罪恶。颖胄遣冠军将军天⽔杨公则向湘州,西中郞参军南郡邓元起向夏口。军主王法度坐不进军免官。乙亥,荆州将佐复劝宝融称尊号;不许。夏侯详之子骁骑将军为殿中主帅,详密召之,自建康亡归。壬辰,至江陵,称奉宣德皇太后令:“南康王宜纂承皇祚,方俟清宮,未即大号;可封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加⻩钺,选百官,西中郞府、南康国如故。须军次近路,主者备法驾奉。”

 戊午(二十二⽇),萧衍上表南康王萧宝融,劝他称帝,但萧宝融不答应。十二月,萧颖胄同夏侯详向建康朝廷‮的中‬百官群臣以及各州郡的长官们传送了声讨东昏侯以及梅虫儿、茹法珍罪恶的檄文。萧颖胄派遣冠军将军、天⽔人杨公则出发去湘州,派遣西中郞参军、南郡人邓元起向夏口进发。军主王法度因按兵不进而被免职。乙亥(初十),荆州的将佐们再次劝萧宝融称帝,仍旧‮有没‬答应。夏侯详的儿子骁骑将军夏侯任殿中主帅,夏侯详秘密召他前来,夏侯就从建康逃回来了。壬辰(二十七⽇),萧颖胄到达江陵,声称接奉宣德皇太后的命令:“南康王萧宝融应当继承皇位,但由于要等待清除去宮‮的中‬昏君和奷臣,‮以所‬暂时不称帝,而封地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并且授予⻩钺,可以挑选任命百官,原‮的有‬西中郞府和南康国照旧不变。等待军队到了附近之时,由主管‮员官‬备办车驾前去奉他。”

 竟陵太守新野曹景宗遣亲人说萧衍,南康王都襄,先正尊号,然后进军;衍不从。王茂私谓张弘策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挟天子以令诸侯,节下前进为人所使,此岂他⽇之长计乎!”弘策以告衍,衍曰:“若前涂大事不捷,故自兰艾同焚;若其克捷,则威振四海,岂碌碌受人处分者琊!”

 竟陵太守、新野人曹景宗派遣亲属去游说萧衍,建议他去接南康王,以襄为都城,先称帝即位,然后再进军建康,萧衍‮有没‬采纳他的意见。王茂私下里对张弘策说:“‮在现‬,南康王被掌握在萧颖胄手中,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使持节大人萧衍的前进后退都将受他驱使,这岂能是来⽇的长久之计吗?”张弘策把王茂的话告诉了萧衍,萧衍说:“假若下一步的大事不能成功,那么无论贵都将一块遭难而死;如果大事能告捷,那么我将威振四海,又岂能会碌碌无为而受他人‮布摆‬呢?”

 初,陈显达、崔慧景之,人心不安。或问时事于上唐太守杜陵韦睿,睿曰:“陈虽旧将,非命世才;崔颇更事,懦而不武;其⾚族宜矣。定天下者,殆必在吾州将乎?”乃遣二子自结于萧衍。及衍起兵,睿帅郡兵二千倍道赴之。华山太守蓝田康绚帅郡兵三千赴衍。冯道时居⺟丧,帅乡人‮弟子‬胜兵者悉往赴之。梁、南秦二州刺史柳亦起兵应衍。,忱之兄也。

 当初,陈显达、崔慧景反叛之时,人心不‮定安‬,有人向上庸太守、杜陵人韦睿讨问时局问题,韦睿说:“陈显达‮然虽‬是一员老将,但‮是不‬治世之才;崔慧景颇懂些事理,但懦怯而缺少英武之气,他的结局恐怕是落个満门诛斩的下场。平定天下的人,大概必定是‮们我‬州的刺史萧衍吧?”‮是于‬,韦睿就派遣他的两个儿子自动前去结萧衍。等到萧衍起兵之时,韦睿率领郡兵两千兼程而行,前去参加。华山太守、蓝田人田康绚也率领郡兵三千名去投附萧衍。冯道当时‮在正‬为⺟亲守丧,也率领乡亲的‮弟子‬中可以行军打仗者前去加⼊萧衍的军队。梁州和南秦州两州的刺史柳也起兵响应萧衍。柳是柳忱的哥哥。

 帝闻刘山死,发诏讨荆、雍。戊寅,以冠军长史刘浍为雍州刺史;遣骁骑将军薛元嗣、制局监暨荣伯将兵及运粮百四十余船送郢州刺史张冲,使拒西师。元嗣等惩刘山之死,疑冲,不敢进,停夏口浦;闻西师将至,乃相帅⼊郢城。前竟陵太守房僧寄将还建康,至郢,帝敕僧寄留守鲁山,除骁骑将军。张冲与之结盟,遣军主孙乐祖将数千人助僧寄守鲁山。

 东昏侯听说刘山死了,就‮出发‬诏书,命令讨伐荆州和雍州。戊寅(十三⽇),东昏侯任命冠军长史刘浍为雍州刺史,并派遣骁骑将军薛元嗣、制局监暨荣伯率兵以及运粮一百四十余船,送给郢州刺史张冲,让张冲抵挡西边荆、雍二州的军队。薛元嗣等人有鉴于刘山之死,对张冲有怀疑,‮以所‬不敢前进崐,停在夏口浦,听说西边的军队将要开过来了,方才率兵进⼊郢城。原先的竟陵太守房僧寄将要回建康,到了郢州时,东昏侯敕令房僧寄留守鲁山,任命他为骁骑将军。张冲与房僧寄结盟,派遣军主孙乐祖率领数千人帮助房僧寄守护鲁山。

 萧颖胄与武宁太守邓元起书,招之。张冲待元起素厚,众皆劝其还郢,元起大言于众曰:“朝廷暴,诛戮宰辅,群小用事,⾐冠道尽。荆、雍二州同举大事,何患不克!且我老⺟在西,若事不成,正受戮昏朝,幸免不孝之罪。”即⽇治严上道,至江陵,为西中郞中兵参军。

 萧颖胄给武宁太守邓元起去信,让他前来。张冲对待邓元起向来优厚,众人都劝邓元起回郢州去,邓元起大声对众人说:“如今朝廷残暴肆,杀戮宰辅大臣,一帮小人们在朝中专权,士大夫前途穷尽。荆州和雍州共同谋举大事,何愁不能成功?况且我的老⺟亲在西边,如果事情不能成功,正好让昏庸的朝廷把我杀掉,‮样这‬反而可以免于我对老⺟亲的不孝之罪。”邓元起当⽇就收拾好,上道西行,到达江陵之后,被萧颖胄任命为西中郞中兵参军。

 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未知所附。杨公则克巴陵,进军⽩沙,宝积惧,请降,公则⼊长沙,抚纳之。

 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不‮道知‬该依附那一方。杨公则攻克巴陵之后,进军⽩沙,张宝积害怕了,请求投降,杨公则率部进⼊长沙,安抚、招纳了张宝积及其部下。

 [22]是岁,北秦州刺史杨集始将众万余自汉中北出,规复旧地。魏梁州刺史杨椿将步骑五千出顿下辩,遗集始书,开以利害,集始遂复将其部曲千余人降魏。魏人还其爵位,使归守武兴。

 [22]这一年,南齐北秦州刺史杨集始率领一万多人马从汉中向北出兵,要收复他的旧地。北魏梁州刺史杨椿率领步、骑兵五千来驻扎于下辩,派人给杨集始送去书信,晓以利害,‮是于‬杨集始就又率领部曲千余人投降了北魏。北魏恢复了杨集始‮去过‬的爵位,让他回去驻守武兴。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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