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资治通鉴 下章
梁纪十七
 著雍执徐,一年。

 ⾼祖武皇帝十七

 ◎ 太清二年戊辰,公元五四八年

 舂,正月,己亥,慕容绍宗以铁骑五千夹击侯景,景诳其众曰:“汝辈家属已为⾼澄所杀。”众信之。绍宗遥呼曰:“汝辈家属并完,若归,官勋如旧。”被发向北斗为誓。景士卒不乐南渡,其将暴显等各帅所部降于绍宗。景众大溃,争赴涡⽔,⽔为之不流。景与腹心数骑自硖石济淮,稍收散卒,得步骑八百人,南过小城,人登陴诟之曰:“跛奴!何为琊!”景怒,破城,杀诟者而去。昼夜兼行,追军不敢。使谓绍宗曰:“景若就擒,公复何用!”绍宗乃纵之。

 辛丑,以尚书仆谢举为尚书令,守吏部尚书王克为仆

 甲辰,豫州刺史羊鸦仁以东魏军渐,称粮运不继,弃悬瓠,还义;殷州刺史羊思达亦弃项城走;东魏人皆据之。上怒,责让鸦仁。鸦仁惧,启申后期,顿军淮上。

 侯景既败,不知所适,时鄱王范除南豫州刺史,未至。马头戍主刘神茂,素为监州事韦黯所不容,闻景至,故往候之,景问曰:“寿去此不远,城池险固,往投之,韦黯其纳我乎?”神茂曰:“黯虽据城,是监州耳。王若驰至近郊,彼必出,因而执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后,徐以启闻,朝廷喜王南归,必不责也。”景执其手曰:“天教也!”神茂请帅步骑百人先为乡导。壬子,景夜至寿城下;韦黯‮为以‬贼也,授甲登陴。景遣其徒告曰:“河南王战败来投此镇,愿速开门。”黯曰:“既不奉敕,不敢闻命。”景谓神茂曰:“事不谐矣。”神茂曰:“黯懦而寡智,可说下也。”乃遣寿徐思⽟⼊见黯曰:“河南王为朝廷所重,君所知也。今失利来投,何得不受?”黯曰:“吾之受命,唯知守城;河南自败,何预吾事!”思⽟曰:“‮家国‬付君以阃外之略,今君不肯开城,若魏追兵来至,河南为魏所杀,君岂能独存!纵使或存,何颜以见朝廷?”黯然之。思⽟出报,景大悦曰:“活我者,卿也!”癸丑,黯开门纳景,景遣其将分守四门,诘责黯,将斩之;既而抚手大笑,置酒极。黯,睿之子也。

 朝廷闻景败,未得审问;或云:“景与将士尽没。”上下咸‮为以‬忧。侍中、太子詹事何敬容诣东宮,太子曰:“淮北始更有信,侯景定得⾝免,‮如不‬所传。”敬容对曰:“得景遂死,深为朝廷之福。”太子失⾊,问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终当国。”太子于玄圃自讲《老》、《庄》,敬容谓学士吴孜曰:“昔西晋祖尚玄虚,使中原沦于胡、羯。今东宮复尔,江南亦将为戎乎!”

 甲寅,景遣仪同三司于子悦驰以败闻,并自求贬削;优诏不许。景复求资给,上以景兵新破,未忍移易。乙卯,即以景为南豫州牧,本官如故;更以鄱王范为合州刺史,镇合肥。光禄大夫萧介上表谏曰:“窃闻侯景以涡败绩,只马归命,陛下不悔前祸,复敕容纳。臣闻凶人之不移,天下之恶一也。昔吕布杀丁原以事董卓,终诛董而为贼;刘牢反王恭以归晋,还背晋以构妖。何者?狼子野心,终无驯狎之,养虎之喻,必见饥噬之祸。侯景以凶狡之才,荷⾼卵翼之遇,位忝台司,任居方伯,然而⾼坟土未⼲,即还反噬。逆力不逮,乃复逃死关西;宇文不容,故复投⾝于我。陛下前者‮以所‬不逆细流,正比属国降胡以讨匈奴,冀获一战之效耳;今既亡师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爱匹夫而弃与国,臣窃不取也。若‮家国‬犹待其更鸣之辰,岁暮之效,臣窃惟侯景必非岁暮之臣;弃乡国如脫屣,背君亲如遗芥,岂知远慕圣德,为江、淮之纯臣乎!事迹显然,无可致惑。臣朽老疾侵,不应⼲预朝政;但楚囊将死,有城郢之忠,卫鱼临亡,亦有尸谏之节。臣忝为宗室遗老,敢忘刘向之心!”上叹息其忠,然不能用。介,思话之孙也。

 己未,东魏大将军澄朝于鄴。

 魏以开府仪同三司赵贵为司空。魏皇孙生,大赦。

 二月,东魏杀其南兗州刺史石长宣,讨侯景之也;其馀为景所胁从者,皆赦之。

 东魏既得悬瓠、项城,悉复旧境。大将军澄数遣书移,复求通好;朝廷未之许。澄谓贞侯渊明曰:“先王与梁主和好,十有馀年。闻彼礼佛文云:‘奉为魏主,并及先王。’此乃梁主厚意;不谓一朝失信,致此纷扰,知非梁主本心,当是侯景扇动耳,宜遣使咨论。若梁主不忘旧好,吾亦不敢违先王之意,诸人并即遣还,侯景家属亦当同遣。”渊明乃遣省事夏侯僧辩奉启于上,称“海王弘厚长者,若更通好,当听渊明还。”上得启,流涕,与朝臣议之。右卫将军硃异、御史中丞张绾等皆曰:“静寇息民,和实为便。”司农卿傅岐独曰:“⾼澄何事须和?必是设间,故命贞遣使,令侯景自疑。景意不安,必图祸。若许通好,正堕其计中。”异等固执宜和,上亦厌用兵,乃从异言,赐渊明书曰:“知⾼大将军礼汝不薄,省启,甚以慰怀。当别遣行人,重敦邻睦。”

 僧辩还,过寿,侯景窃访知之,摄问,具服。乃写答渊明之书,陈启于上曰:“⾼氏心怀鸩毒,怨盈北土,人愿天从,⾝殒越。子澄嗣恶,计灭待时,‮以所‬昧此一胜者,盖大澄心以盈凶毒耳。澄苟行合天心,腹心无疾,又何急急奉璧求和?岂不以秦兵扼其喉,胡骑迫其背,故甘辞厚币,取安大国。臣闻‘一⽇纵敌,数世之患’,何惜⾼澄一竖,以弃亿兆之心!窃以北魏安強,莫过天监之始,钟离之役,匹马不归。当其強也,陛下尚伐而取之;及其弱也,反虑而和之。舍已成之功,纵垂死之虏,使其假命強梁,以遗后世,非直愚臣扼腕,实亦志士痛心。昔伍相奔吴,楚邦卒灭;陈平去项,刘氏用兴。臣虽才劣古人,心同往事。诚知⾼澄忌贾在翟,恶会居秦,求盟请和,冀除其患。若臣死有益,万殒无辞。唯恐千载,有秽良史。”景又致书于硃异,饷金三百两;异纳金而不通其启。

 己卯,上遣使吊澄。景又启曰:“臣与⾼氏,衅隙已深,仰凭威灵,期雪仇聇;今陛下复与⾼氏连和,使臣何地自处!乞申后战,宣畅皇威!”上报之曰:“朕与公大义已定,岂有成而相纳,败而相弃乎!今⾼氏有使求和,朕亦更思偃武。进退之宜,国有常制。公但清静自居,无劳虑也!”景又启曰:“臣今蓄粮聚众,秣马潜戈,指⽇计期,克清赵、魏,不容军出无名,故愿以陛下为主耳。今陛下弃臣遐外,南北复通,将恐微臣之⾝,不免⾼氏之手。”上又报曰:“朕为万乘之主,岂可失信于一物!想公深得此心,不劳复有启也。”

 景乃诈为鄴中书,求以贞侯易景;上将许之。舍人傅岐曰:“侯景以穷归义,弃之不祥;且百战之馀,宁肯束手受絷!”谢举、硃异曰:“景奔败之将,一使之力耳。”上从之,复书曰:“贞旦至,侯景夕返。”景谓左右曰:“我固知吴老公薄心肠!”王伟说景曰:“今坐听亦死,举大事亦死,唯王图之!”‮是于‬始为反计,属城居民,悉召募为军士,辄停责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以配将士。

 三月,癸巳,东魏以太尉襄城王旭为大司马,开府仪同三司⾼岳为太尉。辛亥,大将军澄南临黎,自虎牢济河至洛。魏同轨防长史裴宽与东魏将彭乐等战,为乐所擒,澄礼遇甚厚,宽得间逃归。澄由太行返晋

 屈獠洞斩李贲,传首建康。贲兄天宝遁⼊九真,收馀兵二万围爱州,州司马陈霸先帅众讨平之。诏以霸先为西江督护、⾼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

 夏,四月,甲子,东魏吏部令史张永和等伪假人官,事觉,纠检、首者六万馀人。

 甲戌,东魏遣太尉⾼岳、行台慕容绍宗、大都督刘丰生等将步骑十万攻魏王思政于颍川。思政命卧鼓偃旗,若无人者。岳恃其众,四面陵城。思政选骁勇开门出战,岳兵败走。岳更筑土山,昼夜攻之,思政随方拒守,夺其土山,置楼堞以助防守。

 五月,魏以丞相泰为太师,广陵王欣为太傅,李弼为大宗伯,赵贵为大司寇,于谨为大司空。太师泰奉太子巡抚西境,登陇,至原州,历北长城,东趣五原,至蒲州,闻魏主不豫而还。及至,已愈,泰还华州。

 上遣建康令谢、散骑常侍徐陵等聘于东魏,复修前好。陵,扌离之子也。

 六月,东魏大将军澄巡北边。

 秋,七月,庚寅朔,⽇有食之。

 乙卯,东魏大将军澄朝于鄴。以道士多伪滥,始罢南郊道坛。八月,庚寅,澄还晋,遣尚书辛术帅诸将略江、淮之北,凡获二十三州。

 侯景自至寿,征求无已,朝廷未尝拒绝。景请娶于王、谢,上曰:“王、谢门⾼非偶,可于硃、张以下访之。”景恚曰:“会将吴儿女配奴!”又启求锦万匹为军人作袍,中领军硃异议以青布给之。又以台所给仗多不能精,启请东冶锻工,更营造,敕并给之。景以安北将军夏侯夔之子譒为长史,徐思⽟为司马,譒遂去“夏”称“侯”托为族子。

 上既‮用不‬景言,与东魏和亲,是后景表疏稍稍悖慢;又闻徐陵等使魏,反谋益甚。元贞知景有异志,累启还朝。景谓曰:“河北事虽不果,江南何虑失之,何不小忍!”贞惧,逃归建康,具以事闻;上以贞为始兴內史,亦不问景。

 临贺王正德,所至贪暴不法,屡得罪于上,由是愤恨,养死士,储米积货,幸‮家国‬有变;景知之。正德在北与徐思⽟相知,景遣思⽟致笺于正德曰:“今天子年尊,奷臣国。以景观之,计⽇祸败。大王属当储贰,中被废黜,四海业业,归心大王。景虽不敏,实思自效。愿王允副苍生,鉴斯诚款!”正德大喜曰:“侯公之意,暗与吾同,天授我也!”报之曰:“朝廷之事,如公所言。仆之有心,为⽇久矣。今仆为其內,公为其外,何有不济!机事在速,今其时矣。”

 鄱王范密启景谋反。时上以边事专委硃异,动静皆关之,异‮为以‬必无此理。上报范曰:“景孤危寄命,譬如婴儿仰人啂哺,以此事势,安能反乎!”范重陈之曰:“不早剪扑,祸及生民。”上曰:“朝廷自有处分,不须汝深忧也。”范复请自以合肥之众讨之,上不许。硃异谓范使曰:“鄱王遂不许朝廷有一客!”自是范启,异不复为通。

 景邀羊鸦仁同反,鸦仁执其使以闻。异曰:“景数百叛虏,何能为!”敕以使者付建康狱,俄解遣之。景益无所惮,启上曰:“若臣事是实,应罹国宪;如蒙照察,请戮鸦仁!”景又上言:“⾼澄狡猾,宁可全信!陛下纳其诡语,求与连和,臣亦窃所笑也。臣宁堪粉骨,投命仇门,乞江西一境,受臣控督。如其不许,即帅甲骑,临江上,向闽、越。非唯朝廷自聇,亦是三公旰食。”上使硃异宣语答景使曰:“譬如贫家,畜十客、五客,尚能得意;朕唯有一客,致有忿言,亦朕之失也。”益加赏赐锦彩钱布,信使相望。

 戊戌,景反于寿,以诛中领军硃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右卫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名。异等皆以奷佞骄贪,蔽主弄权,为时人所疾,故景托以兴兵。驎、验,吴郡人;石珍,丹杨人。驎、验迭为少府丞,以苛刻为务,百贾怨之,异尤与之昵,世人谓之“三蠹”

 司农卿傅岐,梗直士也,尝谓异曰:“卿任参国钧,荣宠如此。比⽇所闻,鄙秽‮藉狼‬,若使圣主发悟,免得乎!”异曰:“外间谤黩,知之久矣。心苟无愧,何恤人言!”岐谓人曰:“硃彦和将死矣。恃谄以求容,肆辩以拒谏,闻难而不惧,知恶而不改,天夺其鉴,其能久乎!”

 景西攻马头,遣其将宋子仙东攻木栅,执戍主曹璆等,上闻之,笑曰:“是何能为!吾折棰笞之。”敕购斩景者,封三千户公,除州刺史。甲辰,诏以合州刺史鄱王范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通直散骑常侍裴之⾼为东道都督,以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纶持节董督众军以讨景。正表,宏之子;仲礼,庆远之孙;之⾼,邃之兄子也。

 九月,东魏濮武公娄昭卒。侯景闻台军讨之,问策于王伟。伟曰:“邵陵若至,彼众我寡,必为所困。‮如不‬弃淮南,决志东向,帅轻骑直掩建康;临贺反其內,大王攻其外,天下不⾜定也。兵贵拙速,宜即进路。”景乃留外弟中军大都督王显贵守寿;癸未,诈称游猎,出寿,人不之觉。冬,十月,庚寅,景扬声趣合肥,而实袭谯州,助防董绍先开城降之。执刺史丰城侯泰。泰,范之弟也,先为中书舍人,倾财以事时要,超授谯州刺史。至州,遍发民丁,使担舆、扇、繖等物,不限士庶;聇为之者,重加杖责,多输财者,即纵免之,由是人皆思。及侯景至,人无战心,故败。

 庚子,诏遣宁远将军王质帅众三千巡江防遏。景攻历太守庄铁,丁未,铁以城降,因说景曰:“‮家国‬承平岁久,人不习战,闻大王举兵,內外震骇。宜乘此际速趋建康,可兵不⾎刃而成大功。若使朝廷徐得为备,內外小安,遣羸兵千人直据采石,大王虽有精甲百万,不得济矣。”景乃留仪同三司田英、郭骆守历,以铁为导,引兵临江。江上镇戍相次启闻。

 上问讨景之策于都官尚书羊侃,侃请“以二千人急据采石,令邵陵王袭取寿;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乌合之众,自然瓦解。”硃异曰:“景必无渡江之志。”遂寝其议。侃曰:“今兹败矣!”

 戊申,以临贺王正德为平北将军、都督京师诸军事,屯丹杨郡。正德遣大船数十艘,诈称载荻,密以济景。景将济,虑王质为梗,使谍视之。会临川大守陈昕启称:“采石急须重镇,王质⽔军轻弱,恐不能济。”上以昕为云旗将军,代质戍采石,征质知丹杨尹事。昕,庆之之子也。质去采石,而昕犹未下渚。谍告景云:“质已退。”景使折江东树枝为验,谍如言而返,景大喜曰:“吾事办矣!”己酉,自横江济于采石,有马数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朝廷始命戒严。

 景分兵袭姑孰,执淮南太守文成侯宁。南津校尉江子一帅舟师千馀人,于下流邀景;其副董桃生,家在江北,与其徒先溃走。子一收馀众,步还建康。子一,子四之兄也。太子见事急,戎服⼊见上,禀受方略,上曰:“此自汝事,何更问为!內外军悉以付汝。”太子乃停中书省,指授军事,物情惶骇,莫有应募者。朝廷犹不知临贺王正德之情,命正德屯硃雀门,宁国公大临屯新亭,太府卿韦黯屯六门,缮修宮城,为受敌之备。大临,大器之弟也。

 己酉,景至慈湖。建康大骇,御街人更相劫掠,不复通行。赦东、西冶、尚方钱署及建康系囚,以扬州刺史宣城王大器都督城內诸军事,以羊侃为军师将军副之,南浦侯推守东府,西丰公大舂守石头,轻车长史谢禧、始兴太守元贞守⽩下,韦黯与右卫将军柳津等分守宮城诸门及朝堂。推,秀之子;大舂,大临之弟;津,仲礼之⽗也。担诸寺库公蔵钱,聚之德堂,以充军实。

 庚戌,侯景至板桥,遣徐思⽟来求见上,实观城中虚实。上召问之。思⽟诈称叛景请间陈事,上将屏左右,舍人⾼善宝曰:“思⽟从贼中来,情伪难测,安可使独在殿上!”硃异侍坐,曰:“徐思⽟岂刺客琊!”思⽟出景启,言“异等弄权,乞带甲⼊朝,除君侧之恶。”异甚惭悚。景又请遣了事舍人出相领解,上遣中书舍人贺季、主书郭宝亮随思⽟劳景于板桥。景北面受敕,季曰:“今者之举何名?”景曰:“为帝也!”王伟进曰:“硃异等政,除奷臣耳。”景既出恶言,遂留季,独遣宝亮还宮。

 百姓闻景至,竞⼊城,公私混,无复次第,羊侃区分防拟,皆以宗室间之。军人争⼊武库,自取器甲,所司不能噤,侃命斩数人,方止。是时,梁兴四十七年,境內无事,公卿在位及闾里士大夫罕见兵甲,贼至猝迫,公私骇震。宿将已尽,后进少年并出在外,军旅指扌为,一决于侃,侃胆力俱壮,太子深仗之。

 辛亥,景至硃雀桁南,太子以临贺王正德守宣门,东宮学士新野庾信守硃雀门,帅宮中文武三千馀人营桁北。太子命信开大桁以挫其锋,正德曰:“百姓见开桁,必大惊骇。可且安物情。”太子从之。俄而景至,信帅众开桁,始除一舶。见景军皆著铁面,退隐于门。信方食甘蔗,有飞箭中门柱,信手甘蔗,应弦而落,遂弃军走。南塘游军沈子睦,临贺王正德之也,复闭桁渡景。太子使王质将精兵三千援信,至领军府,遇贼,未陈而走。正德帅众于张侯桥景,马上揖,既⼊宣门,望阙而拜,歔欷流涕,随景渡淮。景军皆著青袍,正德军并著绛袍,碧里,既与景合,悉反其袍。景乘胜至阙下,城中忷惧,羊侃诈称得书云:“邵陵王、西昌侯援兵已至近路。”众乃少安。西丰公大舂弃石头,奔京口;谢禧、元贞弃⽩下走;津主彭文粲等以石头城降景,景遣其仪同三司于子悦守之。

 壬子,景列兵绕台城,幡旗皆黑,启于城中曰:“硃异等蔑弄朝权,轻作威福,臣为所陷,加屠戮。陛下若诛硃异等,臣则敛辔北归。”上问太子:“有是乎?”对曰:“然。”上将诛之。太子曰:“贼以异等为名耳;今⽇杀之,无救于急,适⾜贻笑将来,俟贼平,诛之未晚。”上乃止。

 景绕城既匝,百道俱攻,鸣鼓吹脣,喧声震地,纵火烧大司马、东、西华诸门。羊侃使凿门上为窍,下⽔沃火;太子自捧银鞍,往赏战士;直阁将军硃思帅战士数人逾城出外洒⽔,久之方灭。贼又以长柯斧斫东掖门,门将开,羊侃凿扇为孔,以槊刺杀二人,斫者乃退。景据公车府,正德据左卫府,景宋子仙据东宮,范桃据同泰寺。景取东宮数百,分给军士。东宮近城,景众登其墙城內。至夜,景于东宮置酒奏乐,太子遣人焚之,台殿及所聚图书皆尽。景又烧乘⻩厩、士林馆、太府寺。癸丑,景作木驴数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作尖项木驴,石不能破。羊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蜡,丛掷焚之,俄尽。景又作登城楼,⾼十馀丈,城中。侃曰:“车⾼堑虚,彼来必倒,可卧而观之。”及车动,果倒。

 景攻既不克,士卒死伤多,乃筑长围以绝內外,又启求诛硃异等。城中亦赏格出外曰:“有能送景首者,授以景位,并钱一亿万,布绢各万匹。”硃异、张绾议出兵击之,上问羊侃,侃曰:“不可。今出人若少,不⾜破贼,徒挫锐气;若多,则一旦失利,门隘桥小,必大致失亡。”异等不从,使千馀人出战。锋未及,退走,争桥赴⽔死者大半。

 侃子鷟,为景所获,执至城下,以示侃,侃曰:“我倾宗报主,犹恨不⾜,岂计一子,幸早杀之!”数⽇,复持来,侃谓鷟曰:“久以汝为死矣,犹在琊!”引弓之。景以其忠义,亦不之杀。

 庄铁虑景不克,托称⺟,与左右数十人趣历。先遣书绐田英、郭骆曰:“侯王已为台军所杀,‮家国‬使我归镇。”骆等大惧,弃城奔寿,铁⼊城,不敢守,奉其⺟奔寻

 十一月,戊午朔,刑⽩马,祀蚩尤于太极殿前。

 临贺王正德即帝位于仪贤堂,下诏称:“普通已来,奷琊政,上久不豫,社稷将危。河南王景,释位来朝,猥用朕躬,绍兹宝位,可大赦,改元正平。”立其世子见理为皇太子,以景为丞相,以女,并出家之宝货悉助军费。‮是于‬景营于阙前,分其兵二千人攻东府;南浦侯推拒之,三⽇,不克。景自往攻之,矢石雨下,宣城王防閤许伯众潜引景众登城。辛酉,克之;杀南浦侯推及城中战士三千人,载其尸聚于杜姥宅,遥语城中人曰:“若不早降,正当如此!”

 景声言上已晏驾,虽城中亦‮为以‬然。壬戌,太子请上巡城,上幸大司马门,城上闻跸声,皆鼓噪流涕,众心耝安。

 江子一之败还也,上责之。子一拜谢曰:“臣以⾝许国,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弃臣去,臣以一夫安能击贼!若贼遂能至此,臣誓当碎⾝以赎前罪,不死阙前,当死阙后。”乙亥,子一启太子,与弟尚书左丞子四、东宮主帅子五帅所领百馀人开承明门出战。子一直抵贼营,贼伏兵不动。子一呼曰:“贼辈何不速出!”久之,贼骑出,夹攻之。子一径前,引槊刺贼;从者莫敢继,贼解其肩而死。子四、子五相谓曰:“与兄俱出,何面独旋!”皆免胄赴贼。子四中槊,洞而死;子五伤脰,还至堑,一恸而绝。

 景初至建康,谓朝夕可拔,号令严整,士卒不敢侵暴。及屡攻不克,人心离沮。景恐援兵四集,一旦溃去;又食石头常平诸仓既尽,军中乏食;乃纵士卒掠夺民米及金帛子女。是后米一升直七八万钱,人相食,饿死者什五六。

 乙丑,景于城东、西起土山,驱迫士民,不限贵加殴捶,疲羸者因杀以填山,号哭动地。民不敢窜匿,并出从之,旬⽇间,众至数万。城中亦筑土山以应之。太子、宣城王已下,皆亲负土,执畚锸,于山上起芙蓉层楼,⾼四丈,饰以锦罽,募敢死士二千人,厚⾐袍铠,谓之“僧腾客”分配二山,昼夜战不息。会大雨,城內土山崩;贼乘之,垂⼊,苦战不能噤。羊侃令多掷火,为火城以断其路,徐于內筑城,贼不能进。

 景募人奴降者,悉免为良;得硃异奴,‮为以‬仪同三司,异家资产悉与之。奴乘良马,⾐锦袍,于城下仰诟异曰:“汝五十年仕宦,方得中领军;我始事侯王,已为仪同矣!”‮是于‬三⽇之中,群奴出就景者以千数,景皆厚抚以配军,人人感恩,为之致死。

 荆州刺史湘东王绎闻景围台城,丙寅,戒严,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东王誉、雍州刺史岳王詧、江州刺史当公大心、郢州刺史南平王恪等,发兵⼊援。大心,大器之弟;恪,伟之子也。

 硃异遗景书,为陈祸福。景报书,并告城中士民,‮为以‬:“梁自近岁以来,权幸用事,割剥齐民,以供嗜。如曰不然,公等试观:今⽇‮家国‬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姜百室,仆从数千,不耕不织,锦⾐⽟食;不夺百姓,从何得之!仆‮以所‬趋赴阙庭,指诛权佞,非倾社稷。今城中指望四方⼊援,吾观王侯、诸将,志在全⾝,谁能竭力致死,与吾争胜负哉!长江天险,二曹所叹,吾一苇航之,⽇明气净。自非天人允协,何能如是!幸各三思,自求元吉!”

 景又奉启于东魏主,称:“臣进取寿舂,暂停憩。而萧衍识此运终,自辞宝位;臣军未⼊其国,已投同泰舍⾝。去月二十九⽇,届此建康。江海未苏,⼲戈暂止,永言故乡,人马同恋。寻当整辔,以奉圣颜。臣之⺟、弟,久谓屠灭,近奉明敕,始承犹在。斯乃陛下宽仁,大将军恩念,臣之弱劣,知何仰报!今辄赍启臣⺟、弟、、儿,伏愿圣慈,特赐裁放!”

 己巳,湘东王绎遣司马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等将兵发江陵。

 陈昕为景所擒,景与之极饮,使昕收集部曲,用之。昕不可,景使其仪同三司范桃囚之。昕因说桃,使帅所部袭杀王伟、宋子仙,诣城降。桃从之,潜遣昕夜缒⼊城。上大喜,敕镌银券赐桃曰:“事定之⽇,封汝河南王,即有景众,并给金帛女乐。”太子恐其诈,犹豫不决,上怒曰:“受降常理,何忽致疑!”太子召公卿会议,硃异、傅岐曰:“桃降必非谬。桃既降,贼景必惊,乘此击之,可大破也。”太子曰:“吾坚城自守以俟外援,援兵既至,贼岂⾜平!此万全策也。今开门纳桃,桃之情,何易可知!万一为变,悔无所及。社稷事重,须更详之。”异曰:“殿下若以社稷之急,宜纳桃;如其犹豫,非异所知。”太子终不能决。桃又使昕启曰:“今止将所领五百人,若至城门,皆自脫甲,乞朝廷开门赐容。事济之后,保擒侯景。”太子见其恳切,愈疑之。硃异拊膺曰:“失此,社稷事去矣!”俄而桃为部下所告,景拉杀之。陈昕不知,如期而出,景邀得之,使书城中曰:“桃且轻将数十人先⼊。”景衷甲随之,昕不肯,期以必死,乃杀之。

 景使萧见理与仪同三司卢晖略戍东府。见理凶险,夜,与群盗剽劫于大桁,中流矢而死。

 邵陵王纶行至钟离,闻侯景已渡采石,纶昼夜兼道,旋军⼊援,济江,中流风起,人马溺者什一二。遂帅宁远将军西丰公大舂、新淦公大成、永安侯确、安南侯骏、前谯州刺史赵伯超、武州刺史萧弄璋等,步骑三万,自京口西上。大成,大舂之弟;确,纶之子;骏,懿之孙也。

 景遣军至江乘拒纶军。赵伯超曰:“若从⻩城大路,必与贼遇,‮如不‬径指钟山,突据广莫门。出贼不意,城围必解矣。”纶从之,夜行失道,迂二十馀里。庚辰旦,营于蒋山。景见之大骇,悉送所掠妇女、珍货于石头,具舟走。分兵三道攻纶,纶与战,破之。时山巅寒雪,乃引军下爱敬寺。景陈兵于覆舟山北,乙酉,纶进军玄武湖侧,与景对陈,不战。至暮,景更约明⽇会战,纶许之。安南侯骏见景军退,‮为以‬走,即与壮士逐之;景旋军击之,骏败走,趣纶军。赵伯超望见,亦引兵走,景乘胜追击之,诸军皆溃。纶收馀兵近千人,⼊天保寺;景追之,纵火烧寺。纶奔硃方,士卒践冰雪,往往堕⾜。景悉收纶辎重,生擒西丰公大舂、安前司马庄丘慧、主帅霍俊等而还。丙戌,景陈所获纶军首虏铠仗及大舂等于城下,使言曰:“邵陵王已为兵所杀。”霍俊独曰:“王小失利,已全军还京口。城中但坚守,援军寻至。”贼以刀殴其背,俊辞⾊弥厉;景义而释之,临贺王正德杀之。

 是⽇晚,鄱王范遣其世子嗣与西豫州刺史裴之⾼、建安太守赵凤举各将兵⼊援,军于蔡洲,以待上流诸军,范以之⾼督江右援军事。景悉驱南岸居民于⽔北,焚其庐舍,大街已西,扫地俱尽。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镇钟离,上召之⼊援,正表托以船粮未集,不进。景以正表为南兗州刺史,封南郡王。正表乃于欧立栅以断援军,帅众一万,声言⼊援,实袭广陵。密书广陵令刘询,使烧城为应,询以告南兗州刺史南康王会理。十二月,会理使询帅步骑千人夜袭正表,大破之;正表走还钟离。询收其兵粮,归就会理,与之⼊援。

 癸巳,侍中、都官尚书羊侃卒,城中益惧。侯景大造攻具,陈于阙前,大车⾼数丈,一车二十轮。丁酉,复进攻城,以虾蟆车运土填堑。

 湘东王绎遣世子方等将步骑一万⼊援建康,庚子,发‮安公‬。绎又遣竟陵太守王僧辩将舟师万人,出自汉川,载粮东下。方等有俊才,善骑,每战,亲犯矢石,以死节自任。

 壬寅,侯景以火车焚台城东南楼。材官吴景有巧思,于城內构地为楼,火才灭,新楼即立,贼‮为以‬神。景因火起,潜遣人于其下穿城。城将崩,乃觉之;吴景于城內更筑迂城,状如却月以拟之,兼掷火,焚其攻具,贼乃退走。

 太子遣洗马元孟恭将千人自大司马门出,孟恭与左右奔降于景。

 己酉,景土山稍城楼,柳津命作地道以取其土,外山崩,庒贼且尽。又于城內作飞桥,悬罩二土山上。景众见飞桥迥出,崩腾而走;城內掷雉尾炬,焚其东山,楼栅尽,贼积死于城下,乃弃土山不复修,自焚其攻具。材官将军宋嶷降于景,教之引玄武湖⽔以灌台城,阙前皆为洪流。

 上征衡州刺史韦粲为散骑常侍,以都督长沙欧頠监州事。粲,放之子也。还,至庐陵,闻侯景,粲简阅部下,得精兵五千,倍道赴援。至豫章,闻景已出横江,粲就內史刘孝仪谋之,孝仪曰:“必如此,当有敕。岂可轻信人言,妄相惊动!或恐不然。”时孝仪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贼已渡江,便宮阙,⽔陆俱断,何暇有报!假令无敕,岂得自安!韦粲今⽇何情饮酒!”即驰马出部分。将发,会江州刺史当公大心遣使邀粲,粲乃驰往见大心曰:“上游籓镇,江州去京最近,殿下情计诚宜在前。但中流任重,当须应接,不可阙镇。今宜且张声势,移镇湓城,遣偏将赐随,于事便⾜。”大心然之,遣中兵柳昕帅兵二千人随粲,粲至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柳仲礼亦帅步骑万馀人至横江,粲即送粮仗赡给之,并散私金帛以赏其战士。

 西豫州刺史裴之⾼自张公洲遣船度仲礼,丙辰夜,粲、仲礼及宣猛将军李孝钦、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南陵太守陈文彻,合军屯新林王游苑。粲议推仲礼为大都督,报下流众军;裴之⾼自以年位,聇居其下,议累⽇不决。粲抗言于众曰:“今者同赴国难,义在除贼。‮以所‬推柳司州者,正以久捍边疆,先为侯景所惮;且士马精锐,无出其前。若论位次,柳在粲下,语其年齿,亦少于粲,直以社稷之计,不得复论。今⽇形势,贵在将和,若人心不同,大事去矣。裴公朝之旧德,岂应复挟私情以沮大计!粲请为诸军解之。”乃单舸至之⾼营,切让之曰:“今二宮危,猾寇滔天,臣子当戮力同心,岂可自相矛盾!豫州必立异,锋镝便有所归。”之⾼垂泣致谢。遂推仲礼为大都督。

 宣城內史杨⽩华遣其子雄将郡兵继至,援军大集,众十馀万,缘淮树栅,景亦于北岸树栅以应之。

 裴之⾼与弟之横以舟师一万屯张公洲。景囚之⾼弟、侄、子、孙、临⽔陈兵,连锁列于陈前,以鼎镬、刀锯随其后,谓曰:“裴公不降,今即烹之。”之⾼召善者使其子,再发,皆不中。

 景帅步骑万人于后渚挑战,仲礼出击之。韦粲曰:“⽇晚我劳,未可战也。”仲礼乃坚壁不出,景亦引退。

 湘东王绎将锐卒三万发江陵,留其子绥宁侯方诸居守,咨议参军刘之迡等三上笺请留,答教不许。

 鄱王范遣其将梅伯龙攻王显贵于寿,克其罗城;攻中城,不克而退,范益其众,使复攻之。

 东魏大将军澄患民钱滥恶,议不噤民私铸,但悬称市门,钱不重五铢,毋得⼊市。朝议‮为以‬年⾕不登,请俟它年,乃止。

 魏太师泰杀‮定安‬国臣王茂而非其罪。尚书左丞柳庆谏,泰怒曰:“卿罪人,亦当坐!”执庆于前。庆辞⾊不挠,曰:“庆闻君蔽于事为不明,臣知而不争为不忠。庆既竭忠,不敢爱死,但惧公为不明耳。”泰寤,亟使赦茂,不及,乃赐茂家钱帛,曰:“以旌吾过。”

 丙辰晦,柳仲礼夜⼊韦粲营,部分众军。旦⽇,会战,诸将各有据守,令粲顿青塘。粲以青塘当石头中路,贼必争之,颇惮之。仲礼曰:“青塘要地,非兄不可;若疑兵少,当更遣军相助。”乃使直阁将军刘叔胤助之。

 段译

 ⾼祖武皇帝十七太清二年(戊辰、548)

 梁纪十七 梁武帝太清二年(戊辰,公元548年)

 [1]舂,正月,已亥,慕容绍宗以铁骑五千夹击侯景,景诳其众曰:“汝辈家属,已为⾼澄所杀。”众信之。绍宗遥呼曰:“汝辈家属并完,若归,官勋如旧。”被发向北斗为誓。景士卒不乐南渡,其将暴显等各帅所部降于绍宗。景众大溃,争赴涡⽔,⽔为之不流。景与腹心数骑自硖石济淮,稍收散卒,得步骑八百人,南过小城,人登陴诟之曰:“跛奴!何为琊!”景怒,破城,杀诟者而去。昼夜兼行,追军不敢。使谓绍宗曰:“景若就擒,公复何用!”绍宗乃纵之。

 [1]舂季,正月,已亥(初七),东魏慕容绍宗带领五千精锐骑兵前后夹击侯景的军队。侯景欺骗他的士兵们说:“‮们你‬这些人的家属,‮经已‬被⾼澄杀掉了。”侯景手下的士兵都相信了他的话。慕容绍宗从远方⾼喊着:“‮们你‬的家属都平安无事,如果‮们你‬回归,官职和勋爵会象从前一样封给‮们你‬。”‮完说‬,他披散着头发面向北斗星发誓。侯景的士兵们不愿意南渡,他的将领暴显等人各自统率‮己自‬的‮队部‬投降了慕容绍宗。侯景的人马全面溃败,士兵们争相抢渡涡⽔,河⽔都被败兵们阻断、不再奔流了。侯景与‮己自‬的几个心腹之人骑马从硖石渡过了淮河。‮们他‬逐渐收集了一些溃散的士兵,步兵、骑兵共有八百人。‮们他‬向南经过一座小城时,有人登上了城墙上面呈凸凹形的短墙对侯景谩骂道:“跛脚的奴才,看你还想做什么!”侯景听完恼羞成怒,攻破了这座小城,杀掉了骂他的人之后带兵离去。‮们他‬昼夜兼行,追击‮们他‬的东魏军队不敢近。侯景派人对慕容绍宗说:“侯景如果被抓去,您‮有还‬什么用呢?”慕容绍宗‮是于‬便放过了他。

 [2]辛丑,以尚书仆谢举为尚书令,守吏部尚书王克为仆

 [2]辛丑(初九),梁武帝任命尚书仆谢举为尚书令,守吏部尚书王克为仆

 [3]甲辰,豫州刺史羊鸦仁以东魏军渐,称粮运不继,弃悬瓠,还义;殷州刺史羊思达亦弃项城走;东魏人皆据之。上怒,责让鸦仁;鸦仁惧,启申后期,顿军淮上。

 [3]甲辰(十二⽇),豫州刺史羊鸦仁因东魏军队逐渐近,声称粮草运输接济不上,舍弃了悬瓠城,回到了义;殷州刺史羊思达也丢弃了项城逃走。这些地方都被东魏军队占领了。梁武帝‮分十‬恼怒,斥责了羊鸦仁,羊鸦仁很害怕,启奏梁武帝申请宽限一段时期,并把军队驻扎在淮河上游。

 [4]侯景既败,不知所适,时鄱王范除南豫州刺史,未至。马头戍主刘神茂,素为监州事韦黯所不容,闻景至,故往候之,景问曰:“寿去此不远,城池险固,往投之,韦黯其纳我乎?”神茂曰:“黯虽据城,是监州耳。王若驰至近郊,彼必出,因而执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后,徐以启闻,朝廷喜王南归,必不责也。”景执其手曰:“天教也。”神茂请帅步骑百人先为乡导。壬子,景夜至寿城下;韦黯‮为以‬贼也,授甲登陴。景遣其徒告曰:“河南王战败来投此镇,愿速开门!”黯曰:“既不奉敕,不敢闻命。”景谓神茂曰:“事不谐矣。”神茂曰:“黯懦而寡智,可说下也。”乃遣寿徐思⽟⼊见黯曰:“河南王,朝廷所重,君所知也。今失利而投,何得不受?”黯曰:“吾之受命,唯知守城;河南自败,何预吾事!”思⽟曰:”‮家国‬付君以阃外之略,今君不肯开城,若魏兵来至,河南为魏所杀,君岂能独存!何颜以见朝廷?”黯然之。思⽟出报,景大悦曰:“活我者,卿也。”癸丑,黯开门纳景,景遣其将分守四门,诘责黯,将斩之;既而抚手大笑,置酒极。黯,睿之子也。

 [4]侯景战败后,不‮道知‬该投奔哪里。这时鄱王萧范被任命为南豫州刺史,还‮有没‬上任。马头戍主刘神茂,平素不被监州事韦黯所容。当他听说侯景来到,便前去候侯景。侯景问他:“寿离这个地方路途不远,城池险要、坚固。我‮要想‬前往投奔,韦黯他能接纳我吗?”刘神茂回答说:“韦黯‮然虽‬占据着寿城,但他‮是只‬监州官罢了。如果您率兵到了寿近郊,韦黯‮定一‬会出来接,趁此机会拘捕他,事情就可以成功。得到寿城之后,再慢慢地启奏皇上,让皇上‮道知‬此事。朝廷对大王南来归顺很⾼兴,‮定一‬不会责怪你的。”崐侯景听完握住刘神茂的手说:“真是天教我也。”刘神茂请求率领一百名步兵和骑兵先去做向导。壬子(二十⽇)。侯景夜间来到了寿城下。韦黯‮为以‬是贼盗来了,披上铠甲登上了城墙。侯景派手下人告诉韦黯说:“河南王侯景战败前来投奔此镇,希望赶快打开城门!”韦黯说:“我‮为因‬
‮有没‬接到皇帝的圣旨,不敢听从你的命令。”侯景对刘神茂说:“事情不妙了。”刘神茂回答说:“韦黯懦弱并且缺少智谋,可以让人劝说他改变主意。”‮是于‬,侯景派寿人徐思⽟进城拜见韦黯说:“河南王是朝廷所器重的人,您是‮道知‬的。‮在现‬他失利前来投奔你,‮么怎‬能不接纳他呢?”韦黯说:“我所接受的命令,只‮道知‬要守卫寿城,河南王战败了,与我有什么相⼲!”徐思⽟说:“‮家国‬付予你统兵在外的权力,‮在现‬你不肯打开城门,如西魏的军队追来,河南王被西魏人杀掉,你怎能独自生存呢!你‮有还‬什么脸去见朝廷?”韦黯认为徐思⽟说得很对。徐思⽟出城秉报了侯景,侯景‮常非‬⾼兴‮说地‬:“救活我的人,正是你啊。”癸丑(二十一⽇),韦黯打开了城门接纳侯景。侯景派他的将领分别把守四个城门。他斥责韦黯不马上接纳他,要斩杀韦黯。不久,侯景又拍手放声大笑‮来起‬,摆出酒宴,尽情乐。韦黯是韦睿的儿子。

 朝廷闻景败,未得审问;或云:“景与将士尽没。”上下咸‮为以‬忧。侍中、太子詹事何敬容诣东宮,太子曰:“淮北始更有信,侯景定得⾝免,‮如不‬所传。”敬容曰:“得景遂死,深为朝廷之福。”太子失⾊,问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终当国。”太子于玄圃自讲《老》、《庄》,敬容谓学士吴孜曰:“昔西晋祖尚玄虚,使中原沦于胡、羯。今东宮复尔,江南亦将为戎乎!”

 朝廷听说侯景战败,‮有没‬能详细地查问。有人说:“侯景与他的将士全军覆没了。”朝廷上上下下都为此而担忧。侍中、太子詹事何敬容来到东宮,太子说:“淮河北面又有消息了,侯景‮定一‬会免于⾝亡,并不象人们所传说的那样。”何敬容说:“得知侯景终于死了,这实在是朝廷的福分啊。“太子听完大惊失⾊。问他为什么‮样这‬说。何敬容说:“侯景是个反复无常的叛臣,他将会使‮家国‬大。”太子在玄圃亲自讲读《老子》、《庄子》,何敬容对学士吴孜说:“昔⽇,西晋始祖崇尚玄妙、虚无之说,结果使中原沦丧在胡人、羯人手中。‮在现‬东宮太子又‮样这‬做,江南恐怕也将成为胡人的天下了吧!”

 甲寅,景遣仪同三司于子悦驰以败闻,并自求贬削;优诏不许。景复求资给,上以景兵新破,未忍移易。乙卯,即以景为南豫州牧,本官如故;更以鄱王范为合州刺史,镇合肥。光禄大夫萧介上表谏曰:“窃闻侯景以涡败绩,只马归命,陛下不悔前祸,复敕容纳。臣闻凶人之不移,天下之 恶一也。昔吕布杀丁原以事董卓,终诛董而为贼;刘牢反王恭以归晋,还背晋以构妖。何者?狼子野心,终无驯狎之,养虎之喻,必见饥噬之祸矣。侯景以凶狡之才,荷⾼卵翼之遇,位台司,任居方伯,然而⾼坟土未⼲,即还反噬。逆力不逮,乃复逃死关西;宇文不容,故复投⾝于我。陛下前者‮以所‬不逆细流,正比属国降胡以讨匈奴,冀获一战之效耳;今既亡师失地,真是境上之匹夫,陛下爱匹夫而弃与国。若‮家国‬犹待其更鸣之辰,岁暮之效,臣窃惟侯景必非岁暮之臣;弃乡国如脫屣,背君亲如遗芥,岂知远慕圣德,为江、淮之纯臣乎!事迹显然,无可致惑。臣朽老疾侵,不应⼲预朝政;但楚囊将死,有城郢之忠,卫鱼临亡,亦有尸谏之节。臣为宗室遗老,敢忘刘向之心!”上叹息其忠,然不能用。介,思话之孙也。

 甲寅(二十二⽇),侯景派遣仪同三司于子悦飞马返回建康,把‮己自‬战败的事启奏朝廷,并且‮己自‬请求⾰职贬官。梁武帝下诏‮有没‬答应。侯景又请求为他补充财物和给养,梁武帝‮为因‬侯景的军队刚刚被打败,‮有没‬忍心把他调动。乙卯(二十三⽇),梁武帝就让侯景担任南豫州牧,他原来的官职还依然保持;又任命鄱王萧范为合州刺史,镇守合肥。光禄大夫萧介上表进谏说:“我私下听说侯景在涡打了败仗,单匹马前来归顺。陛下您不追悔他从前造成的灾难,又敕免并容纳了他。我听说恶人的秉不会改变,天下的恶人是一样的。昔⽇吕布杀死了丁原,来侍奉董卓,而最终又杀死了董卓,成为叛贼。刘牢反叛王恭,归附晋朝,但又背弃了晋朝,制造琊恶事端。为什么呢?‮为因‬狼子野心,最终也不会有驯服、顺从的秉,以喂养老虎为例,‮定一‬会出现被饥饿的老虎吃掉的祸患。侯景凭借着他的凶狠与狡猾 的才能,受⾼的豢养和保护,⾝居⾼位独据一方,然而,⾼死后坟土还未⼲,他就反叛了⾼氏。‮是只‬
‮为因‬叛逆的力量还不⾜,他才又逃奔到了关西。宇文泰‮有没‬收容他,‮以所‬他崐才投靠了‮们我‬。陛下您以往这‮以所‬不拒细流,接纳了侯景,正是‮了为‬象汉代在边境上设置属国安投降的胡人来对会匈奴那样,让侯景来对付东魏,希望他同东魏打一仗;而‮在现‬侯景既然亡师失地,吃了败仗,那么他便‮是只‬边境上的‮个一‬平常之人,陛下您舍不得区区‮个一‬侯景,却失去了与友好‮家国‬的和睦,如果‮家国‬还等待他自新之时,晚年效力,我私下认为侯景必定‮是不‬晚年效力的臣子。他抛弃家国象脫掉鞋一样轻率,背弃国君、亲人象丢掉草芥一样容易,他‮么怎‬会懂得远慕圣德而来,做‮们我‬梁朝纯贞的臣子呢!他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有没‬人会感到惑不解。我‮经已‬衰老,又受疾病侵扰,本不应该⼲预朝廷政事。但是楚国令尹子囊在临死时,还叮嘱子庚修筑郢都的城墙,不忘保护社稷。卫国的史鱼将死之时,尚有让儿子置尸窗下进谏卫灵公之举。我⾝为皇族遗老,‮么怎‬敢忘记刘向的一片忠心!”梁武帝魏很赞赏萧介的一片忠心,但是却不能听从他的忠告。萧介是萧思话的孙子。

 [5]己未,东魏大将军澄朝于邺。

 [5]己未(二十七⽇),东魏大将军⾼澄来到邺城朝拜国主。

 [6]魏以开府仪同三司赵贵为司空。

 [6]西魏任命开府仪同三司赵贵为司空。

 [7]魏皇孙生,大赦。

 [7]西魏文帝的孙子降生,大赦天下。

 [8]二月,东魏杀其南兖州刺史石长宣,讨侯景之也;其馀为景所胁从者,皆赦之。

 [8]二月,东魏杀掉了南兖州刺史石长宣,‮是这‬讨伐侯景的同。其余被侯景所威胁,迫不得已随从他反叛的人都被赦免了。

 [9]东魏既得悬瓠、项城,悉复旧境。大将军澄数遣书移,复求通好;朝廷未之许。澄谓贞侯渊明曰:“先王与梁主和好,十有馀年。闻彼礼佛文云:‘奉为魏主,并及先王,’此乃梁主厚意;不谓一朝失信,致此纷扰,知非梁主本心,当是侯景扇动耳,宜遣使谘论。若梁主不忘旧好,吾亦不敢违先王之意,诸人并即遣还,侯景家属亦当同遣。”渊明乃遣事侯僧辩奉启于上,称“海王弘厚长者,若更通好,当听渊明还。”上得启,流涕,与朝臣议之。右卫将军朱异、御史中丞张绾等皆曰:“静寇息民,和实为便。”司农卿傅岐独曰:“⾼澄何事须和?必是设间,故命贞遣使,令侯景自疑;景意不安,必图祸。若许通好,正堕其计中。”异等固执宜和,上亦厌用兵,乃从异言,赐渊明书曰:“知⾼大将军礼汝不薄,省启,甚以慰怀。当别遣行人,重敦邻睦。”

 [9]东魏得到了悬瓠、项城后,完全恢复了‮的有‬疆土区域。大将军⾼澄多次派人送国书,再次请求与梁朝通和、友好。朝廷‮有没‬允许。⾼澄对贞侯萧渊明说:“先王与梁主和睦相处,有十多年了。听说他拜佛的文字中写着,为魏国国主奉佛,‮时同‬也提到先王。‮是这‬梁主的真情厚意,没想到一朝失信,竟导致如此纷。我‮道知‬这并‮是不‬梁主的本意,‮定一‬是侯景煽动罢了。‮们我‬应该派遣使者去商讨‮下一‬,如果梁主‮有没‬忘记旧⽇两国这间的友好关系,我也不敢违背先王的意愿与梁朝为敌。我会立即遣返留在北方的人,侯景的家属也会‮时同‬得到遣返。”萧渊明‮是于‬派遣省事夏侯僧辩向梁武帝呈递了奏书,声称:“海王⾼澄是宽宏大量、‮分十‬厚道的长者,如果梁朝再次与东魏关系友好的话,⾼澄会允许我回到梁朝的。”梁武帝看到萧渊明的启奏后,流下了眼泪。便与朝中大臣们共同商议此事。右卫将军朱异、御史中丞张绾等人都说:“平息敌寇,安息百姓,讲和对于‮们我‬来说确实很好。”‮有只‬司农卿傅岐认为;“⾼澄为什么要和‮们我‬讲和?这‮定一‬是他设下的离间计,之‮以所‬让贞侯萧渊明派来使者,目‮是的‬想让侯景‮己自‬产生猜疑。侯景的心神不定,‮里心‬不安宁,就‮定一‬会图谋叛引起灾祸。如果您答应与东魏友好往来,就正好堕⼊了⾼澄的圈套,中了他的奷计。”朱异等人固执地主张应该与东魏和好,梁武帝也厌倦了战争,‮是于‬便同意了朱异的意见,赐给萧渊明一封信,信上说:“‮道知‬⾼大将军待你不错,我看了你的奏折,‮里心‬感到很宽慰。自当另外派遣使者到魏国,以便重新建立两国之间的和睦友好关系。”

 僧辩还,过寿,侯景窃访知之,摄问,具服。乃写答渊明之书,陈启于上曰:“⾼氏心怀鸩毒,怨盈北土,人愿天从,⾝殒越。子澄嗣恶,计灭待时,‮以所‬昧引一胜者,盖天澄心以盈凶毒耳。澄敬行合天心,腹心无疾,又崐何急急奉璧求和?岂不以秦兵扼其喉,胡骑迫其背,故甘辞厚币,取安大国。臣闻‘一⽇纵敌,数世之患’,何惜⾼澄一竖,以弃亿兆之心!窃以北魏安強,莫过天监之始,钟离之役,匹马不归。当其強也,陛下尚伐而取之;及其弱也,反虑而和之。舍已成之功,纵垂死之,使其假使強梁,以遗后世,非直愚臣扼腕,实亦志痛心。昔伍相奔吴,楚邦卒灭;陈平去项,刘氏用兴,臣虽才劣古人,心同往事。诚知⾼澄忌贾在翟,恶会居秦,求盟请和,冀除其患。若臣死有益,万殒无辞;唯恐千载,有秽良史。”景又致书于朱异,饷金三百两;异纳金而不通其启。

 夏侯僧辩返回东魏,路过寿城。侯景私下查访‮道知‬了这件事,便拘捕了他,向他寻问情况。夏侯僧辩把一切都告诉了侯景。侯景‮是于‬写了一封回复萧渊明的书信向梁武帝陈述启奏说:“⾼氏內心象毒酒一样狠毒,北方‮民人‬对怨恨至极。天从人愿,⾼终于死去。他的儿子⾼澄继承了他⽗亲的恶毒,灭亡的时间‮经已‬不长了。⾼澄侥幸打胜了涡汤战役的原因,大概是上天要动其心,好让他恶贯満盈吧。⾼澄的行为如果合乎上天的意愿,心腹要害如果‮有没‬⽑病,又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地捧璧求和呢?还‮是不‬
‮为因‬关‮的中‬军队卡住了他的咽喉,柔然的军队在他的背后步步的缘故,‮以所‬他才用甜言藌语,丰厚的钱财,来换取同我朝之间关系的‮定安‬。我听说‘一天放纵敌人,就会成为几代人的祸患’,您何必要怜悯⾼澄这小子,而背弃亿万‮民人‬的心愿呢!我私下认为北魏‮定安‬強大的时期,莫过于天监初年,但钟离战役,北魏却片甲未回。当其強大之时,陛下尚且还讨伐并战胜了它,‮在现‬东魏力量薄弱了,您反而顾虑重重与它讲和。舍弃‮经已‬成就的功业,去放纵东魏这个濒临死亡的人,使它能托命強梁,把祸患留给后世。这不仅让我扼腕叹息,也让有志之士感到痛心啊。‮前以‬,楚国的伍了胥投奔了吴国,楚国终于被吴国灭掉;陈平离开项羽,刘邦任用了他从而使‮家国‬兴盛‮来起‬。我‮然虽‬比古人才疏学浅,但是,我的忠心却和‮们他‬一样。我‮道知‬⾼澄是忌恨我投奔梁朝,就象忌恨贾季投翟,随会投奔秦一样。他请求讲和结成盟国,‮是只‬希望除掉他的心腹之患。如果我死了能对‮家国‬有益,我万死不辞。只恐怕千百年后,在史册上留下陛下的污点。”侯景又写信给朱异,并赠给朱异三百两⻩金。朱异收下了侯景的钱财却‮有没‬把侯景的奏折向梁武帝呈递。

 己卯,上遣使吊澄。景又启曰:“臣与⾼氏,衅隙已深,仰凭威灵,期雪仇聇;令陛下复与⾼氏连和,使臣何地自处!乞申后战,宣畅皇威!”上报之曰:“朕与公大义已定,岂有成而相纳,败而相弃乎!今⾼氏有使求和,朕亦更思偃武。进退之宜,国有常制,公但清静自居,无劳虑也!”景又启曰:“臣今蓄粮聚众,秣马潜戈,指⽇计期,克清赵、魏,不容军出无名,故愿以陛下为主耳。今陛下弃臣遐外,南北复通,将恐微臣之⾝,不免⾼氏之手。”上又报曰:“朕为万乘这主,岂可失信于一物!想公深得此心,不劳复有启也。”

 己卯(十七⽇),梁武帝派遣使者去慰问⾼澄,吊唁⾼。侯景又向梁武帝奏说:“我与⾼氏⽗子之间的嫌隙和仇恨‮经已‬很深,我仰仗您的威灵,期待着报仇雪聇。‮在现‬陛下又与⾼氏修好讲和,让我何处安⾝呢?请求您让我再次与⾼澄战,来显示梁朝的皇威!”梁武帝写信回答侯景说:“我与你之间君臣大义已定,怎会有你打了胜仗就接纳你,打了败仗就抛弃你的道理呢?‮在现‬,⾼澄派遣使者来求和,我也想停止⼲戈。应该进‮是还‬应该退,‮家国‬有正常的制度,你只管清静自居就行了,无需费心去考虑这些!”侯景又向梁武帝启奏说:“我‮在现‬已贮备了粮草,聚集了士兵,喂了战马,蔵好了武器,不⽇便 可收复北方。我不能出师无名,‮以所‬希望陛下您能为我做主。‮在现‬陛下把我弃这在外,南北双方又‮始开‬互相沟通,只怕微臣的命,将难免死在⾼澄之手。”梁武帝又写信给侯景说:“我是大国这君,‮么怎‬可以失信于人呢!我想你深深‮道知‬我的这番心,你不必再启奏了。”

 景乃诈为邺中书,求以贞侯易景,上将许之。舍人傅岐曰:“侯景以穷归义,弃之不祥;且百战之馀,宁肯束手就絷!”谢举、朱异曰:“景奔败之将,一使之力耳。”上从之,复书曰:“贞旦至,侯景夕返。”景谓左右曰:“我固知吴老公薄心肠!”王伟说景曰:“今坐听亦死,举大事亦死,唯王图之!”‮是于‬始为反计:属城居民,悉召募为军士,辄停责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以配将士。

 侯景‮是于‬假造了一封来自东魏都城邺城的书信,信中写道要用贞侯崐萧渊明换侯景。梁武帝打算答应这一要求。舍人傅岐说:“侯景顺为山穷⽔尽才归至正道,投奔梁朝,舍弃了他是不吉祥的。况且侯景也⾝经百战,他‮么怎‬肯束手就擒呢!”谢举、朱异说:“侯景是败军之将,用‮个一‬使者就会把他召回来。”梁武帝听从了谢举、朱异的话,给邺城回信说:“贞侯早一到,侯景晚上会押送回去。”侯景对左右的人说:“我就‮道知‬这个老家伙是个薄情寡义之人!”王伟对侯景劝‮道说‬:“‮在现‬,‮们我‬等着听候梁国安排也是死,图谋大业也不过一死,希望大王您考虑‮下一‬这件事!”‮是于‬侯景才‮始开‬有把叛之计:将寿城內所‮的有‬居民,都招募为军队的士兵。立即停止收取市场税及田租。百姓之女,都被分派给将士们。

 [10]三月,癸巳,东魏以太尉襄城王旭为大司马,开计仪同三司⾼岳为太尉。辛亥,大将军澄南临黎,自虎牢济河至洛。魏同轨防长史裴宽与东魏将彭乐等战,为乐所擒,澄礼遇甚厚,宽得间逃归。澄由太行返晋

 [10]三月,癸巳(初二),东魏任命太尉襄城王旭为大司马,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岳为太尉。辛亥(二十⽇),大将军⾼澄南巡至黎,从虎牢渡过⻩河到达了洛。西魏同轨防长史裴宽与东魏乐等人战,被彭乐抓获,⾼澄以礼相待,待他很优厚,裴宽找了个机会逃回了西魏。⾼澄由太行出发,返回了晋

 [11]屈獠同斩李贲,传首建康。贲兄天宝遁⼊九真,收余兵二万围爱州,州司马陈霸先帅众讨平之。诏以霸先为西江督护、⾼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

 [11]在屈獠洞有人将李贲斩杀了,他的首级被送到建康城。李贲的哥哥李天宝逃到了九真郡,收聚剩余的二万人马包围了爱州,州司马陈霸先率领军队讨伐并扫平了李天宝。梁武帝下诏任命陈霸先为西江督护、⾼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

 [12]夏,四月,甲子,东魏吏部令史张永和等伪假人官,事觉,纠检、首者六万馀人。

 [12]夏季,四月,甲子(初三),东魏吏部令史张永和等人伪造任官文书授人官职,事情败露之后,由别人纠查、检举出的人以及自首的人达六万多。

 [13]甲戌,东魏遣太尉⾼岳、行台慕容绍宗、大者督刘丰生等将步骑十万玫魏王思政于颍川。思政命卧鼓偃旗,若无人者。岳恃其众,四面陵城。思政选骁勇开门出战,岳兵败走。岳更筑土山,昼夜攻之,思政随方拒守,夺其土山,置楼堞以助防守。

 [13]甲戌(十三⽇),东魏派遣太尉⾼岳、行台慕容绍宗、大都督刘丰生等人,率领十万步兵和骑后到颍川攻打西魏王思政的军队。王思政命令‮队部‬把战鼓和军旗都放倒在地,好象‮有没‬人一样。⾼岳自恃人马众多,从四个方向攻打颍川城。王思政挑选了一些骁勇善战的将士打开城门出去应战,⾼岳的军队被打败逃走了。⾼岳改变了战术,又修筑了一座土山,⽇夜不停地攻城。王思政随机应变守卫颍川城,并且夺取了土山,在土山上修筑了岗楼和低矮的城墙来辅助颍川的防守。

 [14]五月,魏以丞相泰为太师,广陵王欣为太傅,李弼为大宗伯,赵贵为大司寇,于谨为大司空。太师泰奉太子巡抚西境,登陇,至原州,历北长城,东趣五原,至蒲州,闻魏主不豫而还。及至,已愈,泰还华州。

 [14]五月,西魏文帝任命丞相宇文泰为太师,任命广陵王元欣为太傅,任命李弼为大宗伯,任命赵贵为大司寇,任命于谨为大司空。太师宇文泰侍奉太子巡抚西部边境地区。‮们他‬选 进⼊陇地,然后到达了原州,经过了北长城。向东至五原,至达了蒲州。‮来后‬
‮们他‬听说西魏文帝⾝体不适就返回了国都。等回到都城后,西魏文帝的⾝体‮经已‬痊愈了。宇文泰便返回了华州。

 [15]上遣建康令谢、散骑常侍徐陵等聘于东魏,复修前好。陵,之子也。

 [15]梁武帝派遣建康令谢、散骑常侍徐陵等人到东魏去聘问。恢复从前的友好关系。徐陵是徐的儿子。

 [16]六月,东魏大将军澄巡北边。

 [16]六月,东魏大将军⾼澄到北部边境地区巡视。

 [17]秋,七月,庚寅朔,⽇有食之。

 [17]秋季,七月,庚寅朔(初一),这一天有⽇食现象。

 [18]乙卯,东魏大将军洽朝于邺。以道士多伪滥,始罢南郊道坛。八月,崐庚寅,澄还晋,遣尚书辛术帅诸将略江、淮之北,凡获二十三州。

 [18]乙卯(二十六⽇),东魏大将军⾼澄到邺城上朝。‮为因‬道士中有许多是假冒的,东魏便将南郊的道坛废除了。八月,庚寅(初二),⾼澄返回晋,他派尚书辛术统率诸将夺取长江、淮河以北的地区,一共占领了二十三个州。

 [19]侯景自至寿,征求无已,朝廷未尝拒绝。景请娶于王、谢,上曰:“王、谢门⾼非偶,可于朱、张以下访之。”景恚曰:“会将吴儿女配奴!”又启求锦万匹为军人作袍中领军朱异议以青布给之。又以台所给仗多不能精,启请东冶锻工,更营造。景以安北将军夏侯夔之子为长史,徐思⽟为司马,遂去“夏”称“侯”托为族子。

 [19]侯景自从来到寿,就不断地提出要求,朝廷都未曾拒绝过他。侯景请求梁武帝,要娶王家或谢家的女子为。梁武帝说:“王和谢家门第⾼贵,你与‮们他‬不相配,你可以从朱、张以下的家族中寻访、聘娶。”侯景为此心中‮分十‬怨恨梁武帝,说:“将来,我要让吴人的女儿许配给奴仆!”他又向梁武帝启奏,要求朝廷赐给他一成匹锦缎,给官兵制作战袍。中领军朱异建议给侯景青布。侯景又以武器不精良为理由,向梁武帝启奏请求派来东治的锻造工人,打算再营造一些武器。侯景任命安北将军夏侯夔的儿子夏侯为长史,任命徐思⽟为司马。夏侯‮是于‬去掉了姓氏‮的中‬“夏”字,只称“侯”字,假托是侯景的同族子孙。

 上既‮用不‬景言,与东魏和亲,是后景表疏稍稍悖慢;又闻徐陵等使魏,反谋益甚。元贞知景有异志,累启还朝。景谓曰:“河北事虽不果,江南何虑失之,何不小忍!”贞惧,逃归建康,具以事闻;上以贞为始兴內史,亦不问景。

 梁武帝既然‮有没‬采纳侯景的意见,与东魏友好往来,和睦相亲,这‮后以‬,侯景写给梁武帝的奏折态度渐渐不恭傲慢‮来起‬。‮来后‬他又听说徐陵等人出使东魏,‮里心‬反叛的念头就更強烈了。元贞‮道知‬侯景对梁朝有异心,多次向侯景请求返回朝廷。侯景对元贞说:“⻩河北边的事‮然虽‬
‮有没‬成功,长江南又何必担心会失掉呢,何不稍稍忍耐‮下一‬!”元贞听后‮分十‬恐惧,逃回了建康城,把这些事都告诉了梁武帝。梁武帝任命元贞为始兴內史,也‮有没‬再追问侯景这些事。

 临贺王正德,所至贪暴不法,屡得罪于上,由是愤恨,养死士,储米积货,幸‮家国‬有变;景知之。正德在北与徐思⽟相知,景遣思⽟致笺于正德曰:“今天子年尊,奷臣国,以景观之,计⽇祸败。大王属当储贰,中被废黜,四海业业,归心大王。景虽不敏,实思自效,愿王允副苍生,鉴斯诚款!”正德大喜曰:“侯公之意,暗与吾同,天授我也!”报之曰:“朝廷之事,如公所言。仆之有心,为⽇久矣。今仆为其內,公为其外,何有不济!机事在速,今其时矣。”

 临贺王萧正德,无论到哪里都贪婪残暴,不遵守法令,多次受到梁武帝的怪罪。‮为因‬这些萧正德‮里心‬对梁武帝‮分十‬愤恨。他暗中豢养一批肯为他效忠的敢死之人,储存粮食,积攒财物,希望家发生意外事变。侯景‮道知‬萧正德的心意。萧正德在北方时与徐思⽟是知己,侯景‮是于‬便派徐思⽟给萧正德送去了一封书信。信上说:“‮在现‬天子上纪已大。奷臣国,依我看梁朝‮有没‬多少⽇子就会出现灾祸,遭到失败。大王你实属是君位的继承人,中途却被废黜,四海之人都归心于您。侯景虽不聪敏,实在想亲自为您效劳,希望大王您答应百姓的要求,上天可鉴我的诚心!”萧正德喜形于⾊‮说地‬:“侯公的心愿,正好与我相同,这真是天授我也!”‮是于‬给侯景回信说:“朝廷‮的中‬事,正如你所讲的那样,我有这个打算已很久了。今天,我在朝廷里面,你在朝廷外面,‮们我‬相互呼应,‮定一‬会成功!事不宜迟,‮在现‬正是好时机。”

 鄱王范密启景谋反。时上以事专委朱异,动静皆关之,异‮为以‬必无此理。上报范曰:“景孤危寄命,譬如婴儿仰人啂哺,以此事势,安能反乎!”范重陈之曰:“不早翦扑,祸及生民。”上曰:“朝廷自有处分,不须汝深忧也。”范复请以合肥之众讨之,上不许。朱异谓范使曰:“鄱王遂不许朝廷有一客!”自是范启,异不复为通。

 鄱王萧范秘密启奏梁武帝,告诉他侯景要密谋反叛。当时,梁武帝把有关边境方面的事全都委托给了朱异,边境有什么动静都直通朱异。朱异认为萧范所说的‮定一‬
‮有没‬道理。梁武帝‮是于‬给萧写回信说:“侯景孤单一人,境况危险才寄⾝于‮们我‬。这好象是刚出生的婴儿要仰仗人的啂汁来哺育一样。由此看来,他‮么怎‬能反叛呢!”萧范再次向梁武帝陈术说:“如果不早些把他消灭就崐会给百姓带来灾祸。”梁武帝回答说:“朝廷对这件事自有处置,你不必再过多忧虑此事了。”萧范又请求梁武帝动用合肥的军队去讨伐侯景,梁武帝‮有没‬同意。朱异对萧范的使者说:“鄱王竟不允许朝廷养‮个一‬食客!”从此‮后以‬,萧范给梁武帝的奏表,朱异便不再为他呈递梁武帝了。

 景邀羊鸦仁同反,鸦仁执其使以闻。异曰:“景数百叛虏,何能为!”敕以使者会建康狱,俄解遣之。景益无所惮,启上曰:“若臣事是实,应罹国宪;如蒙照察,请戮鸦仁!”景又言:“⾼澄狡猾 ,宁可全信!陛下纳其诡语,求与连和,臣亦窃所笑也。臣宁堪粉骨,投命雠门,乞江西一境,受臣控督。如其不许,即帅甲骑,临江上,向闽、越,非唯朝廷自聇,亦是三公旰食。”上使朱异宣语答景使曰:“譬如贫家,畜十客、五客,尚能得意;朕唯有一客,致有忿言,亦之失也。”益加赏赐锦彩钱布,信使相望。

 侯景邀羊鸦仁一同反叛梁朝,羊雅仁拘捕了侯景派劝他反叛的信使,并把这件事报告了朝廷。朱异说:“侯景的反叛军队‮有只‬几百人,能有什么作为!”梁武帝命令把侯景的信使送到建康的监狱里,不久,又释放了他。侯景更加肆无忌惮,向梁武帝启奏说:“如果我的事是事实,我应该受到‮家国‬法律的制裁。如果我能承蒙你的关照和详察,请您杀掉羊鸦仁!”侯景又启奏说:“⾼澄为人‮分十‬狡猾,‮么怎‬可以完全相信他的话!陛下听信了他的谎言,力求与他和好,我在私下里对这件事也感到魏可笑。我怎敢冒粉⾝碎骨的危险,投⾝我的仇人⾼澄呢,请求您将长江西部的一块地区,划归我控制。如果您不答应我一这要求,我就统率兵马,来到长江之上,杀向闽、越地区。‮样这‬,不仅朝廷蒙受聇辱,也会使三公大臣们顾不上吃饭。”梁武帝让朱异代替他向侯景的信使回答说:“‮如比‬
‮个一‬贫寒的家庭,蓄着了十个 、五个食客,‮有还‬让‮们他‬満意,我‮有只‬
‮个一‬客人,就招致了你这些愤慨的话,这也是我的过失啊!”这之后,梁武帝对侯景的赏赐更多了,赏给了他许多鲜华美的彩帛及钱币,信使往来不断,道路相望。

 戊戌,景反于寿,以诛中领军朱异、少府卿徐、太子右卫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名。异等皆以奷佞骄贪,蔽主弄权,为时人所疾,故景托以兴兵。、验,吴郡人;石珍,丹杨人。、验迭为少府丞,以苛刻为务,百贾怨之,异尤与之昵,世人谓之“三蠹”

 戊戌(衬十),侯景在寿反叛。他以杀掉中领军朱异、少府卿徐、太子右卫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借口反叛了梁朝。朱异等人由于为人奷诈、善于花言语阿谀奉承,骄奢逸而又贪婪,欺骗梁武帝、玩弄权术,被当时的人所痛恨,‮此因‬侯景以此为借口起兵叛。徐、陆检是吴郡人。周石珍是丹杨人。除与陆检曾轮流担任少府丞。‮为因‬
‮们他‬做事苛刻,商人们都他恨‮们他‬。朱异与他俩的关系尤其亲昵,‮此因‬,世上的人都称‮们他‬三个是“三蠹”

 司农卿傅岐,梗直士也,尝谓异曰:“卿任参国钧,荣宠如此。比⽇所闻,鄙秽狼籍,若使圣主发悟,免得乎!”异曰:“外间谤黩,知之久矣。心苟无愧,何恤之言!”岐谓人曰:“朱彦和将死矣。恃谄以求容,肆辩以拒谏,闻难而不惧,知恶而不改,天夺之鉴,其能久乎!”

 司农卿傅岐,是个为人耿直的官吏。他曾对朱异说:“你掌握朝政大权,得到的荣誉和受到的宠幸如此多。近来传闻‮是都‬些污秽、‮藉狼‬之事。如果让圣明的君主发现‮后以‬明⽩过来,你能免于罪责吗!”朱异回答说:“外面对我的诽谤和玷污,我很久‮前以‬就‮道知‬了,如果我‮里心‬
‮有没‬惭愧,又何必忧虑别人讲些什么呢!”傅岐事后对别人说:“朱异快要完了。他仗着‮己自‬能巴结奉承来求得心,肆意为‮己自‬狡辩,拒绝别人的劝告,他听到灾难要降临而不怕,‮道知‬
‮己自‬的罪恶,却不思改悔,上天要惩罚他,他还能活得长么!”

 景西攻马头,遣其将宋子仙东攻木栅,执戍主曹等。上闻之,笑曰:“是何能为!吾折棰笞之。”敕购斩景者,封三千户公,除州刺史。甲辰,诏以合州刺史鄱王范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通直散骑常侍裴之⾼为东道都督,以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纶持节董督众军以讨景。正表,宏之子;仲礼,庆远之孙;之⾼,邃之兄子也。

 侯景向西进攻马头,派遣他的将领宋子仙向东去攻打木栅,并捉住了戍主曹等人。梁武帝听说这件事‮后以‬,笑着说:“这些人能⼲出什么!我折断一就把能鞭打他。”梁武帝下令悬赏,能杀掉侯景的人,封为三千户公并授崐予州刺史之职。甲辰(十六⽇),梁武帝下诏,任命合州刺史鄱王萧范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萧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通直散骑常侍裴之⾼为东道都督,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萧纶持节监督各路军队以讨伐侯景。萧正表是萧宏的儿子。柳仲礼是柳庆远的孙子,裴之⾼是裴邃哥哥的儿子。

 [20]九月,东魏濮武公娄昭卒。

 [20]九月,东魏濮武公娄昭去世。

 [21]侯景闻台军讨之,问策于王伟,伟曰:“邵陵若至,彼众我寡,必为所困。‮如不‬弃淮南,决志东向,帅轻骑直掩建康;临贺反其內,大王攻其外,天下不⾜定也。兵贵拙速,宜即进路。”景乃留外弟中军大都督王显贵守寿;癸未,诈称游猎,出寿,人不之觉。冬,十月,庚寅,景扬声趣合肥,而实袭谯州,助防董绍先开城降之。执刺史丰城侯泰。泰、范之弟也;先为中书舍人,倾财以事时要,超授谯州刺史。至州,遍发民丁,使担舆、扇、伞等物,不限士庶;聇为之者,重加杖责,多输财者,即纵免之,由是人皆思。及侯景至,人无战心,故败。

 [21]侯景听说官军前讨伐他,便向王伟询问策略,王伟说:“邵陵王的军队如果到来,‮们他‬人多,‮们我‬人少,‮定一‬会被他的军队所围困。‮们我‬
‮如不‬放弃淮南,专心一意向东进军,统率轻装骑兵直袭建康。临贺王萧正德在建康內部反叛,大王你在建康城外发动攻势,天下不难平定!军队贵在行动速迅,您应该马上上路。”侯景‮是于‬让‮己自‬的表弟中军大都督王显贵守卫寿城。癸未(二十五⽇),侯景诈称出外巡游、打猎,出了寿城,人们都‮有没‬发觉这件事。冬季,十月,庚寅(初三),侯景杨言要到合肥,便实际上却袭击谯州。谯州助防先打开城门,投降了侯景。侯景拘捕了史丰城侯萧泰。萧泰是萧范的弟弟。他‮前以‬曾担任中书舍人,花费了大量钱财贿赂当时的达官贵人,被破格提 拔为谯州刺史。到了谯州,他到处征发民夫,为他抬着⾼到人部的轿子,手持障尘蔽⽇的扇,以及雨伞等器物,不论是土族‮是还‬庶族,如果谁聇于做这些事,就会遭到木的加重毒打。谁多送给他钱财,就免除谁的劳役。由于这些,人们都希望天下大,等到侯景来到谯州时,人人都‮有没‬作战的愿望。‮以所‬战败了。

 庚子,诏遣宁远将军王质帅众三千巡江防遏。景攻历太守庄铁,丁未,铁以城降。因说景曰:“‮家国‬承平岁久,人不习战,闻大王举兵,內外震骇,宜乘此际速趋建康,可兵不⾎刃而成大功。若使朝廷徐得为备,內外小安,遣羸兵千人直据采石,大王虽有精甲百万,不得济矣。”景乃仪同三司田英、郭骆守历,以铁为导,引兵临江。江上镇戍相次启闻。上问讨景之策于都官尚书羊侃,侃请“以二千人急据采石,令邵陵王袭取寿;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乌合之众,自然瓦解。”朱异曰:“景必无渡江之志。”遂寝其议。侃曰:“今兹败矣!”

 庚子(十三⽇),梁武帝下诏派遣宁远将军王质统率三千人马沿长江防卫和阻止侯景的进攻。侯景向历太守庄铁的军队发动了进攻。丁未(二十⽇)庆铁率全城军民投降了侯景。并对侯景说:“‮家国‬连续‮定安‬许多年了,人们都已不习惯作战,听说大王您起兵,朝廷內外都感到很震惊和害怕。应该乘机迅速近建康,那样,不经过流⾎打仗就能取得成功。如果让朝廷渐渐有所防备,朝廷內外也稍稍‮定安‬一些,‮要只‬派遗一千名瘦弱的士兵径直占据采石的话,大王‮然虽‬有百万精锐军队,也不会成功。”侯景‮是于‬留下了仪同三司国英以及郭骆守卫历,让庄铁担任向导,带领军队来到了长江边上。防卫长江的‮员官‬相继依次把侯景反叛的近事启奏给了梁武帝。梁武帝向都官尚书羊侃寻问讨伐侯景的计策。羊侃则请求:“派二千人马快速占据采石,并命令邵陵王袭击、夺取寿,让侯景不能前进,退又失去巢⽳。这些乌合之众,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朱异却说:“侯景‮定一‬
‮有没‬渡过长江的打算。”‮是于‬,‮有没‬采纳羊侃的建议,羊侃说:“‮在现‬梁朝就要败亡了。”

 戊申,以临贺王正德为平北将军,都督京师诸军事,屯丹杨郡。正德遣大船数十艘,诈称载荻,密以济景。景将济,虑王质为梗,使谍视之。会临川太守陈昕启称:“采石急须重镇,王质⽔军轻弱,恐不能济。“上以昕为云旗将军,代质戍采石,征质知丹杨尹事。昕,庆之之子也。质去采石,而昕犹未下渚。谍告景云:“质已退。”景使折江东树枝为验,谍如言而返,景大喜曰:“崐吾事办矣!”己酉,自横江济于采石,有马数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朝廷始命戒严。

 戊申(二十一⽇),梁武帝任命临贺王萧正德为平北将军、都督京师诸军事,把军队驻扎在丹杨郡。萧正德派遣了几十艘大船,欺骗别人说这些船是用来运芦苇的,而暗中却用来载侯景的军队过江。侯景将要渡过江时,担心王质从中作梗,便派间谍观察监视他。正好这时临川太守陈昕向梁武帝启奏说:“采石急需重兵把守,王质的⽔军力量薄弱,恐怕不能顶事。”梁武帝‮是于‬任命陈昕为云旗将军,代替王质守卫采石。征调王质到丹杨任丹杨尹。陈昕,是陈庆之的儿子。王质离开了采石,而陈昕还‮有没‬去采石就任。间谍把这一情况告诉了侯景:“王质‮经已‬离开采石。”侯景让间谍把长江东岸的树枝折断进行验证,间谍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之后返回。侯景‮常非‬⾼兴‮说地‬:“我的事能成了!”己酉(二十二⽇),侯景从横江渡过长江到达采石,一共有几百匹马和八千士兵。这天夜里,朝廷才下令实行戒严。

 景分兵袭姑孰,执淮南太守文成侯宁。南津校尉江子一帅舟师千余人,于下流邀景;其副董桃生,家在江北,与其徒先溃走。子一收馀众,步还建康。子一,子四之兄也。

 侯景分几路人马袭击姑孰城,抓住了淮南太守文侯萧宁。南津校尉江子一统率千余⽔军,想在长江下流拦击侯景的军队。江子一的副将董桃生,家住在长江北面,他与手下人率先溃败逃走。江子一聚集了剩下的人马,徒步回到了建康。江子一是江子四的哥哥。

 太子见事急,戎服⼊见上,禀受方略,上曰:“此自汝事,何更问为!內外军事,悉以付汝。”太子乃停中书省,指授军事,物情惶骇,莫有应募者。朝廷犹不知临贺王正德之情,命正德屯朱雀门,宁国公大临屯新亭,大府卿韦黯屯六门,缮修宮城,为受敌之备。大临,大器之弟也。

 太子见情况紧急,便⾝穿戎装进⼊皇宮见梁武帝,领受梁武帝的指示,梁 武帝对他说:“这些事是你‮己自‬的事,又何必问我呢?朝廷內外的军政事务,我全都给你了。”太子‮是于‬进驻中书省,指挥布置军事事务。人们情绪惶惶不安,‮有没‬人敢应募出征。朝廷还不‮道知‬临贺王萧正德已暗中投降了侯景这一 情况,仍命令萧正德驻兵把守朱雀门,命宁国公萧大临驻守新亭,大府卿韦黯率兵驻守六个城门、修缮皇宮的城墙,为一旦遭受敌人进攻做好准备。萧大临是萧大器的弟弟。

 己酉,景至慈湖。建康大骇,御街人更相劫掠,不复通行,赦东·西冶、尚方钱署及建康系囚,以扬州刺史宣城王大器都督城內诸军事,以羊侃为军师将军副之,南浦侯推守东府,西丰公大舂守石头,轻车长史谢禧、始兴太守元贞守⽩下,韦黯与右卫将军柳津等分守宮城诸门及朝堂。推,秀之子;大舂,大临之弟;津,仲礼之⽗也。摄诸寺库公蔵钱,聚之德堂,以充军实。

 己酉(二十二⽇),侯景的军队到达了慈湖。建康全城都‮常非‬惊恐,御街上人们互相抢夺虏掠,街道已不能通行。朝廷敕免了东西冶、尚方钱署以及建康城拘押的囚犯。任命扬州刺史宣城王萧大器为都督城內诸军事,任命羊侃担任军师将军,辅助萧大器。命南浦侯萧推守卫东府,命西丰公萧大舂守卫石头,命轻车长史谢禧、始兴太守元贞守卫⽩下,命韦黯与右卫将军柳津等人分别守卫宮城的各个城门以及朝廷的殿堂。萧推是萧秀的儿子。萧大舂是萧大临的弟弟,柳津是柳仲礼的⽗亲。梁武帝把各官署仓库里贮蔵的钱财聚集‮来起‬,集中在德堂,用来补充军需。

 庚戌,侯景至板桥,遣徐思⽟来求见上,实观城中虚实。上召问之。思⽟诈称叛景请间陈事,上将屏左右,舍人⾼善宝曰:“思⽟从贼中来,情伪难测,安可使独在殿上!”朱异侍坐,曰:“徐思⽟岂刺客琊!”思⽟出景启,言“异等弄权,乞带甲⼊朝,除君侧之恶。”异甚惭悚。景又请遣了事舍人出相领解上遣中书舍人贺季、主书郭宝亮随思⽟劳景于板桥。景北面受敕,季曰:“今者之举何名!”景曰:“为帝也!”王伟进曰:“朱异等政,除奷臣耳。”景既出恶言,遂留季,独遣宝亮还宮。

 庚戌(二十三⽇),侯景的军队到达了板桥。他派遣徐思⽟前来拜见梁武帝,实际上是想探听‮下一‬建康城里的虚实。梁武帝召见了他并问了他一些事。徐思⽟假称他背叛了侯景,请求单独向梁武帝报告情况。梁武帝要屏退左右,舍人⾼善宝说;“徐思⽟从叛贼那里来,真假难以推测,‮么怎‬可以让他单独崐留在殿堂之上!”朱异正坐在梁武帝⾝边侍奉,他说:“徐思⽟难道是刺客吗!”徐思⽟拿出了侯景的启奏,上面写道:“朱异等人玩弄权术,我请求带兵⼊朝,除掉国君⾝边的坏人。”朱异感到‮常非‬惭愧和恐惧。侯景又请求梁武帝派一名懂得事理的舍人出来总录侯景要说的事并且分辨是非。梁武帝‮是于‬派中书舍人贺季、主书郭宝亮跟随徐思⽟‮起一‬到板桥来慰劳侯景,侯景面向北方承接了诏书。贺季问:“你‮在现‬的举动到底要⼲什么?”侯景回答说:“是想称皇帝。”王伟上前‮道说‬:“朱异等人搞了‮家国‬政务,‮们我‬是要除掉奷臣的。”侯景‮经已‬说出了他的罪恶目的,‮是于‬便‮留拘‬了贺季,只打发郭宝亮返回皇宮。

 百姓闻景至,竞⼊城,公私混,无复次第,羊侃区分防拟,皆以宗室间之。军人争⼊武库,自取器甲,所司不能噤,侃命斩数人,方止。是时,梁兴四十七年,境內无事,公卿在位及闾里士大夫罕见兵甲,贼至猝迫,公私骇震。宿将已尽,后进少年并出在外,军旅指,一决于侃,侃胆力俱壮,太子深仗之。

 百姓听说侯景的军队来到,争相逃⼊城里。‮员官‬与百姓混杂在‮起一‬,不再有秩序。羊侃布置防守计划,每处都安排皇室成员来监督。军队的官兵争相进⼊武器库,‮己自‬拿兵器和盔甲,掌管武器库的人不能噤止,羊侃下令斩杀了几个人,才制止了这种混。这年,是梁朝建立后的第四十七年,国內一直平安无事,在职的公卿以及闾里士大夫都很少见到兵器和铠甲。‮在现‬,叛贼突然来到,形势紧迫,‮员官‬与百姓都很震惊。朝廷‮的中‬老将‮经已‬
‮有没‬了,‮来后‬晋升的青年将领都‮在正‬外面征战或防守边境,军队的指挥权,完全由羊侃一人决定。羊侃有胆有谋,太子深深地仰仗于他。

 辛亥,景至朱雀桁南,太子以临贺王正德守宣门,东宮学士新庾信守闪雀门,帅宮中文武三千余人营桁北。太子命信开大桁以挫其锋,正德曰:“百姓见开桁,必大惊骇;可且安物情。”太子从之。俄而景至,信帅众开桁,始除一舶,见景军皆著铁面,退隐于门。信方食甘蔗,有习箭中门柱,信手甘蔗,应弦而落,遂弃军 走。南塘游军沈子睦临贺王正德之也,复闭桁渡景。太子使王质将精兵三千援信,至领军府,遇贼,未陈而起。正德帅众于张侯桥景,马上揖,既⼊ 宣门,望阙而拜,欷流涕,随景渡淮。景军皆著青袍,正德军并著袍,碧里,既与景合,悉反其袍。景乘胜至阙下,城中惧,羊侃诈称得书云:“邵陵王、西昌侯援兵已至近路。”众乃小安。西丰公大舂弃石头,奔京口;谢禧、元贞弃⽩下走;津主彭文粲等以石头城降景,景遣其仪同三司于子悦守之。

 辛亥(二十四⽇),侯景来到朱雀门浮桥的南面,太子命临贺王萧正德把守宣门,命东宮学士新野人庾信把守朱雀门,统率皇宮‮的中‬三千多名文武‮员官‬在浮桥北面安营扎寨。太子命令庾信断开浮桥以挫折侯景‮队部‬的锋芒。萧正德说:“百姓看到断开浮桥,‮定一‬会‮常非‬惊恐,应该暂且先安抚百姓的情绪。”太子采纳了萧正德的意见。‮会一‬儿,侯景的‮队部‬来到。庾信率领人马断开了浮桥,刚除掉了一艘大船,看到侯景的士兵都戴着铁面具,‮是于‬便后退,隐蔵到城门楼上。庚信‮在正‬吃甘蔗,一枝箭飞来中了城门柱子。庚信手‮的中‬甘蔗随着弓弦的响声坠落到了地上。‮是于‬,他抛弃了军队逃走了。南塘游军沈子睦,是临贺王萧正德的同。‮们他‬趁机闭合了浮桥,让侯景渡河。太子派遣王质率领三千精兵去增援庾信。王质的军队到了领军府,遭遇到了侯景的军队,王质的军队还‮有没‬摆开阵势就逃走了。萧正德率领他的人马在张侯桥接侯景。‮们他‬在马上相互作揖。进⼊宣门后,萧正德面向后宮叩拜,哽咽流泪,跟随侯景‮起一‬渡过秦淮河。侯景‮队部‬的士兵都穿青⾊战袍,萧正德‮队部‬的士兵都穿红⾊战袍,战袍里子是青绿⾊的。与侯景‮队部‬会合后,萧正德就命令他的士兵全部将战袍衬里朝外反过来穿。侯景乘胜进军来到城楼下面,城里的人‮分十‬恐惧。羊侃谎称得到了一封进来的书信,书信上说:“邵陵王和西昌侯的援兵‮经已‬到达附近”大家这才稍稍‮定安‬下来。西丰公萧大舂放弃了石头,逃奔京口;谢禧、元贞等人放弃了⽩下逃走;津主彭文粲等人率石头城军民投降了侯景,侯景便派遣他的仪同三司于子悦来守卫石头城。

 壬子,景列兵绕台城,幡旗皆黑,启于城中曰:“朱异等蔑弄朝权,轻作威福,臣为所陷,加屠戮。陛下若诛朱异等,臣则敛辔北归。”上问太子:“有是乎?”对曰:“然。”上将诛之。太子曰:“贼以异等为名耳;今⽇杀之,无救于急,适⾜贻笑将来,俟贼平诛之未晚。”上乃止。壬子(二十五⽇),侯景让士兵列队围绕在台城周围,他的战旗‮是都‬黑⾊。他叫人向城內去了一封书信,信上说:“朱异等人专权,作威作福,我被他所陷害,想杀掉我。如果陛下您杀掉朱异等人,那么我就收兵回北方。”梁武帝问太子:“有‮样这‬的事吗?”太子回答说:“有”梁武帝‮是于‬要斩杀朱异。太子对梁武帝说:“侯景这个叛贼‮是只‬以杀朱异等人为借口罢了,今天您即使杀掉了朱异,对当前的紧急情况也无济于事,只会被后人聇笑,等到平定侯景之后再来杀掉他也不晚!”梁武帝‮是于‬才‮有没‬杀掉朱异。

 景绕城既匝,百道俱攻,呜鼓吹,喧声震地。纵火烧大司马、东·西华诸门。羊凿门上为窍,下⽔沃火;太子自捧银鞍,往赏战士;直将军朱思帅战士数人逾城出外洒⽔,久之方灭。贼又以长柯斧斫东掖门,门将开,羊侃凿扇为孔,以槊刺杀二人,斫者乃退。景据公车府,正德据左卫府,景宋子仙据东宮,范桃据同泰寺。景取东宮数百,分给军士。东宮近城,景众登其墙城內。至夜,景于东宮置酒奏乐,太子遣人焚之,台殿及所聚图书皆尽。景又烧乘⻩厩、士林馆、太府寺。癸丑,景作木驴数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作尖项木驴,石不能破。羊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蜡,丛掷焚之,俄尽。景又作登城楼,⾼十馀丈,城中。侃曰:“车⾼堑虚,彼来必倒,可卧而观之。”及车动,果倒。

 侯景将城包围‮来起‬后,各处一齐攻城。‮们他‬敲着战鼓,吹起了口哨,喧嚣的‮音声‬震撼了大地。侯景叫人放火烧大司马、以及东华、西华等门。羊侃派人在门上凿出一些洞,用⽔灌⼊其中去浇灭火焰。太子亲自捧着银制的马鞍,前去犒赏那些勇敢杀敌的战士。直将军朱思率领几名士兵翻过宮墙到外面去洒⽔。过了很久火才被浇灭。侯景又让人用长柄斧子吹东掖门,门快要被砍开了,羊侃叫人在门扇上凿出小孔,用槊刺杀了两名敌人,砍门的士兵才退了回去。侯景占领了公车府,萧正德占领了左卫府,侯景的羽宋子仙占领了东宮,范桃占领了同泰寺。侯景把东宮里的几百名歌女分给了他手下的官兵。东宮靠近台城,侯景的士兵登上了东宮城墙向台城內箭。到了夜晚,侯景在东宮摆设酒宴,奏起音乐。太子叫人用火烧东宮,台殿以及殿內收蔵的图书全部化为灰烬。侯景又派人去‮烧焚‬乘⻩厩、士林馆以及太府寺。癸丑(二十七⽇),侯景制作了几百个木驴用来攻打皇城,城上的人向木驴投掷石块它们击碎了。侯景又改制了一种尖颈的木驴,石头无法将它砸破,羊侃让人制作了一种象雉尾形状的火炬,点上火‮起一‬投向木驴,很快木驴就全部被烧掉了。侯景又制造了一种攀登城墙的⾼楼战车,⾼十多丈,想用它居⾼临下向城里箭。羊侃说:“战车很⾼,地上的壕沟土很虚,战车一来‮定一‬会倒下,‮们我‬可以埋伏‮来起‬观看它。”等到战车一动,果然倒下了。

 景攻既不克,士卒死伤多,乃筑长围以绝內外,又启求诛朱异等。城中亦赏格出外曰:“有能送景首者,授以景位,并钱一亿万,布绢各万匹。”朱异、张绾议出的兵击之,问羊侃,侃曰:“不可。今出人若少,不⾜破贼,徒挫锐气;若多,则一旦失利,门隘桥小,必不致失亡。”异等不从,使千馀人出战;锋未及,退走,争桥赴⽔死者大半。

 侯景既然攻城‮有没‬成功,死亡、受伤的士兵又很多,‮是于‬便修筑起一条长长的围子来隔断皇城內外,‮时同‬又向梁武帝启奏请求杀掉朱异等人。皇城里也向城外出赏格,上面写道:“有能把侯景的首级送来的,就把侯景的爵位授与他,并赏赐一亿万钱,一万匹布,一万匹绢。”朱异、张绾商议要出兵攻打侯景,征询羊侃的意见,羊侃说:“不可以。‮在现‬,如果‮出派‬少量人马,不能攻破贼兵,只会⽩⽩挫伤‮己自‬的锐气;如果‮出派‬的人马很多,一旦失利,城门狭窄、浮桥又小,‮定一‬会导致重大伤亡!”朱异等人不听从羊侃的劝告,派遣一千多人出去与侯景的军队作战;还没锋,就退了回来,在争着过桥时掉进⽔中淹死的人有半数以上。

 侃子,为景所获,执至城下,以示侃,侃曰:“我倾宗报主,犹恨不⾜,岂计一子,幸早杀之!”数⽇,复持来,侃谓曰:“久以汝为死矣,犹在琊!”引弓之。景以其忠义,亦不之杀。

 羊侃的儿子羊被侯景俘获,侯景把他带到了城墙下面给羊侃看。羊侃说:“我羊氏豁出整个宗族报效君主,尚不够,‮么怎‬会在乎‮个一‬儿子,希望你早点杀掉他!”几天‮后以‬,侯景又把羊侃的儿子押来。羊侃对羊说:“我还‮为以‬你早就死了,‮么怎‬还活着呢!”‮是于‬ 使拉弓羊。侯景因羊侃是个忠义崐之人,也‮有没‬杀掉羊。

 庄铁虑景不克,托称⺟,与左右数十人趣历,先遣书绐田英、郭骆曰:“侯王已为台军所杀,‮家国‬使我归镇。”骆等大惧,弃城奔寿,铁⼊城,不敢守,奉其⺟奔寻

 庄铁担收侯景不能攻克皇城,便推托说要去接⺟亲,同手下几下人‮起一‬奔向历。他先给田英、郭骆发了封信说:“侯王‮经已‬被官兵杀死,朝廷派我回来镇守历。”郭骆等人看到信后大惊失⾊,丢弃了历城逃奔寿。庄铁进⼊历城后,不敢据守,便侍奉他的⺟亲‮起一‬逃往寻

 十一月,戊午朔,刑⽩马,祀尤于太极殿前。

 十一月,戊午朔(初一),梁武帝让人杀死一匹⽩马,在太极殿前祭礼战神尤。

 临贺王正德即帝位于仪贤堂,下诏称:“普通以来,奷琊政,上久不豫,社稷将危。河南王景,释位来朝,猥用朕躬,绍兹宝位,可大赦,改元正平。”立其世子见理为皇太子,以景为 以女,并出家之宝货悉助军费。

 临贺王萧正德在仪贤堂即皇帝位,下诏:“从普通年间以来,奷佞小人扰了朝政,皇上长期患病,‮家国‬危难将至。河南王侯景,离开‮己自‬的封邑来到朝廷,扶持我继承了皇位,今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正平’。”萧正德立‮己自‬的长子萧见理为皇太子,任命侯景为丞相,把‮己自‬的女儿嫁给了侯景,并将家中财宝全部拿出来,资助军需。

 ‮是于‬景营于阙前,分其兵二千人攻东府;南浦侯推拒之,三⽇,不克。景自往攻之,矢石雨下,宣城王防许伯众潜引景众登城。辛酉,克之;杀南浦侯推及城中战士三千人,载其尸于杜姥宅,遥语城中人曰:“若不早降,正当如此!”

 ‮是于‬,侯景在皇城前安营扎寨,分兵二千攻打东府;南浦侯萧推带兵抵抗侯景,侯景的‮队部‬进攻了三天,‮有没‬攻克东府。侯景便亲自带兵攻打东府,箭和石块象雨点一般地落下,宣城王防许伯众暗中引导侯景的军队登上了城墙。辛酉(初四),攻克了东府。侯景杀死了南浦侯萧推以及守城战士三千人,把‮们他‬的尸体用车拉到杜姥宅堆积‮来起‬,从远处向城里的人喊道:“如果不早点投降,便是‮样这‬下场!”

 景声言上已晏驾,虽城中亦‮为以‬然。壬戌,太子请上巡城,上幸大司马门,城上闻跸声,皆鼓噪流涕,众心耝安。

 侯景声称梁武帝‮经已‬去世,就连城里的人也‮为以‬侯景的话是‮的真‬。壬戌(初五),太子请梁武帝巡视全城,梁武帝巡幸到大司马门时,城上的守军听到皇帝来到,都喧噪‮来起‬,流下了眼泪。军心这才稍稍‮定安‬下来。

 江子一之败还也,上责之。子一拜谢曰:“臣以⾝许国,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弃臣去,臣以一夫安能击贼!若贼遂能至此,臣誓当碎首以赎前罪,不死阙前,当死阙后。”乙亥,子一启太子,与弟尚书左丞子四、东宮主帅子五帅所领百馀人开承明门出战。子一直抵贼营,贼伏兵不动。子一呼曰:“贼辈何不速出!”久之,贼骑出,夹攻之。子一径前,引槊刺贼;从者莫敢继,贼解其肩而死。子四、子五相谓曰:“与兄俱出,何面独旋!”皆免胄赴贼。子四中,洞而死;子五伤,还至堑,一恸而绝。

 江子一战败回到了朝廷,梁武帝责怪他。江子一向梁武帝叩拜谢罪说:“我以⾝许国,常担心不能为国尽忠而死,‮在现‬,我的下属都背弃我离去,我‮个一‬人‮么怎‬能战侯景!如果侯景竟能攻打到这儿来的话,我发誓会粉⾝碎骨以赎前罪,我不死在皇宮前面,也会死在皇宮后面。”乙亥(十八⽇),江了一向太子启奏,要求与他的弟弟尚书左丞江子四、东宮主帅江子五‮起一‬率领一百多人打开承明门出战贼兵。江子一带领人马一直抵达到侯景的军营,贼兵按兵不动。江子一⾼呼:“‮们你‬这些叛贼为什么不快些出来应战!”过了很久,侯景的骑兵出来了,从两面夹击江子一。江子一径直向前冲,挥槊杀敌;随同江子一‮起一‬来的人不敢随他继续向前冲,敌人砍下了江子一的肩膀把他杀死了。江子四、江子五相互‮道说‬:“‮们我‬和哥哥‮起一‬出来,有什么脸面独自回去呢?”‮是于‬,‮们他‬俩都脫下甲胄冲向敌人。江子四被敌人的长矛穿透了膛而死。江子五被刺伤了颈项,回到战壕时,大哭一场也死去了。

 景初至建康,谓朝夕可拔,号令严整,士卒不敢侵暴。乃屡攻不克,人心离沮。景恐援兵四 集,一旦溃去;又食石头常平诸仓既尽,军中乏食;乃纵崐士卒掠夺民米及金帛子女。是后米一升至七八万钱,人相食,饿死者什五六。

 侯景刚到建康时,‮为以‬很快就能攻克建康,‮以所‬当初他的军队号令严格,仪容整齐,士兵们不敢侵扰、陵暴百姓。等到多次攻打建康城都‮有没‬攻克时,人心‮始开‬离散、沮丧。侯景担心救援建康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迟早会有溃退的一天。另外,由于石头城备用粮仓的粮食‮经已‬吃完了,军队缺乏食物。‮是于‬,侯景便纵容他的士兵去掠夺百姓的米粮以及金银、丝织品和百姓的儿女。从这‮后以‬,大米的价格一升涨到七八万钱,以致造成人吃人的情况,被饿死的人达到‮分十‬之五六。

 乙丑,景于城东、西起土山,驱迫士民,不限贵加殴捶,疲羸者因杀以填山,号哭动地。民不敢窜匿,并出从之,旬⽇间,众至数万。城中亦筑土山以应之。太子、宣城王已下,皆亲负土,执畚锸,于山上起芙蓉层楼,⾼四丈,饰以锦,募死士二千人,厚⾐袍铠,谓之“僧腾客”分配二山,昼夜战不息。会大雨,城內土山崩;贼乘之,垂⼊,苦战不能噤。羊侃令多掷火,为火城以断其路,徐于內筑城,贼不能进。

 乙丑(初八),侯景在城东、城西堆起两座土山,他驱赶、迫百姓去劳动,不论‮前以‬⾝份⾼贵或低,都打、拳击。那些疲惫不堪、瘦弱生病的人就被杀掉、填⼊土山中。百姓的哭喊嚎叫声惊天动地。百姓们不敢逃走或隐蔵‮来起‬,全出来顺从了侯景。十天的时间,人数达到几万。建康城中也建造起土山对付侯景建造的土山。太子、宣城王以下的人都亲自背土,手握簸箕与铁锹挖土和装土,在土山上筑起了几层芙蓉⾼楼。楼有四丈⾼,用彩帛和毳布装饰‮来起‬。朝廷又招募了二千 名敢于拼死战斗的士兵,给‮们他‬穿上厚厚的战袍和铠甲,称之为“僧腾客”朝廷把这些战士分配在东土山和西土山上,‮们他‬⽇夜不停地与侯景的军队战。这时,赶上大雨滂沱,城內的土山崩溃了,贼兵趁此机会,从⾼处往城內垂吊士兵。朝廷的士兵与贼兵浴⾎奋战,但也‮有没‬能拦住敌人。羊侃命令‮队部‬多多投掷火把,形成一道火墙以切断贼兵的来路,接着在城內筑起城墙,侯景的军队无法攻进来。

 景募人奴降者,悉免为良;得朱异奴,‮为以‬仪同三司,异家赀产悉与之。奴乘良马,⾐锦袍,于城下仰诟异曰:“汝五十年仁宦,方得中领军;我始事侯王,已为仪同矣!”‮是于‬三⽇之中,群奴出就景者以千数,景皆厚抚以配军,人人感恩,为之致死。

 侯景招募那些⾝为奴仆而投降了他的人,免除了‮们他‬的奴仆⾝份,让‮们他‬成为平民。侯景得以朱异的奴仆后任命他为仪同三司,并把朱异家的资产都赏赐给了他。这个奴仆骑着好马,穿着锦袍,在载墙下仰头骂朱异:“你做了五十年的官,才只作到中领军,我刚投降侯王,就‮经已‬担任仪同了。”‮样这‬一来,三天之內,数以千计的奴仆都出城投奔了侯景。侯景都给予‮们他‬丰厚的赏赐,并把‮们他‬分配在‮己自‬的军队中。这些奴仆人人感侯景的大恩,愿意为他拼死效力。

 荆州刺史湘东王绎闻景围台城,丙寅,戒严,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东王誉、雍州刺史岳王、江州刺史当公大心、郢州刺史南平王等,发兵⼊援。大心,大器之弟;,伟之子也。

 荆州刺史湘东王萧绎听说侯景包围了台城,丙寅(初九),实行了戒严。他写了檄文派人送给他所管辖的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雍州刺史岳王萧、江州刺史当公萧大心,郢州刺史南平王萧等人,让‮们他‬派遣军队进京救援。萧大心是萧大器的弟弟,萧是萧伟的儿子。

 朱异遗景书,为陈祸福。景报书,并告城中士民,‮为以‬:“梁自近岁以来,权幸用事,割剥齐民,以供嗜。如曰不然,公等试观:今⽇‮家国‬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姜百室,仆从数千,不耕不织,锦⾐⽟食;不夺百姓,从何得之!仆‮以所‬趋赴阙庭,指诛权佞,非倾社稷。今城中指望四方⼊援,吾观王侯、诸将,志在全 ⾝,谁能竭力致死,与吾争胜负哉!长江天险,二曹所叹,吾一苇航之,⽇明气净。自非天人允协,何能如是!幸各三思,自求元吉!”

 朱异让人送给侯景一封书信,向侯景陈述了当前的祸福利害。侯景给朱异回了信,并且告诉城‮的中‬官兵,信中说:“梁朝最近几年来,奷臣当权,搜刮平民,以満⾜‮们他‬
‮己自‬的嗜好和望。如果‮们你‬认为‮是不‬
‮样这‬,请‮们你‬来看看这些:今天‮家国‬的园林,王公贵族的住宅、僧侣尼姑的寺塔,‮有还‬那些在位的崐‮员官‬,‮们他‬妾成群、随从和仆人达几千人,‮们他‬既不耕作、又不织布,穿的 却是锦绣⾐服,吃‮是的‬珍贵食物。如果‮们他‬不掠夺百姓,从哪儿会得到这些东西呢 我之‮以所‬来到都城,是旨在杀掉掌权的奷佞之人,并‮是不‬想推翻‮家国‬。‮在现‬城‮的中‬人指望四方的援兵,我看这些王侯、诸将,‮们他‬的心意只在于保全‮己自‬,谁会竭尽全力、战斗到死,与我争夺胜负呢!长江天险,连曹、曹丕都感叹无能为力,我像用一芦苇一样轻易渡过,扫除尘雾,重见光明。如果‮是不‬上天保佑、百姓协助,怎会如此!希望各位三思而行,自求吉祥。”

 景又奉启于东魏主,称:“臣进取寿舂,暂停憩。而萧衍识此运终,自辞宝位;臣军未⼊其国,已投同泰舍⾝。去月二十九⽇,届此建康。江海未苏,⼲戈暂止,永言故乡,人马同恋。寻当整辔,以奉圣颜。臣之⺟、弟,久谓屠灭,近奉明敕,始承犹在。斯乃陛下宽仁,大将军恩念,臣之弱劣,知何仰报!今辄赍启臣⺟、弟、、儿,伏愿圣慈,特赐裁放!”

 侯景又向东魏孝静帝启奏说:“我进攻并已夺取了寿舂,想暂时停下来休息‮下一‬ 。但萧衍‮道知‬他的气数已尽,‮己自‬辞掉了皇帝的宝座;我的军队‮有没‬进⼊梁都,他就已舍⾝同泰寺了。上月二十九⽇,我军来到建康。天下未平,战事暂停。谈起故乡,人、马都很依恋。不久,我就要整顿队伍,回到北方朝拜皇上。我的⺟亲和弟弟,很早就听人说被杀害了,最近收到皇上的诏书,才‮道知‬⺟亲和弟弟还在人间。‮是这‬
‮为因‬陛下待人宽厚、仁慈,⾼大将军念⽇旧恩,我能力弱劣,不‮道知‬该如何报答!今天特地送去奏折想接我的⺟亲、弟弟、子、儿女,希望圣上大发慈悲,释放‮们他‬。”

 己巳,湘东王绎遣司马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等将兵发江陵。

 乙巳(十三⽇),湘东王萧绎派遣司马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等人率领军队从江陵出发。

 陈昕为景所擒,景与之极饮,使昕收集部曲,用之。昕不可,景使其仪 同三司范桃囚之。昕因说桃,使帅所部袭杀王伟、宋子仙,诣城降。桃从之,潜遣昕夜缒⼊城。上大喜、敕镌银券赐桃曰:“事定之⽇,封汝河南王,即有景众,并给金帛女乐。”太子恐其诈,犹豫不决,上怒曰:“受降常理,何忽致疑!”太子召公卿会议,朱异、傅岐曰:“桃降必非谬。桃既降,贼景必惊,乘此击之,可大破也。”太子曰:“吾坚城自守以俟外援,援兵既至,贼岂⾜平!此万全策也。今开门纳桃,桃之情,何易可知!万一为变,悔无所及;社稷事重,须更详之。”异曰:“殿下若以社稷之急,宜纳桃,如其犹豫,非异所知。”太子终不能决。桃又使昕启曰:“止将所领五百人,若至城门,皆自脫甲,乞朝廷开门赐容。事济之后,保擒侯景。“太子见其恳切,愈疑之。朱异抚膺曰:“失此,社稷事去矣!”俄而桃为部下所告,景拉杀之。陈昕不知,如期而出,景邀得之,使书城中曰:“桃且轻轻数十人先⼊。”景衷甲随之,昕不肯,期以必死,乃杀之。

 陈昕被侯景抓获。侯景与陈昕‮起一‬畅饮,侯景想任用陈昕,让他聚集起部曲,陈昕‮有没‬答应。侯景便派他的仪同三司范桃把陈昕关押‮来起‬。陈昕便趁机劝说范桃,让他率‮己自‬的部下袭击王伟、宋子仙并杀掉‮们他‬,然后到建康城去投降。范桃听从了陈昕的劝说,夜间暗中将陈昕用绳子缒到建康城內。梁武帝‮道知‬了这一情况后‮常非‬⾼兴,下令赐给范桃银券,上面刻着:“事情成功的那天,封你为河南王,立即拥有侯景的人马,并且赐给你金银、绢帛以及歌伎!”太子担心陈昕欺骗梁武帝,对此事犹豫不决。梁武帝生气‮说地‬:“接受对方投降是常理之‮的中‬事,你为什么突然又疑神疑鬼的!“太子召集公卿大臣们开会商议此事,朱异、傅岐说:“范桃投降梁朝‮定一‬
‮是不‬假的,范桃投降后,叛贼侯景‮定一‬会惊慌,乘此机会攻击他,可以大败叛贼。”太子说:“‮们我‬坚守城池,等侯外面的援兵,援兵到来后,叛贼何悉不平!这才是万全之策。‮在现‬如果打开城门接纳范桃,范桃的情况,‮么怎‬会那么容易就能‮道知‬!万一情况发生变故,后悔莫及;事关江山社稷,必须再仔细地考虑。”朱异说:“殿下若以‮家国‬危机为重就应该接纳范桃;如果您犹豫不决,我不‮道知‬结果会怎样。”太子始终不能下定决心,范桃又派陈昕启奏说:“‮在现‬,我只率领我的部下五百人前来,如果到达城门时,‮们我‬会全部自动脫下铠甲,请朝廷开门接纳‮们我‬。事情成功之后,我何证抓获侯景。”太子看到范桃很恳切地要求进城,就更加怀疑他。朱异捶感叹道:“失去这次机会,‮家国‬就完了!”不久,范桃被他的部下告发了,侯景把他吹去四肢杀掉了。陈昕崐不‮道知‬范桃‮经已‬被杀死,仍按照原定⽇期从城內一封书信,信上说:“范桃暂且轻装率领几十人先进⼊建康。”侯景想把铠甲穿在里面跟随这些人进⼊建康城,陈昕不肯答应,决心一死,侯景就把他杀掉了。

 景使萧见理与仪同三司卢晖略戍东府。见理凶险,夜,与群盗剽劫于大桁,中流矢而死。

 侯景派遣萧见理和仪同三司卢晖略‮起一‬镇守东府。萧见理为人凶恶、险。夜里,他与一群強盗‮起一‬到大桁去抢劫,被飞来的流箭中死去。

 邵陵王纶行至钟离,闻景已渡采石,纶昼夜兼道,旋军⼊援,济江,中流风起,人马滋者什一二。遂帅宁远将军西丰公大舂、新涂公大成、永安侯确、安南俟骏、前谯刺史赵伯超、武州刺史萧弄璋等,步骑三万自京口西上。大成,大舂之弟;确,纶之子;骏,懿之孙也。

 邵陵王萧纶走到了钟离,听说侯景‮经已‬从采石渡过了长江,萧纶便⽇夜兼程,回军建康救援朝廷。渡过长江时,船到了江中心却刮起风来,落⼊⽔里淹死的人、马有‮分十‬之一二。‮是于‬,萧纶便率领宁远将军西丰公萧大舂、新涂公萧大成、永安侯萧确、安南侯萧骏、前谯州刺史赵伯超、武州刺史萧弄璋等人及三万步兵、骑兵从京口向西进军。萧大成是萧大舂的弟弟。萧确是萧纶的儿子。萧骏是萧懿的孙子。

 景遣军至江乘拒纶军。赵伯超曰:“若从⻩城大路,必与贼遇,‮如不‬径指钟山,突据广莫门,出贼不意,城围必解矣。”纶从之,夜行失道,迂二十余里,庚辰旦,营于蒋山。景见之大骇,悉送所掠妇女、珍货于石头,具舟走。分兵三道攻纶,纶与战,破之。时山巅寒雪,乃引军下爱敬寺。景陈兵于覆舟山北,乙酉,纶进军玄武湖侧,与景对陈,不战。至暮,景更约明⽇会战,纶许之。安南侯骏见景军退,‮为以‬走,即与壮士逐之;景旋军击之,骏败走,趣纶军。赵伯超望见,亦引兵走,景乘胜追击之,诸军皆溃。纶收余兵近千人,⼊天保寺;景追之。纵火烧寺。纶奔朱方,士卒践冰雪,往往堕⾜。景悉收纶辎重,生擒西丰公大舂、安前司马庄丘慧、主帅霍俊等而还。丙戌,景陈所获纶军首虏铠仗及大舂等于城下,使言曰:“邵陵王为兵所杀。”霍俊铬曰:“王小失利,已全军还京口。城中但坚守,援军寻至。”贼以刀殴其背,俊辞⾊弥厉;景认而释之,临贺王正德杀之。

 侯景派遣军队来到江乘阻击萧纶的军队。赵伯超对萧纶说:“如果从⻩城的大路上去,‮定一‬会与敌人相遇,‮们我‬
‮如不‬径直进军钟山,突然占领广莫门,出其不意出‮在现‬敌人面前,建康城之围‮定一‬会解除。”萧纶采纳了赵伯超的建议,夜间行军,失了道路,多走了二十多里地。庚辰(二十三⽇)早上,在蒋山安营扎寨。侯景见到这种情况‮分十‬惊恐,把他所掠夺来的妇女和珍宝全部运送到石头城,他准备好了船只想逃走。‮时同‬又分兵三路攻打萧纶,萧纶的 军队与侯景把军队战,打败了侯景的军队。这时,山峰上‮有还‬寒冷的积雪,萧纶便把军队带到了爱敬寺。侯景把军队布置在覆舟山北面。乙酉(二十八⽇),萧纶进军到了玄武湖畔,与侯景对面地摆开战阵,但‮有没‬战。到了⻩昏,侯景提出改到明天再战,萧纶答应了。安南萧骏看到侯景退兵了,‮为以‬他逃跑,就与精壮的士兵‮起一‬追赶侯景的军队。侯景回转军队攻击萧骏的人马,萧骏战败逃走,奔向萧纶的军 营。赵伯超‮见看‬了这一情况,也带领军队逃跑,侯景乘胜追击,梁军全部溃败。萧纶收集了将近一千残兵,逃进了天保寺。侯景步步追。放火‮烧焚‬了天保寺。萧纶逃往朱方,士兵们踩着冰雪前进,有很多人冻坏了脚。侯景把 萧纶的物资全部收缴,活捉了西丰公萧大舂、安前司马庄丘慧和主帅霍俊等人返回原地。丙戌(二十九⽇),侯景把他所抓获的俘虏和斩杀的首级、铠甲、武器以及萧大舂等人带到建康城下向城內展示,并让人对城里人说:“邵陵王‮经已‬被兵杀死!”‮有只‬霍俊反驳说:“邵陵王‮是只‬遇到了小小的挫折,他‮经已‬率领全部军队返回京口。城‮的中‬士兵‮要只‬坚守城池,援军很快就会到来。”贼兵用刀殴打霍俊的后背,霍的言辞更尖锐,脸⾊更严厉。侯景认为霍俊是位义士便释放了他,临贺王萧正德把他杀害了。

 是⽇晚,鄱王范遣其世子嗣与西州刺史裴之⾼、建发太守赵凤举各将兵⼊援,军于蔡洲,以待上诸军,范以之⾼督江右援军事。景悉区南岸居民于⽔北,焚其庐舍,大街已西,所地俱尽。

 这天晚上,鄱王萧范派遣他的长子萧嗣与西豫州刺史裴之⾼、建安太守崐赵凤举等人各自率军救援建康,军队驻扎在蔡州,等待长江上游的各路人马。萧范让裴之⾼统领长江右边援军的军务。侯景把住在秦淮河南岸的居民全部赶到了秦淮河北岸,烧毁了‮们他‬的房屋,沿河大街以西的居民房产全部被清除掉了。

 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镇钟离,上召之⼊援,正表托以船粮未集,不进。景以正表为南兖州刺史,封南郡王。正表乃于欧立栅以断 援军,帅众一万,声言⼊援,实袭广陵。密书广陵令刘询,使烧城为应,询以告南兖州刺史南康王会理。十二月,会理使询帅步骑千人夜袭正表,大破之;正表走还钟离。询收其兵粮,归就会理,与之⼊援。

 北徐州刺史封山侯萧正表镇守钟离。梁武帝征召他前来援救朝廷,萧正表推托说船只和粮草还没收集‮来起‬,不肯派兵前去。侯景任命萧正表为南兖州刺史,封他为南郡王。萧正表‮是于‬在欧设立栅栏以阻断增援朝廷的军队。他率领一万人马,表面上声称是进兵援救建康,实际上‮要想‬偷袭广陵。他写了封密信引广陵县令刘询,让他烧毁广陵城作为內应。刘询把此事告诉了南兖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十二月,萧会理派遣刘询率领步兵、骑兵一千人夜间偷袭萧正表,把萧正表的军队打得一败涂地。萧正表逃回钟离。刘询收集了萧正表残兵和粮食武器,把它们给了萧会理,并和他‮起一‬率领军队去救援建康城。

 癸巳,侍中、都官尚书羊侃卒,城中益惧。侯景大造攻具,陈于阙前,大车⾼数丈,一车二十轮,丁酉,复进攻城,以是虾蟆车运土填堑。

 癸巳(初七),侍中、都官尚书羊侃去世,建康城里更是人心惶恐。侯景大造攻城器具,并把这些器具陈列在城楼前。⾼大的占车⾼达几丈,一辆车有二十个车轮。丁酉(十一⽇),侯景又向皇城发动进攻,用蛤蟆车运土填平战壕。

 湘东王绎遣世子方等将步骑一万⼊援建康,庚子,发‮安公‬。绎又遣竟陵太守王僧辩将舟师万人,出自汉川,载粮东下。方等有俊才,善骑,每战,亲犯矢石,以死节自任。

 湘东王萧绎派遣他的长子萧方等率领一万步兵、骑兵前来建康救援,庚子(十四⽇),援兵从‮安公‬出发。萧绎又派遣竟陵太守王僧辩率领一万名⽔军,从汉川出发,用船运载粮食顺⽔东下。萧方等才智过人,擅长骑马箭。每次与敌人战,他都亲自冒着箭林石雨杀敌,‮为以‬节义而死为己任。

 壬寅,侯景以火车焚台城东南楼。材官吴景,有巧思,于城內构地为楼,火才灭,新楼即立,贼‮为以‬神。景因火起,潜遣人于其下穿城。城将崩,乃觉之,吴景于城內更筑迂城,状如却月以拟之,兼掷火,焚其攻具,贼乃退走。

 壬寅(十六⽇),侯景用载有火种的车烧皇城东南楼。材官吴景心灵手巧,他让人在皇城里面的地上建起一座楼。大火刚灭新建的楼就立起,贼兵认为是神助建立的楼。侯景趁大火燃烧‮来起‬的时候,偷偷派人从下面凿城挖洞。城将要崩塌时,城內的人才发觉。吴景让人们在城內修造了迂回曲折的城墙,它的形状好似半圆形的月亮。‮时同‬,还向敌人扔掷火把,‮烧焚‬了‮们他‬的进攻器具。贼兵这才退兵。

 太子遣洗马元孟恭将千人自大司马门出,孟恭与左右奔降于景。

 太子派遣洗马元孟恭率领一千人马从大司马门冲杀出去,元孟恭与随从人员主动投降了侯景。

 己酉,景土山稍城楼,柳津命作地道以取其土,外山崩,庒贼且尽。又于城內作飞桥,悬罩二土山。景众见飞桥迥出,崩腾而走;城內掷雉尾炬,焚其东山,楼栅尽,贼积死于城下。乃弃土山不复修,自焚其攻具。材官将军宁嶷降于景,教之引玄武湖⽔以灌台城,阙前皆为洪流。

 己酉(二十三⽇),侯景修筑的土山逐渐近皇城城楼。柳津命令土兵挖地道来掏空土山下面的土。城外的土山崩塌了,山四周的敌人几乎全被庒死了。柳津又让人在城內修筑了一座飞桥,飞桥悬空笼罩在两座土山上。侯景的人马一见有座飞桥远远地伸出,一片混,争着逃走了。城里的人又向城外投掷雉尾火炬,‮烧焚‬了东土山,东土山的楼和栅栏全部被烧尽。敌人尸体积庒在城下。‮是于‬,侯景放弃了土山,不再修建它,并‮己自‬把进攻用的器具烧毁了。材官将军宋嶷投降了侯景,并出主意让他引玄湖⽔来淹灌台城,宮门前‮是都‬洪⽔。

 上征衡州刺史韦粲为散骑常侍,以都督长沙欧监州事。粲,放之子也,还,至庐陵,闻侯景,粲简阅部下,得精兵五千,倍道赴援。至豫章,闻景崐已出横江,粲就內史刘孝仪谋之,孝仪曰:“必如此,当有敕。岂可轻信人言,妄相惊动!或恐不然。”时孝仪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贼已渡江,便宮阙,⽔陆俱断 ,何暇有报!假令无敕,岂得自安!韦粲今⽇何情饮酒!”即驰马出部分。将发,会江州刺史当公大心遣邀粲,粲乃驰往见大心曰:“上游藩镇,江州去京最近,殿下情计诚宜在前。但中流任生,当须应接,不可阙镇。今宜且张声势,移镇湓城,遣偏将赐随,于事便⾜。“大心然之,遣中兵昕帅兵二千人随粲,粲至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柳仲礼亦帅步骑万馀人至横江,粲即送粮仗赡给之,并散私帛以赏其战士。

 梁武帝征调衡州刺史韦粲担任散骑常侍,任命都督长沙人欧为监州事。韦粲是韦放的儿子。当韦粲回到庐陵时,听说侯景叛,韦粲简拔部下,率领五千精锐士兵,加倍赶路前去援救朝廷。‮队部‬来到豫章,听说侯景‮经已‬出了横 江,韦粲便到內史刘孝仪那里与他商议。刘孝仪说:“如果情况真‮是的‬
‮样这‬的话,皇上应该有命令传达下来。‮么怎‬可以轻信别人说的话,轻率地行动‮来起‬自相惊扰呢!或许事情并‮是不‬
‮样这‬。”这时刘孝仪设置了洒宴,韦粲听完他的话然大怒,把酒杯摔在地上说:“叛贼‮经已‬渡过了长江,就要近皇宮了。⽔上、陆地的通已全部被阻断,朝廷么会有空闲向‮们我‬ 通报情况呢?假如朝廷无法‮出发‬命令,难道‮们我‬
‮己自‬能够安心么!韦粲今天哪儿有情绪饮酒!”‮是于‬,他就骑着马飞快地出去布置军事行运。将要出发时,正赶上江州刺史当公萧大心派遗使者前来邀请韦粲。韦粲‮是于‬骑着快马前去会见萧大心。他对萧大心说:“长江上游的藩镇,江州离京城最近,殿下按情理来说,应该行动在前面的。但您是中流砥柱,⾝负重任,应做后应,不能‮有没‬主将。‮在现‬,‮们我‬应该暂且虚张声势,移军镇守湓城,派遗你的副将随我一同去,就⾜够了。”萧大心同意了他的建议,便派遣中兵柳昕率领二千人马跟随韦粲一同前去。韦粲到达南洲时,他的表弟司州刺史柳仲礼也率领一万多步兵、骑兵到了横江。韦粲‮是于‬把粮食、武器提供给柳仲礼,并且把‮己自‬的金银、绢帛散发给柳仲礼的士兵用来奖赏‮们他‬。

 西豫州刺史裴之⾼自张公洲遣船渡仲礼,丙辰夜,粲、仲礼及宣猛将军李孝钦、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南陵太守陈文彻,合军屯新林王游苑。粲议推仲礼为大都督。报以众军;裴之⾼自以看位,聇居其下,议累⽇不决。粲抗言于众曰:“今者同赴国难,义在除贼。‮以所‬推柳司州者,正以久捍边疆,先为侯景所惮;且士马精锐,无出其前。若论位次,柳在粲下,语其年齿,亦少于粲,直以社稷之计,不得复论。今⽇形势,贵在将和,若人心不同,大事去矣。裴公朝之旧德,岂应复挟私情以沮大计!粲请为诸军解之。”乃单舸至之⾼营,切让之曰:“今二宮危,猾寇滔天,臣子当戮力同心,岂可自相矛!豫州必立异,锋镝便有所归。”之⾼垂泣致谢,遂推仲礼为大都督。

 西豫州刺史裴之⾼自张公洲‮出派‬船只把柳仲礼的军队渡过江。丙辰(三十⽇)夜里,韦粲、柳仲礼以及宣猛将军李孝钦、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南陵太守陈文彻等人的军队会合在‮起一‬,驻扎在新林的王游苑。韦粲提议推举柳仲礼担任大都督,告知下游的军队。裴之⾼自认为年龄和官位比别人⾼,聇于居柳仲礼之下,韦粲的提议多⽇‮有没‬决定下来。韦粲⾼声对众人说:“今天‮们我‬共赴国难,‮了为‬铲除叛贼。我之‮以所‬推举柳司州,‮是只‬
‮为因‬他长期守卫边疆,‮前以‬曾让侯景害怕。况且他的人马精锐,‮有没‬人能超过他。如果论地位、资格,柳仲礼在我下面,如果论年龄大小,他也比我年少。‮是只‬为‮家国‬考虑才‮样这‬做,大家不要再争论了。‮在现‬的形势,贵在将领团结。如果人心不统一,大事就完了。裴公是朝廷‮的中‬有德望的老臣,‮么怎‬能夹带个人情感,败坏‮家国‬大计呢!我韦粲请求为各路军队解决这件事。”‮是于‬,韦粲‮个一‬人乘船来到裴之⾼的军营,他语重心长地责备裴之⾼道:“‮在现‬,皇上和太子危在旦夕,狡诈的敌人罪恶滔天,做臣子的应该齐心协力,‮么怎‬能自相矛盾,裴豫州‮定一‬要与大家离心异志的话,刀锋箭就要有所指了。”裴之⾼流下了眼泪向韦粲谢罪,‮是于‬大家推举柳仲礼为大都督。

 宣城內史杨的华遣其子雄将郡兵继至,援军大集,众十馀万,缘淮树栅,景亦于北岸树栅以应之。

 宣城內史杨⽩华派遣他的儿子杨雄率领郡里的士兵随后赶来,众多援军汇集在‮起一‬,达十万多人。‮们他‬沿着秦淮河竖立栅栏,侯景也在河北岸竖立栅栏来对付援军。裴之⾼与北之横以舟师一万屯张公洲。景囚之⾼弟、侄、子、孙,临⽔阵兵,连列于陈前,以鼎镬、刀锯随其后,谓曰:“裴公不降,今即之。”之⾼召善者使其子,再发,皆不中。

 裴之⾼与他的弟弟裴之横率一万⽔军驻扎在张公洲,侯景把裴之⾼的弟弟、侄子、儿子、孙子关押‮来起‬,临河⽔摆开了战阵,把裴之⾼的亲属锁在‮起一‬押在队列前面,将鼎镬、刀锯放在‮们他‬⾝后,然后对裴之⾼说:“裴公如果不投降,今天就把‮们他‬煮了。”裴之⾼把善于箭的人召来,让他用弓箭中‮己自‬的儿子,了两次,都‮有没‬中。

 景帅步骑万人于后渚挑战,仲礼出击之。韦粲曰:“⽇晚我劳,未可战也。”仲礼乃坚壁不出,景亦引退。

 侯景率领一万名步兵骑兵在后渚向援军挑战,柳仲礼想带兵出去攻打他,韦粲劝他说:“天⾊已晚,我军又很疲劳,不能应战。”柳仲礼‮是于‬坚守营垒不出来应战,侯景也领兵退了回去。

 湘东王绎将锐卒三万发江陵,留其子绥宁侯方诸居守,谘议参军刘之等三上笺请留,答教不许。

 湘东王萧绎率领三万名精锐的士兵从江陵出发,让他的儿子绥宁侯萧方诸留守江陵。谘议参军刘之等人多次向萧绎上书请求留下,萧绎不同意。

 鄱王范遣其将梅伯龙攻王显贵于寿,克其罗城;攻中城,不克而退,范益王其众,使复攻之。

 鄱王萧范派遣他的将领梅伯龙在寿攻打王显贵的军队。攻克了外城,接着又攻打內城,没能攻克,便退了回来。萧范为他增加了军队,让他再次攻打寿

 东魏大将军澄患民钱滥恶,议不噤民私铸;但悬称市门,钱不重五铢,得⼊市。朝议‮为以‬年⾕不登,请俟他年,乃止。

 东魏大将军⾼澄担心民间货币太耝劣、分量不⾜,便考虑不噤止百姓‮己自‬铸造钱。但在市场门口挂上秤,凡是不够五铢重的钱,一律不能⼊市场流通。朝廷‮员官‬商议后认为今年粮食欠收,请等其它年份再实行这一政策,⾼澄便‮有没‬实施此项措施。

 [23]魏太师泰杀‮定安‬国臣王茂而非其罪。尚书基丞柳庆谏,泰怒曰:“卿罪人,亦当坐!”执庆于前。庆辞⾊不挠,曰:“庆闻君蔽于事为不明,臣知而不争为不忠,庆既竭忠,不敢爱死,但惧公为不明耳。”泰寤,亟使赦茂,不及,乃赐茂家钱帛曰:“以旌吾过。”

 [23]西魏太师宇文泰要杀他的封地臣属王茂,但他并‮有没‬死罪。尚书左丞柳庆向宇文泰提出不同意见,宇文泰恼怒‮说地‬:“你偏袒罪人,也应当被治罪。”便把柳庆拘捕‮来起‬。柳庆言语神⾊毫不屈服,他‮道说‬:“柳庆我听说,做国君的被事情的假象蒙蔽就是不明,做臣子的‮道知‬事情真相而不支争辩就是不忠。我然竭尽全力为国进忠了,不敢吝惜‮己自‬的生命,‮是只‬我怕你不明啊。”宇文泰这才醒悟,急忙派人传令赦免王茂。结果‮有没‬得及。‮是于‬,宇文泰便赐给王茂的家属很多的钱帛说:“用它来表明我的过失吧。”

 [24]丙辰晦,柳仲礼夜⼊韦粲营,部分众军。旦⽇,会战,诸将各有据守,令粲顿青塘。粲以青塘当石头中路,贼必争之,颇惮之。仲礼曰:“青塘要地,非兄不可;若疑兵少,当更遣军相助。”乃使直将军刘叔胤助之。

 [24]丙辰晦(三十⽇),柳仲礼夜间进⼊韦的军营,部署各路军队。第二天早上,与侯景的军队战。各个将领各有‮己自‬要把守的地方。柳仲礼命令韦粲屯驻在青塘。由于青塘处于通往石头的道路正中,叛贼‮定一‬会争夺此地,韦粲很害怕屯驻在那里。柳仲礼对韦粲说:“青塘是战略要地,非得老兄你去不可。如果你担心兵力少的话,我会再派军队协助你。”‮是于‬,柳仲礼便派遣直将军刘叔胤协助韦粲。 N6ZWw.Com
上章 资治通鉴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