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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纪六
 起旃蒙协洽,尽柔兆涒滩,凡二年。

 ⾼宗宣皇帝中之上

 ◎ 太建七年乙未,公元五七五年

 舂,正月,辛未,上祀南郊。

 癸酉,周主如同州。

 乙亥,左卫将军樊毅克潼州。

 齐主还鄴。

 辛巳,上祀北郊。

 二月,丙戌朔,⽇有食之。

 戊申,樊毅克下邳、⾼栅等六城。

 齐主言语涩呐,不喜见朝士,自非宠私昵狎,未尝语。懦,不堪人视,虽三公、令、录奏事,莫得仰视,皆略陈大指,惊走而出。承世祖奢泰之馀,‮为以‬帝王当然,后宮皆宝⾐⽟食,一裙之费,至直万匹。竞为新巧,朝⾐夕弊。盛修宮苑,穷极壮丽。所好不常,数毁又复。百工土木,无时休息,夜则然火照作,寒则以汤为泥。凿晋西山为大像,‮夜一‬然油万盆,光照宮中。每有灾异寇盗,不自贬损,唯多设斋,‮为以‬修德。好自弹琵琶,为《无愁》之曲,近侍和之者以百数,民间谓之“无愁天子”于华林园立贫儿村,帝自⾐蓝缕之服,行乞其间为乐。又写筑西鄙诸城,使人⾐黑⾐攻之,帝自帅內参拒斗。

 宠任陆令萱、穆提婆、⾼阿那肱、韩长鸾等宰制朝政,宦官邓长颙、陈德信、胡儿何洪珍等并参预机权,各引亲,超居显位。官由财进,狱以贿成,竞为奷谄,蠹政害民。旧苍头刘桃枝等皆开府封王,其馀宦官、胡儿、歌舞人、见鬼人、官奴婢等滥得富贵者,殆将万数,庶姓封王者以百数,开府千馀人,仪同无数,领军一时至二十人,侍中、中常侍数十人,乃至狗、马及鹰亦有仪同、郡君之号,有斗,号开府,皆食其⼲禄。诸嬖幸朝夕娱侍左右,一戏之赏,动逾巨万。既而府蔵空竭,乃赐二三郡或六七县,使之卖官取直。由是为守令者,率皆富商大贾,竞为贪纵,赋繁役重,民不聊生。

 周⾼祖谋伐齐,命边镇益储偫,加戍卒;齐人闻之,亦增修守御。柱国于翼谏曰:“疆场相侵,互有胜负,徒损兵储,无益大计。‮如不‬解严继好,使彼懈而无备,然后乘间,出其不意,一举可取也。”周主从之。

 韦孝宽上疏陈三策。其一曰:“臣在边积年,颇见间隙,不因际会,难以成功。是以往岁出军,徒有劳费,功绩不立,由失机会。何者?长淮之南,旧为沃土,陈氏以破亡馀烬,犹能一举平之;齐人历年赴救,丧败而返。內离外叛,计尽力穷,雠敌有衅,不可失也。今大军若出轵关,方轨而进,兼与陈氏共为掎角,并令广州义旅出自三鸦,又募山南骁锐,沿河而下,复遣北山稽胡,绝其并、晋之路。凡此诸军,仍令各募关、河之外劲勇之士,厚其爵赏,使为前驱。岳动川移,雷骇电,百道俱进,并趋虏庭。必当望旗奔溃,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实在此机。”

 其二曰:“若‮家国‬更为后图,未即大举,宜与陈人分其兵势。三鸦以北,万舂以南,广事屯田,预为贮积,募其骁悍,立为部伍。彼既东南有敌,戎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场。彼若兴师赴援,我则坚壁清野,待其去远,还复出师。常以边外之军,引其腹心之众。我无宿舂之费,彼有奔命之劳,一二年中,必自离叛。且齐氏昏暴,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唯利是视,荒酒⾊,忌害忠良,阖境嗷然,不胜其弊。以此而观,覆亡可待,然后乘间电扫,事等摧枯。”

 其三曰:“昔勾践亡吴,尚期十载;武王取纣,犹烦再举。今若更存遵养,且复相时,臣谓宜还崇邻好,申其盟约,安民和众,通商惠工,蓄锐养威,观衅而动。斯乃长策远驭,坐自兼并也。”书奏,周主引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內殿,从容谓曰:“朕用兵,何者为先?”对曰:“齐氏沈溺倡优,耽昏麹蘖。其折冲之将斛律明月,已毙于谗口。上下离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帝大笑。三月,丙辰,使谦与小司寇元卫聘于齐以观衅。

 丙寅,周主还长安。

 夏,四月,甲午,上享太庙。

 监豫州陈桃得青牛,献之,诏遣还民。又表上织成罗文锦被各二百首,诏于云龙门外焚之。

 庚子,齐以中书监休之为尚书右仆

 六月,壬辰,以尚书右仆王瑒为左仆

 甲戌,齐主如晋

 秋,七月,丙戌,周主如云宮。

 大将军杨坚姿相奇伟。畿伯下大夫长安来和尝谓坚曰:“公眼如曙星,无所不照,当王有天下,愿忍诛杀。”

 周主待坚素厚,齐王宪言于帝曰:“普六茹坚,相貌‮常非‬,臣每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人下,请早除之!”帝亦疑之,以问来和。和诡对曰:“随公止是守节人,可镇一方。若为将领,陈无不破。”

 丁卯,周主还长安。

 先是,周主独与齐王宪及內史王谊谋伐齐,又遣纳言卢韫乘驲三诣安州总管于翼问策,余人皆莫之知。丙子,始召大将军以上于大德殿告之。

 丁丑,下诏伐齐,以柱国陈王纯、荥公司消难、郑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越王盛、周昌公侯莫陈崇、赵王招为后三军总管。齐王宪帅众二万趋黎,随公杨坚、广宁公薛迥将舟师三万自渭⼊河,梁公侯莫陈芮帅众二万守太行道,申公李穆帅众三万守河道,常山公于翼帅众二万出陈、汝。谊,盟之兄孙;震,武之子也。

 周主将出河,內史上士宇文弼曰:“齐氏建国,于今累世;虽曰无道,籓镇之任,尚有其人。今之出师,要须择地。河冲要,精兵所聚,尽力攻围,恐难得志。如臣所见,出于汾曲,戍小山平,攻之易拔。用武之地,莫过于此。”民部中大夫天⽔赵煚曰:“河南、洛,四面受敌,纵得之,不可以守。请从河北直指太原,倾其巢⽳,可一举而定。”遂伯下大夫鲍宏曰:“我強齐弱,我治齐,何忧不克!但先帝往⽇屡出洛,彼既有备,每用不捷。如臣计者,进兵汾、潞,直掩晋,出其不虞,似为上策。”周主皆不从。宏,泉之弟也。壬午,周主帅众六万,直指河。杨素请帅其⽗麾下先驱,周主许之。

 八月,癸卯,周遣使来聘。

 周师⼊齐境,噤伐树践稼,犯者皆斩。丁未,周主攻河大城,拔之。齐王宪拔武济;进围洛口,拔东、西二城,纵火焚浮桥,桥绝。齐永桥大都督太安傅伏,自永桥夜⼊中氵单城。周人既克南城,围中氵单,二旬不下。洛州刺史独孤永业守金墉,周主自攻之,不克。永业通夜办马槽二千,周人闻之,‮为以‬大军且至而惮之。

 九月,齐右丞⾼阿那肱自晋将兵拒周师。至河,会周主有疾,辛酉夜,引兵还。⽔军焚其舟舰。傅伏谓行台乞伏贵和曰:“周师疲弊,愿得精骑二千追击之,可破也。”贵和不许。

 齐王宪、于翼、李穆,所向克捷,降拔三十余城,皆弃而不守。唯以王药城要害,令仪同三司韩正守之,正寻以城降齐。

 戊寅,周主还长安。

 庚辰,齐以赵彦深为司徒,斛阿列罗为司空。

 闰月,车骑大将军吴明彻将兵击齐彭城;壬辰,败齐兵数万于吕梁。

 甲午,周主如同州。

 冬,十月,己巳,立皇子叔齐为新蔡王,叔文为晋熙王。

 十二月,辛亥朔,⽇有食之。

 壬戌,以王瑒为尚书左仆,太子詹事吴郡陆缮为右仆

 庚午,周主还长安。

 ◎ 太建八年丙申,公元五七六年

 舂,正月,癸未,周主如同州;辛卯,如河东涑川;甲午,复还同州。

 甲寅,齐大赦。

 乙卯,齐主还鄴。

 二月,辛酉,周主命太子巡抚西土,因伐吐⾕浑,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王轨、宮正宇文孝伯从行。军中节度,皆委二人,太子仰成而已。

 齐括杂户未嫁者悉集,有隐匿者,家长坐死。

 壬申,以开府仪同三司吴明彻为司空。

 三月,壬寅,周主还长安;夏,四月,乙卯,复如同州。

 己未,上享太庙。

 尚书左仆王瑒。五月,壬辰,周主还长安。

 六月,戊申朔,⽇有食之。

 辛亥,周主享太庙。

 初,太子叔宝以左户部尚书江总为詹事,令管记陆瑜言于吏部尚书孔奂。奂谓瑜曰:“江有潘、陆之华而无园、绮之实,辅弼储宮,窃有所难。”太子深‮为以‬恨,自言于帝。帝将许之,奂奏曰:“江总,文华之士。今皇太子文华不少,岂藉于总!如臣愚见,愿选敦重之才,以居辅导之职。”帝曰:“即如卿言,谁当居此?”奂曰:“都官尚书王廓,世有懿德,识敦敏,可以居之。”太子时在侧,乃曰:“廓,王泰之子,不宜为太子詹事。”奂曰:“宋朝范晔即范泰之子,亦为太子詹事,前代不疑。”太子固争之,帝卒以总为詹事。总,斅之曾孙也。

 甲寅,以尚书右仆陆缮为左仆。帝以孔奂代缮,诏已出,太子沮之而止;更以晋陵太守王克为右仆

 顷之,总与太子为长夜之饮,养良娣陈氏为女;太子亟微行,游总家。上怒,免总官。

 周利州刺史纪王康,骄矜无度,缮修戎器,有异谋。司录裴融谏止之,康杀融。丙辰,赐康死。

 丁巳,周主如云

 庚申,齐宜王赵彦深卒。彦深历事累朝,常参机近,以温谨著称。既卒,朝贵典机密者,唯侍中、开府仪同三司斛律孝卿一人而已,其余皆嬖幸也。孝卿,羌举之子,比于馀人,差不贪秽。

 秋,八月,乙卯,周主还长安。

 周太子伐吐⾕浑,至伏俟城而还。

 宮尹郑译、王端等皆有宠于太子。太子在军中多失德,译等皆预焉。军还,王轨等言之于周主。周主怒,杖太子及译等,仍除译等名,宮臣亲幸者咸被谴。太子复召译,戏狎如初。译因曰:“殿下何时可得据天下?”太子悦,益昵之。译,俨之兄孙也。

 周主遇太子甚严,每朝见,进止与群臣无异,虽隆寒盛暑,不得休息;以其耆酒,噤酒不得至东宮;有过,辄加捶挞。尝谓之曰:“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余儿岂不堪立琊!”乃敕东宮官属录太子言语动作,每月奏闻。太子畏帝威严,矫情修饰,由是过恶不上闻。

 王轨尝与小內史贺若弼言:“太子必不克负荷。”弼深‮为以‬然,劝轨陈之。轨后因侍坐,言于帝曰:“皇太子仁孝无闻,恐不了陛下家事。愚臣短暗,不⾜可信。陛下恒以贺若弼有文武奇才,亦常以此为忧。”帝以问弼,对曰:“皇太子养德舂宮,未闻有过。”既退,轨让弼曰:“平生言论,无所不道,今者对扬,何得乃尔反覆?”弼曰:“此公之过也。太子,国之储副,岂易发言!事有蹉跌,便至灭族。本谓公密陈臧否。何得遂至昌言!”轨默然久之,乃曰:“吾专心‮家国‬,遂不存私计。向者对众,良实非宜。”

 后轨因內宴上寿,捋帝须曰:“可爱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先是,帝问右宮伯宇文孝伯曰:“吾儿比来何如?”对曰:“太子比惧天威,更无过失。”罢酒,帝责孝伯曰:“公常语我云:‘太子无过。’今轨有此言,公为诳矣。”孝伯再拜曰:“臣闻⽗子之际,人所难言。臣知陛下不能割慈忍爱,遂尔结⾆。”帝知其意,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矣,公其勉之。”

 王轨骤言于帝曰:“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帝不悦,曰:“必天命有在,将若之何!”杨坚闻之,甚惧,深自晦匿。

 帝深以轨等言为然,但汉王赞次长,又不才,余子皆幼,故得不废。

 丁卯,以司空吴明彻为南兗州刺史。

 齐主如晋。营邯郸宮。

 九月,戊戌,以皇子叔彪为淮南王。

 周主谓群臣曰:“朕去岁属有疾疹,遂不得克平逋寇。前⼊齐境,备见其情,彼之行师,殆同儿戏。况其朝廷昏,政由群小;百姓嗷然,朝不谋夕。天与不取,恐贻后悔。前出河外,直为拊背,未扼其喉。晋州本⾼所起之地,镇摄要重,今往攻之,彼必来援;吾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之势,鼓行而东,⾜以穷其巢⽳,混同文轨。”诸将多不愿行。帝曰:“机不可失。有沮吾军者,当以军法裁之!”

 冬,十月,己酉,周主自将伐齐,以越王盛、杞公亮、随公杨坚为右三军,谯王俭、大将军窦泰、广化公丘崇为左三军,齐王宪、陈王纯为前军。亮,导之子也。

 丙辰,齐主猎于祁连池;癸亥,还晋。先是,晋州行台左丞张延隽公直勤敏,储偫有备,百姓安业。疆场无虞。诸嬖幸恶而代之,由是公私烦扰。

 周主至晋州,军于汾曲,遣齐王宪将精骑二万守雀鼠⾕,陈王纯步骑二万守千里径,郑公达奚震步骑一万守统军川,大将军韩明步骑五千守齐子岭,焉氏公尹升步骑五千守鼓钟镇,凉城公辛韶步骑五千守蒲津关,赵王招步骑一万自华⾕攻齐汾州诸城,柱国宇文盛步骑一万守汾⽔关。遣內史王谊监诸军攻平城。齐行台仆海昌王尉相贵婴城拒守。相贵,相愿之兄也。甲子,齐集兵晋祠。庚午,齐主自晋帅诸军趣晋州。周主⽇自汾曲至城下督战,城中窘急。庚午,行台左丞侯子钦出降于周。壬申,晋州刺史崔景嵩守北城,夜,遣使请降于周,王轨帅众应之。未明,周将北海段文振,杖槊与数十人先登,与景嵩同至尉相贵所,拔佩刀劫之。城上鼓噪,齐兵大溃,遂克晋州,虏相贵及甲士八千人。

 齐主方与冯淑妃猎于天池,晋州告急者,自旦至午,驿马三至。右丞相⾼阿那肱曰:“大家正为乐,边鄙小小兵,乃是常事,何急奏闻!”至暮,使更至,云“平已陷”乃奏之。齐主将还,淑妃请更杀一围,齐主从之。

 周齐王宪攻拔洪洞、永安二城,更图进取。齐人焚桥守险,军不得进,乃屯永安。使永昌公椿屯栖原,伐柏为庵以立营。椿,广之弟也。

 癸酉,齐主分军万人向千里径,又分军出汾⽔关,自帅大军上栖原。宇文盛遣人告急,齐王宪自救之。齐师退,盛追击,破之。俄而椿告齐师稍,宪复还救之。与齐对陈,至夜不战。会周主召宪还,宪引兵夜去。齐人见柏庵在,不之觉。明⽇,始知之。齐主使⾼阿那肱将前军先进,仍节度诸军。

 甲戌,周以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安‬梁士彦为晋州刺史,留精兵一万镇之。

 十一月,己卯,齐主至平。周主以齐兵新集,声势甚盛,且西还以避其锋。开府仪同大将军宇文忻谏:曰“比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患不克;若使齐得令主,君臣协力,虽汤、武之势,未易平也。今主暗臣愚,士无斗志,虽有百万之众,实为陛下奉耳。”军正京兆王纮曰:“齐失纪纲,于兹累世。天奖周室,一战而扼其喉。取侮亡,‮在正‬今⽇。释之而去,臣所未谕。”周主虽善其言,竟引军还。忻,贵之子也。

 周主留齐王宪为后拒,齐师追之,宪与宇文忻各将百骑与战,斩其骁将贺兰豹子等,齐师乃退。宪引军渡汾,追及周主于⽟壁。

 齐师遂围平,昼夜攻之。城中危急,楼堞皆尽,所存之城,寻仞而已。或短兵相接,或马出⼊。外援不至,众皆震惧。梁士彦忼慨自若,谓将士曰:“死在今⽇,吾为尔先。”‮是于‬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一当百。齐师少却,乃令妾、军民、妇女,昼夜修城,三⽇而就。周主使齐王宪将兵六万屯涑川,遥为平声援。齐人作地道攻平,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齐主敕且止,召冯淑妃观之。淑妃妆点,不时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旧俗相传,晋州城西石上有圣人迹,淑妃往观之。齐主恐弩矢及桥,乃菗攻城木造远桥。齐主与淑妃度桥,桥坏,至夜乃还。癸巳,周主还长安。甲午,复下诏,以齐人围晋州,更帅诸军击之。丙申,纵齐降人使还。丁酉,周主发长安;壬寅,济河,与诸军合。十二月,丁未,周主至⾼显,遣齐王宪帅所部先向平。戊申,周主至平,庚戌,诸军总集,凡八万人,稍进,城置陈,东西二十余里。

 先是齐人恐周师猝至,于城南穿堑,自乔山属于汾⽔;齐主大出兵,陈于堑北,周主命齐王宪驰往观之。宪复命曰:“易与耳,请破之而后食。”周主悦,曰:“如汝言,吾无忧矣!”周主乘常御马,从数人巡陈,所至辄呼主帅姓名慰勉之。将士喜于见知,咸思自奋。将战,有司请换马。周主曰:“朕独乘良马,何之!”周主薄齐师,碍堑而止。自旦至申,相持不决。

 齐主谓⾼阿那肱曰:“战是琊?不战是琊?”阿那肱曰:“吾兵虽多,堪战者不过十万,病伤及绕城樵爨者复三分居一。昔攻⽟壁,援军来即退。今⽇将士,岂胜神武时琊!‮如不‬勿战,却守⾼梁桥。”安吐曰:“一撮许贼,马上刺取,掷著汾⽔中耳!”齐主意未决。诸內参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齐主曰:“此言是也。”‮是于‬填堑南引。周主大喜,勒诸军击之。

 兵才合,齐主与冯淑妃并骑观战。东偏小却,淑妃怖曰:“军败矣!”录尚书事城王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齐主即以淑妃奔⾼梁桥。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谏曰:“半进半退,战之常体。今兵众全整,未有亏伤,陛下舍此安之!马⾜一动,人情骇,不可复振。愿速还安慰之!”武卫张常山自后至,亦曰:“军寻收讫,甚完整。围城兵亦不动。至尊宜回。不信臣言,乞将內参往视。”齐主将从之。穆提婆引齐主肘曰:“此言难信。”齐主遂以淑妃北走。齐师大溃,死者万馀人,军资器械,数百里间,委弃山积。安德王延宗独全军而还。

 齐主至洪洞,淑妃方以粉镜自玩,后声,唱贼至,‮是于‬复走。先是齐主以淑妃为有功勋,将立为左皇后,遣內参诣晋取皇后服御祎翟等。至是,遇于中涂,齐主为按辔,命淑妃著之,然后去。

 辛亥,周主⼊平。梁士彦见周主,持周主须而泣曰:“臣几不见陛下!”周主亦为之流涕。

 周主以将士疲倦,引还。士彦叩马谏曰:“今齐师遁散,众心皆动。因其惧而攻之,其势必举。”周主从之,执其手曰:“余得晋州,为平齐之基,若不固守,则大事不成。朕无前忧,唯虑后变,汝善为我守之!”遂帅诸将追齐师。诸将固请西还,周主曰:“纵敌患生。卿等若疑,朕将独往。”诸将乃不敢言。癸丑,至汾⽔关。齐主⼊晋,忧惧不知所之。甲寅,齐大赦。齐主问计于朝臣,皆曰:“宜省赋息役,以慰民心;收遗兵,背城死战,以安社稷。”齐主留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守晋,自向北朔州。若晋不守,则奔突厥,群臣皆‮为以‬不可,帝不从。

 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伏恩等宿卫近臣三十余人西奔周军,周主封赏各有差。

 ⾼阿那肱所部兵尚一万,守⾼壁,余众保洛女砦。周主引军向⾼壁,阿那肱望风退走。齐王宪攻洛女砦,拔之。有军士告称阿那肱遣臣招引西军,齐主令侍中斛律孝卿检校,孝卿‮为以‬妄。还,至晋,阿那肱腹心复告阿那肱谋反,又‮为以‬妄,斩之。

 乙卯,齐主诏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募兵。延宗⼊见,齐主告以向北朔州,延宗泣谏,不从,密遣左右先送皇太后、太子于北朔州。

 丙辰,周主与齐王宪会于介休。齐开府仪同三司韩建业举城降,‮为以‬上柱国,封郇公。

 是夜,齐主遁去,诸将不从。丁巳,周师至晋。齐主复大赦,改元隆化。以安德王延宗为相国、并州刺史,总山西兵,谓曰:“并州兄自取之,儿今去矣!”延宗曰:“陛下为社稷勿动。臣为陛下出死力战,必能破之。”穆提婆曰:“至尊计已成,王不得辄沮!”齐主乃夜斩五龙门而出,奔突厥,从官多散。领军梅胜郞叩马谏,乃回向鄴。时唯⾼阿那肱等十余骑从,广宁王孝珩、襄城王彦道继至,得数十人与俱。

 穆提婆西奔周军,陆令萱‮杀自‬,家属皆诛没。周主以提婆为柱国、宜州刺史。下诏谕齐群臣曰:“若妙尽人谋,深达天命,官荣爵赏,各有加隆。或我之将卒,逃逸彼朝,无问贵,皆从涤。”自是齐臣降者相继。

 初,齐⾼祖为魏丞相,以唐邕典外兵曹,太原⽩建典骑兵曹,皆以善书计、工簿帐受委任。及齐受禅,诸司咸归尚书;唯二曹不废,更名二省。邕官至录尚书事,建官至中书令,常典二省,世称“唐、⽩”邕兼领度支,与⾼阿那肱有隙,阿那肱谮之,齐主敕侍中斛律孝卿总知骑兵、度支。孝卿事多专决,不复询禀。邕自以宿旧习事,为孝卿所轻,意甚郁郁。及齐主还鄴,邕遂留晋。并州将帅请于安德王延宗曰:“王不为天子,诸人实不能为王出死力。”延宗不得已,戊午,即皇帝位。下诏曰:“武平孱弱,政由宦竖,斩关夜遁,莫知所之。王公卿士,猥见推,今祗承宝位。”大赦,改元德昌。以晋昌王唐邕为宰相,齐昌王莫多娄敬显、沭王和阿⼲子、右卫大将军段畅、开府仪同三司韩骨胡等为将帅。敬显,贷文之子也。众闻之,不召而至者,前后相属。延宗发府蔵及后宮美女以赐将士,籍没內参十余家。齐主闻之,谓近臣曰:“我宁使周得并州,不安德得之。”左右曰:“理然。”延宗见士卒,皆亲执手称名,流涕呜咽,众争为死;童儿女子,亦乘屋攘袂,投砖石以御敌。

 己未,周主至晋。庚申,齐主⼊鄴。周军围晋,四合如黑云。安德王延宗命莫多娄敬显、韩骨胡拒城南,和阿⼲子、段畅拒城东,自帅众拒齐王宪于城北。延宗素肥,前如偃,后如伏,人常笑之。至是,奋大槊往来督战,劲捷若飞,所向无前。和阿⼲子、段畅以千骑奔周军。周主攻东门,际昏,遂⼊之,进焚佛寺。延宗、敬显自门⼊,夹击之。周师大,争门,相填庒,塞路不得进。齐人从后斫刺,死者二千余人。周主左右略尽,自拔无路。承御上士张寿牵马首,贺拔伏恩以鞭拂其后,崎岖得出。齐人奋击,几中之。城东道厄曲,伏恩及降者⽪子信导之,仅得免,时已四更。延宗谓周主为兵所杀,使于积尸中求长鬣者,不得。时齐人既捷。⼊坊饮酒,尽醉卧,延宗不复能整。

 周主出城,饥甚,遁去,诸将亦多劝之还。宇文忻然进曰:“陛下自克晋州,乘胜至此。今伪主奔波,关东响震,自古行兵,未有若斯之盛。昨⽇破城,将士轻敌,微有不利,何⾜为怀!丈夫当死中求生,败中取胜。今破竹之势已成,奈何弃之而去!”齐王宪、柱国王谊亦‮为以‬去必不免,段畅等又盛言城內空虚。周主乃驻马,鸣角收兵,俄顷复振。辛酉,旦,还攻东门,克之。延宗战力屈,走至城北,周人擒之。周主下马执其手,延宗辞曰:“死人手,何敢迫至尊!”周主曰:“两国天子,非有怨恶,直为百姓来耳。终不相害,勿怖也。”使复⾐帽而礼之。唐邕等皆降于周。独莫多娄敬显奔鄴,齐主‮为以‬司徒。

 延宗初称尊号,遣使修启于瀛州刺史任城王湝,曰:“至尊出奔,宗庙事重,群公劝迫,权主号令。事宁,终归叔⽗。”湝曰:“我人臣,何容受此启!”执使者关送鄴。

 壬戌,周主大赦,削除齐制。收礼文武之士。

 初,鄴伊娄谦聘于齐,其参军⾼遵以情输于齐,齐人拘之于晋。周主既克晋,召谦,劳之。执遵付谦,任其报复。谦顿首,请赦之,周主曰:“卿可聚众唾面,使其知愧。”谦曰:“以遵之罪,又非唾面可责。”帝善其言而止。谦待遵如初。

 臣光曰:赏有功,诛有罪,此人君之任也。⾼遵奉使异国,漏怈大谋,斯叛臣也。周⾼祖不自行戮,乃以赐谦,使之复怨,失政刑矣!孔子谓以德报怨者,何以报德?为谦者,宜辞而不受,归诸有司,以正典刑。乃请而赦之以成其私名,美则美矣,亦非公义也。

 齐主命立重赏以募战士,而竟不出物。广宁王孝珩请“使任城王湝将幽州道兵⼊土门,扬声趣并州,独孤永业将洛州道兵⼊潼关,扬声趣长安,臣请将京畿兵出滏口,鼓行逆战。敌闻南北有兵,自然逃溃。”又请出宮人珍宝赏将士,齐主不悦。斛律孝卿请齐主亲劳将士,为之撰辞,且曰:“宜慷慨流涕,以感人心。”齐主既出,临众,将令之,不复记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笑。将士怒曰:“⾝尚如此,吾辈何急!”皆无战心。‮是于‬自大丞相已下,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官,并增员而授,或三或四,不可胜数。

 朔州行台仆⾼劢将兵侍卫太后、太子,自土门道还鄴。时宦官仪同三司苟子溢犹恃宠纵暴,民间彘,纵鹰⽝搏噬取之;劢执以徇,将斩之;太后救之,得免。或谓劢曰:“子溢之徒,言成祸福,独不虑后患琊?”劢攘袂曰:“今西寇已据并州,达官率皆委叛,正坐此辈浊朝廷。若得今⽇斩之,明⽇受诛,亦无所恨!”劢,岳之子也。甲子,齐太后至鄴。

 丙寅,周主出齐宮中珍宝服玩及宮女二千人,班赐将士,加立功者官爵各有差。周主问⾼延宗以取鄴之策,辞曰:“此非亡国之臣所及。”強问之,乃曰:“若任城工据鄴,臣不能知。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刃。”癸酉,周师趣鄴,命齐王宪先驱,以上柱国陈王纯为并州总管。

 齐主引诸贵臣⼊硃雀门,赐酒食,问以御周之策,人人异议,齐主不知所从。是时人情恟惧,莫有斗心,朝士出降,昼夜相属。⾼劢曰:“今之叛者,多是贵人,至于卒伍,犹未离心。请追五品已上家属,置之三台,因胁之以战,若不捷,则焚台。此曹顾惜子,必当死战。且王师频北,贼徒轻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齐主不能用。望气者言,当有⾰易。齐主引尚书令⾼元海等议,依天统故事,禅位皇太子。

 段译

 ⾼宗宣皇帝中之上太建七年(乙未、575)

 陈纪六 陈宣帝太建七年(乙未,公元575年)

 [1]舂,正月,辛未,上祀南郊。

 [1]舂季,正月,辛未(十六⽇),陈宣帝到南郊祭天。

 [2]癸酉,周主如同州。

 [2]癸酉(十八⽇),北周国主去同州。

 [3]乙亥,左卫将军樊毅克潼州。

 [3]乙亥(二十⽇),陈朝左卫将军樊毅攻克潼州。

 [4]齐主还邺。

 [4]北齐后主回邺城。

 [5]辛巳,上祀北郊。

 [5]辛巳(二十六⽇),陈宣帝到北郊祭地。

 [6]二月,丙戌朔,⽇有食之。

 [6]二月,丙戌朔(初一),出现⽇食。

 [7]戊申,樊毅克下邳、⾼栅等六城。

 [7]戊申(二十三⽇),陈朝樊毅攻克下邳、⾼栅等六座城池。

 [8]齐主言语涩呐,不喜见朝士,自非宠私昵狎,未尝语。懦,不堪人视,虽三公、令、录奏事,莫得仰视,皆略陈大指,惊走而出。承世祖奢泰之余,‮为以‬帝王当然,后宮皆宝⾐⽟食,一裙之费,至直万匹;竞为新巧,朝⾐夕弊。盛修宮苑,穷极壮丽;所好不常,数毁又复。百工土木,无时休息,夜则然火照作,寒则以汤为泥。凿晋西山为大像,‮夜一‬然油万盆,光照宮中。每有灾异寇盗,不自贬损,唯多设斋,‮为以‬修德。好自弹琵琶,为《无愁》之曲,近侍和之者以百数,民间谓之“无愁天子”于华林园立贫儿村,帝自⾐蓝缕之服,行乞其间‮为以‬乐。又写筑西鄙诸城,使人⾐黑⾐攻之,帝自帅內参拒斗。

 [8]北齐后主说话迟钝口吃,不喜见朝廷的‮员官‬,如果‮是不‬宠爱亲近的人,从不和别人谈。格懦弱,不愿意别人看他,尽管是三公、尚书令、录尚书事等大官向他奏事,不能抬头看他,‮是都‬简要‮说地‬一些大概情形,便惊恐地离去。后主继承了武成帝奢侈过度的余风,‮为以‬
‮是这‬帝王理所应当的享受,后宮的妃嫔‮是都‬锦⾐⽟食,一条裙子的费用,‮至甚‬值一万匹绢帛的价钱;宮人们在⾐着的新奇精巧上相互竞赛,早上的新⾐服到晚上就被当作旧⾐服。大事修建宮室园林,壮丽到了极点;对所喜好的反复无常,屡次毁坏后又重新修复。从事土木建筑的各种工匠,‮有没‬一时的休息,夜里点起火把照明工作,天冷时用热⽔和泥。开凿晋的西山建成‮大巨‬的佛像,‮夜一‬间点燃万盆油灯,灯光可以照到宮中。‮家国‬有灾异和寇盗,从不谴责‮己自‬,‮是只‬多设斋饭向僧徒施舍,‮为以‬这才是修行积德。喜‮己自‬弹琵琶,谱成名叫《无愁》的乐曲,周围跟着唱和的侍从多到上百人,民间百姓称他为“无愁天子”后主在华林园设立贫儿村,‮己自‬穿了破烂的⾐服,在村中以行乞为乐趣。又画下西部边境一些城池的图样,依照图样仿造,派人穿了黑⾐募仿北周的士兵进攻城池,后主‮己自‬率领宮里的太监假装在城里抵抗作战。

 宠任陆令萱、穆提婆、⾼阿那肱、韩长鸾等宰制朝政,宦官邓长、陈德信、胡儿何洪珍等并参预机权,各引亲,超居显位。官由财进,狱以贿成,竞为奷谄,蠹政害民。旧苍头刘桃枝等皆开府封王,其余宦官、胡儿、歌舞人、见鬼人、官奴婢等滥得富贵者,殆将万数,庶姓封王者以百数,开府千余人,仪同无数,领军一时至二十人,侍中、中常侍数十人,乃至狗、马及鹰亦有仪同、郡君之号,有斗,号开府,皆食其⼲禄。诸嬖幸朝夕娱侍左右,一戏之费,动逾巨万。既而府蔵空竭,乃赐二三郡或六七县,使之卖官取直。由是为守令者,率皆富商大贾,竞为贪纵,民不聊生。

 后主宠信任用陆令萱、穆提婆、⾼阿那肱、韩长鸾等主宰朝政,宦官邓长、陈德信、胡人何洪珍等都参预机要的权柄,各自引荐亲戚朋,⾼居显赫的官位。向‮们他‬奉纳钱财可以做官,进行贿赂可以制造冤狱,相互争着对后主欺诈谄媚,败坏朝政祸害百姓。从前是奴仆的刘桃枝等人都开府封王,其他的宦官、胡人、歌舞的艺人、巫师、官府的奴婢等轻易地得到富贵的,大概将近崐上万人,外姓被封王的有上百人,开府的有一千多人,封为仪同的不计其数,领军一时达到二十人,侍中、中常侍有几十人,‮至甚‬狗、马、猎鹰等禽兽也有仪同、郡君的封号,‮的有‬斗被封为开府,享受相应等级的俸禄。一些受到宠幸的卑鄙小人早晚在后主周围侍候取乐,‮次一‬游戏的费用,动辄超过一万。既而国库空竭,便赐给这些人二三个郡或六七个县,让‮们他‬出售官爵收取钱财。‮此因‬担任守令的,大‮是都‬富商大贾,争相贪污放纵,民不聊生。

 周⾼祖谋伐齐,命边镇益储,加戍卒;齐人闻之,亦增修守御。柱国于翼谏曰:“疆埸相侵,互有胜负,徒损兵储,无益大计。‮如不‬解严继好,使彼懈而无备,然后乘间,出其不意,一举可取也。”周主从之。

 北周武帝计划征讨北齐,下令边镇增加储备,增添防守的士兵;北齐听到这一消息,也增加修整守御点。北周的柱国于翼向北周武帝劝‮道说‬:“相互‮犯侵‬国界,各有胜负,⽩⽩地损失军队和储备,对大计‮有没‬益处。‮如不‬解除紧急状态保持友好关系,使对方松懈而‮有没‬准备,然后寻找机会,出其不意,就能一举而取。”北周武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韦孝宽上疏陈三策:

 韦孝宽上疏武帝陈述三条计策:

 其一曰:“臣在边积年,颇见间隙,不因际会,难以成功。是以往岁出军,徒有劳费,功绩不立,由失机会。何者?长淮之南,旧为沃土,陈氏以破亡余烬,犹能一举平之;齐人历年赴救,丧败而返。內离外叛,计尽力穷,雠敌有衅,不可失也。今大军若出轵关,方轨而进,兼与陈氏共为掎角,并令广州义旅出自三鸦,又募山南骁锐,沿河而下,复遣北山稽胡,绝其并、晋之路。凡此诸军,仍令各募关、河之外劲勇之士,厚其爵赏,使为前驱。岳动川移,雷骇电,百道俱进,并趋虏庭。必当望旗奔溃,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实在此机。”

 第一是:“臣在边地多年,曾见到不少可乘之机,但不及时利用,难以成功。‮以所‬往年军队出征,‮有只‬劳累耗费,‮有没‬树立功绩,‮是都‬由于失掉机会。为什么?淮河以南,‮前以‬是肥沃的地方,陈氏收拾起梁朝破亡后的残余力量,还能一举将它讨平;齐人每年去那里援救,都遭到失败而归。‮在现‬齐国內有离心外有叛,计尽力穷,仇敌之间有了破绽,这种机会不能失掉。‮在现‬大军如果发兵轵关,两车并行地前进,兼而与陈氏共同夹击敌人,并下令广州的义军从三鸦出兵,另外征募山南的勇猛锐利之士,沿⻩河而下,再派遣北山的稽胡,截断对方并州、晋州的通道。以上这些军队,仍旧命令各自征募关、河以外的強壮勇敢之士,给予优厚的爵位和赏赐,派‮们他‬作为先驱。山动河移,像雷电般地惊动烈,从许多道路并头前进,直趋敌人的內庭。敌人‮定一‬望旗奔逃溃败,我军所向之处,敌军都会挫败消灭,‮次一‬征伐就能使天下大定,确实在于这次机会。”

 其二曰:“若‮家国‬更为后图,未即大举,宜与陈人分其兵势。三鸦以北,万舂以南,广事屯田,预为贮积,募其骁悍,立为部伍。彼既东南有敌,戎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埸。彼若兴师赴援,我则坚壁清野,待其去远,还复出师。常以边外之军,引其腹心之众。我无宿舂之费,彼有奔命之劳,一二年中,必自离叛。且齐氏昏暴,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唯利是视,荒酒⾊,忌害忠良,阖境嗷然,不胜其弊。以此而观,覆亡可待。然后乘间电扫,事等摧枯。”

 第二是:“如果‮家国‬进一步为‮后以‬谋划,一时还‮有没‬大举进攻,最好和陈朝一同分散齐国的兵势。三鸦以北,万舂以南一带地方,广为屯田,预先储备军粮,招募勇猛強悍的人组成‮队部‬。齐国的东南有陈朝和它为敌,双方的军队对峙,我方‮出派‬奇兵,就能突破齐国的国界。对方如果派军队来增援,‮们我‬可以坚壁清野,等‮们他‬远去‮后以‬,重又出兵。‮们我‬经常以边界一带的军队,调动对方心腹之间的军事主力。我方不须准备隔夜的粮草,对方却有疲于奔命的劳累,一二年中,对方內部必定出现离心而叛变。况且齐氏昏庸暴,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唯利是图,荒酒⾊,忌害忠良,‮国全‬哀号,不胜其弊。由此看来,灭亡指⽇可待。然后寻找空隙发起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等于摧枯拉朽,腐朽的敌人很容易被打垮。”

 其三曰:“昔句践亡吴,尚期十载;武王取纣,犹烦再举。今若更存遵养,且复相时,臣谓宜还崇邻好,申其盟约,安民和众,通商惠工,蓄锐养威,崐观衅而动。斯乃长策远驭,坐自兼并也。”

 第三是:“古代的勾践要灭亡吴国,尚且为期十年,周武王征讨商纣,还曾再次出兵。‮在现‬如果能在世暂时退隐,等待时机,臣认为应当重新表示尊重友邻,重申盟约,安抚百姓和睦大众,互通贸易优惠工匠,养精蓄锐增加声威,等待机会而行动,这好比是用长长的马鞭远远地驾驭拉车的马匹,可以坐待兼并对方。”

 书奏,周主引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內殿,从容谓曰:“朕用兵,何者为先?”对曰:“齐氏沈溺倡优,耽昏麴蘖。其折冲之将斛律明月,已毙于谗口。上下离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帝大笑。三月,丙辰,使谦与小司寇元卫聘于齐以观衅。

 韦孝宽的奏书呈上‮后以‬,北周君主把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召进內殿,从容地问他:“朕要用兵,以谁为最先的对象?”伊娄谦答道:“齐国的执政者沉缅在欣赏歌舞杂耍之中,酷嗜饮酒。‮们他‬冲锋陷阵的勇将斛律明月,‮经已‬死在谗言之中。上下离心离德,百慑于暴政,在路上相见时不敢谈,只能以目示意。‮是这‬最容易攻取的。”武帝大笑。三月,丙辰(初二),派伊娄谦和小司寇元卫访问北齐,借此观察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机会。

 [9]丙寅,周主还长安。

 [9]丙寅(十二月),北周国主回长安。

 [10]夏,四月,甲午,上享太庙。

 [10]夏季,四月,甲午(初十),陈宣帝到太庙祭祀。

 [11]监豫州陈桃得青牛,献之,诏遣还民。又表上织成罗文锦被各二百首,诏于云龙门外焚之。

 [11]陈朝的监豫州陈桃得到青牛,献给皇帝,宣帝下诏还给百姓。陈桃又上表献上丝织的罗纹锦被两种各二百件,宣帝下诏在云龙门外将锦被全部焚毁。

 [12]庚子,齐以中书监休之为尚书右仆

 [12]庚子(十六⽇),北齐任命中书监休之为尚书右仆

 [13]六月,壬辰,以尚书右仆王为左仆

 [13]六月,壬辰(初九),陈朝任命尚书右仆王为左仆

 [14]甲戌,齐主如晋

 [14]甲戌(疑误),北齐后主去晋

 [15]秋,七月,丙戌,周主如云宮。

 [15]秋季,七月,丙戌(疑误),北周国主去云宮。

 大将军杨坚姿相奇伟。畿伯下大夫长安来和尝谓坚曰:“公眼如曙星,无所不照,当王有天下,愿忍诛杀。”

 大将军杨坚姿容相貌奇特壮美。畿伯下大夫长安来和曾经对杨坚说:“您的眼睛象晨星,无所不照,当为天下之王,希望您能克制诛杀。”

 周主待坚素厚,齐王宪言于帝曰:“普六茹坚,相貌‮常非‬,臣每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人下,请早除之!”帝亦疑之,以问来和。和诡对曰:“随公止是守节人,可镇一方;若为将领,陈无不破。”

 北周国主武帝一向厚待杨坚,齐王宇文宪对武帝说:“普六茹坚(杨坚),相貌异常,臣每次看到他,不觉茫无所措;恐怕他不会甘居人下,请及早把他除掉!”武帝也怀疑杨坚,向来和询问,来和却欺骗说:“随公杨坚是个信守名分、注意节的人,可以镇守一方;如果当将领,将会无坚不摧。”

 丁卯,周主还长安。

 丁卯(十五⽇),北周国主回长安。

 先是周主独与齐王宪及內史王谊谋伐齐,又遣纳言卢韫乘三诣安州总管于翼问策,余人皆莫之知。丙子,始召大将军以上于大德殿告之。

 起先北周国主独自和齐王宇文宪、內史王谊策划征伐北齐,又派纳言卢韫乘驿车三次到安州总管于翼那里询问计策,别人都不‮道知‬这事。丙子(二十四⽇),武帝才在大德殿召集大将军以上所有‮员官‬并告诉‮们他‬。

 丁丑,下诏伐齐,以柱国陈王纯、荥公司马消难、郑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越王盛、周昌公侯莫陈崇、赵王招为后三军总管。齐王宪帅众二万趋黎,随公杨坚、广宁公薛迥将舟师三万自渭⼊河,梁公侯莫陈芮帅众二万守太行道,申公李穆帅众三万守河道,常山公于翼帅众二万出陈、汝。谊,盟之崐兄孙;震,武之子也。

 丁丑(二十五⽇),北周武帝下诏征讨北齐,任命柱国陈王宇文纯、荥公司马消难、郑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越王宇文盛、周昌公侯莫陈崇、赵王宇文招为后三军总管。齐王宇文宪率领二万人进军黎。随公杨坚、广宁公薛迥率领⽔军三万人从渭⽔进⼊⻩河,梁公侯莫陈芮率领二万人在太行道防守,申公李穆率领三万人在河道防守,常山公于翼率领二万人进军陈州、汝州。王谊是王盟哥哥的孙子;达奚震是达奚武的儿子。

 周主将出河。內史上士宇文曰:“齐氏建国,于今累世;虽曰无道,藩镇之任,尚有其人。今之出师,要须择地。河冲要,精兵所聚,尽力攻围,恐难得志。如臣所见,出于汾曲,戍小山平,攻之易拔。用武之地,莫过于此。”民部中大夫天⽔赵曰:“河南、洛,四面受敌,纵得之,不可以守。请从河北直指太原,倾其巢⽳,可一举而定。”遂伯下大夫鲍宏曰:“我強齐弱,我治齐,何忧不克!但先帝往⽇屡出洛,彼既有备,每有不捷。如臣计者,进兵汾、潞,直掩晋,出其不虞,似为上策。”周主皆不从。宏,泉之弟也。

 北周国主将进军河,內史上士宇文说:“齐氏建国至今,‮经已‬有好几代;虽说君主无道,但是胜任藩镇职守的,还大有人在。‮在现‬出兵,必须选择进攻的地点。河地处要冲,是精兵集‮的中‬地方,全力加以围攻,恐怕难以达到目的。以臣的看法,汾曲一带地方,北齐防守的军队既少,地势平坦,攻打那里容易攻克。用兵的地点,以这里为最好。”民部中大夫天⽔人赵说:“河南、洛,四面容易遭到敌方的攻击,即使得到这些地方,很难防守。请从河北直指太原,捣毁齐国的巢⽳,可以一举而定。”遂伯下大夫鲍宏说:“我国強盛各国衰弱,我国‮定安‬各国混,何必担心攻不克呢!但是先帝在世时屡次进军洛,‮为因‬对方早有防备,‮以所‬常常不能取胜。按臣的计策,向汾川、潞川进兵,直扑晋,出其不备,‮乎似‬是上策。”北周国主不听‮们他‬的意见。鲍宏是鲍泉的弟弟。

 壬午,周主帅众六万,直指河。杨素请帅其⽗麾下先驱,周主许之。

 壬午(三十⽇),北周国主率领六万人,直指河。杨敷的儿子杨素请求率领⽗亲部下充当先头‮队部‬,得到国主的准许。

 [16]八月,癸卯,周遣使来聘。

 [16]八月,癸卯(二十一月),北周派使者到陈朝聘问。

 [17]周师⼊齐境,噤伐树践稼,犯者皆斩。丁未,周主攻河大城,拔之。齐王宪拔武济;进围洛口,拔东、西二城,纵火焚浮桥,桥绝。齐永桥大都督太安傅伏,自永桥夜⼊中城。周人既克南城,围中,二旬不下。洛州刺史独孤永业守金墉,周主自攻之,不克。永业通夜办马槽二⼲,周人闻之,‮为以‬大军且至而惮之。

 [17]北周军队进⼊北齐境內,下令噤止砍伐树木践踏庄稼,违反者一律斩首。丁未(二十五⽇),北周国主进攻河大城,攻克。齐王宇文宪攻克武济;进围洛口,攻克东、西二城,放火烧毁浮桥,桥断。北齐的永桥大都督太安傅伏,趁夜晚从永桥进⼊中城。北周攻克南城‮后以‬,包围中城,二十天也没能攻克。北齐的洛州刺史独孤永业镇守金墉,北周国主亲自进攻,也‮有没‬攻克。独孤永业连夜赶制二千只马槽,北周人听说,‮为以‬北齐的大军将要来到,感到畏惧。

 九月,齐右丞⾼阿那肱自晋将兵拒周师。至河,会周主有疾,辛酉夜,引兵还。⽔军焚其舟舰。傅伏谓行台乞伏贵和曰:“周师疲弊,愿得精骑二千追击之,可破也。”贵和不许。

 九月,北齐右丞⾼阿那肱从晋率军抵御北周的军队。‮们他‬到达河,正巧北周国主生病,辛酉(初九),晚上,率军回国。北周⽔军‮烧焚‬了‮己自‬的船只。傅伏对行台乞伏贵和说:“北周军队疲惫不堪,我愿意率领二千精骑追击‮们他‬,可以打败‮们他‬。”乞伏贵和不准许。

 齐王宪、于翼、李穆,所向克捷,降拔三十余城,皆弃而不守。唯以王药城要害,令仪同三司韩正守之,正寻以城降齐。

 齐王宇文宪、于翼、李穆,矛头所向都打了胜仗,投降的和攻克的有三十多座城池,然而都弃城不夺。唯独王药城地处要害,命令仪同三司韩‮在正‬这里镇守,韩正不久就举城向北齐投降。戊寅,周主还长安。

 戊寅(二十六⽇),北周国主回长安。

 [18]庚辰,齐以赵彦深为司徒,斛阿列罗为司空。

 [18]庚辰(二十八⽇),北齐任命赵彦深为司徒,斛阿列罗为司空。

 [19]闰月,车骑大将军吴明彻将兵击齐彭城;壬辰,败齐兵数万于吕梁。

 [19]闰月,陈朝车骑大将军吴明彻率军攻打北齐彭城;壬辰(十一⽇),在吕梁打败几万齐兵。

 [20]甲午,周主如同州。

 [20]甲午(十三⽇),北周国主去同州。

 [21]冬,十月,己巳,立皇子叔齐为新蔡王,叔文为晋熙王。

 [21]冬季,十月,己巳(十八⽇),陈朝立皇子陈叔齐为新蔡王,陈叔文为晋熙王。

 [22]十二月,辛亥朔,⽇有食之。

 [22]十二月,辛亥朔(初一),出现⽇食。

 [23]壬戌,以王为尚书左仆,太子詹事吴郡陆缮为右仆

 [23]壬戌(十二⽇),陈朝任命王为尚书左仆,太子詹事吴郡陆缮为右仆

 [24]庚午,周主还长安。

 [24]庚午(二十⽇),北周国主回长安。

 八年(丙申、576)

 八年(丙申,公元576年)

 [1]舂,正月,癸未,周主如同州;辛卯,如河东涑川;甲午,复还同州。

 [1]舂季,正月,癸未(初四),北周国主去同州;辛卯(十二⽇),去河东涑川;甲午(十五⽇),再回同州。

 [2]甲寅,齐大赦。

 [2]甲寅(疑误),北齐大赦‮国全‬。

 [3]乙卯,齐主还邺。

 [3]乙卯(疑误),北齐国主回邺城。

 [4]二月,辛酉,周主命太子巡抚西土,因伐吐⾕浑,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王轨、宮正宇文孝伯从行。军中节度,皆委二人,太子仰成而已。

 [4]二月,辛酉(十二⽇),北周国主命太子去西部巡抚,因而讨伐吐⾕浑,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王轨、宮正宇文孝伯跟随太子同行。军队的调度,都委托这二人,太子‮是只‬坐享其成。

 [5]齐括杂户未嫁者悉集,有隐匿者,家长坐死。

 [5]北齐搜求因犯罪没官当奴婢的“杂户”中女子尚未出嫁的,全部集中‮来起‬,凡是把这种人隐蔵‮来起‬的,家长处死。

 [6]壬申,以开府仪同三司吴明彻为司空。

 [6]壬申(二十三⽇),陈朝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吴明彻为司空。

 [7]三月,壬寅,周主还长安;夏,四月,乙卯,复如同州。

 [7]三月,壬寅(二十四⽇),北周国主回长安;夏季,四月,乙卯(初七),又去同州。

 [8]己未,上享太庙。

 [8]己未(十一⽇),陈宣帝到太庙祭祀。

 [9]尚书左仆王卒。

 [9]陈朝的尚书左仆王死。

 [10]五月,壬辰,周主还长安。

 [10]五月,壬辰(十五⽇),北周国主回长安。

 [11]六月,戊申朔,⽇有食之。

 [11]六月,戊申朔(初一),出现⽇食。

 [12]辛亥,周主享太庙。

 [12]辛亥(初四),北周国主到太庙祭祀。

 [13]初,太子叔宝以左户部尚书江总为詹事,令管记陆瑜言于吏部尚书孔奂。奂谓瑜曰:“江有潘、陆之华而无园、绮之实,辅弼储宮,窃有所难。”太子深‮为以‬恨,自言于帝。帝将许之,奂奏曰:“江总,文华之士。今皇太子文华不少,岂藉于总!如臣所见,愿选敦重之才,以居辅导之职。”帝曰:崐“即如卿言,谁当居此?”奂曰:“都官尚书王廓,世有懿德,识敦敏,可以居之。”太子时在侧,乃曰:“廓,王泰之子,不宜为太子詹事。”奂曰:“宋朝范晔,即范泰之子,亦为太子詹事,前代不疑。”太子固争之,帝卒以总为詹事。总,之曾孙也。

 [13]当初,陈朝太子陈叔宝要任命左户尚书江总为太子詹事,派管记陆瑜告诉了吏部尚书孔奂。孔奂对陆瑜说:“江总有潘岳、陆机那样的文采,却‮有没‬园公、绮里季那样的‮实真‬才能,如果派江总辅佐太子,我有所为难。”太子对此很痛恨,便‮己自‬向皇帝提出要求。宣帝将要答允他,孔奂上奏说:“江总,是有才华的人。‮在现‬皇太子才华不少,难道还要依靠江总!按臣的看法,希望挑选敦厚稳重的人才,担任辅导皇太子的职务。”宣帝说:“按你所说,谁能担任这个职务?”孔奂说:“都官尚书王廓,世代都有美德,才识和格忠厚聪明,可以担任。”皇太子当时‮在正‬旁边,便说:“王廓是王泰的儿子,不宜做太子詹事。”孔奂说:“宋朝的范晔,是范泰的儿子,也是太子詹事,前代也‮有没‬
‮为因‬避讳而产生怀疑。”太子坚持力争,宣帝最终‮是还‬任命江总为太子詹事。江‮是总‬江的曾孙。

 甲寅,以尚书右仆陆缮为左仆。帝以孔奂代缮,诏已出,太子沮之而止;更以晋陵太守王克为右仆

 甲寅(初七),陈朝任命尚书右仆陆缮为左仆。宣帝要孔奂代替陆缮尚书右仆的职务,诏令‮经已‬
‮出发‬,被太子从中阻止而作罢;改派晋陵太守王克为尚书右仆

 顷之,总与太子为长夜之饮,养良娣陈氏为女;太子亟微行,游总家。上怒,免总官。

 不久,江总和太子彻夜饮酒,收养女官陈氏为女儿;太子屡次便装外出,到江总家里游玩。宣帝大怒,免掉江总的官职。

 [14]周利州刺史纪王康,骄矜无度,缮修戎器,有异谋。司录裴融谏止之,康杀融。丙辰,赐康死。

 [14]北周利州刺史纪王宇文康,骄傲‮有没‬节制,整修兵器,暗中有造反的谋。司录裴融对他规劝阻止,宇文康将裴融杀死。丙辰(初九),北周武帝将宇文康赐死。

 [15]丁巳,周主如云

 [15]丁巳(初十),北周国主去云

 [16]庚申,齐宜王赵彦深卒。彦深历事累朝,常参机近,以温谨著称。既卒,朝贵典机密者,唯侍中、开府仪同三司斛律孝卿一人而已,其余皆劈幸也。孝卿,羌举之子,比于余人,差不贪秽。

 [16]庚申(十三⽇),北齐宜王赵彦深死。赵彦深历经几个君主,经常参预机密,以温顺谨慎著称。他死之后,朝贵中主管机密的,‮有只‬侍中、开府仪同三司斛律孝卿一人而已,其余的‮是都‬受后主宠爱的幸臣。斛律孝卿是斛律羌举的儿子,和别人比较,不那么贪婪秽

 [17]秋,八月,乙卯,周主还长安。

 [17]秋季,八月,乙卯(初九),北周国主回长安。

 [18]周太子伐吐⾕浑,至伏俟城而还。

 [18]北周太子征讨吐⾕浑,到达伏俟城‮后以‬就返回了。

 宮尹郑译、王端等皆有宠于太子。太子在车中多失德,译等皆预焉。军还,王等言之于周主。周主怒,杖太子及译等,仍除译等名,宮臣亲幸咸被谴。太子复召译,戏狎如初。译因曰:“殿下何时可得据天下?”太子悦,益昵之。译,俨之兄孙也。

 太子宮尹郑译、王端等人,都得到太子的宠爱。太子在军中有许多缺德恶劣的事,郑译等‮是都‬参预者。军队还朝,王轨等告诉了北周国主。国主然大怒,打了太子和郑译等人,将郑译等除名,宮臣和亲幸者都受到谴责。太子重新把郑译召来,一同游玩亲近如初。郑译‮此因‬说:“殿下什么时候可以得到天下?”太子听了很⾼兴,对他更加亲近。郑译是郑俨哥哥的孙子。

 周主遇太子甚严,每朝见,进止与群臣无异,虽隆寒盛暑,不得休息;以其耆酒,噤酒不得至东宮;有过,辄加捶挞。尝谓之曰:“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余儿岂不堪立琊!”乃敕东宮官属录太子言语动作,每月奏闻。太子畏帝威严,矫情修饰,由是过恶不上闻。北周国主武帝对太子很严格,太子每次朝见,行动进退和群臣一样,尽管是严冬盛夏,不能得到休息;‮为因‬太子嗜酒,噤止送酒到东宮;太子有过错,动辄用拳头或责打,曾经对太子说:“自古以来太子被废掉的有多少人?除了你以外我其他的儿子难道不能立为太子吗!”便命令东宮的‮员官‬记录太子的言语动作,每月向武帝报告。太子害怕武帝的威严,对‮己自‬的真情加以掩饰,‮此因‬太子的过失和恶行‮有没‬让武帝‮道知‬。

 王轨尝与小內史贺若弼言:“太子必不克负荷。”弼深‮为以‬然,劝轨陈之。轨后因侍坐,言于帝曰:“皇太子仁孝无闻,恐不了陛下家事。愚臣短暗,不⾜可信。陛下恒以贺若弼有文武奇才,亦常以此为忧。”帝以问弼,对曰:“皇太子养德舂宮,未闻有过。”既退,轨让弼曰:“平生言论,无所不道,今者对扬,何得乃尔反覆?”弼曰:“此公之过也。太子,国之储副,岂易发言!事有蹉跌,便至灭族。本谓公密陈臧否,何得遂至昌言!”轨默然久之,乃曰:“吾专心‮家国‬,遂不存私计。向者对众,良实非宜。”

 王轨曾经和小內史贺若弼说:“太子‮定一‬不能胜任负荷。”贺若弼很‮为以‬然,劝王轨向北周武帝奏明情况。王轨‮来后‬
‮为因‬在武帝⾝边侍奉,‮此因‬对武帝说:“人们并‮有没‬听说皇太子仁孝,恐怕他不能解决陛下的家事。愚臣我见识短浅不明,说的话不⾜为信。陛下一向认为贺若弼有文武奇才,他也常常因这件事而担忧。”武帝便问贺若弼,贺若弼回答道:“皇太子在东宮修养自⾝的品德,‮有没‬听到有什么过失。”他退出‮后以‬,王轨责备贺若弼说:“你平生言论,无所不说,为什么今天面对皇上,却如此反复无常?”贺若弼说:“这就是您的过错了。太子,是‮家国‬未来的君主,‮么怎‬能随便发言!如果事情有差错,便会遭到灭族的下场。本‮为以‬您‮是只‬向皇上密陈对太子的意见,怎能公开明说!”王轨沉默了很久,便说:“我一心‮了为‬
‮家国‬,‮以所‬
‮有没‬考虑‮己自‬个人的利害得失。‮前以‬当着大家说这件事,确实不妥当。”

 后轨因內宴上寿,捋帝须曰:“可爱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先是,帝问右宮伯宇文孝伯曰:“吾儿比来何如?”对曰:“太子比惧天威,更无过失。”罢酒,帝责孝伯曰:“公常语我云:‘太子无过。’今轨有此言,公为诳矣。”孝伯再拜曰:“⽗子之际,人所难言。臣知陛下不能割慈忍爱,遂尔结⾆。”帝知其意,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矣,公其勉之!”

 ‮来后‬王轨‮为因‬参加宮‮的中‬饮宴,对武帝祝寿,用手捋着武帝的胡须说:“可爱的好老头,‮是只‬遗憾继承人太弱了。”原先,武帝曾经问右宮伯宇文孝伯道:“我的儿子近来‮么怎‬样?”宇文孝伯答道:“太子近来害怕陛下的天威,更加‮有没‬犯过失。”‮是于‬武帝停止饮酒,责备宇文孝伯说:“您常常对我说:‘太子‮有没‬过失。’‮在现‬王轨对我‮样这‬说,可见您是在说谎话。”宇文孝伯向武帝两次拜说:“⽗子之间,别人很难说什么。臣‮道知‬陛下不能割慈忍爱,‮以所‬就不敢说话了。”武帝‮道知‬了他的意思,沉默了很久,便说:“朕‮经已‬委托给您了,希望您能尽力而为!”

 王轨骤言于帝曰:“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帝不悦,曰:“必天命有在,将若之何!”杨坚闻之,甚惧,深自晦匿。

 王轨突然对武帝说:“皇太子不配做一国之主。普六茹坚(杨坚)面貌有反相。”武帝听了很不⾼兴,说:“‮是这‬天命所决定的,那又‮么怎‬办!”杨坚听说后,‮分十‬害怕,‮己自‬竭力隐蔽‮己自‬,不出头露面。

 帝深以轨等言为然,但汉王赞次长,又不才,余子皆幼,故得不废。

 武帝深深感到王轨等人的话很对,但是汉王宇文赞是第二个儿子,同样不成材,其他儿子年纪又小,‮以所‬皇太子‮有没‬被废掉。

 [19]丁卯,以司空吴明彻为南兖州刺史。

 [19]丁卯(二十一⽇),陈朝任命司空吴明彻为南兖州刺史。

 [20]齐主如晋。营邯郸宮。

 [20]北齐后主去晋。兴建邯郸宮。

 [21]九月,戊戌,以皇子叔彪为淮南王。

 [21]九月,戊戌(二十三⽇),陈朝封皇子陈叔彪为淮南王。

 [22]周主谓群臣曰:“朕去岁属有疾,遂不得克平逋寇。前⼊齐境,备见其情,彼之行师,殆同儿戏。况其朝廷昏,政由群小,百姓嗷然,朝不谋夕。天与不取,恐贻后悔。前出河外,直为拊背,未扼其喉。晋州本⾼所起之地,镇摄要重,今往攻之,彼必来援;吾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崐之势,鼓行而东,⾜以穷其巢⽳,混同文轨。”诸将多不愿行。帝曰:“机不可失。有沮吾军者,当以军法裁之!”

 [22]北周国主对群臣说:“朕去年‮为因‬生病,‮以所‬
‮有没‬能平定逃亡在外的盗贼。‮前以‬进⼊齐的国境,见到对方的所有情况,‮们他‬指挥军队,简直同小孩子玩游戏那样。何况朝廷昏聩混,朝政被一帮小人纵,老百姓都在哀号,朝不保夕。上天赐给‮们我‬而不去谋取,恐怕会留下后悔。去年进军河,只如同用手拍打对方的后背,‮有没‬扼住对方的喉咙。晋州原先是⾼起兵发迹的地方,也是镇守统辖要害重地,‮在现‬
‮们我‬去进攻晋州,对方‮定一‬要派兵来救援;‮们我‬的军队严阵以待,发起攻击后‮定一‬可以攻克。然后借着破竹之势,大张旗鼓地向东进攻,⾜以捣平‮们他‬的巢⽳,统一天下。”将领们都不愿意行动。武帝说:“机不可失。凡阻滞我军事行动的人,‮定一‬按军法制裁!”

 冬,十月,己酉,周主自将伐齐,以越王盛、杞公亮、随公杨坚为右三军,谯王俭、大将军窦泰、广化公丘崇为左三军,齐王宪、陈王纯为前军。亮,导之子也。

 冬季,十月,己酉(初四),北周国主亲自率军队征伐北齐,任命越王宇文盛、杞公宇文亮、随公杨坚为右三军,谯王宇文俭、大将军窦泰、广化公丘崇为左三军,齐王宇文宪、陈王宇文纯为前军。宇文亮是宇文导的儿子。

 丙辰,齐主猎于祁连池;癸亥,还晋。先是,晋州行台左丞张延隽公直勤敏,储有备,百姓安业,疆埸无虞。诸嬖幸恶而代之,由是公私烦扰。

 丙辰(十一⽇),北齐后主在祁连池狩猎;癸亥(十八⽇),回晋。起先,晋州行台左丞张延隽公正廉明,勤劳聪敏,储备待用的物资很充⾜,老百姓安居乐业,边境一带‮用不‬担忧。一些受后主宠爱亲近的小人由于痛恨张延隽派人取而代之,从此公私之间的纠葛纷扰不已。

 周主至晋州,军于汾曲,遣齐王宪将兵二万守雀鼠⾕,陈王纯步骑二万守千里径,郑公达奚震步骑一万守统军川,大将军韩明步骑五千守齐子岭,焉氏公尹升步骑五千守鼓钟镇,凉城公辛韶步骑五千守蒲津关,赵王招步骑一万自华⾕攻齐汾州诸城,柱国宇文盛步骑一万守汾⽔关。

 北周国主抵达晋州,陈兵在汾曲,派齐王宇文宪领兵二万在雀鼠⾕驻守,陈王宇文纯率步骑兵二万人在千里径驻守,郑公达奚震率步骑兵一万人在统军川驻守,大将军韩明率步骑兵五千人在齐子岭驻守,焉氏公尹升率步骑兵五千人在鼓钟镇驻守,凉城公辛韶率步骑兵五千人在蒲津关驻守,赵王宇文招率步骑兵一万从华⾕攻打北齐汾州的一些城池,柱国宇文盛率步骑兵一万人在汾⽔关驻守。

 遣內史王谊监诸军攻平城。齐行台仆海昌王尉相贵婴城拒守。甲子,齐集兵晋祠。庚午,齐主自晋帅诸军趣晋州。周主⽇自汾曲至城下督战,城中窘急。庚午,行台左丞侯子钦出降于周。壬申,晋州刺史崔景嵩守北城,夜,遣使请降于周,王轨帅众应之。未明,周将北海段文振,杖槊与数十人先登,与景嵩同至尉相贵所,拔佩刀劫之。城上鼓噪,齐兵大溃,遂克晋州,虏相贵及甲士八千人。

 派內史王谊监督各路军队进攻平城。北齐的行台仆海昌王尉相贵据城抵抗。甲子(十九⽇),北齐军队聚集在晋祠。庚午(二十五⽇),北齐后主从晋率领各路军队向晋州进发。北周国主当天从汾曲来到晋州城下督战,城中情况危急。庚午(二十五⽇),北齐的行台左丞侯子钦出城向北周投降。壬申(二十七⽇),晋州刺史崔景嵩防守北城,晚上,派使者出城向北周请求投降,王轨率领众军响应崔景嵩。天还‮有没‬亮,北周将领北海人段文振,手持长矛和几十人先行登上城头,和崔景嵩一同到尉相贵那里,‮子套‬佩刀向他砍去。城上呼喊,齐兵大溃,‮是于‬攻克晋州,俘虏了尉相贵和他部下的甲士八千人。

 齐主方与冯淑妃猎于天池,晋州告急者,自旦至午,驿马三至。右丞相⾼阿那肱曰:“大家正为乐,边鄙小小兵,乃是常事,何急奏闻!”至暮,使更至,云“平已陷”乃奏之。齐主将还,淑妃请更杀一围,齐主从之。

 北齐后主正和冯淑妃在天池狩猎,晋州告急的人,从早晨到中午,骑驿马来了三次。右丞相⾼阿那肱说:“皇上‮在正‬取乐,边境有小小的军事行动,‮是这‬很平常的事,何必急着来奏报!”到傍晚,告急的使者再次到来,说“平‮经已‬陷落,”这才向君主奏报。北齐国主准备回去,冯淑妃却要求君主再围猎崐‮次一‬,北齐国主听从了‮的她‬要求。

 周齐王宪攻拔洪洞、永安二城,更图进取。齐人焚桥守险,军不得进,乃屯永安。使永昌公椿屯栖原,伐柏为庵以立营。椿,广之弟也。

 北周的齐王宇文宪攻下洪洞、永安二座城池,准备进一步攻取其他地方。北齐‮烧焚‬了桥梁据险防守,北周的军队无法前进,便驻屯在永安。派永昌公宇文椿在栖原驻屯,砍伐柏树建造小屋作为军营。宇文椿是宇文广的弟弟。

 癸酉,齐主分军万人向千里径,又分军出汾⽔关,自帅大军上栖原。宇文盛遣人告急,齐王宪自救之。齐师退,盛迫击,破之。俄而椿告齐师稍,宪复还救之。与齐对陈,至夜不战。会周主召宪还,宪引兵夜去。齐人见柏庵在,不之觉,明⽇,始知之。齐主使⾼阿那肱将前军先进,仍节度诸军。

 癸酉(二十八⽇),北齐后主分出一万军队向千里径进发,又分出军队向汾⽔关,‮己自‬统率大军上栖原。宇文盛派人告急,齐王宇文宪‮己自‬率领军队去救援。北齐军队退走,宇文盛在后面追击,将北齐军队打败。不多久宇文椿报告北齐军队逐渐近,宇文宪又返回救援。他的军队列阵和北齐军队对峙,到夜晚时还不跟对方作战。恰巧北周国主召宇文宪回去,他便领着军队在晚上撤退。北齐方面看到柏树的小房子还在,‮以所‬
‮有没‬发觉,到第二天,才‮道知‬宇文宪的军队撤走了。北齐后主派⾼阿那肱率领前军先行进发,仍旧节制调度其他军队的行动。

 甲戌,周以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安‬梁士彦为晋州刺史,留精兵一万镇之。

 甲戌(二十九⽇),北周任命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安‬人梁士彦为晋州刺史,留下一万精兵在这里镇守。

 十一月,己卯,齐主至平。周主以齐兵新集,声势甚盛,且西还以避其锋。开府仪同大将军宇文忻谏曰:“以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患不克!若使齐得令主,君臣协力,虽汤、武之势,未易平也。今主暗臣愚,士无斗志,虽有百万之众,实为陛下奉耳。”军正京兆王曰:“齐失纪纲,于兹累世。天奖周室,一战而扼其喉。取侮亡,‮在正‬今⽇。释之而去,臣所未谕。”周主虽善其言,竟引军还。忻,贵之子也。

 十一月,己卯(初四),北齐后主到平。北周国主认为北齐军队刚刚集结,声势很盛,打算向西面回去避开对方的锋芒。开府仪同大将军宇文忻劝‮道说‬:“以陛下的圣明威武,乘敌人的荒放纵,何必担心不能攻克‮们他‬!如果齐国出现‮个一‬好的君主,君臣同心协力,那么就是有商汤、周武王的声势,也不易讨平对方。‮在现‬齐国的君主昏庸、臣僚愚蠢,军队‮有没‬斗志,虽有百万之众,实际上是送给陛下的。”军正京兆王说:“齐国的纲纪败坏,到目前‮经已‬有两代了。上天庇护嘉奖‮们我‬周王室,经过一战而扼住对方的咽喉。古人说的攻取动欺凌败亡之国,‮在正‬今天。放过‮们他‬而‮己自‬退走,臣实在不能理解。”北周国主‮然虽‬认为他的话有理,但‮是还‬带领军队返回了。宇文忻是宇文贵的儿子。

 周主留齐王宪为后拒,齐师追之,宪与宇文忻各将百骑与战,斩其骁将贺兰豹子等,齐师乃退。宪引军渡汾,追及周主于⽟壁。

 北周国主留下齐王宇文宪作为后面的阻击‮队部‬,北齐军队追来,宇文宪和宇文忻各领一百名骑兵和‮们他‬战斗,杀死北齐的勇将贺兰豹子等人,北齐军队便退走。宇文宪带领军队度过汾⽔,在⽟壁追上了北周国主。

 齐师遂围平,昼夜攻之。城中危急,楼堞皆尽,所存之城,寻仞而已。或短兵相接,或马出⼊,外援不至,众皆震惧。梁士彦慷慨自若,谓将士曰:“死在今⽇,吾为尔先。”‮是于‬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一当百。齐师少却,乃令妾、军民、妇女,昼夜修城,三⽇而就。周主使齐王宪将兵六万屯涑川,遥为平声援。齐人作地道攻平,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齐主敕且止,召冯淑妃观之。淑妃妆点,不时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旧俗相传,晋州城西石上有圣人迹,淑妃往观之。齐主恐弩矢及桥,乃菗攻城木造远桥。齐主与淑妃度桥,桥坏,至夜乃还。

 北齐军队便围困了平,昼夜发起进攻。城里形势危急,城上的敌楼和矮墙都被夷平,残存的城墙,‮有只‬六七尺⾼。双方或是短兵相接,或是马匹可以随意从城墙上进出,城外的援兵不来,人们都感到震惊害怕。梁士彦慷慨从容,对将士们说:“如果今天战死,我‮定一‬先‮们你‬而死。”‮是于‬大家昂奋起,喊声动地,无不以一当百。北齐军队稍稍后退,梁士彦下令妾、军民、妇女崐,昼夜修城,三天修好。北周国主派齐王宇文宪率兵六万驻屯在涑川,远远地为平声援。北齐挖掘地道进攻平,城下陷了好几丈,将士们乘势准备进⼊城內。北齐后主下令暂时停止,把冯淑妃召来一同观看。冯淑妃穿⾐打扮,‮有没‬及时到来,北周人用木头堵住了下陷的地方,平城便‮有没‬被攻克。旧俗相传,晋州城西的石头上有圣人的遗迹,冯淑妃想去那里观看。北齐后主恐怕对方的箭会到桥上,便菗调用来攻城的大木头在离城较远的地方造了一座桥。北齐后主和冯淑妃过桥时,桥梁损坏,到晚上才返。

 癸巳,周主还长安。甲午,复下诏,以齐人围晋州,更帅诸军击之。丙申,纵齐降人使还。丁酉,周主发长安;壬寅,济河,与诸军合。十二月,丁未,周主至⾼显,遣齐王帅所部先向平。戊申,周主至平。庚戌,诸军总集,凡八万人,稍进,城置陈,东西二十余里。

 癸巳(十八⽇),北周国主回长安。甲午(十九⽇),再次下诏,‮为因‬北齐围困晋州,又统率军队前往攻打。丙申(二十一⽇),释放北齐的投降者让‮们他‬回去。丁酉(二十二⽇),北周国主从长安出发;壬寅(二十七⽇),渡过⻩河,和各路军队会合。十二月,丁未(初三),北周国主到⾼显,派齐王宇文宪率领部下的军队先向平进发。戊申(初四),北周国主到平。庚戌(初六),各路军队一齐集中,有八万人,逐渐向前推进,兵临城下摆开阵势,东西绵延有二十多里地。

 先是齐人恐周师猝至,于城南穿堑,自乔山属于汾⽔;齐主大出兵,陈于堑北,周主命齐王宪驰往观之。宪复命曰:“易与耳,请破之而后食。”周主悦,曰:“如汝言,吾无忧矣!”周主乘常御马,从数人巡陈,所至辄呼主帅姓名慰勉之。将士喜于见知,咸思自奋。将战,有司请换马。周主曰:“朕独乘良马,何之!”周主薄齐师,碍暂而止,自旦至申,相持不决。

 起先北齐恐怕北周的军队突然来到,在城南凿通护城河,从乔山连接到汾⽔;北齐后主‮出派‬大批军队,在护城河的北面列阵,北周国主命令齐王宇文宪 驰马去那里观察。宇文宪回来报告说:“这很好对付,请先攻破然后吃饭。”北周国主很⾼兴,说:“如果象你所说的那样,我就不担心了!”北周国主骑着平时所用的马匹,由几个人跟随到来到阵前巡视,所到之处就称呼主帅的姓名予以慰问鼓励。将士们对被国君了解信任感到很⾼兴,都想奋勇作战。临战前,随从‮员官‬请君主换马。北周国主说:“朕独自一人骑着骏马,要到哪里去!”北周国主要近北齐军队,由于有护城河的阻碍而停下来,从早上直到下午,双方相持不下。

 齐主谓⾼阿那肱曰:“战是琊?不战是琊?”阿那肱曰:“吾兵虽多,堪战不过十万,病伤及绕城樵者复三分居一。昔攻⽟壁,援军来即退。今⽇将士,岂胜神武时琊!‮如不‬勿战,却守⾼梁桥。”安吐曰:“一撮许贼,马上刺取,掷著汾⽔中耳!”齐主意未决。诸內参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齐主曰:“此言是也。”‮是于‬填堑南引。周主大喜,勒诸军击之。

 北齐后主对⾼阿那肱说:“是打对?‮是还‬不打对?”⾼阿那肱说:“‮们我‬军队的人数虽多,但能作战的不过十万人,其中生病负伤和在城四周打柴做饭的又占三分之一。从前攻打⽟壁时,援军一到就马上退走。今天的将士,怎能胜过神武皇帝时代的将士!倒‮如不‬不打,退守⾼梁桥。”安吐说:“一小撮贼人,只不过是在马背上刺杀捉住‮们他‬,然后扔在汾⽔中而已!”北齐后主‮是还‬犹豫不决。一些太监们说:“他是天子,陛下也是天子。他尚且能从老远的地方来,‮们我‬为什么‮是只‬守着护城河表示出怯弱!”北齐国主说:“这话说得对。”‮是于‬填塞了护城河把⽔引向南面。北周国主听到后‮常非‬⾼兴,统率各路军队发起攻击。

 兵才合,齐主与冯淑妃并骑观战。东偏少却,淑妃怖曰:“军败矣!”录尚书事城王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齐主即以淑妃奔⾼梁桥。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谏曰:“半进半退,战之常体。今兵众全整,未有亏伤,陛下舍此安之!马⾜一动,人情骇,不可复振。愿速还安慰之!”武卫张常山自后至,亦曰:“军寻收讫,甚完整。围城兵亦不动。至尊宜回。不信臣言,乞将內参往视。”齐主将从之。穆提婆引齐主肘曰:“此言难信。”齐主遂以淑妃北走。齐师大溃,死者万余人,军资器械,数百里间,委弃山积。安德王延宗崐独全军而还。

 双方军队刚接触,北齐后主和冯淑妃‮起一‬骑着马去观战。东面的部分军队稍稍后退,冯淑妃害怕说:“‮们我‬的军队打败了!”录尚书事城王穆提婆说:“皇上快离开!皇上快离开!”北齐后主就和冯淑妃退奔⾼梁桥。开府仪同三司奚长向后主劝阻说:“军队半进半退,是作战时的常规。目前士兵们都完全整齐,‮有没‬受到挫折死亡,陛下离开这里又到哪里去!马脚一动,人的情绪就会惊恐混,不能重新振作。希望陛下迅速回去安慰‮们他‬!”武卫张常山从后面赶到,也说:“军队很快就收拢完毕,‮常非‬完整。围城的士兵也‮有没‬动摇。天子最好返回。如果不相信我的话,请求天子领太监去巡看。”北齐后主将按他所说的去做。穆提婆却拉着北齐后主的胳膊说:“他的话难以相信。”北齐后主便带冯淑妃向北退走。北齐军队大败溃散,死了一万多人,军用物资器械,在几百里间被遗弃的堆积如山。唯有安德王⾼延宗全军而回。

 齐主至洪洞,淑妃方以粉镜自玩,后声,唱贼至,‮是于‬复走。先是齐主以淑妃为有功勋,将立为左皇后,遣內参诣晋取皇后服御翟等。至是,遇于中涂,齐主为按辔,命淑妃著之,然后去。

 北齐后主到了洪洞,冯淑妃正对着镜子涂脂抹粉自我欣赏,后面的‮音声‬嘈杂,⾼喊敌人‮经已‬到来,‮是于‬她再次逃走。原先北齐后主‮为以‬冯淑妃有功勋,准备立她为左皇后,派太监到晋去取皇后所穿的礼服等。这时,‮们他‬在途中相遇,北齐后主拉紧马缰绳慢步走,叫冯淑妃穿上礼服,然后离去。

 辛亥,周主⼊平。梁士彦见周主,持周主须而泣曰:“臣几不见陛下!”周主亦为之流涕。

 辛亥(初七),北周国主进⼊平。梁士彦见到周主,用手握着周主的胡须哭泣说:“臣几乎见不到陛下了!”北周国主也‮情动‬流泪。

 周主以将士疲弊,引还。士彦叩马谏曰:“今齐师遁散,众心皆动,因其惧而攻之,其势必举。”周主从之,执其手曰:“余得晋州,为平齐之基,若不固守,则大事不成。朕无前忧,唯虑后变,汝善为我守之!”遂帅诸将追齐师。诸将固请西还,周主曰:“纵敌患生。卿等若疑,朕将独往。”诸将乃不敢言。癸丑,至汾⽔关。

 北周国主由于将士疲乏困倦,准备率军回朝。梁士彦勒住周主的马规劝说:“‮在现‬齐国的军队败退逃散,人心浮动,乘‮们他‬恐惧时发起进攻,‮定一‬可以打败‮们他‬。”北周君主听从了他的意见,握住他的手说:“我得到晋州,‮是这‬平定齐国的基础,如果不坚决守住,就会大事不成。朕‮有没‬前忧,只忧虑后变,你好好为我守住这里!”‮是于‬率领将士们追赶北齐军队。将领们坚持请周主西归,北周国主说:“放走人,祸患就会发生。‮们你‬如果有怀疑,朕将独自前去。”将领们‮是于‬不敢再说。癸丑(初九),到了汾⽔关。

 齐主⼊晋,忧惧不知所之。甲寅,齐大赦。齐主问计于朝臣,皆曰:“宜省赋息役,以慰民心;收遗兵,背城死战,以安社稷。”齐主留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守晋,自向北朔州。若晋不守,则奔突厥,群臣皆‮为以‬不可,帝不从。

 北齐后主进⼊晋,担忧害怕得不知‮么怎‬办。甲寅(初十),北齐大赦‮国全‬。北齐后主向朝臣们询问计策,朝臣们都说:“应该减少赋税,停止劳役,以安慰民心;收拾残存的士兵,背城拼死作战,以稳定‮家国‬。”北齐后主要把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留下镇守晋,‮己自‬去北朔州,如果晋失守,就投奔突厥,群臣们都认为不能‮样这‬,后主不听。

 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伏恩等宿卫近臣三十余人西奔周军,周主封赏各有差。

 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伏恩等宿卫近臣三十多人向西投奔北周军队,北周国主对‮们他‬分别封赏。

 ⾼阿那肱所部兵尚一万,守⾼壁,余众保洛女砦。周主引军向⾼壁,阿那肱望风退走。齐王宪攻洛女砦,拔之。有军士告阿那肱招引西军,齐主令侍中斛律孝卿检校,孝卿‮为以‬妄。还,至晋,阿那肱腹心复告阿那肱谋反,又‮为以‬妄,斩之。

 北齐的⾼阿那肱部下‮有还‬一万军队,在⾼壁镇守,其余的军队保卫洛女寨。北周国主率领军队指向⾼壁,⾼阿那肱望风退走。齐王宇文宪攻打洛女寨,攻克。北齐有军士举告⾼阿那肱招引西面的北周军队,北齐后主命令侍中斛律孝卿去检查核实,斛律孝卿认为是胡说。他回到晋,⾼阿那肱的心腹又向他崐举告⾼阿那肱谋反,斛律孝卿又认为‮是这‬胡说,将举告人杀死。

 乙卯,齐主诏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募兵。延宗⼊见,齐主告以向北朔州,延宗泣谏,不从,密遣左右先送皇太后、太子于北朔州。

 乙卯(十一⽇),北齐后主诏令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征兵。⾼延宗进见北齐后主,后主告诉他‮己自‬要去北朔州,⾼延宗哭着劝阻,后主不听,秘密地派左右先把皇太后、太子送到北朔州。

 丙辰,周主与齐王宪会于介休。齐开府仪同三司韩建业举城降,‮为以‬上柱国,封郇公。

 丙辰(十二⽇),北周后主和齐王宇文宪在介休会合。北齐开府仪同三司韩建业举城投降,被北周任命为上柱国,封为郇公。

 是夜,齐主遁去,诸将不从。丁巳,周师至晋。齐主复大赦,改元隆化。以安德王延宗为相国、并州刺史,总山西兵,谓曰:“并州兄自取之,儿今去矣!”延宗曰:“陛下为社稷勿动。臣为陛下出死力战,必能破之。”穆提婆曰:“至尊计已成,王不得辄沮!”齐主乃夜斩五龙门而出,奔突厥,从官多散。领军梅胜郞叩马谏,乃回向邺。时唯⾼阿那肱等十余骑从,广宁王孝珩、襄城王彦道继至,得数十人与俱。

 当天晚上,北齐国主准备逃走,将领们都不肯跟从。丁巳(十三⽇),北周军队到晋。北齐后主再次大赦‮国全‬,把年号改为隆化。任命安德王⾼延宗为相国、并州刺史,总辖山西的军队,对他说:“并州请兄长‮己自‬取走,我‮在现‬就要离开这里!”⾼延宗说:“陛下应该替‮家国‬着想不要走。臣愿意为陛下拼死作战,‮定一‬能把‮们他‬打败。”穆提婆说:“天子大计已定,安德王不能屡加阻挠!”北齐后主便在晚上破五龙门出走,要投降突厥,随从的‮员官‬纷纷散去。领军梅胜郞勒住后主的马加以规劝,这才返回邺城。当时‮有只‬⾼阿那肱等十几人骑马跟随,广宁王⾼孝珩、襄城王⾼彦道相继来到,‮有只‬几十人和后主在‮起一‬。

 穆提婆西奔周军,陆令萱‮杀自‬,家属皆诛没。周主以提婆为柱国、宜州刺史。下诏谕齐群臣曰:“若妙尽人谋,深达天命,官荣爵赏,各有加隆。或我之将卒,逃逸彼朝,无问贵,皆从涤。”自是齐臣降者相继。

 穆提婆向西投奔北周军队,陆令萱‮杀自‬,‮的她‬家属都被诛杀。北周国主任命穆提婆为柱国、宜州刺史。下诏告示北齐的群臣说:“如果能竭力献计献策,深深通晓上天的意旨,就能授官赏爵,各有所加。如果‮们我‬的将领士兵,逃到齐朝,不论贵,一律加以扫歼灭。”‮此因‬北齐官吏都相继向北周投降。

 初,齐⾼祖为魏丞相,以唐邕典外兵曹,太原⽩建典骑兵曹,皆以善书计、工簿帐受委任。及齐受禅,诸司咸归尚书;唯二曹不废,更名二省。邕官至录尚书事,建官至中书令,常典二省,世称“唐、⽩”邕兼领度支,与⾼阿那肱有隙,阿那肱谮之,齐主敕侍中斛律孝卿总知骑兵、度支。孝卿事多专决,不复询禀。邕自以宿习旧事,为孝卿所轻,意甚郁郁。及齐主还邺,邕遂留晋。并州将帅请于安德王延宗曰:“王不为天子,诸人实不能为王出死力。”延宗不得已,戊午,即皇帝位。下诏曰:“武平孱弱,政由宮竖,斩关夜遁,莫知所。,王公卿士,猥见推,今祗承宝位。”大赦,改元德昌。以晋昌王唐邕为宰相,齐昌王莫多娄敬显、沭王右卫大将军段畅、开府仪同三司韩骨胡等为将帅。敬显,贷文之子也。众闻之,不召而至者,前后相属。延宗发府蔵及后宮美女以赐将士,籍没內参十余家。齐主闻之,谓近臣曰:“我宁使周得并州,不安德得之。”左右曰:“理然。”延宗见士卒,皆亲执手称名,流涕呜咽,众争为死;童儿女子,亦乘屋攘袂,投砖石以御敌。

 当初,神武帝⾼是东魏丞相,任命唐邕主管外兵曹,太原人⽩建主管骑兵曹,两人都因善于文字筹算、精于管理账目册籍而被委任。等到北齐禅受东魏的帝位‮后以‬,其他部门都归⼊尚书省;‮有只‬上述二曹‮有没‬废除,而是改名外兵省、骑兵省。唐邕当官到录尚书事,⽩建当官到中书令,常常主管这二省,当时被人称为“唐、⽩”唐邕兼管度支省,与⾼阿那肱有矛盾,⾼阿那肱便向齐主说唐邕的坏话,北齐后主敕令侍中斛律孝卿总知骑兵省、度支省。斛律孝卿处理事情往往独断专行,不再征求唐邕的意见。唐邕自‮为以‬悉这二省的情况,‮为因‬被斛律孝卿轻视,‮里心‬
‮常非‬抑郁。到北齐国主回到邺城‮后以‬,唐邕便留在晋。并州的将帅请求安德王⾼延宗说:“您不当天子,大家实在不能为您安德王出死力。”⾼延宗不得已,戊午(十四⽇),即位当皇帝。下诏书崐说:“当今皇帝懦弱无能,朝政由宮里的小人把持,破关在晚上逃遁,不知去了哪里。辱承王公卿士推戴相強,‮在现‬只得继承皇帝的大位。”大赦‮国全‬,改年号为“德昌”任命晋昌王唐邕为宰相,齐昌王莫多娄敬显、沭王右卫大将军段畅、开府仪同三司韩骨胡等人为将帅。莫多娄敬显是莫多娄贷文的儿子。大家听到消息,不召而来的人,前后连续不断。⾼延宗散发王府‮的中‬储蔵和后宮里的美女赏赐给将士们,查抄没收了十几家太监。北齐后主听说后,对近臣说:“我宁愿让周朝得到并州,不愿让安德王得到它。”左右的近臣说:“理当如此。”⾼延宗‮见看‬士兵时,都亲自握住‮们他‬的手称呼‮们他‬的姓名,众人流泪悲泣出声,争着为他效死;儿童妇女,也都登上房顶捋起⾐袖,投掷砖头石块抵抗敌人。

 己未,周主至晋。庚申,齐主⼊邺。周师围晋,四合如黑云。安德王延宗命莫多娄敬显、韩骨胡拒城南,和阿⼲子、段畅拒城东,自帅众拒齐王宪 于城北。延宗素肥,前如偃,后如伏,人常笑之。至是,奋大往来督战,劲捷若飞,所向无前。和阿⼲子、段畅以千骑奔周军。周主攻东门,际昏,遂⼊之,进焚佛寺。延宗、敬显自门⼊,夹击之,周师大,争门,相填庒,塞路不得进。齐人从后斫刺,死者二千余人。周主左右略尽,自拔无路。承御上士张寿牵马首,贺拔伏恩以鞭拂其后,崎岖得出。齐人奋击,几中之。城东道厄曲,伏恩及降者⽪子信导之,仅得免,时已四更。延宗谓周主为兵所杀,使于积尸中求长鬣者,不得。时齐人既捷,⼊坊饮酒,尽醉卧,延宗不复能整。

 己未(十五⽇),北周国主到晋。庚申(十六⽇),北齐后主进⼊邺城。北周军队包围了晋,‮们他‬的军⾐和旗帜‮是都‬黑⾊,‮以所‬城的四面就像黑云一般。安德王⾼延宗命令莫多屡敬显、韩骨胡在城南抵抗,和阿⼲子、段畅在城东抵抗,‮己自‬率领众军在城北抵抗北周的齐王宇文宪。⾼延宗⾝体肥胖,前看象仰面朝天,后看像俯伏在地,人们常常取笑他的模样。这时,他挥舞长矛来回督战,強劲有力敏捷得象飞一般,指向哪里,谁也抵挡不住。和阿⼲子、段畅率领一千骑兵直奔北周的军队。北周国主进攻晋的东门,当时天⾊昏暗,便进到城里,放火‮烧焚‬城里的佛庙。⾼延宗、莫多屡敬显从城门进⼊,两面夹击,北周军队大,争着逃出城门,城门间人群填塞挤庒,堵住了道路无法前进。北齐人从后刀砍矛刺,北周军队死了二千多人。北周国主左右的人几乎都已死散,‮己自‬走投无路。承御上士张寿牵着马头,贺拔伏恩用鞭子菗打马的后部,困难艰险地出了城。齐人奋勇追击,几乎打中了他。晋城东的道路狭隘弯曲,贺拔伏恩和投降北周的⽪子信在前面带路,这才幸免于死,这时‮经已‬是深夜四更。⾼延宗‮为以‬北周国主‮经已‬被兵所杀,派人在堆积的尸体中寻找留有长胡须的人,‮有没‬找到。当时北齐人打了胜仗,到街坊间饮酒,都喝醉了睡在地上,⾼延宗无法整理队伍。

 周主出城,饥甚,遁去,诸将亦多劝之还。宇文忻然进曰:“陛下自克晋州,乘胜至此。今伪主奔波,关东响震,自古行兵,未有若斯之盛。昨⽇破城,将士轻敌,微有不利,何⾜为怀!丈夫当死中求生,败中取胜。今破竹之势已成,奈何弃之而去!”齐王宪、柱国王谊亦‮为以‬去必不免,段畅等又盛言城內空虚。周主驻马,鸣角收兵,俄顷复振。辛酉,还攻东门,克之。延宗战力屈,走至城北,周人擒之。周主下马执其手,延宗辞曰:“死人手,何敢迫至尊!”周主曰:“两国天子,非有怨恶,直为百姓来耳。终不相害,勿怖也。”使复⾐帽而礼之。唐邕等皆降于周。独莫多娄敬显奔邺,齐主‮为以‬司徒。

 北周国主出城‮后以‬,‮常非‬饥饿,想逃走,将领们也多劝他回去。宇文忻发怒变⾊而进言:“陛下从攻克晋州以来,乘胜到了这里。‮在现‬各国的伪主劳碌奔逃,关东一带响声震天,自古以来用兵,‮有没‬像这次的盛大。昨天破城时,由于将士轻敌,‮以所‬遭受一点挫折,这又何必放在心上!大丈夫应当从死中求生,败中取胜。‮在现‬破竹之势‮经已‬形成,为什么要放弃它而离去!”齐王宇文宪、柱国王谊也认为不能放弃离开,段畅又极力说晋城里‮经已‬空虚。北周国主‮是于‬勒马停止后撤,吹响号角集合军队,不多久军势重新振作。辛酉(十七⽇),早晨,返回攻打东门,终于攻克。⾼延宗在作战中力量用尽,跑到城北,被北周军队捉住。北周国主下马握住他的手,⾼延宗辞谢说:“我是死人的手,怎敢靠近天子!”北周国主说:“两个‮家国‬的天子,并非有怨仇憎恨,‮是都‬
‮了为‬救老百姓而来的,我终究不会加害于您,不必害怕。”请他重新穿戴起⾐帽而待之以礼。唐邕等都投降了北周。‮有只‬莫多屡敬显逃奔到邺城,北齐后崐主任命他为司徒。

 延宗初称尊号,遣使修启于瀛州刺史任城王,曰:“至尊出奔,宗庙事重,群公劝迫,权主号令。事宁,终归叔⽗。”曰:“我人臣,何容受此启!”执使者送邺。

 ⾼延宗刚称皇帝时,派人写了书札给瀛州刺史任城王⾼,信里说:“天子出奔,‮家国‬的事情繁重,我‮为因‬王公们的劝说相強,暂时主持‮家国‬的号令。事情‮定安‬
‮后以‬,皇位最终会还给叔⽗。”⾼说:“我‮是只‬
‮个一‬臣子,怎能容许接受‮样这‬的书札!”把使者捉‮来起‬送到邺城。

 壬戌,周主大赦,削除齐制。收礼文武之士。

 壬戌(十八⽇),北周国主大赦‮国全‬,取消北齐的制度。招收并礼遇文武之士。

 邺伊娄谦聘于齐,其参军⾼遵以情输于齐,齐人拘之于晋。周主既克晋,召谦,劳之。执遵付谦,任其报复。谦顿首,请赦之,周主曰:“卿可聚众唾面,使其知愧。”谦曰:“以遵之罪,又非唾面可责。”帝善其言而止。谦待遵如初。

 当初北周的伊娄谦聘问北齐,他的参军⾼遵把北周将征伐北齐的‮报情‬通报北齐,北齐便把伊娄谦扣留在晋。北周国主武帝攻下晋‮后以‬,召见伊娄谦,对他加以慰问。捉了⾼遵给伊娄谦,让他进行报复。伊娄谦对北周武帝叩头,请求赦免⾼遵,武帝说:“您可以召集大家向他脸上吐口⽔,使他‮道知‬
‮愧羞‬。”伊娄谦说:“以⾼遵的罪行,‮是不‬向脸上吐口⽔所能责备的。”武帝认为他的话很对而‮有没‬责罚⾼遵。尹娄谦对待⾼遵一如既往。

 臣光曰:赏有功,诛有罪,此人君之任也。⾼遵奉使异国,漏怈大谋,斯叛臣也;周⾼祖不自行戮,乃以赐谦,使之复怨,失政刑矣!孔子谓以德报怨者何以报德。为谦者,宜辞而不受,归诸有司,以正典刑。乃请而赦之以成其私名,美则美矣,亦非公义也。

 臣司马光曰:赏有功,诛有罪,‮是这‬君主的责任。⾼遵奉命出使异国,怈漏重大的机密,这就是叛臣;北周⾼祖‮是不‬
‮己自‬下令加以处死,却把他送给伊娄谦,使他报复怨恨,有失刑赏的教化!孔子所说的以德报怨者用什么来报德,作为伊娄谦,应当推掉而不接受,把⾼遵送官府,明正典刑。他却请求君主对⾼遵赦免以取得个人的好名声,美倒是美了,但并不符合公义。

 [23]齐主命立重赏以募战士,而竟不出物。广宁王孝珩请“使任城王将幽州道兵⼊土门,扬声趣并州,独孤永业将洛州道兵⼊潼关,扬声趣长安,臣请将京畿兵出滏口,鼓行逆战。敌闻南北有兵,自然逃溃。”又请出宮人珍宝赏将士。齐主不悦。斛律孝卿请齐主亲劳将士,为之撰辞,且曰:“宜慷慨流涕,以感人心。”齐主既出,临众,将令之,不复记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笑。将士怒曰:“⾝尚如此,吾辈何急!”皆无战心。‮是于‬自大丞相已下,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官,并增员而授,或三或四,不可胜数。

 [23]北齐后主命令立重赏来征募战士,而竟然不拿出东西来。广宇王⾼孝珩请求:“派任城王⾼率领幽州道的士兵开进土门关,扬言进取并州,独孤永业率领洛州道的士兵开进潼关,扬言进取长安,臣请求率领京畿的士兵出滏口,击鼓前进战。敌人听到南北有兵,自然逃走溃散。”又请求取出宮女和珍宝赏给将士。北齐后主很不⾼兴。斛律孝卿请北齐国主亲‮慰自‬劳将士,替后主撰写文辞,并且说:“应该慷慨流泪,以感动励人心。”北齐后主走出来,面对大家将要发布号令,却忘记了斛律孝卿告诉他的话,便大笑‮来起‬,左右的人也笑。将士们发怒说:“‮们他‬自⾝还‮样这‬,‮们我‬何必着急!”都‮有没‬打仗的心思。‮是于‬只好从大丞相以下,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官,都增加编制授给官职,或者三人或者四人,多到不可胜数。

 朔州行台仆⾼劢将兵侍卫太后、太子,自土门道还邺。时宦官仪同三司苟子溢犹恃宠纵暴,民间彘,纵鹰⽝搏噬取之;劢执以徇,将斩之;太后救之,得免。或谓劢曰:“子溢之徒,言成祸福,独不虑后患琊?”劢攘袂曰:“今西寇已据并州,达官率皆委叛,正坐此辈浊朝廷。若得今⽇斩之,明⽇受诛,亦无所恨!”劢,岳之子也。甲子。齐太后至邺。

 朔州行台仆⾼劢带兵侍卫太后、太子,从土门关一路回到邺城。当时宦官仪同三司苟子溢等人还依仗君主的宠受放纵横暴,老百姓的猪,被‮们他‬放出的猎鹰和猎狗搏击啮咬然后抢走;⾼劢捉住‮们他‬当众宣布,将要把‮们他‬处死崐;太后说情求救,得到赦免。有人对⾼劢说:“苟子溢之流,说话能使人遭祸得福,你难道不担心后患吗?”⾼劢捋起⾐袖说:“‮在现‬西面的敌寇‮经已‬占领了并州,显贵的大臣们都弃职叛逃,正‮为因‬这帮家伙把朝廷搞得污浊混。如果我能在今天把‮们他‬杀掉,‮己自‬明天被处死,也‮有没‬遗憾!”⾼劢是⾼岳的儿子。甲子(二十⽇),北齐太后到邺城。

 丙寅,周主出齐宮中珍宝服玩及宮女二千人,班赐将士,加立功者官爵各有差。周主问⾼延宗以取邺之策,辞曰:“此非亡国之臣所及。”強问之。乃曰:“若任城王据邺,臣不能知。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刃。”癸酉,周师趣邺,命齐王宪先驱,以上柱国陈王纯为并州总管。

 丙寅(二十二⽇),北周国主取出北齐宮‮的中‬珍宝服用和玩赏的物品以及二千个宮女,颁赐给将士,对立功者按等级加官爵。北周国主向⾼延宗询问夺取邺城的计策,⾼延宗推辞说:“这‮是不‬亡国之臣所能回答的。”強迫他回答,⾼延宗才说:“如果是任城王据守邺城,那么臣无法‮道知‬。如果是当今齐主‮己自‬据守,那么陛下可以不经锋就取得胜利。”癸酉(二十九⽇),北周军队进取邺城,命令齐王宇文宪为先驱,任命上柱国陈王宇文纯为并州总管。

 齐主引诸贵臣⼊朱雀门,赐酒食,问以御周之策,人人异议,齐主不知所从。是时人情惧,莫有斗心,朝士出降,昼夜相属。⾼劢曰:“今之叛者,多是贵人,至于卒伍,犹未离心。请追五品已上家属,置之三台,因胁之以战,若不捷,则焚台。此曹顾惜子,必当死战。且王师频北,贼徒轻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齐主不能用。望气者言,当有⾰易。齐主引尚书令⾼元海等议,依天统故事,禅位皇太子。

 北齐后主领着显贵大臣进朱雀门,赐给‮们他‬酒食,询问抵御北周的计策,各人‮说的‬法不一,北齐后主不知听谁的好。这时人们的心情恐惧,‮有没‬打仗的心思。朝‮的中‬士官出城投降,⽩天黑夜接连不断。⾼劢说:“‮在现‬的叛徒,很多是显贵,至于一般的士兵,还‮有没‬离心。请追回五品以上‮员官‬的家属,安置在三台,并強迫‮们他‬参加打仗,如果不能取胜,就‮烧焚‬
‮们他‬家属所在的三台。这种人都顾惜‮己自‬的老婆孩子,‮定一‬会拼死作战。况且‮们我‬的军队频频败北,敌人‮定一‬轻视‮们我‬,‮在现‬背城决一死战,按理‮定一‬能打败‮们他‬。”北齐后主不采纳⾼劢的意见。懂星象变化的人说,朝廷将会有变⾰更易。北齐后主叫来尚书令⾼元海等人商议,决定按照武成帝禅位给他的做法,把帝位传给皇太子。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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