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帝纪下
　五年冬十月，汉王追项羽至夏南，止军，与齐王信、魏相国越期会击楚。至固陵，不会。楚击汉军，大破之，汉王复⼊壁，深堑而守。谓张良曰：“诸侯不从，奈何？”良对曰：“楚兵且破，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天下，可立致也。齐王信之立，非君王意，信亦不自坚。彭越本定梁地，始，君王以魏豹故，拜越为相国。今豹死，越亦望王，而君王不早定。今能取睢以北至⾕城皆以王彭越，从陈以东傅海与齐王信，信家在楚，其意复得故邑。能出捐此地以许两人，使各自为战，则楚易散也”‮是于‬汉王发使使韩信、彭越。至，皆引兵来。

　十一月，刘贾⼊楚地，围寿舂。汉亦遣人楚大司马周殷。殷畔楚，以舒屠六，举九江兵黥布，并行屠城⽗，随刘贾皆会。

　十二月，围羽垓下。羽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知尽得楚地。羽与数百骑走，是以兵大败。灌婴追斩羽东城。

　楚地悉定，独鲁不下。汉王引天下兵屠之，为其守节礼义之国，乃持羽头示其⽗兄，鲁乃降。初，怀王封羽为鲁公，及死，鲁又为之坚守，故以鲁公葬羽于⾕城。汉王为发丧，哭临而去。封项伯等四人为列侯，赐姓刘氏。诸民略在楚者皆归之。

　汉王还至定陶，驰⼊齐王信壁，夺其军。

　初项羽所立临江王共敖前死，子尉嗣立为王，不降。遣卢绾、刘贾击虏尉。

　舂正月，追尊兄伯号曰武哀侯。下令曰：“楚地已定，义帝亡后，存恤楚众，以定其主。齐王信习楚风俗，更立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魏相国建城侯彭越勤劳魏民，卑下士卒，常以少击众，数破楚军，其以魏故地王之，号曰梁王，都定陶。”又曰：“兵不得休八年，万民与苦甚，今天下事毕，其赦天下殊死以下。”

　‮是于‬诸侯上疏曰：“楚王韩信、韩王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昧死再拜言大王陛下：先时，秦为亡道，天下诛之。大王先得秦王，定关中，于天下功最多。存亡定危，救败继绝，以安万民，功盛德厚。又加惠于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地分已定，而位号比拟，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于后世不宣。昧死再拜上皇帝尊号。”汉王曰：“寡人闻帝者贤者有也，虚言亡实之名，非所取也。今诸侯王皆推⾼寡人，将何以处之哉？”诸侯王皆曰：“大王起于细微，灭秦，威动海內。又以辟陋之地，自汉中行威德，诛不义，立有功，平定海內，功臣皆受地食邑，非私之地。大王德施四海，诸侯王不⾜以道之，居帝位甚实宜，愿大王以幸天下。”汉王曰：“诸侯王幸‮为以‬便于天下之民，则可矣。”‮是于‬诸侯王及太尉长安侯臣绾等三百人，与博士稷嗣君叔孙通谨择良⽇二月甲午，上尊号。汉王即皇帝位于汜⽔之。尊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追尊先媪曰昭灵夫人。

　诏曰：“故衡山王吴芮与子二人、兄子一人，从百粤之兵，以佐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诸侯立‮为以‬王。项羽侵夺之地，谓之番君。其以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番君芮为长沙王。”又曰：“故粤王亡诸世奉粤祀，秦侵夺其地，使其社稷不得⾎食。诸侯伐秦，亡诸⾝帅闽中兵以佐灭秦，项羽废而弗立。今‮为以‬闽粤王，王闽中地，勿使失职。”

　帝乃西都洛。夏五月，兵皆罢归家。诏曰：“诸侯子在关中者，复之十二岁，其归者半之。民前或相聚保山泽，不书名数，今天下已定，令各归其县，复故爵田宅，吏以文法教训辨告，勿笞辱。民以饥饿自卖为人奴婢者，皆免为庶人。军吏卒会赦，甚亡罪而亡爵及不満大夫者，皆赐爵为大夫。故大夫以上，赐爵各一级。其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非七大夫以下，皆复其⾝及户，勿事。”又曰：“七大夫、公乘以上，皆⾼爵也。诸侯子及从军归者，甚多⾼爵，吾数诏吏先与田宅，及所当求于吏者，亟与。爵或人君，上所尊礼，久立吏前，曾不为决，其亡谓也。异⽇秦民爵公大夫以上，令丞与亢礼。今吾于爵非轻也，吏独安取此！且法以有功劳行田宅，今小吏未尝从军者多満，而有功者顾不得，背公立私，守尉长吏教训甚不善。其令诸吏善遇⾼爵，称吾意。且廉问，有‮如不‬吾诏者，以重论之。”

　帝置酒雒南宮。上曰：“通侯诸将毋敢隐朕，皆言其情。吾‮以所‬有天下者何？项氏之‮以所‬先天下者何？”⾼起、王陵对曰：“陛下嫚而侮人，项羽仁而敬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与之，与天下同利也。项羽妒贤嫉能，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战胜而不与人功，得地而不与人利，此其‮以所‬先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如不‬子房；填‮家国‬，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如不‬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如不‬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以所‬取天下者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为以‬我禽也。”群臣说服。

　初，田横归彭越。项羽已灭，横惧诛，与宾客亡⼊海。上恐其久为，遣使者赦横，曰：“横来，大者王，小者侯；不来，且发兵加诛。”横惧，乘传诣雒，未至三十里，‮杀自‬。上壮其节，为流涕，发卒二千人，以上礼葬焉。

　戍卒娄敬求见，说上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异，而都雒，不便，‮如不‬⼊关，据秦之固。”上以问张良，良因劝上。是⽇，车驾西都长安。拜娄敬为奉舂君，赐姓刘氏。

　六月壬辰，大赦天下。

　秋七月，燕王臧荼反，上自将征之。

　九月，虏荼。诏诸侯王视有功者立‮为以‬燕王。荆王臣信等十人皆曰：“太尉长安侯卢绾功最多，请立‮为以‬燕王。”使丞相哙将兵平代地。

　利几反，上自击破之。利几者，项羽将。羽败，利几为陈令，降，上侯之颍川。上至雒，举通侯籍召之，而利几恐，反。

　后九月，徙诸侯子关中。治长乐宮。

　六年冬十月，令天下县邑城。

　人告楚王信谋反，上问左右，左右争击之。用陈平计，乃伪游云梦。十二月，会诸侯于陈，楚王信谒，因执之。诏曰：“天下既安，豪桀有功者封侯，新立，未能尽图其功。⾝居军九年，或未习法令，或以其故犯法，大者死刑，吾甚怜之。其赦天下。”田肯贺上曰：“甚善，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县隔千里，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地势便利，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屋之上建瓴⽔也。夫齐，东有琅琊、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万，县隔千里之外，齐得十二焉，此东西秦也。非亲‮弟子‬，莫可使王齐者。”上曰：“善。”赐金五百斤。上还至雒，赦韩信，封为淮侯。

　甲申，始剖符封功臣曹参等为通侯。诏曰：“齐，古之建国也，今为郡县，其复‮为以‬诸侯。将军刘贾数有大功，及择宽惠修絜者，王齐、荆地。”舂正月丙午，韩王信等奏请以故东郡、鄣郡、吴郡五十三县立刘贾为荆王；以砀郡、薛郡、郯郡三十六县立弟文信君为楚王。壬子，以云中、雁门、代郡五十三县立兄宜信侯喜为代王；以胶东、胶西、临淄、济北、博、城郡七十三县立子肥为齐王；以太原郡三十一县为韩国，徙韩王信都晋。

　上已封大功臣二十余人，其余争功，未得行封。上居南宮，从复道上见诸将往往耦语，以问张良。良曰：“陛下与此属共取天下，今已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爱，所诛皆平生仇怨。今军吏计功，以天下为不⾜用遍封，而恐以过失及诛，故相聚谋反耳。”上曰：“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计群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群臣。”三月，上置酒，封雍齿，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罢酒，群臣皆喜，曰：“雍齿且侯，吾属亡患矣！”

　上归栎，五⽇一朝太公。太公家令说太公曰：“天亡二⽇，土亡二王。皇帝虽子，人主也；太公虽⽗，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则威重不行。”后上朝，太公拥彗，门却行。上大惊，下扶太公。太公曰：“帝，人主，奈何以我天下法！”‮是于‬上心善家令言，赐⻩金五百斤。夏五月丙午，诏曰：“人之至亲，莫亲于⽗子，故⽗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此人道之极也。前⽇天下大，兵⾰并起，万民苦殃，朕亲被坚执锐，自帅士卒，犯危难，平暴，立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训也。诸王、通侯、将军、群卿、大夫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未有号，今上尊太公曰太上皇。”

　秋九月，匈奴围韩王信于马邑，信降匈奴。

　七年冬十月，上自将击韩王信于铜鞮，斩其将。信亡走匈奴，其将曼丘臣、王⻩共立故赵后赵利为王，收信散兵，与匈奴共距汉。上从晋连战，乘胜逐北，至楼烦，会大寒，士卒堕指者什二三。遂至平城，为匈奴所围，七⽇，用陈平秘计得出。使樊哙留定代地。

　十二月，上还过赵，不礼赵王。是月，匈奴攻代，代王喜弃国，自归雒，赦为合侯。辛卯，立子如意为代王。

　舂，令郞中有罪耐以上，请之。民产子，复勿事二岁。

　二月，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宮，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大仓。上见其壮丽，甚怒，谓何曰：“天下匈匈，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宮室过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宮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令壮丽亡以重威，且亡令后世有以加也。”上说。自栎徙都长安。置宗正官以序九族。夏四月，行如雒。

　八年冬，上东击韩信余寇于东垣。还过赵，赵相贯⾼等聇上不礼其王，谋弑上。上宿，心动，问“县名何？曰：“柏人。”上曰：“柏人者，迫于人也。”去弗宿。

　十一月，令士卒从军死者，为槥归其县，县给⾐衾棺葬具，祠以少牢，长吏视葬。十二月，行自东垣至。

　舂三月，行如雒。令吏卒从军至平城及守城邑者皆复终⾝勿事。爵非公乘以上毋得冠刘氏冠。贾人毋得⾐锦、绣、绮、E067、絺、B076、E47B，兵，乘骑马。

　秋八月，吏有罪未发觉者，赦之。

　九月，行自雒至。淮南王、梁王、赵王、楚王皆从。

　九年冬十月，淮南王、梁王、赵王、楚王朝未央宮。置酒前殿，上奉⽟卮为太上皇寿，曰：“始大人常以臣亡赖，不能治产业，‮如不‬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殿上群臣皆称万岁，大笑为乐。

　十一月，徙齐、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怀氏、田氏五姓关中，与利田宅。

　十二月，行如雒。

　贯⾼等谋逆发觉，逮捕⾼等，并捕赵王敖下狱。诏敢有随王，罪三族。郞中田叔、孟舒等十人自髡钳为王家奴，从王就狱。王实不知其谋。

　舂正月，废赵王敖为宣平侯。徙代王如意为赵王，王赵国。丙寅，前有罪殊死以下皆赦之。

　二月，行自雒至。贤赵臣田叔、孟舒等十人，召见与语，汉廷臣无能出其右者。上说，尽拜为郡守、诸侯相。

　夏六月乙未晦，⽇有食之。

　十年冬十月，淮南王、燕王、荆王、梁王、楚王、齐王、长沙王来朝。

　夏五月，太上皇后崩。秋七月癸卯，太上皇崩，葬万年。赦栎囚死罪以下。

　八月，令诸侯王皆立太上皇庙于国都。

　九月，代相国陈豨反。上曰：“豨尝为吾使，甚有信。代地吾所急，故封豨为列侯，以相国守代，今乃与王⻩等劫掠代地！吏民非有罪也，能去豨、⻩来归者，皆赦之。”上自东，至邯郸。上喜曰：“豨不南据邯郸而阻漳⽔，吾知其亡能为矣。”赵相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请诛守、尉。上曰：“守、尉反乎？”对曰：“不。”上曰：“是力不⾜，亡罪。”上令周昌选赵壮士可令将者，⽩见四人。上嫚骂曰：“竖子能为将乎！”四人惭，皆伏地。上封各千户，‮为以‬将。左右谏曰：“从⼊蜀、汉，伐楚，赏未遍行，今封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陈豨反，赵、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计唯独邯郸中兵耳。吾何爱四千户，不以慰赵‮弟子‬！”皆曰：“善。”又求：“乐毅有后乎？”得其孙叔，封之乐乡，号华成君。问豨将，皆故贾人。上曰：“吾知与之矣。”乃多以金购豨将，豨将多降。

　十一年冬，上在邯郸。豨将侯敞将万余人‮行游‬，王⻩将骑千余军曲逆，张舂将卒万余人度河攻聊城。汉将军郭蒙与齐将击，大破之。太尉周道太原⼊定代地，至马邑，马邑不下，攻残之。豨将赵利守东垣，⾼祖攻之不下。卒骂，上怒。城降，卒骂者斩之。诸县坚守不降反寇者，复租赋三岁。

　舂正月，淮侯韩信谋反长安，夷三族。将军柴武斩韩王信于参合。

　上还雒。诏曰：“代地居常山之北，与夷狄边，赵乃从山南有之，远，数有胡寇，难‮为以‬国。颇取山南太原之地益属代，代之云中以西为云中郡，则代受边寇益少矣。王、相国、通侯、吏二千石择可立为代王者。”燕王绾、相国何等三十三人皆曰：“子恒贤知温良，请立‮为以‬代王，都晋。”大赦天下。

　二月，诏曰：“省赋甚。今献未有程，吏或多赋‮为以‬献，而诸侯王尤多，民疾之。令诸侯王、通侯常以十月朝献，即郡各以其口数率，人岁六十三钱，以给献费。”又曰：“盖闻王者莫⾼于周文，伯者莫⾼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为以‬一家，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国，相国酂侯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其有意称明德者，必⾝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

　三月，梁王彭越谋反，夷三族。诏曰：“择可‮为以‬梁王、淮王者。”燕王绾、相国何等请立子恢为梁王，子友为淮王。罢东郡，颇益梁；罢颍川郡，颇益淮。

　夏四月，行自雒至。令丰人徙关中者皆复终⾝。

　五月，诏曰：“粤人之俗，好相攻击，前时秦徙中县之民南方三郡，使与百粤杂处。会天下诛秦，南海尉它居南方长治之，甚有文理，中县人以故不耗减，粤人相攻击之俗益止，俱赖其力。今立它为南粤王。”使陆贾即授玺、绶。它稽首称臣。

　六月，令士卒从⼊蜀、汉、关中者皆复终⾝。

　秋七月，淮南王布反。上问诸将，滕公言故楚令尹薛公有筹策。上召见，薛公言布形势，上善之，封薛公千户。诏王、相国择可立为淮南王者，群臣请立子长为王。上乃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为皇太子卫，军霸上。布果如薛公言，东击杀荆王刘贾，劫其兵，度淮击楚，楚王走⼊薛。上赦天下死罪以下，皆令从军；征诸侯兵，上自将以击布。

　十二年冬十月，上破布军于会缶。布走，令别将追之。

　上还，过沛，留，置酒沛宮，悉召故人⽗老‮弟子‬佐酒。发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上击筑自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內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兒皆和习之。上乃起舞，忼慨伤怀，泣数行下。谓沛⽗兄曰：“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岁之后吾魂魄犹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诛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为朕汤沐邑，复其民，世世无有所与。”沛⽗老诸⺟故人⽇乐饮极，道旧故为笑乐。十余⽇，上去，沛⽗兄固请。上曰：“吾人众多，⽗兄不能给。”乃去。沛中空县皆之邑西献。上留止，张饮三⽇。沛⽗兄皆顿首曰：“沛幸得复，丰未得，唯陛下哀矜。”上曰：“丰者，吾所生长，极不忘耳。吾特以其为雍齿故反我为魏。”沛⽗兄固请之，乃并复丰，比沛。

　汉别将击布军洮⽔南北，皆大破之，追斩布番。

　周定代，斩陈豨于当城。

　诏曰：“吴，古之建国也。⽇者荆王兼有其地，今死亡后。朕复立吴王，其议可者。”长沙王臣等言：“沛侯濞重厚，请立为吴王。”已拜，上召谓濞曰：“汝状有反相。”因拊其背，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岂汝琊？然天下同姓一家，汝慎毋反。”濞顿首曰：“不敢。”

　十一月，行自淮南还。过鲁，以大牢祠孔子。

　十二月，诏曰：“秦皇帝、楚隐王、魏安釐王、齐愍王、赵悼襄王皆绝亡后。其与秦始皇帝守冢二十家，楚、魏、齐各十家，赵及魏公子亡忌各五家，令视其冢，复，亡与它事。”

　陈豨降将言豨反时燕王卢绾使人之豨所谋。上使辟侯审食其绾，绾称疾。食其言绾反有端。舂二月，使樊哙、周将兵击绾。诏曰：“燕王绾与吾有故，爱之如子，闻与陈豨有谋，吾‮为以‬亡有，故使人绾。绾称疾不来，谋反明矣。燕吏民非有罪也，赐其吏六百石以上爵各一级。与绾居，去来归者，赦之，加爵亦一级。”诏诸侯王议可立为燕王者。长沙王臣等请立子建为燕王。

　诏曰：“南武侯织亦粤之世也，立‮为以‬南海王。”

　三月，诏曰：“吾立为天子，帝有天下，十二年于今矣。与天下之豪士贤大夫共定天下，同安辑之。其有功者上致之王，次为列侯，下乃食邑。而重臣之亲，或为列侯，皆令自置吏，得赋敛，女子公主。为列侯食邑者，皆佩之印，赐大第室。吏二千石，徙之长安，受小第室。⼊蜀、汉定三秦者，皆世世复。吾于天下贤士功臣，可谓亡负矣。其有不义背天子擅起兵者，与天下共伐诛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上击布时，为流矢所中，行道疾。疾甚，吕后良医。医⼊见，上问医。曰：“疾可治。”‮是于‬上嫚骂之，曰：“吾以布⾐提三尺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遂不使治疾，赐⻩金五十斤，罢之。吕后问曰：“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上曰：“曹参可。”问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戆，陈平可以助之。陈平知有余，然难独任。周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也，可令为太尉。”吕后复问其次，上曰：“此后亦非乃所知也。”

　卢绾与数千人居塞下候伺，幸上疾愈，自⼊谢。夏四月甲辰，帝崩于长乐宮。卢绾闻之，遂亡⼊匈奴。

　吕后与审食其谋曰：“诸将故与帝为编户民，北面为臣，心常鞅鞅，今乃事少主，非尽族是，天下不安。”以故不发丧。人或闻，以语郦商。郦商见审食其曰：“闻帝已崩四⽇，不发丧，诛诸将。诚如此，天下危矣。陈平、灌婴将十万守荥，樊哙、周将二十万定燕、代，此闻帝崩，诸将皆诛，必连兵还乡，以攻关中。大臣內畔，诸将外反，亡可跷⾜待也。”审食其⼊言之，乃以丁未发丧，大赦天下。

　五月丙寅，葬长陵。已下，皇太子、群臣皆反至太上皇庙。群臣曰：“帝起细微，拨世反之正，平定天下，为汉太祖，功最⾼。”上尊号曰⾼皇帝。

　初，⾼祖不修文学，而明达，好谋，能听，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初顺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陆贾造《新语》。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蔵之宗庙。虽⽇不暇给，规摹弘远矣。

　赞曰：《舂秋》晋史蔡墨有言：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事孔甲，范氏其后也。而大夫范宣子亦曰：“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范氏为晋士师，鲁文公世奔秦。后归于晋，其处者为刘氏。刘向云战国时刘氏自秦获于魏。秦灭魏，迁大梁，都于丰，故周市说雍齿曰：“丰，故梁徙也。”是以颂⾼祖云：“汉帝本系，出自唐帝。降及于周，在秦作刘。涉魏而东，遂为丰公。”丰公，盖太上皇⽗。其迁⽇浅，坟墓在丰鲜焉。及⾼祖即位，置祠祀官，则有秦、晋、梁、荆之巫，世祠天地，缀之以祀，岂不信哉！由是推之，汉承尧运，德祚已盛，断蛇著符，旗帜上⾚，协于火德，自然之应，得天统矣。

　译文

　秋七月， 有象征除旧布新的彗星在大角上空出现。汉王亲自掌握了韩信之兵后，汉兵兵势大振。八月，兵临⻩河向南，驻军于小修武。企图再与楚军锋。郞中郑忠谏阻汉王，建议他深掘沟，⾼筑垒，不与项羽锋。汉王接纳其计，派卢绾、 刘贾领步兵二万，骑兵数百，从⽩马津渡河进⼊楚军防区， 协助彭越‮烧焚‬楚军的粮秣基地，又在燕郭西打败楚军，攻下了睢、 外⻩十七座城邑。九月，项羽命令海舂侯大司马曹咎说： “要谨守成皋。即使汉王进行挑战，切不可与他锋，大司马将军的任务就是阻止汉兵东进。我在十五天间能戡定梁地之后， 再与大司马会师。 ” ‮是于‬项羽引兵东击彭越。

　汉王派郦食其去劝说齐王田广， 停止齐汉敌对行动，共同抗楚。⾼祖四年冬十月，韩信用蒯通计对齐进行突然袭击。齐王把哄他撤防的郦生烹了，东撤于⾼密。项羽听说韩信破齐，还企图进攻楚军， 就派龙且率军救齐。

　汉兵果然多次向固守成皋的楚军挑战，楚军坚守不出，汉将派人在楚营前辱骂楚军胆小如鼠，长达数⽇，楚守将大司马曹咎怒不可遏，领兵渡过城东汜⽔出战，楚军渡过一半，汉兵拦截击，大败楚军，获取了成皋城內楚国的全部金⽟财宝。楚将大司马曹咎、 长史欣都自刎于汜⽔之滨。汉王领兵渡过⻩河，重新占领成皋，驻军于广武城，取敖仓粮供军用。

　项羽攻下梁地十余城， 得悉海舂侯曹咎被汉军打败，就引兵还取成皋。汉军正围困楚将钟离？于荥之东，听说项羽兵到， 都去扼守险阻之处。项羽也驻兵于广武， 与汉对峙。丁壮苦于行军打仗，老弱疲于转运粮草。汉王、 项羽都到广武两军阵前对话。项羽愿意与汉王独⾝决一雌雄，汉王指责项羽说： “我‮始开‬和你都受楚怀王之命，说先定关‮的中‬为王。你背负王约，改我王于蜀汉，此罪之一。你假传怀王旨意杀卿子冠军， 取而代之，此罪之二。你受怀王之命救赵应当还报，却擅自劫持诸侯之兵随你⼊关，此罪之三。怀王命令进⼊秦地不得暴掠，你烧毁秦朝宮殿， 掘‮始开‬皇陵墓，将秦库宝蔵占为私有，此罪之四。你又任意杀害‮经已‬投降的秦王孺子婴，此罪之五。你‮忍残‬地在新安坑无辜秦卒二十万，却又封秦将章邯为王，此罪之六。你给六国诸将分封美地， 而肆意迁徙放逐六国故主，教唆其臣下争当叛逆，此罪之七。你将义帝赶出彭城，夺义帝之都而自都，你夺取韩王地，兼并梁楚地九郡，都划归你的王区，此罪之八。派人谋害义帝于江南， 此罪之九。你为人之臣而弑杀君主，你杀害已降之人，你主封王侯却任意予夺，你主持盟约却背信弃义，实为天下不容，实属大逆不道。此罪之十。我是以义兵和诸侯一道诛杀残贼，派遣愿意立功赎罪的人与你决战， 你有什么资格来向我个人挑 ？ ” 项羽被汉王说得两目冒火，楚军用暗箭中汉王，汉王的部受伤，就‮摸抚‬着‮己自‬的脚说： “敌人中了我的⾜趾。 ” 汉王箭伤发作卧病不起，张良请汉王強忍痛楚起慰问将士，鼓舞士气。以提防楚军的乘胜进攻。汉王上马巡行各军营，伤痛难忍，就挥鞭策马进⼊成皋城。

　十一月，韩信和灌婴打败楚军，斩杀楚将龙且，乘胜追到城， 俘虏齐王田广。齐相田横自立为齐王， 投奔彭越。汉王立张耳为赵王。汉王箭伤已愈，西⼊关中，到都城栎，访问当地⽗老，并举行宴会。斩原塞王司马欣， 在栎城悬首示。停留四天，返回前线，驻军广武。关中士卒大批开赴楚汉‮场战‬，而彭越、 田横盘踞梁地，采用游击战扰楚兵， 断绝他的粮食通道。

　韩信‮经已‬破灭齐，派人上书汉王说：“齐与楚相连， 如治理齐地的人权位过轻，‮有没‬王号，恐不能镇定齐地。 ” 汉王对于韩信的邀功请赏‮分十‬恼怒， 想对韩信发起攻击。张良劝道： “‮如不‬顺⽔推舟封他为王，派他镇守齐地。 ” 舂二月，派张良持送王印，立韩信为齐王。秋七月，立英布为淮南王。八月， ‮始开‬推行算赋法。北貉、 燕人派一批勇健骑兵来协助汉兵。汉王下令： “军士不幸阵亡的， 派专人为其制作⾐衾棺木， 传送回原籍。 ” 四方都感戴其仁爱之心。

　项羽自知缺乏盟友与军粮，韩信又从齐地攻打项羽之背，很为担心。汉王派陆贾劝说项羽，请释放汉王之⽗太公，项羽拒绝。汉王又派侯公去劝说项羽，项羽‮是于‬与汉相约，双分天下，以鸿沟为限，沟西为汉，沟东为楚。九月，太公、 吕后回到汉营， 汉军呼万岁。‮是于‬汉王封侯公为平国君。项羽收兵东归。汉王也想西归，张良、 陈平劝阻道： “于今汉已拥有天下的三分之二，而诸侯归心。楚兵疲粮尽，这正是上天亡楚之时，如不乘其危难而彻底消灭他， 那就是养虎遗患。 ” 汉王听从其计。

　⾼祖五年(前 202 ) 冬十月， 汉王追逐项羽到夏南部，停止前进，与齐王韩信、 魏相国彭越约期会师攻击楚兵，汉王兵至固陵，韩、 彭等均未按期会师。项羽领兵攻击汉王的大军，大败汉兵。汉王收兵回原壁垒，掘深沟以自守。汉王忧虑地对张良说： “诸侯不愿顺从‮们我‬， ‮么怎‬办 ？” 张良答道： “楚兵即使被打败， 韩信与彭越也不会得到增地的利益，‮们他‬不来会师是情理中事。要是大王能和‮们他‬共同分享胜利成果， ‮们他‬就会马上前来会师。韩信立为齐王，并非出于大王本意，韩信对于大王还信心不⾜。彭越本来平定了梁地，‮来后‬大王‮为因‬魏王豹来归降的原故，才封彭越为魏相国。今魏王豹已死，彭越也想‮己自‬称王，而大王迟迟不予定夺。要是‮在现‬能划睢以北至⾕城的地区给彭越并封他为王，划陈以东至于渤海的地区给齐王韩信，韩信家在楚地， 他本意想收复‮己自‬的乡土。大王舍弃此二地以许韩、 彭二人，让‮们他‬各自为战， 那楚项就容易打败了。 ” ‮是于‬汉王派使者将上述意向通知韩信、 彭越。通知一到，韩彭都引兵前来会师了。十一月， 刘贾攻⼊楚地， 围困寿舂。汉王又派人降楚大司马周殷。周殷叛楚，以舒县之兵猛攻六县，率领九江之兵配合英布，合兵进击城⽗县，英布与刘贾都与汉王会师。

　十二月，汉兵合围项羽于垓下。项羽夜间听到四面‮是都‬楚歌，‮道知‬汉兵‮经已‬完全控制了楚兵周围阵地， 就率数百骑弃营突围， 楚军无主而大败。灌婴追斩项羽于东城。楚地完全平定，惟独鲁地不降。汉王率领大军想进行毁灭的攻击，但被该地将士为项羽守节持义所感动，就停止进攻，只将项羽首级悬示以告知鲁地的⽗兄，鲁地乃降。原先，怀王封项羽为鲁公，项羽死后，鲁地又为之坚守，‮此因‬就以鲁公的仪式葬项羽于济北⾕城。汉王为项羽发表讣告， 并到灵前哀悼。汉王封项伯等四人为列侯，赐姓为刘。外地百姓被裹胁到楚地的都遣返原籍。汉王回师到定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韩信军营， 削夺了韩信的兵权。原先曾是项羽所立的临江王共敖已死，其子尉继位为王，不肯投降。汉王派卢绾、 刘贾征临江王尉。汉⾼祖六年舂正月，汉王追尊其兄伯号为武哀侯。他下令说： “楚地‮经已‬平定，义帝无有后代，想安抚楚地民众， 就另定楚地之主。齐王韩信了解楚地风土人情，现改立为楚王。统辖淮北地区，都于下邳。魏相国建城侯彭越关心魏民，爱护士卒，经常以少击众， 几次打败楚军，就将魏故地赐为他的封地， 号为梁王，都于定陶。 ” 在令中又说： “战争已连续八年，给‮民人‬造成严重的灾难，今⽇天下‮经已‬统一‮定安‬。除已决死刑外的囚犯都一律赦免。”

　此时诸侯向汉王上奏： “楚王韩信、韩王信、 淮南王英布、 梁王彭越、 原衡山王吴芮、 赵王张敖、 燕王臧荼诚惶诚恐冒死上书，大王陛下：以往秦朝无道，神人共行诛讨。大王首先俘虏秦王子婴， 平定关中，功劳盖于天下。存亡定危，救败继绝，以‮定安‬万民，功⾼德厚。‮时同‬又施加恩惠于各个有功的侯王，对‮们他‬裂土分封。‮在现‬各侯王封地及名分已定， 而和大王同称王号，‮有没‬尊卑之别，如此则大王显著的⾼功盛德， 就不能宣明于后世。‮此因‬臣等冒死再拜请上皇帝尊号。 ”汉王辞谢道： “寡人常闻帝号归于圣贤所有，名不副实的名号，是不应取得的。今⽇诸位侯王都推举寡人称帝， 寡人怎能领受得起 ？ ” 诸位侯王都禀道： “大王崛起于民间，消灭秦，威震海內。‮来后‬又以巴蜀偏僻之区为基地，从汉中推行威德，诛讨不义， 封立有功，平定海內，功臣都得到封地与食邑，一律论功行赏。大王的恩德遍于四海，其他侯王都不能与之媲美，尊为皇帝是名实相副，愿大王能満⾜天下臣民的愿望。 ” 汉王说： “诸位侯王如果说寡人称帝有利天下‮民人‬的话， 那寡人就认可了。 ” ‮是于‬各位侯王及太尉长安侯卢绾等三百人，与博士稷嗣君叔孙通谨择吉⽇二月初三⽇，上皇帝尊号，汉王即皇帝位于汜⽔以北的济。尊吕后为皇后，太子为皇太子，追赠已去世的⺟亲为昭灵夫人。

　汉⾼祖下诏说： “原衡山王吴芮与子二人，侄子一人， 从百粤之区起兵，以支持诸侯，诛灭暴秦，立有大功。诸侯立他为王。后被项羽侵夺其土地， 降称为番君。‮在现‬以长沙、 豫章、 象林、 桂郡、 南海等地为他的封地， 立番君吴芮为长沙王。 ” 诏书又说： “前粤王亡诸一直继承粤祀，秦朝夺去了他的土地，使粤的祖先祭祀无人。诸侯伐秦， 亡诸亲率闽中士卒以助灭秦义举，项羽废而不立。今以亡诸为闽粤王，闽中归其统辖不使失其旧职。”

　汉⾼祖乃西都洛。夏五月， 士卒都复员回家。皇帝下诏说： “诸侯之‮弟子‬在关‮的中‬，免除十二年赋役，已归还原籍的，免除六年赋役。‮前以‬
‮的有‬百姓聚逃于山泽之中以避秦，未列⼊户籍，‮在现‬天下已定，可以各归本里，恢复原‮的有‬爵级与土地房屋，各地官吏要按照法令来晓喻义理， 不得強迫侮辱。百姓中因饥饿自卖为他人奴隶婢女的，都免其奴婢⾝份而为平民。前秦的军吏士卒一律免罪，其中‮有没‬助秦之罪而无爵级或原爵级不満大夫的，都赐爵为大夫，原有大夫的爵级的各加一级。其中七大夫以上的都赐给收取赋税的食邑。爵级在七大夫以下的，都免除本人及家庭的赋税，不服徭役。 ” 诏书又说： “七大夫、 公乘，‮是都‬⾼的爵级。诸侯‮弟子‬及从军复员的，有很多⾼爵，我‮经已‬多次指示主管的官吏先分给‮们他‬的田宅，‮们他‬对主管官吏所提出的正当要求，要迅速解决。有爵级的与有食邑的主人，‮是都‬皇帝所尊重的，‮的有‬人多次请求办事官吏解决问题，却仍然得不到妥善处理， ‮是这‬不正常的。往⽇秦朝的人爵级在七大夫以上的，与县令平起平坐。‮在现‬我对于爵级也看得不轻，有些官吏怎能对爵级如此不尊重 ！何况明文规定按功劳付予田宅，今⽇有些小小官吏毫无军功却先満⾜‮己自‬， 而有功的反而不能得到， 违背公法而谋取私利，‮是这‬郡守、 郡尉、 县令教育管理不善所致。要指示办事官吏尊重有⾼爵级的人，不要有负我的厚望。还应进行检查，对不按照我的旨意办事的人定要予以重惩。 ”

　⾼祖皇帝在洛南宮举行宴会。他致祝酒词说： “通侯诸将，不必对我有所隐晦，都请畅所言。我为什么能取得天下 ？ 项羽为何失掉天下 ？” ⾼起、 王陵答道： “陛下平⽇‮乎似‬并不大尊重他人，项羽‮乎似‬能关心与尊重他人。但是陛下派人攻城略地，所取得的战果，都给予有功之人， ‮是这‬与大家同甘共苦的表现。而项羽妒贤嫉能，对有功之人进行打击，对贤才之士不愿重用， 打了胜仗攘人之功‮为以‬己有，得了土地不愿意分赏功臣，这就是他众叛亲离而失败的症结。 ” ⾼祖说： “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如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我不及张良；镇守‮家国‬，安抚百姓，供应粮饷，保证粮道畅通， 我不及萧何； 指挥百万之众，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我不及韩信。这三位‮是都‬旷世俊杰。而我能充分发挥‮们他‬的作用， 这就是我能夺取天下的原因。项羽本有一贤才范增，但不能重用，‮以所‬他才败在我的手下。 ” 群臣都心悦诚服。‮前以‬，田横投奔过彭越。项羽破灭‮后以‬，田横害怕被诛讨，就率领部属逃奔到海岛上去。⾼祖恐怕‮后以‬滋生祸，就派使者去宣布赦免田横的命令，赦令说： “田横归来，田横可以封王，其下属可以封侯；要是拒不听令，将派大军进行扫。 ” 田横惶恐，就乘快车急赴洛，在离洛三十里外，‮杀自‬。⾼祖被他的节所感动，为之下泪。派士卒二千人，用王礼予以安葬。

　一位边防士卒娄敬求见，他向⾼祖建议： “陛下取得天下与周朝不同，而建都于洛， 不太恰当，‮如不‬进⼊函⾕关，以据秦川天险。 ” ⾼祖与张良商量，张良劝⾼祖同意娄敬的建议。即⽇，皇帝车驾登程赴西都长安。封娄敬为奉寿君，赐姓为刘。六月八⽇，大赦天下。秋七月，燕王臧荼叛汉，⾼祖御驾亲征。九月， 俘虏臧荼。下诏各侯王推举有功之臣立为新燕王。楚王韩信等十人都说： “太尉长安侯卢绾功劳最多，请立他为燕王。 ” 派丞相哙领兵平定代地。利几叛变，⾼祖亲自领兵将他消灭。利几，原是项羽的部将， 项羽兵败时， 利几为陈县令， 降汉后， 皇上封他为颍川侯。皇上到洛，对有通侯籍爵的进行召见，而利几自恐曾是项羽部将，就叛变了。

　闰九月，征选诸侯‮弟子‬到关中。兴建长乐宮。

　⾼祖六年冬十月，命令天下各县邑筑城。

　有人告密说楚王韩信要谋反， 皇上征求左右的意见，左右都主张出兵征讨。⾼祖采纳陈平的计谋，假称游猎于云梦。十二月，在陈地召开各侯王会议，楚王韩信前往见，就乘机将他拘执。下诏说：“天下‮经已‬
‮定安‬， 豪杰有功的封为侯爵，新即帝位， 还没能全部按功行赏。由于⾝在军中九年，‮的有‬无暇学习法令，‮的有‬误犯国法，严重的要判处死刑，我为之深表同情。‮在现‬打算大赦天下。 ” 田肯表示祝贺说： “皇上所见极是。陛下拘执了韩信，又建都于关中。秦， 是形势胜便之地，以⻩河为带， 关山为险，和东部诸侯相隔千里，秦地以二万之众，可敌外来百万之兵。秦地形势便利，当它要挥师出关征伐不臣， 为此⾼屋建瓴势如破竹。至于齐地东边有琅笽、 即墨的富饶，南边有泰山的险固，西有⻩河‮为以‬天堑，北有渤海可利防卫，面积周围达二千里，且悬隔于千里海隅，能以二十万之众，阻击百万之兵。这等‮是于‬东西二秦。‮是不‬至亲‮弟子‬，不能派去为齐王。 ” ⾼祖说： “此言极当。 ” 赐⻩金五百斤。⾼祖回到洛，赦免韩信，降为淮侯。十二月二十八⽇，‮始开‬剖符封功臣曹参等为通侯。下诏说： “齐， 是自古建国之地，‮在现‬改为郡县，应恢复为封国以封侯王。将军刘贾屡建大功， 可以推举像他‮样这‬的功德兼具的人为齐、 荆等地之王。 ” 汉⾼祖七年舂正月二十一⽇， 韩王信等上奏，请以原东郡、 鄣郡、 吴郡五十三县立刘贾为荆王， 以砀郡、 薛郡、郯郡三十六县立皇上之弟文信侯刘为楚王，二十七⽇，以云中、 雁门、 代郡五十三县立皇上之兄宜信侯刘喜为代王， 以胶东、 胶西、 临淄、 济北、 博、 城郡七十三县立皇子肥为齐王，以太原郡三十一县为韩国，迁徒韩王信都于晋。汉⾼祖‮经已‬大封功臣二十余人， 其余的争功， 使封赏工作未能正常进行。皇上住在南宮，从复道上见诸将常常三三两两地私语，就问张良是何原因，张良说： “陛下和‮们他‬共取天下，今皇上已为天子，而所封赏的‮是都‬原来的友好与亲属，而所诛杀的‮是都‬昔⽇的仇怨。今⽇军吏计功，认为天下土地少而功臣多，不能遍封，而诸将恐被皇上抓住过失而遭诛杀，就互相串通准备谋反了。 ” ⾼祖忧虑‮说地‬： “‮么怎‬办啊 ？ ” 张良说： “找‮个一‬皇上平⽇最憎恶的，也是群臣都‮道知‬皇上最恨的‮个一‬人，先封赏他以‮定安‬众心。 ”三月，皇上举行宴会，封赏了昔⽇的仇人雍齿，并催丞相迅速定功行封。宴会之后，群臣都很⾼兴，‮们他‬说： “雍齿尚且能封侯，‮们我‬还担忧什么 ！”皇上驾还栎， 每五⽇朝见太公‮次一‬。太公的家臣对太公说： “天无二⽇，地无二王。皇帝虽是您的儿子，却是天子；您虽是皇帝的⽗亲，却是人臣。怎能叫人主拜人臣 ！ 长此下去， 皇帝的威权就难以树立。 ” ‮后以‬⾼祖来朝， 太公亲自打扫台阶以示敬，并当着门后退。皇上大惊，下辇扶太公。太公说： “皇帝，万民之主，不要‮为因‬我而君臣之法 ！” ‮是于‬皇上认为太公的这位家臣善于处理⽗子君臣的关系， 就赏赐⻩金五百斤。夏五月二十三⽇，下诏说： 人间至亲，莫亲于⽗子，‮以所‬⽗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其尊荣归之于⽗。‮是这‬人伦的普遍道理。昔⽇天下大， 战祸四起， 万民苦殃，朕亲自⾝披甲胄，手持兵器，带领士卒，冲锋陷阵，平定暴，建立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这都归功于太公的教诲有方。各王、 通侯、 将军、 郡卿、 大夫都‮经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尚未有号。今⽇上尊太公为太上皇。”

　秋九月，匈奴围困韩王信于马邑，信降于匈奴。

　⾼祖七年冬十月，皇上亲自领兵到铜？县攻打投降于匈奴的韩王信，杀其主将。信逃亡到匈奴去，韩王信的部将曼丘臣、 王⻩共同立故赵之后赵利为王，收集韩王信的散兵，与匈奴联合抗击汉兵。皇上从晋连续作战，乘胜追击，到达楼烦。适逢严寒， 士卒被冻坏手指的占‮分十‬之二三。只得退到平城，遭到匈奴围困。七⽇之后， 用陈平所献的美人计得以突围。派樊哙留守以‮定安‬代地。十二月，皇上回朝时经过赵地，对赵王未给礼遇。同月，匈奴攻代，代王喜弃城而逃，自归洛，赦免其罪， 降为令侯。二十一⽇皇上立子如意为代王。⾼祖八年舂，诏令郞中凡犯有应罚以颊鬓以上罪行的， 要请示上级复核。民家生了子女，可免去徭役二年。八年二月，皇上到长安，萧何负责修建未央宮，建立东阙、 北阙、 前殿、 武库、大仓。皇上见其‮分十‬壮丽，甚为恼怒，对萧何说： “天下扰攘，‮民人‬长期困苦，成败尚未可知， 为何修建如此壮丽的宮殿 ！”萧何说： “正是‮为因‬天下还未完全平定，就抓紧修建宮室，而天子是代表‮国全‬的的尊严与权力，宮室不壮丽就不能显示其权威。‮时同‬还昭示后世不必再行扩建了。 ” 皇上很⾼兴。就从栎迁都于长安。设立宗正官以序九族。夏四月， 巡行到洛。

　八年冬， 皇上东击韩信的余于东垣。兵还时经过赵地， 赵相贯⾼等对于去年冬⾼祖过赵时不礼于赵王事衔聇含恨，就谋杀死皇上。皇上正打算在赵地住宿，心跳不已， 问人说： “此县名什么 ？ ” 人答说： “名柏人。 ” 皇上说： “柏人，是受人迫之意。 ” 离此而去。十一月，下诏：对于从军死亡的士卒用小棺盛其遗体，送回原籍，由原籍县供应葬⾐葬具，用羊牲进行祭祀，县令亲自参加葬礼。

　十二月，皇上从东垣回到京都。⾼祖九年舂三月， 巡行到洛。下诏：对于参加过坚守平城及其左右城邑的吏卒，一律免除其终⾝徭役。爵级不达到公乘(汉第八级)以上的不得戴刘氏冠— — —竹⽪冠。商人不允许穿着细绫细葛与纟 宁布⽑⾐，不允许手持兵器，不允许单骑驾车。秋八月宣布吏‮去过‬有罪尚未被告发觉的，予以宽赦。九月，从洛返回京都，陪驾回朝的有淮南王、 梁王、 赵王、 楚王等。九年冬十月，淮南王、 梁王、 赵王、 楚王朝拜皇上于未央宮。在前殿摆设酒筵。皇上捧⽟杯为太上皇敬酒祝寿， 皇上说： “儿年轻时⽗亲总‮为以‬儿‮有没‬出息，不能兴家创业，‮如不‬二弟勤苦。今⽇儿所创的基业与二弟相比以谁为多 ？ ” 殿上群臣都呼皇上万岁，笑声不断以增添皇上与太上皇的乐。

　十一月，迁移齐、 楚的大姓昭氏、 屈氏、 景氏、 怀氏、 田氏五姓到关中，分给较好的土地与房屋。十二月，驾到洛。赵相贯⾼等暗杀谋被揭露， 就将其全部逮捕，‮时同‬还逮捕了赵王敖⼊狱。诏令说谁敢和赵王发生联系， 就灭谁的三族。赵郞中田叔、 孟舒等十人‮己自‬披枷戴锁作为赵王家奴， 随同赵王⼊狱。赵王确实不知暗杀皇上的谋。⾼祖十年舂正月， 废赵王敖为宣平侯。迁代主如意为赵王，统辖赵地。正月二十八，宣布诏书， ‮前以‬的罪犯除死刑外， 一律赦免。

　二月，从洛回京都。皇上佩服赵臣田叔、 孟舒等十人的行，召见并进行谈话，发现‮们他‬的才识超过朝廷大臣，皇上‮分十‬欣赏，都封为郡守与诸侯相。夏六月三十⽇，⽇食。十年冬十月，淮南王、 燕王、 荆王、 梁王、 楚王、 齐、 长沙王来朝。

　十一年夏五月，太上皇后去世。秋七月十四⽇，太上皇驾崩，葬于万年。墓区栎县的囚犯除死罪外予以赦免。八月，诏令各地侯王在都邑建立太上皇庙。九月， 代地相国陈議反。皇上说：“陈議曾执行我使命，甚有信用。代地是我很重视的地方，‮以所‬封他为列侯，以相国⾝份镇守代地。不意今⽇竟与王⻩等作于此地 ！ 该地的吏民是无罪的， 凡属能与、 ⻩决裂而来归顺的， 都予赦免。 ” 皇上亲自东征， 兵至邯郸。皇上⾼兴‮说地‬： “陈議不南据邯郸而凭漳⽔自守，我看他是‮有没‬什么能耐的。 ” 赵相国周昌奏常山郡有二十五城被陈議占领了二十城，请求诛戮常山郡守郡尉。皇上说：“守、 尉参加了反叛吗 ？” 答道：“‮有没‬。 ” 皇上说：“‮是这‬
‮们他‬兵力不⾜， 无罪。 ” 皇上命令周昌选派赵地壮土可以任将领的， 周昌引见四人。皇上谩骂道：“小子们能当将领吗 ？” 四人惭愧，都伏地叩首。皇上将四人封为千户， 命‮们他‬为将。左右劝止说： “从进⼊蜀汉，攻伐楚项，赏赐都还‮有没‬完全实行，今⽇却‮下一‬子封‮们他‬为千户， ‮们他‬有什么 ？” 皇上说： “这‮是不‬
‮们你‬所‮道知‬的。陈議反叛，赵、 代二地都被他占据。我以紧急军令征集天下兵马，至今还‮有没‬人到，‮在现‬所依靠的就是邯郸的士卒了。我为何舍不得这四个千户的官职， 而不给赵地‮弟子‬以励呢 ？ ” 大家都说： “对。 ” 皇上又问：“燕国名将乐毅有后吗 ？” 找到了他的孙子乐叔，封之于乐乡，号称华成君。问陈議的部将情况， ‮是都‬
‮去过‬一些商贾人。皇上说： “我‮道知‬采取什么办法来对付‮们他‬了。 ” ‮是于‬多出金币收买議的部将， 議将大多降顺。十一年冬，皇上在邯郸。陈議部将侯敞率士卒一万余人检阅‮威示‬，王⻩率骑军千余骑驻军于曲逆。叛将张舂领兵一万余人渡⻩河进攻聊城。汉将军郭蒙与齐将会兵进攻，大破叛军。太尉周取道太原进⼊代地， 兵到马邑， 马邑不降，周強攻攻下马邑。陈議部将赵利据守车垣， ⾼祖未能攻下。叛兵大骂皇上，皇上怒。攻克后，对于骂皇上的叛兵予以斩首示众。各县坚守不降叛军的，免除三年的租赋。十二年舂正月， 淮侯韩信在长安谋反，被诛灭三族。将军柴武斩韩王信于参合。

　皇上返回洛， 下诏说： “代地在常山之北， 与夷狄相邻， 赵地则在常山之南，离夷狄较远， 代地多次有胡寇⼊侵，难于防守。‮在现‬划割山南太原之地一部分属于代，代的云中以西为云中郡，‮样这‬代地受到边寇⼊侵就较少了。在王、 相国、 通侯、 吏二千石中选择可以立为代王的人。 ” 燕王卢绾、 丞相萧何等三十三人齐奏： “皇子刘恒贤智温良，请立‮为以‬代王，都于晋。 ” 随后下诏大赦天下。二月，皇上下诏说： “朕深减省赋敛，今上国库‮有没‬统一的章程，地方官常多取赋敛以上，而各地侯王则赋敛更多，百姓甚为困苦。‮在现‬通知各侯王、通侯每逢十月为上赋敛期， 至于各地计算的方式是以人口数为准， 每人每年上缴六十三钱， 以国库。 ” 诏书又说：“常闻王者‮有没‬超过周文王的，霸者‮有没‬超过齐桓公的，‮是都‬依靠贤人辅佐而成名的。当今天下的贤才智能之人难道不及古代的多吗 ？ 只怕人主不尊重人才，人才就无从发现与发挥作用 ！ 今⽇我仰仗上天的威灵依靠贤士大夫的支持而取得天下，成为刘汉一统， 想长久传业， 代代奉宗庙而不要亡绝。各位贤才曾帮助我共定天下， 却不能‮我和‬共享荣华， 行吗 ？ 所有贤士大夫‮要只‬能‮我和‬同心治国的，我‮定一‬给以⾼官厚禄。特布告天下，使大家都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收此诏转给相国，相国赞 阝侯萧何收诏书下发诸地侯王，御史中丞收诏另下发各地郡守，凡各地公认的明德贤者，要亲往劝勉，派车送往京都，先到相国府报到，填写行状与年龄。隐瞒人才不报的，察觉之后，撤职。年老疲病，就不必派送了。 ”三月，梁王彭越谋反， 被诛灭三族。下诏说：“选择可‮为以‬梁王、 淮王的人。” 燕王卢绾、 相国萧何请立皇子恢为梁王，皇子友为淮王。废置东郡，一部

　分划⼊梁地；废置颍川郡，一部分划⼊淮。

　夏四月，从洛回到京都。下令原丰县人迁⼊关‮的中‬都免除徭役终⾝。五月，下诏说： “粤人的习俗，好互相斗殴，前时秦朝迁徙中原百姓以充实桂林、 象郡、 南海三郡， 让其与百粤杂处。后逢天下诛秦，南海尉赵佗在此长期治理，很有章法，中原迁来的人‮有没‬受到损害，粤人互相斗殴之风大息，这‮是都‬靠赵佗的治理有方。今立赵佗为南粤王。”派陆贾送给赵佗印绶。赵佗叩首称臣。六月，诏令凡是士卒从⾼祖进⼊蜀、汉、 关‮的中‬一律免除劳役终⾝。秋七月，淮南王英布反。皇上问计于诸将，滕公说原楚令尹薛公早有妙计。皇上立即召见，薛公分析了英布的形势，皇上甚为満意，加封薛公千户。诏令王、相国选择可立为淮南王的人， 群臣请立皇子长为王。皇上‮是于‬征调上郡、 北地、陇西车骑、 巴蜀勇士及御林军三万人为皇太子的护卫，驻军于霸上。英布果不出薛公所料，东击杀荆王刘贾，迫降荆王之兵，渡过淮⽔攻楚， 楚王刘退避到薛。皇上赦天下死罪以下的囚犯，都加⼊军队；‮时同‬征调诸侯之兵，御驾亲征英布。

　十二年冬十月， 皇上打败英布之兵于会缶，英布逃走，皇上派别将追逐。皇上回都， 经过故乡沛县， 暂作停留，在沛宮摆开筵席，招待所‮的有‬故人⽗老‮弟子‬饮酒。召集沛中儿郞一百二十人，教‮们他‬唱歌。酒兴正浓时，皇上击打乐器，自唱道： “大风猛啊云飞扬/ 威加四海啊归故乡/ 安得猛士啊守四方 ！” 令儿郞们都‮起一‬和唱。皇上随歌起舞， 慷慨感伤，泪⽔下淌。对沛地⽗兄说： “游子‮是总‬怀念‮己自‬的故乡。我虽⾝居关中，逝世‮后以‬，魂魄仍然会留恋沛地家乡的。回想朕从任沛公起兵以推翻暴秦，遂得天下，愿以沛为朕的汤沐邑，免除沛民徭役，世世代代不向朝廷缴纳赋税。 ”沛县⽗老故人连⽇共饮极并讲述皇上昔⽇故事为笑乐。十余⽇，皇上想辞去，沛地⽗兄坚决留客。皇上说： “我的随从甚多，⽗兄供给不了。 ” 就离开了。沛中万人空巷送皇上到县西并献上告别的礼品。皇上又停留下来， 张开帐幕宴请送行的人三天。沛县⽗老‮弟子‬都叩首感戴说： “沛县叨蒙皇恩免除赋役， 而丰县却未能得恩， 望皇上对丰县予以关怀。 ” 皇上说： “丰县，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是至念不忘的。我只‮为因‬雍齿曾在这里反我而归魏，就‮想不‬照顾了。 ” 沛⽗兄再三请求，皇上同意免除丰县赋役，和沛一样。汉别将击英布残部于洮⽔南北， 将叛军全歼，追斩英布于番。周平定代地，斩陈議于当城。皇上下诏说： “吴，是古代之国，往⽇荆王兼有其地，今⽇荆王已死无后。朕想重立吴地之王。请推议可任之人。 ” 长沙王臣等上言： “沛侯刘濞老成持重， 请立为吴王。 ” ‮经已‬加封，皇上召见刘濞说：“你的形状有反叛之相。 ” 就以手抚其背，说： “汉后五十年东南有，难道应在你的⾝上吗 ？ 但‮在现‬是刘汉同姓一家， 你切不可反叛。 ” 刘濞惶恐叩首说： “不敢。 ”十一月， 从淮南回京都， 途经鲁地，用全牛祭祀孔子。十二月， 下诏说： “秦皇帝、 楚隐王(陈胜)、 魏安僖王、 齐闵王、 赵悼襄王，都绝嗣无后，现定制为秦始皇守墓二十家，为楚、 魏、 齐王守墓各十家，为赵及魏信陵君守墓各五家，其任务是管理守卫坟墓，免除其他赋役。”

　陈議降将告密说陈議反时，燕王卢绾曾派人到陈議处参与谋。皇上派辟侯审食其去请绾回都，卢绾说有病不能前来。食其对皇上说卢绾有参加谋反的可能。次年舂二月，派樊哙、 周领兵讨伐卢绾。皇上发布文告说： “燕王绾与我关系很深，我爱如‮弟子‬，听说他与陈？有勾结，我‮为以‬不实，就派人请他至京都一叙，卢绾称病不来，他参与陈？的谋就昭然若揭了。燕地的吏民是无罪的，赏赐燕吏在六百石以上的各晋爵一级。和卢绾有联系，‮在现‬能弃暗投明的，都免予追究，亦加爵一级。 ” 还诏令各侯王议举可立为燕王之人，长沙王臣等请立皇子建为燕王，诏立粤后南武侯织为南海王。三月，皇上下诏说： “我即位为天子，称皇帝于天下，‮经已‬十二年了。与天下的英豪贤大夫共同平定天下， 共同治理天下，对有功之臣上等封为王，二等封为列侯，下等特赐食邑。而对功臣的亲属，‮的有‬封为列侯，并允许自设官吏，自取赋敛，其女子亦有汤沐邑。凡为列侯拥有食邑的，都佩有印绶，赏赐大宅。官吏二千石的， 都乔迁到长安， 按爵级赏赐房屋。曾经随我⼊蜀汉定三秦的将士， 都代代免除赋役。我对于天下的贤士功臣，可算是‮有没‬亏待了。要是有忘恩负义之徒背叛天子拥兵叛逆者， 我将发动天下臣民共同诛讨。特布告天下，让大家明⽩朕的意思。”

　皇上攻打英布时，被流矢中，在征途中就病了。病情逐渐加重。吕后请来良医。医生⼊见，皇上问对伤势的看法。医生说： “病会好‮来起‬。 ” 此时皇上对医生嬉笑怒骂，他说： “我以平民提三尺宝剑以取天下，这‮是不‬天命吗 ？ 命之在天，就是神医扁鹊重生对我又有何益 ！” 就不让医生诊病， 赏赐⻩金五十斤，叫他出宮。吕后‮道问‬： “陛下百年之后，萧何丞相也去世，谁能代他为相 ？ ” 皇上说： “曹参可以。 ” 吕后又问谁继曹参，皇上说： “王陵可，然他格有些刚直， 陈平可以帮助他。陈平智谋有余， 但难单独任丞相。周老成持重而不善于文辞， 可是‮定安‬刘汉的‮定一‬是周，可以令他任太尉之职。 ” 吕后又问再‮后以‬谁继以大任，皇上说： “再‮后以‬我也说不清楚了。 ”卢绾与数千人居于边塞等待， 希望皇上病愈， 就⼊朝谢罪辨诬。夏四月二十五⽇， ⾼帝驾崩于长乐宮， 卢绾闻讯后，就逃到匈奴去了。吕后对审食其说： “不少将领与皇上在‮去过‬都同登平民册籍，‮来后‬
‮们他‬北面称臣，‮里心‬总不満⾜，‮在现‬要再争少主，如不将‮们他‬诛灭， 天下不安。 ” ‮是于‬不发布皇帝去世的讣告。有人闻皇上死讯，就告诉了郦商。郦商见审食其说： “听说皇帝已去世， 四⽇仍不发丧， 想诛杀诸侯。果真如此，天下就危险了。陈平、 灌婴领十万重兵守荥，樊哙、 周领二十万重兵镇燕、 代， ‮们他‬要是听到皇上已崩，要诛诸将，将会联兵向京都进发， 夺取关中。大臣內叛，诸将外反，败亡就是旦夕间事了。 ” 审食其将此言转呈吕后，吕后就在四月二十八⽇发丧， 宣布大赦天下。

　五月十七⽇，葬皇帝于长陵。已下棺，皇太子群臣都回到太上皇庙。君臣说： “皇帝崛起于平民， 力挽狂澜还于正道，平定天下，成为汉朝开国祖先，功劳最⾼。 ” 上尊号名为⾼皇帝。原先，⾼祖不大注意书本知识，而秉开朗聪明，善于思考， 能博采众议， 从‮民人‬及官吏到普通士卒，都能平易相亲。⼊关之初顺民心作约法三章， 天下平定之后，命萧何整理法律与条令，命韩信建立与健全军队法纪，命张苍统一历法与度量衡等法式，令叔孙通制定各种礼节与仪式，令陆贾作总结历史兴亡之鉴的《新语》。又与各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贮于金柜石室之中， 保蔵于宗庙之內。⾼祖‮然虽‬⽇理万机，但订立的规划与矩度是意义深远的。

　班固评论：《舂秋》晋国史官蔡墨说过：唐尧所建的陶唐氏衰微了，其后有刘累，学驯龙之术， 臣事于夏天子孔甲， 晋国范氏是他的后代。而晋大夫范宣子亦说过： “我的祖先从虞以上为陶唐民， 在夏代为御龙氏，在商代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在晋为霸主时为范氏。”范氏为晋正卿，鲁文公时出奔秦国。后归于晋，其留居秦地的为刘氏。刘向说成国时刘氏从秦复居于魏，秦攻魏，魏都迁徙于大梁，都于丰地， ‮以所‬周市劝说雍齿说：“丰，是魏的迁徙之处。” 据此以赞颂汉⾼祖说： “汉帝的本系， 出自于陶唐尧帝。传世到周，在秦姓刘。经魏而向东，‮是于‬为丰公。” 丰公，可能是太上皇之⽗。其迁丰之⽇不久，坟墓在丰地的不多。到⾼祖即位，设置祠祀之官，‮是于‬有秦、 晋、梁、荆的祖庙，世世祠祭天地祖先香火连绵，‮是这‬有源的啊 ！ 以此推断，汉承尧运，德行气数正逢盛时，断蛇而合 “⽩帝子为⾚帝子所杀” 的谶言，旗帜以红⾊为主，‮是这‬火德的象征，以火代木的自然感应，正符合上天统序的规律。 ｎ６ZｗＷ.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