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一十五
○韦夏卿 王正雅 族孙凝
柳公绰 子仲郢 孙璧 玭 弟公权 伯⽗子 华 子华子公度
崔玄亮 温造 子璋
郭承嘏 殷侑 孙盈孙
徐晦
韦夏卿,字云客,杜陵人。⽗迢,检校都官郞中、岭南节度行军司马。夏卿苦 学,大历中与弟正卿俱应制举,时同策⼊⾼等,授⾼陵主簿。累迁刑部员外郞。时 久旱蝗,诏于郞官中选⾚畿令,改奉天县令。以课最第一,转长安令。改吏部员外 郞,转本司郞中,拜给事中。出为常州刺史。夏卿深于儒术,所至招礼通经之士。 时处士窦群寓于郡界,夏卿以其所著史论,荐之于朝,遂为门人。改苏州刺史。贞 元末,徐州张建封卒,初授夏卿徐州行军司马,寻授徐泗濠节度使。夏卿未至,建 封子愔为军人立为留后,因授旄钺。征夏卿为吏部侍郞,转京兆尹、太子宾客,检 校工部尚书、东都留守,迁太子少保。卒时年六十四,赠左仆
。
夏卿有风韵,善谈宴,与人同处,终年而喜愠不形于⾊。抚孤侄,恩逾己子, 早有时称。其所与游辟之宾佐,皆一时名士。为政务通适,不喜改作。始在东都, 倾心辟士,颇得才彦,其后多至卿相,世谓之知人。
王正雅,字光谦,其先太原尹东都留守翃之子。伯⽗翊,代宗朝御史大夫,以 贞亮鲠直,名于当代,卒谥曰忠惠。正雅少时,以孝行修谨闻。元和初,举进士, 登甲科,礼部侍郞崔邠甚知之,累从职使府。元和十一年,拜监察御史,三迁为万 年县令。
当穆宗时,京邑号为难理,正雅抑強扶弱,政甚有声。会柳公绰为京兆尹,上 前褒称,穆宗命以绯⾐银章,就县宣赐。迁户部郞中,寻加知台杂事,再迁太常少 卿,出为汝州刺史,充本州防御使。有中人为监军,怙权⼲政,正雅不能堪,乃谢 病免。
⼊为大理卿。会宋申锡事起,狱自內出,卒无证验。是时王守澄之威权,郑注 之宠势,虽宰相重臣,无敢显言其事者。唯正雅与京兆尹崔绾上疏,请出造事者, 付外考验其事,别具状闻。由是狱情稍缓,申锡止于贬官,中外翕然推重之。太和 五年十一月卒,赠左散骑常侍。
正雅从弟重,翊之子也,位止河东令。重子众仲,登进士第,累官衡州刺史。 众仲子凝。
凝,字致平,少孤,宰相郑肃之甥,少依舅氏。年十五,两经擢第。尝著《京 城六岗铭》,为文士所称。再登进士甲科。崔璪领盐铁,辟为巡官。历佐梓潼、宣 歙使幕。宰相崔⻳从奏为鄠县尉、集贤校理,迁监察御史,转殿中。宰相崔铉出镇 扬州,奏为节度副使。⼊为起居郞,历礼部、兵部、考功三员外。迁司封郞中、长 安令。中丞郑处诲奏知台杂,换考功郞中,迁中书舍人。时政不协,出为同州刺史, 赐金紫。暮年,移疾华州敷⽔别墅。逾年,以礼部侍郞征。
凝
坚正,贡闱取士,拔其寒俊,而权豪请托不行,为其所怒,出为商州刺史。 明年,检校右散骑常侍、潭州刺史、湖南团练观察使。⼊为兵部侍郞,领盐铁转运 使。又以不奉权幸,改秘书监。出为河南尹、检校礼部尚书、宣州刺史、宣歙观察 使。凝咸通中两佐宣城使幕,备究人之利病,涤除积弊,民俗⾩康。
逾岁,⻩巢自岭表北归,大掠淮南,攻围和州。凝令牙将樊俦率师据采石以援 之。俦犯令,凝即斩之以徇,命别将乌颖代俦赴援,竟解历
之围。贼怒,引众攻 宣城。大将王涓请出军逆战,凝曰:“贼忿恚而来,宜持重待之。彼众我寡,万一 不捷,则州城危矣!”涓锐意请行,凝即阅集丁壮,分守要害,登陴设备。涓果战 死。贼乘胜而来,则守有备矣。贼为梯冲之具,急攻数月,御备力殚,吏民请曰: “贼之凶势不可当,愿尚书归款退之,惧覆尚书家族。”凝曰:“人皆有族,予岂 独全?誓与此城同存亡也。”既而贼退去,时乾符五年也。其年夏,疾甚,有大星 坠于正寝。八月卒于郡,时年五十八。无子,以弟子镳为嗣。镳兄钜,位终兵部侍 郞。
柳公绰,字起之,京兆华原人也。祖正礼,邠州士曹参军。⽗子温,丹州刺史。 公绰幼聪敏。年十八,应制举,登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授秘书省校书郞,贞元 元年也。贞元四年,复应制举,再登贤良方正科,时年二十一。制出,授渭南尉。
公绰
谨重,动循礼法。属岁饥,其家虽给,而每饭不过一器。岁稔复初。家 甚贫,有书千卷,不读非圣之书。为文不尚浮靡。慈隰观察使姚齐梧奏为判官,得 殿中侍御史。冬,荐授开州刺史,⼊为侍御史,再迁吏部员外郞。武元衡罢相镇西 蜀,与裴度俱为元衡判官,尤相善。先度⼊为吏部郞中,度以诗饯别,有“两人同 ⽇事征西,今⽇君先捧紫泥”之句。
元和初,宪宗颇出游畋,锐意用兵;公绰
因事讽谏。五年十一月,献《太医 箴》一篇,其辞曰:
天布寒暑,不私于人。品类既一,崇⾼以均。惟谨好爱,能保其⾝。清净无瑕, 辉光以新。寒暑満天地之间,浃肌肤于外;好爱溢耳目之前,
心知于內。清洁为 隄,奔
犹败,气行无章,隙不在大。睿圣之姿,清明绝俗;心正无琊,志⾼寡
。 谓天⾼矣,气蒙晦之;谓地厚矣,横流溃之。圣德超迈,万方赖之。饮食以所资⾝ 也,过则生患;⾐服以所称德也,侈则生慢。唯过与侈,心必随之,气与心流,疾 亦伺之。圣心不惑,孰能移之?畋游恣乐,流情
志;驰骋劳形,咤叱伤气。惟天 之重,从禽为累。不养其外,前修所忌。圣心非之,孰敢违之。人乘气生,嗜
以 萌,气离有患,气凝则成。巧必丧真,智必
情,去彼烦虑,在此诚明。医之上者, 理于未然,患居虑后,防处事先。心静乐行,体和道全,然后能德施万物,以享亿 年。圣人在上,各有攸处。庶政有官,群艺有署。臣司太医,敢告诸御。
宪宗深嘉之。翌⽇,降中使奖劳之,曰:“卿所献之文云:‘气行无间,隙不 在大。’何忧朕之深也?”逾月,拜御史中丞。
公绰素与裴垍厚,李吉甫出镇淮南,深怨垍。六年,吉甫复辅政,以公绰为潭 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湖南观察使。湖南地气卑
,公绰以⺟在京师,不可
侍, 致书宰相,乞分司洛
,以便奉养,久不许。八年,移为鄂州刺史、鄂岳观察使, 乃
⺟至江夏。
九年,吴元济据蔡州叛,王师讨伐。诏公绰以鄂岳兵五千隶安州刺史李听,率 赴行营。公绰曰:“朝廷以吾儒生不知兵耶?”即⽇上奏,愿自征行,许之。公绰 自鄂济湘江,直抵安州;李听以廉使之礼事之。公绰谓之曰:“公以所属鞬负弩者, 岂非为兵事耶?若去戎容,被公服,两郡守耳,何所统摄乎?以公名家晓兵,若吾 不⾜以指麾,则当赴阙;不然,吾且署职名,以兵法从事矣。”听曰:“唯公所命。” 即署听为鄂岳都知兵马使、中军先锋、行营兵马都虞候,三牒授之。乃选卒六千属 听,戒其部校曰:“行营之事,一决都将。”听感恩畏威,如出麾下。其知权制变, 甚为当时所称。鄂军既在行营,公绰时令左右省问其家。如疾病、养生、送死,必 厚廪给之。军士之
治容不谨者,沉之于江。行卒相感曰:“中丞为我辈知家事, 何以报效?”故鄂人战每克捷。
十一年,⼊为给事中。李师道归朝,遣公绰往郓州宣谕。使还,拜京兆尹,以 ⺟忧免。
十四年,起为刑部侍郞,领盐铁转运使。转兵部侍郞、兼御史大夫,领使如故。 长庆元年,罢使,复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
时河朔复叛,朝廷用兵,补授行营诸将,朝令夕改,驿骑相望。公绰奏曰: “自幽、镇用兵,使命繁并,馆递匮乏,鞍马多阙。又敕使行李人数,都无限约。 其⾐绯紫乘马者,二十、三十匹,⾐⻩绿者,不下十匹、五匹。驿吏不得视券牒, 随口即供。驿马既尽,遂夺路人鞍马。⾐冠士庶,惊扰怨嗟,远近喧腾,行李将绝。 伏望圣慈,聊为定限。”乃下中书条疏人数。自是吏不告劳。以言直为北司所恶, 寻转吏部侍郞。
二年九月,迁御史大夫。韩弘病,自河中⼊朝。以弘守司徒、中书令,诏百僚 问疾。弘遣其子达情,言不能接见。公绰谓其子曰:“圣上以公官重,令百司省问, 异礼也。如拜君赐,宜力疾公见。安有卧令弟子传言耶?”弘惧,挟扶而出,人皆 耸然。
三年,改尚书左丞,又拜检校户部尚书、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行部至 邓县,县二吏犯法,一赃贿,一舞文。县令以公绰守法,必杀赃吏。狱具,判之曰: “赃吏犯法,法在;奷吏坏法,法亡。诛舞文者。”公绰马害圉人,命斩之。宾客 进言曰:“惜可良马,圉人自防不至。”公绰曰:“安有良马害人乎?”亟命杀之。 牛僧孺罢相镇江夏,公绰具戎容,于邮舍候之。军吏自以汉上地⾼于鄂,礼太过。 公绰曰:“奇章才离台席,方镇重宰相,是尊朝廷也。”竟以戎容见。有道士献丹 药,试之有验,问所从来,曰:“炼此丹于蓟门。”时硃克融方叛,公绰遽谓之曰: “惜哉,至药来于贼臣之境,虽验何益!”乃沉之于江,而逐道士。邓县人郑怀政 病狂,妄称天子,公绰捕而杀之。
敬宗即位,加检校左仆
。宝历元年,⼊为刑部尚书。
二年,授邠州刺史、邠宁庆节度使。所部有神策诸镇,屯列要地,承前不受节 度使制置,遂致北虏深⼊。公绰上疏论之,因诏诸镇皆禀邠宁节度使制置。
三年,⼊为刑部尚书,京兆人有姑鞭妇致死者,府断以偿死。公绰议曰:“尊 殴卑非斗,且其子在,以
而戮其⺟,非教也。”竟减死。
太和四年,复检校左仆
、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等使。是岁,北 虏遣梅禄将军李暢以马万匹来市,托云⼊贡。所经州府,守帅假之礼分,严其兵备。 留馆则戒卒于外,惧其袭夺。太原故事,出兵
之。暢及界上,公绰使牙将祖考恭 单马劳问,待以修好之意。暢感义出涕,徐驱道中,不妄驰猎。及至,辟牙门,令 译引谒,宴以常礼。及市马而还,不敢犯侵。陉北有沙陁部落,自九姓、六州皆畏 避之。公绰至镇,召其酋硃耶执宜,直抵云、朔塞下,治废栅十一所,募兵三千付 之,留屯塞上,以御匈奴。其
⺟来太原者,请梁国夫人对酒食问遗之。沙陁感之, 深得其效。
六年,以病求代。三月,授兵部尚书,征还京师。四月卒,赠太子太保,谥曰 成。
公绰天资仁孝,初丁⺟崔夫人之丧,三年不浴沐。事继亲薛氏三十年,姻戚不 知公绰非薛氏所生。外兄薛宮早卒,一女孤,配张毅夫,资遗甚于己子。
端介寡 合,与钱微、蒋乂、杜元颖、薛存诚文雅相知,
情款密。凡六开府幕,得人尤盛。 钱徽掌贡之年,郑朗覆落,公绰将赴襄
,首辟之,朗竟为名相。卢简辞、崔玙、 夏侯孜、韦长、李续、李拭,皆至公卿。为吏部侍郞,与舅左丞崔从同省,人士荣 之。子仲郢,弟公权、公谅。
仲郢,字谕蒙,元和十三年进士擢第,释褐秘书省校书郞。牛僧孺镇江夏,辟 为从事。仲郢有⽗风,动修礼法,僧孺叹曰:“非积习名教,安能及此!”⼊为监 察御史。
五年,迁侍御史。富平县人李秀才,籍在噤军,诬乡人斫⽗墓柏,
杀之。法 司以专杀论。文宗以中官所庇,决杖配流。右补阙蒋系上疏论之,不省。仲郢执奏 曰:“圣王作宪,杀人有必死之令;圣明在上,当官无坏法之臣。今秀才犯杀人之 科,愚臣备监决之任,此贼不死,是
典章。臣虽至微,岂敢旷职?其秀才未敢行 决,望别降敕处分。”乃诏御史萧杰监之。杰又执奏。帝遂诏京兆府行决,用不监 之。然朝廷嘉其守法。
会昌中,三迁吏部郞中,李德裕颇知之。武宗有诏减冗官,吏部条疏,
牒天 下州府取额外员官。仲郢曰:“诸州每冬申阙,何烦牒耶?”幸门顿塞。仲郢条理 旬⽇,减一千二百员,时议为惬。迁谏议大夫。
五年,准南奏吴湘狱,御史崔元藻覆按得罪。仲郢上疏理之,人皆危惧。德裕 知其无私,益重之。武宗筑望仙台,仲郢累疏切谏。帝召谕之曰:“聊因旧趾增葺, 愧卿忠言。”德裕奏为京兆尹,谢⽇,言曰:“下官不期太尉恩奖及此,仰报厚德, 敢如不奇章门馆。”德裕不为以嫌。时废浮图法,以铜像铸钱。仲郢为京畿铸钱使, 钱工
于模加新字;仲郢止之,唯淮南加新字,后竟为僧人取之为像设钟罄。纥⼲ 皋诉表甥刘诩殴⺟,诩为噤军小校,仲郢不俟奏下,杖杀。为北司所谮,改右散骑 常侍,权知吏部尚书铨事。
宣宗即位,德裕罢相,出仲郢为郑州刺史。周墀自江西移镇滑台。过郑,观其 境內大理,甚奖之。俄而墀⼊辅政,迁为河南尹。莅事逾月,召拜户部侍郞。居无 何,墀罢知政事。同列有疑仲郢与墀善,左授秘书监。数月,复出为河南尹。以宽 惠为政,言事者为以不类京兆之政。仲郢曰:“辇毂之下,弹庒为先;郡邑之治, 惠养为本。何取类耶?”
大中年,转梓州刺史、剑南东川节度使。孔目吏边章简者,以货
近幸,前后 廉使无如之何。仲郢因事决杀,部內肃然,不俟行法而自理。在镇五年,美绩流闻, 征为吏部侍郞。⼊朝未谢,改兵部侍郞,充诸道盐铁转运使。
大中十二年,罢使,守刑部尚书。咸通初,转兵部,加金紫光禄大夫、河东男、 食邑三百户。俄出为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凤州刺史卢方乂以轻罪决部叫,数 ⽇而毙。其
列诉,又旁引他吏,械系満狱。仲郢召其
谓之曰:“刺史科小罪诫 人,但本非死刑,虽未出辜,实其病死。”罚方乂百直,系者皆释,郡人深感之。 因决赃吏过当,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逾年,为虢州刺史。数月,检校尚书左仆
、 东都留守。盗发先人墓,弃官归华原。除华州刺史,不拜。数月,以本官为郓州刺 史,天平军节度观察等使,授节钺于华原别墅,卒于镇。
初,仲郢自拜谏议后,每迁官,群乌大集于升平里第,廷树戟架皆満,凡五⽇ 而散。诏下,不复集,家人为以候,唯除天平,乌不集。
仲郢严礼法,重气义,尝感李德裕之知。大中朝,李氏无禄仕者。仲郢领盐铁 时,取德裕兄子从质为推官,知苏州院事,令以禄利赡南宅。令孤綯为宰相,颇不 悦。仲郢与綯书自明,其要云:“任安不去,常自愧于昔人;吴咏自裁,亦何施于 今⽇?李太尉受责既久,其家已空,遂绝蒸尝,诚增痛恻。”綯深感叹,寻与从质 正员官。
仲郢以礼法自持,私居未尝不拱手,內斋未尝不束带。三为大镇,厩无名马, ⾐不薰香。退公布卷,不舍昼夜。《九经》、《三史》一钞;魏、晋已来南北史再 钞;手钞分门三十卷,号《柳氏自备》。又精释典,《瑜伽》、《智度大论》皆再 钞;自余佛书,多手记要义。小楷精谨,无一字肆笔。撰《尚书二十四司箴》,韩 愈、柳宗元深赏之。有文集二十卷。子珪、璧、玭。
珪,字镇方,大中五年登进士第,累辟使府,早卒。
璧,大中九年登进士第。文格⾼雅。尝为《马嵬诗》,诗人韩琮、李商隐嘉之。 马植镇陈许,辟为掌记书,又从植汴州。李瓚镇桂管,奏为观察判官。军政不惬, 璧极言不纳,拂⾐而去。桂府寻
,⼊为右补阙。僖宗幸蜀,召充翰林学士,累迁 谏议大夫,充职。
玭应两经举,释褐秘书正字。又书判拔萃,⾼湜辟为度支推官。逾年,拜右补 阙。湜出镇泽潞,奏为节度副使。⼊为殿中侍御史。李蔚镇襄
,辟为掌记书。湜 再镇泽潞,复为副使。⼊为刑部员外。湜为
将所逐,贬⾼要尉,玭三上疏申理。 湜见疏本叹曰:“我自辨析,亦不及此。”寻出广州节度副使。明年,⻩巢陷广州, 郡人邓承勋以小舟载玭脫祸。召为起居郞。贼陷长安,为刃所伤,出奔行在,历谏 议给事中,位至御史大夫。
玭尝著书诫其弟子曰:
夫门地⾼者,可畏不可恃。可畏者,立⾝行己,一事有坠先训,则罪大于他人。 虽生可以苟取名位,死何以见祖先于地下?不可恃者,门⾼则自骄,族盛则人之所 嫉。实艺懿行,人未必信;纤瑕微累,十手争指矣。以所承世胄者,修己不得不恳, 为学不得不坚。夫人生世,以无能望他人用,以无善望他人爱,用爱无状,则曰 “我不遇时,时不急贤”亦由农夫卤莽而种,而怨天泽之不润,虽
弗馁,其可 得乎!
予幼闻先训,讲论家法。立⾝以孝悌为基,以恭默为本,以畏怯为务,以勤俭 为法,以
结为末事,以气义为凶人。肥家以忍顺,保
以简敬。百行备,疑⾝之 未周;三缄密,虑言之或失。广记如不及,求名如傥来。去吝与骄,庶几减过。莅 官则洁己省事,而后可以言守法;守法而后可以言养人。直不近祸,廉不沽名。廪 禄虽微,不可易黎氓之膏⾎;榎楚虽用,不可恣褊狭之
襟。忧与福不偕,洁与富 不并。比见门家子孙,其先正直当官,耿介特立,不畏強御;及其衰也,唯好犯上, 更无他能。如其先逊顺处己,和柔保⾝,以远悔尤;及其衰也,但有暗劣,莫知所 宗。此际几微,非贤不达。
夫坏名灾己,辱先丧家。其失尤大者五,宜深志之。其一,自求安逸,靡甘澹 泊,苟利于己,不恤人言。其二,不知儒术,不悦古道:懵前经而不聇,论当世而 解颐;⾝既寡知,恶人有学。其三,胜己者厌之,佞己者悦之,唯乐戏谭,莫思古 道。闻人之善嫉之,闻人之恶扬之。浸渍颇僻,销刻德义,簪裾徒在,厮养何殊。 其四,崇好慢游,耽嗜曲糵,以衔杯为⾼致,以勤事为俗流,习之易荒,觉已难悔。 其五,急于名宦,昵近权要,一资半级,虽或得之;众怒群猜,鲜有存者。兹五不 是,甚于痤疽。痤疽则砭石可瘳,五失则巫医莫及。前贤炯戒,方册具存,近代覆 车,闻见相接。
夫中人已下,修辞力学者,则躁进患失,思展其用;审命知退者,则业荒文芜, 一不⾜采。唯上智则研其虑,博其闻,坚其习,精其业,用之则行,舍之则蔵。苟 异于斯,岂为君子?
初公绰理家甚严,弟子克禀诫训,言家法者,世称柳氏云。
公权,字诚恳。幼嗜学,十二能为辞赋。元和初,进士擢第,释褐秘书省校书 郞。李听镇夏州,辟为掌记书。穆宗即位,⼊奏事,帝召见,谓公权曰:“我于佛 寺见卿笔迹,思之久矣。”即⽇拜右拾遗,充翰林侍书学士。迁右补阙、司封员外 郞。穆宗政僻,尝问公权笔何尽善,对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上改容, 知其笔谏也。历穆、敬、文三朝,侍书中噤。公绰在太原,致书于宰相李宗闵云: “家弟苦心辞艺,先朝以侍书见用,颇偕工祝,心实聇之,乞换一散秩。”乃迁右 司郞中,累换司封、兵部二郞中、弘文馆学士。
文尝思之,复召侍书,迁谏议大夫。俄改中书舍人,充翰林书诏学士。每浴堂 召对,继烛见跋,语犹未尽,不
取烛,宮人以蜡泪
纸继之。从幸未央宮,苑中 驻辇谓公权曰:“我有一喜事,边上⾐赐,久不及时,今年二月给舂⾐讫。”公权 前奉贺,上曰:“单贺未了,卿可贺我以诗。”宮人迫其口进,公权应声曰:“去 岁虽无战,今年未得归。皇恩何以报,舂⽇得舂⾐。”上悦,
赏久之。便殿对六 学士,上语及汉文恭俭,帝举袂曰:“此浣濯者三矣。”学士皆赞咏帝之俭德,唯 公权无言。帝留而问之,对曰:“人主当进贤良,退不肖,纳谏诤,明赏罚。服浣 濯之⾐,乃小节耳。”时周墀同对,为之股栗,公权辞气不可夺。帝谓之曰:“极 知舍人不合作谏议,以卿言事有诤臣风彩,却授卿谏议大夫。”翌⽇降制,以谏议 知制诰,学士如故。
开成三年,转工部侍郞,充职。尝⼊对,上谓曰:“近⽇外议如何?”公权对 曰:“自郭旼除授邠宁,物议颇有臧否。”帝曰:“旼是尚⽗之从子,太皇太后之 季⽗,在官无过。自金吾大将授邠宁小镇,何事议论耶?”公权曰:“以旼勋德, 除镇攸宜。人情论议者,言旼进二女⼊宮,致此除拜,此信乎?”帝曰:“二女⼊ 宮参太后,非献也。”公权曰:“瓜李之嫌,何以户晓?”因引王珪谏太宗出庐江 王妃故事。帝即令南內使张⽇华送二女还旼。公权忠言匡益,皆此类也。累迁学士 承旨。
武宗即位,罢內职,授右散骑常侍。宰相崔珙用为集贤学士、判院事。李德裕 素待公权厚,及为珙奏荐,颇不悦。左授太子詹事,改宾客。累迁金紫光禄大夫、 上柱国、河东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复为左常侍、国子祭酒。历工部尚书。咸通 初,改太子少傅,改少师,居三品、二品班三十年。六年卒,赠太子太师,时年八 十八。
公权初学王书,遍阅近代笔法,体势劲媚,自成一家。当时公卿大臣家碑板, 不得公权手笔者,人为以不孝。外夷⼊贡,皆别署货贝,曰此购柳书。上都西明寺 《金刚经碑》备有钟、王、欧、虞、褚、陆之体,尤为得意。文宗夏⽇与学士联句, 帝曰:“人皆苦炎热,我爱夏⽇长。”公权续曰:“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 时丁、袁五学士皆属继,帝独讽公权两句,曰:“辞清意⾜,不可多得。”乃令公 权题于殿壁,字方圆五寸,帝视之,叹曰:“钟、王复生,无以加焉!”
大中初,转少师,中谢,宣宗召升殿,御前书三纸,军容使西门季玄捧砚,枢 密使崔巨源过笔。一纸真书十字,曰“卫夫人传笔法于王右军”;一纸行书十一字, 曰“永禅师真草《千字文》得家法”;一纸草书八字,曰“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赐锦彩、瓶盘等银器,仍令自书谢状,勿拘真行,帝尤奇惜之。
公权志耽书学,不能治生;为勋戚家碑板,问遗岁时钜万,多为主蔵竖海鸥、 龙安所窃。别贮酒器杯盂一笥,缄滕如故,其器皆亡。讯海鸥,乃曰:“不测其亡。” 公权哂曰:“银杯羽化耳。”不复更言。所宝唯笔砚图画,自扃鐍之。常评砚,以 青州石末为第一,言墨易冷,绛州黑砚次之。尤精《左氏传》、《国语》、《尚书》、 《⽑诗》、《庄子》。每说一义,必诵数纸。
晓音律,不好奏乐。常云:“闻乐 令人骄怠故也。”
公绰伯⽗子华,永泰初,为严武西蜀判官,奏为成都令。累迁池州刺史。⼊为 昭应令,知府东十三县捕贼,寻检校金部郞中、修葺华清宮使。元载
用为京兆尹, 未拜而卒。自知死⽇,预为墓志。有知人之明。公绰生三⽇,视之,谓其弟子温曰: “保惜此兒,福祚吾兄弟不能及。兴吾门者,此兒也。”因以起之为公绰字。
子华二子:公器、公度。
公度善摄生,年八十余,步履轻便。或祈其术,曰:“吾初无术,但未尝以元 气佐喜怒,气海常温耳!”位止光禄少卿。
公器子遵。遵子璨。璨仕至宰相,自有传。
崔玄亮,字晦叔,山东磁州人也。玄亮贞元十一年登进士第,从事诸侯府。
雅淡,好道术,不乐趋竞,久游江湖。至元和初,因知己荐达⼊朝。再迁监察御史, 转侍御史。出为密、湖、曹三郡刺史。每一迁秩,谦让辄形于⾊。
太和初,⼊为太常少卿。四年,拜谏议大夫,中谢⽇,面赐金紫。朝廷推其名 望,迁右散骑常侍。
来年,宰相宋申锡为郑注所构,狱自內起,京师震惧。玄亮首率谏官十四人, 诣延英请对,与文宗往复数百言。文宗初不省其谏,
置申锡于法。玄亮泣奏曰: “孟轲有言:众人皆曰杀之,未可也;卿大夫皆曰杀之,未可也;天下皆曰杀之, 然后察之,方置于法。今至圣之代,杀一凡庶,尚须合于典法,况无辜杀一宰相乎? 臣为陛下惜天下法,实不为申锡也。”言讫,俯伏呜咽,文宗为之感悟。玄亮由此 名重于朝。
七年,以疾求为外任;宰相以弘农便其所请。乃授检校左散骑常侍、虢州刺史。 是岁七月,卒于郡所,中外无不叹惜。
始玄亮登第,弟纯亮、寅亮相次升进士科。蕃府辟召,而玄亮最达。玄亮孙贻 孙,位至侍郞。
温造,字简舆,河內人。祖景倩,南郑令。⽗辅国,太常丞。造幼嗜学,不喜 试吏,自负节概,少所降志,隐居王屋,以渔钓逍遥为事。寿州刺史张建封闻风致 书币招延,造欣然谓所亲曰:“此可人也。”徙家从之。建封动静咨询,而不敢縻 以职任。及建封授节彭门,造归下邳,有⾼天下之心。建封恐一旦失造,乃以兄女
之。
时李希烈方悖,侵寇籓邻,屡陷郡邑。天下城镇恃兵者,从而动摇,多逐主帅, 自立留后,邀求节钺。德宗患之,以范
刘济方输忠款,但未能尽达朝廷倚赖之意; 与密诏建封选特达识略之士往喻之。建封乃強署造节度参谋,使于幽州。造与语未 讫,济俯伏流涕曰:“济僻在遐裔,不知天子神圣,大臣忠荩。愿得率先诸侯,效 以死节。”造还,建封以其名上闻。德宗爱其才,召至京师,谓之曰:“卿谁家子? 年复几何?”造对曰:“臣五代祖大雅,外五代祖李勣。臣⽝马之年三十有二。” 德宗奇之,
用为谏官,以语怈事寝。
长庆元年,授京兆府司录参军。奉使河朔称旨,迁殿中侍御史。既而幽州刘总 请以所部九州听朝旨。穆宗选可使者,或荐造。帝召而谓之曰:“朕以刘总输忠, 虽书诏便蕃,未尽朕之深意。以卿素能办事,为朕此行。”造对曰:“臣府县走吏, 初受宪职,望轻事重,恐辱国命,无能谕旨。”帝曰:“我在东宮时,闻刘总请觐; 及我即位,比年上书不绝,及约以行期,即喑默不报。卿识机知变,往喻我怀,无 多让也。”乃拜起居舍人,赐绯鱼袋,充太原、镇州、幽州宣谕使。造初至范
, 刘总具櫜鞬郊
;乃宣圣旨,示以祸福。总俯伏流汗,若兵加于颈矣。及造使还, 总遂移家⼊觐,朝廷遂以张弘靖代之。及硃克融逐弘靖,镇州杀田弘正,朝廷用兵, 乃先令造衔命河东、魏博、泽潞、横海、深冀、易定等道,喻以军期,事皆称旨。
俄而坐与谏议大夫李景俭史馆饮酒,景俭醉谒丞相,出造为朗州刺史。在任开 后乡渠九十七里,溉田二千顷,郡人获利,乃名为右史渠。居四年,召拜侍御史, 请复置弹事硃⾐、豸冠于外廊,大臣阻而不行。李祐自夏州⼊拜金吾,违制进马一 百五十匹。造正衙弹奏,祐股战汗流。祐私谓人曰:“吾夜逾蔡州城擒吴元济,未 尝心动,今⽇胆落于温御史。吁,可畏哉!”迁左司郞中,再知杂事。寻拜御史中 丞。
太和二年十一月,宮中昭德寺火。寺在宣政殿东隔垣,火势将及,宰臣、两省、 京兆尹、中尉、枢密,皆环立于⽇华门外,令神策兵士救之,晡后稍息。是⽇,唯 台官不到。造奏曰:“昨宮中遗火,缘台有系囚,恐缘为奷,追集人吏堤防,以所 至朝堂在后,臣请自罚三十直。其两巡使崔蠡、姚合火灭方到,请别议责罚。”敕 曰:“事出常非,台有囚系,官曹警备,亦为周虑,即合待罪朝堂,候取进止。量 罚自许,事涉乖仪。温造、姚合、崔蠡各罚一月俸料。”
造
刚褊,人或
触,不顾贵势,以气凌藉。尝遇左补阙李虞于街,怒其不避, 捕祗承人决脊十下。左拾遗舒元褒等上疏论之曰:“国朝故事,供奉官街中,除宰 相外,无所回避。温造蔑朝廷典礼,凌陛下侍臣,恣行
臆,曾无畏忌。凡事有小 而关分理者,不可失也。分理一失,
由之生。遗、补官秩虽卑,陛下侍臣也;中 丞虽⾼,法吏也。侍臣见凌,是不广敬;法吏坏法,何以持绳?前时中书舍人李虞 仲与造相逢,造乃曳去引马。知制诰崔咸与造相逢,造又捉其从人。当时缘不上闻, 以所暴犯益甚。臣闻元和、长庆中,中丞行李不过半坊,今乃远至两坊,谓之‘笼 街喝道’。但以崇⾼自大,不思僭拟之嫌。若不纠绳,实亏彝典。”敕曰:“宪官 之职,在指佞触琊,不在行李自大;侍臣之职,在献可替否,不在道路相⾼。并列 通班,合知名分,如闻喧竞,亦已再三,既招人言,甚损朝体。其台官与供奉官同 道,听先后而行,道途即祗揖而过,其参从人则各随本官之后,少相辟避,勿言冲 突。又闻近⽇已来,应合导从官,事力多者,街衢之中,行李太过。自今后,传呼 前后,不得过三百步。”然造之举奏,无所吐茹。朝廷有丧不以礼、配不以类者, 悉劾之。获伪官王果等九十余人,杖杀南曹吏李賨等六人,刑于都市。迁尚书右丞, 加大中大夫,封祁县开国子,赐金紫。
四年,兴元军
,杀节度使李绛。文宗以造气豪嫉恶,乃授检校右散骑常侍、 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造辞赴镇,以兴元兆
之状奏之,文宗尽悟其
本,许 以便宜从事。帝虑用兵劳费,造奏曰:“臣计诸道征蛮之兵已回,俟臣行程至褒县, 望赐臣密诏,使受约束。比臣及兴元,诸军相续而至,臣用此⾜矣。”乃授造手诏 四通。神策行营将董重质、河中都将温德彝、郃
都将刘士和等,咸令禀造之命。 造行至褒城,会兴元都将卫志忠征蛮回,谒见。造即留以自卫,密与志忠谋。又召 亚将张丕、李少直各谕其旨。暨发褒城,以八百人为衙队,五百人为前军,⼊府分 守诸门。造下车置宴,所司供帐于事。造曰:“此隘狭,不⾜以飨士卒,移之牙 门。”坐定,将卒罗拜,志忠兵周环之。造曰:“吾
问新军去住之意。可悉前, 旧军无得错杂。”劳问既毕,传言令坐,有未至者,因令舁酒巡行。及酒匝,未至 者皆至,牙兵围之亦合。坐卒未悟,席上有先觉者,挥令起,造传言叱之,因帖息 不敢动。即召坐卒,诘以杀绛之状。志忠、张丕夹阶立,拔剑呼曰“杀”围兵齐 奋,其贼首教练使丘铸等并官健千人,皆斩首于地,⾎流四注。监军杨叔元在座, 遽起求哀,拥造靴以请命;遣兵卫出之,以俟朝旨。敕旨配流康州。其亲刃绛者斩 一百断,号令者斩三断,余并斩首。內一百首祭李绛,三十首祭王景延、赵存约等, 并投尸于江。以功就加检校礼部尚书。
五年四月,⼊为兵部侍郞,以耳疾求退。七月,检校户部尚书、东都留守,判 东都尚书省事、东畿汝防御使。
造至洛中。九月,制改授河
怀节度观察等使。造以河內膏腴,民户凋瘵,奏 开浚怀州古秦渠枋口堰;役工四万,溉济源、河內、温、武陟四县田五千余顷。
七年十一月,⼊为御史大夫。造初赴镇汉中,遇大雨,平地⽔深尺余,乃祷
翁山祈晴,俄而疾风驱云,即时开齐。文宗尝闻其事,会造⼊对言之,乃诏封
翁 山为侯。
九年五月,转礼部尚书。其年六月病卒,时年七十,赠右仆
。有文集八十卷。 造于晚年积聚财货,一无散施,时颇讥之。子璋嗣。
璋以廕⼊仕,累佐使府,历三郡刺史。咸通末,为徐泗节度使,徐州牙卒曰银 刀军,颇骄横。璋至,诛其恶者五百余人,自是军中畏法。⼊为京兆尹,持法太深, 豪右一皆屏迹。会同昌公主薨,懿宗怒,杀医官,其家属宗枝下狱者三百人。璋上 疏切谏,为以刑法太深。帝怒,贬璋振州司马。制出,璋叹曰:“生不逢时,死何 ⾜惜?”是夜自缢而卒。
郭承嘏,字复卿。曾祖尚⽗汾
王。祖晞,诸卫将军。⽗钧。承嘏生而秀异, 啂保之年,即好笔砚。比及成童,能通《五经》。元和四年,礼部侍郞张弘靖知其 才,擢升进士第,累辟使幕。历渭南尉。⼊朝为监察御史,迁起居舍人。丁內艰, 以孝闻,终丧,为侍御史,职方、兵部二员外,兵部郞中。太和六年,拜谏议大夫。 频上疏,言时政得失。文宗以郑注为太仆卿,承嘏论谏
切,注甚惧之。本官知匭 院事。九年,转给事中。
开成元年,出为华州刺史、兼御史中丞。诏下,两省迭诣中书,求承嘏出麾之 由。给事中卢载封还诏书,奏曰:“承嘏自居此官,继有封驳,能奉其职,宜在琐 闼。牧守之才,易为推择。”文宗谓宰臣曰:“承嘏久在⻩扉,
优其禄俸,暂令 廉问近关。而谏列拜章,惜其称职,甚美事也。”乃复为给事中。
文宗以淮南诸道累岁大旱,租赋不登,国用多阙。及是,以度支、户部分命宰 臣镇之。承嘏论之曰:“宰相者,上调
,下安黎庶,致君尧、舜,致时清平。 俾之阅簿书,算缗帛,非所宜也。”帝深嘉之,迁刑部侍郞。时因朔望,以刑法官 得对,文宗从容顾问,恩礼甚厚。未及大用,以二年二月卒。承嘏⾝殁之后,家无 余财,丧祭所费,皆亲友共给而后具。搢绅之流,无不痛惜。赠吏部尚书。
殷侑,陈郡人。⽗怿。侑为兒童时,励志力学,不问家人资产。及长,通经, 以讲习自娱。贞元末,以《五经》登第,精于历代沿⾰礼。元和中,累为太常博士。 时回纥请和亲,朝廷计费五百万缗。朝廷方用兵伐叛,费用百端,
缓其期。乃命 宗正少卿李孝诚奉使宣谕,以侑为副。侑谨重有节概,临事俊辩。既至虏庭,可汗 初待汉使,盛陈兵甲,
臣汉使而不答拜。侑坚立不动,宣谕毕,可汗责其倨,宣 言
留而不遣。行者皆惧,侑谓虏使曰:“可汗是汉家子婿,
坐受使臣拜,是可 汗失礼,非使臣之倨也。”可汗惮其言,卒不敢
。使还,拜虞部员外郞。王承宗 拒命,遣侑衔命招谕之。承宗寻禀朝旨,献德、棣二州,遣二子⼊朝。迁侑谏议大 夫。凡朝廷之得失,悉以陈论。前后上八十四章,以言
切,出为桂管观察使。
宝历元年,检校右散骑常侍、洪州刺史,转江西观察使。所至以洁廉著称。⼊ 为卫尉卿。文宗初即位,沧州李同捷叛,而王廷凑助逆,
加兵镇州,诏五品已上 都省集议。时上锐于破贼,宰臣莫敢异议。独侑以廷凑再
河朔,方徇招怀,虽附 凶徒,未甚彰露,宜且含容,专讨同捷。其疏末云:“伏愿以宗社安危为大计,以 善师攻心为神武,以含垢安人为远图,以网漏呑舟为至诫。”文宗虽不纳,深所嘉 之。
沧景平,以侑尝为沧州行军司马。太和四年,加检校工部尚书、沧齐德观察使。 时大兵之后,満目荆榛,遗骸蔽野,寂无人烟。侑不以
子之官,始至,空城而已。 侑攻苦食淡,与士卒同劳苦。周岁之后,流民襁负而归。侑上表请借耕牛三万,以 给流民,乃诏度支赐绫绢五万匹,买牛以给之。数年之后,户口滋饶,仓禀盈积, 人皆忘亡。初州兵三万,悉取给于度支。侑一岁而赋⼊自赡其半,二岁而给用悉周, 请罢度支给赐。而劝课多方,民吏胥悦,上表请立德政碑。以功加检校吏部尚书。 侑以郭下清池县在子城北,非便,奏移于南郭之內。
六年,⼊为刑部尚书,寻复检校吏部尚书、郓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天平军 节度、郓曹濮观察等使。自元和末,收复师道十二州为三镇。朝廷务安反侧,征赋 所⼊,尽留赡军,贯缗尺帛,不⼊王府。侑以军赋有余,赋不上供,非法也,乃上 表起太和七年,请岁供两税、榷酒等钱十五万贯、粟五万硕。诏曰:“郓、曹、濮 等州,元和已来,地本殷实,自分三道,十五余年,虽颁诏书,竟未⼊赋。殷侑承 兵戈之后,当歉旱之余,勤力奉公,谨⾝守法。才及周岁,已致⾩安。而又体国输 忠,率先⼊贡,成三军奉上之志,陈一境乐输之心。寻有表章,良用嘉叹!”寻就 加检校右仆
。
九年,御史大夫温造劾侑不由制旨,增监军俸⼊,赋敛于人。上不问,以庾承 宣代还。
其年,濮州录事参军崔元武,于五县人吏率敛,及县官料钱,以私马抬估纳官, 计绢一百二十匹。大理寺断三犯俱发,以重者论。只以中私马为重,止令削三任官。 而刑部覆奏,令决杖配流。狱未决。侑奏曰:“法官不习法律,三犯不同,即坐其 所重。元武所犯,皆枉法取受,准律,枉法十五匹已上绞。《律疏》云:即以赃致 罪,频犯者并累科。据元武所犯,令当⼊处绞刑。”疏奏,元武依刑部奏,决六十, 流贺州。乃授侑刑部尚书。八月,检校右仆
,复为天平军节度使。上以温造所奏 深文故也。
开成元年,复召为刑部尚书。时初经李训之
,上问侑治安之术。侑极言委任 责成,宜在朝之耆德,新进小生,无宜轻用。帝深嘉之,赐锦彩三百匹。及中谢, 又令中使就第赐金十斤。其年七月,检校左仆
,出为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
二年三月,以病求代,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十一月,复检校右仆
,出为忠 武节度、陈许蔡观察等使。三年七月,卒于镇,时年七十二,赠司空。
侑以通经⼊仕,观风抚俗,所莅有声。而晚年急于大用,稍通权幸,物望减于 往时。子羽。
羽太和五年登进士第,籓府辟召,不至通显。子盈孙。
盈孙,乾符末为成都掾。驾在西川,用为太常博士,礼学有祖风。光启二年冬, 随驾自成都还。三年二月,驻跸凤翔。时宗庙为贼所焚,车驾至京,告享无所。四 月,盈孙谓宰执曰:“太庙十一室,并祧庙八室,及三太后三室,因光启元年十二 月二十五⽇车驾出宮,其缘室法物神主,本司载行,至鄠县并被盗剽夺。皇帝还宮, 合先制造。”宰相郑延昌奏曰:“太庙大殿二十二间,功绩至大,计料支费不少; 兼宗庙制度,损益重难,今未审依元料修奉,为复别有商量。”敕付礼院详议。
时博士四人,杜用励在利州,崔澄在河中,封舜卿在巴南。独盈孙献议曰: “太庙制度。历代参详,皆符典经,难议损益。谨按旧制,十一室,二十三间,十 一架。垣墉广袤之度,堂室浅深之规,阶陛等级之差,栋宇崇低之则,前古所谓奢 不能侈,俭不能逾者也。今以朝廷帑蔵方虚,费用稍广,须资变礼,将务从宜,固 不可易前圣之规模,狭大朝之制度,当凭典实,别有参详。谨按至德二年,以太庙 方修,新作神主,于长安殿安置,便行飨告之礼,如同宗庙之仪,以俟庙成,方为 迁祔。当时议论,无所是非。窃知今者京城除大內正衙外,别无殿宇。伏闻先有诏 旨,且以少府监大权充太庙。伏缘十一室于五间之中,陈设隘狭,伏请接续之 两头,成十一室,荐飨之。三太后庙,即于监內西南,别取屋宇三间,且充庙室。 候太庙修奉毕⽇,别议迁祔。”敕旨依奏。其神主、法物、乐悬,皆盈孙奏重修制, 知礼者称为博洽。
龙元纪年十一月,昭宗郊祀圆丘。两中尉杨复恭及两枢密,皆请朝服。盈孙上 疏曰:“臣昨赴斋宮,见中尉、枢密內臣,皆具朝服。臣寻前代及国朝典令,无內 官朝服制度。伏以皇帝陛下,承天御历,圣祚中兴,祗见宗祧,克陈大礼,皆禀⾼ 祖、太宗之成制,必循虞、夏、商、周之旧经。轩冕服章,式遵彝宪。若內官要⾐ 朝服,令依所守官本品之服。事虽无据,耝可行之。臣忝礼司,合具陈奏。”时中 贵皆如宰相大臣朝服,故盈孙论之。帝虽不从,嘉其所守。转秘书少监,卒。
徐晦,进士擢第,登直言极谏制科,授栎
尉,皆自杨凭所荐。及凭得罪,贬 临贺尉,
亲无敢祖送者;独晦送至蓝田,与凭言别。时故相权德舆与凭
分最深, 知晦之行,因谓晦曰:“今⽇送临贺,诚为厚矣,无乃为累乎!”晦曰:“晦自布 ⾐受杨公之眷,方兹流播,争忍无言而别?如他⽇相公为奷琊所谮,意失于外,晦 安得与相公轻别?”德舆嘉其真恳,大称之于朝。不数⽇,御史中丞李夷简请为监 察,晦⽩夷简曰:“生平不践公门,公何取信而见奖拔?”夷简曰:“闻君送杨临 贺,不顾犯难,肯负国乎?”由是知名。历殿中侍御史、尚书郞,出为晋州刺史。 ⼊拜中书舍人。宝历元年,出为福建观察使。二年,⼊为工部侍郞,出为同州刺史、 兼御史中丞。太和四年,征拜兵部侍郞。五年,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晦
強直, 不随世态,当官守正。唯嗜酒太过,晚年丧明,乃至沉废。以礼部尚书致仕。开成 三年三月卒,赠兵部尚书。
史臣曰:温、柳二公,以文行饰躬,砥砺名节,当官守法,侃侃有大臣之节, 而竟不登三事,位止正卿。以所知公辅之量,以和为贵。汉武帝畏汲黯而相孙弘, 太宗重魏徵而委玄龄,其旨远也。韦、崔名士,荐贤致主,绰有古风。殷司空治民, 斯为循吏,而忠规壮节,至晚不衰。徐、郭谠言,郁为佳士。如数君者,实为令人。
赞曰:柳氏礼法,公忠节概。搏击为优,弥纶则隘。夏卿奖拔,晦叔匡将。徐、 郭之议,金⽟锵锵。
部分译文 温造字简舆,河內人。祖⽗温景倩,南郑县令。⽗温辅国,太常丞。温造幼小好学,不喜应试做官,以节
气度自负,少小立下志向,愿隐居王屋山,以渔钓逍遥为生。寿州刺史张建封闻其名致书信钱财聘请他,温造欣然对家人说:“是这位了不起的人。”是于举家迁至寿州跟从张建封。张建封凡事皆请教他,但不敢以职任束缚他。及至张建封授节彭门,温造回到下邳,有超脫尘世之心。张建封担心有一天会失去温造,便将兄长之女嫁给温造为
。
此时李方烈正逆反,犯侵相邻州郡,屡次攻陷郡邑。天下各城镇掌握兵权者,随之心猿意马,大多驱逐了主帅,自任留后,要挟朝廷赐给节旄斧钺。德宗此因忧惧,恰值范
刘济表示竭诚效忠,但未能后最表明⾜以让朝廷依靠的意思,是于密诏张建封挑选才识谋略卓异之人前往沟通。张建封強行委任温造为节度参谋,派他出使幽州。温造同刘济谈话语犹未了,刘济俯伏流涕道:“济偏处远郡,不知天子神圣,大臣忠荩。甘愿在诸将领之先,以死报效朝廷。”温造回来,张建封将他的名字呈报朝廷。德宗爱其才,召至京师,对他说:“卿为谁家弟子?多大年龄?”温造答道:“臣五代祖温大雅,外五代祖李责力。臣⽝马之年三十又二。”德宗认为是个奇才,
用为谏官,因言语间怈露意图而未成。
长庆元年(821),授京兆府司录参军。奉使河朔传达圣旨,调任殿中侍御史。
不久幽州刘总请以所辖之九州听候朝旨,穆宗
挑选个一恰当的使者,有人推荐温造,皇上召见对他道说:“朕因刘总表达忠诚,然虽降诏外蕃也相宜,但不能充分表达朕之深意。因卿素来善于办事,替朕走一趟吧。”温造答道:“臣不过是府县跑腿小吏,初任要职,名望轻微差事重大,恐怕有辱国命,无能力传达旨意。”皇上说:“我在东宮时,听说刘总请求⼊觐,等到我即位,连年上书不断,及至约定⼊觐行期,却缄默不予答复。卿善于见机应变,前去说明我之
怀,不要多加辞让了。”是于拜温造为起居舍人,赐绯⾐银鱼袋,充任太原、镇州、幽州宣谕使。温造刚到范
,刘总携弓带箭在郊外
接,温造便宣布圣旨,讲明祸福得失。刘总俯伏流汗,佛仿兵刃加于脖颈之上一般。及至温造出使还朝,刘总便迁徙全家⼊觐,朝廷让张弘靖代理刘总之职。及至朱克融驱逐张弘靖,镇州杀了田弘正,朝廷发兵征讨,是于先令温造携带诏命出使河东、魏博、泽潞、横海、深冀、易定等道,指定出兵期限,事情办得皆合皇上意旨。
过了不久,次一与谏议大夫李景俭在史馆坐着饮酒,李景俭借醉谒见丞相,命温造出任朗州刺史。在任期间开通后乡渠九十七里,灌溉农田二千顷,郡人得利,便取名为右史渠。四年后,被召还拜侍御史,在外廊奏请重新赐给弹劾时所用朱⾐、豸冠,因大臣阻止而未成。李佑自夏州⼊朝拜金吾,违制进奉马一百五十匹。温造在正衙宣政殿启奏弹劾,李佑腿两战栗汗流浃背。李佑私下对人说:“我黑夜翻越蔡州城擒吴元济,未曾心跳,今⽇被温御史吓破了胆。哎,可畏呀!”温造调任左司郞中,并知杂事。不久拜御史中丞。
大和二年(828)十一月,宮中昭德寺失火。寺在宣政殿东隔着墙垣,火势将延及宮殿,宰臣、两省、京兆尹、中尉、枢密,皆环立⽇华门外,令神策军士扑救,⻩昏后以火势逐渐熄灭。当天,惟有御史台员官未到,温造启奏道:“昨⽇宮中失火,只因台署有在押囚犯,耽心伺机作
,紧急集合人吏加以戒备,以所至朝堂在众官之后,臣请自罚三十直。其他两名巡使崔蠡、姚合火灭方到,请另议责罚。”皇上敕令说:“事出常非,台署有羁押囚犯,部署官吏警戒,亦属考虑周到,则应待罪于朝堂,听候处分。酌情处罚是己自的请求,且而事情涉及违背礼仪。温造、姚合、崔蠡各罚一月俸禄及料钱。”
温造秉
刚直,若有人
怒或触犯他,便不顾对方权势,必以气势相加。曾在大街上遇左补阙李虞仲,恼怒他不避让,拘捕李虞仲属下衙役处以脊杖十下,左拾遗舒元褒等上疏论奏道:“国朝旧例,供奉官在街上,除宰相外,无所回避。温造蔑视朝廷礼制,辱凌陛下侍臣,一意恣行,毫无畏忌。凡事情虽小但涉及原则的,不可丧失原则。原则一失,变
便由此产生。拾遗、补阙品位虽卑,是陛下的侍臣啊;中丞官阶虽⾼,是执法的员官。侍臣被辱凌,表明他不能敬守礼法;执法官吏毁坏礼法,又怎能掌握法律准绳?⽇前中书舍人李虞仲与温造相遇,温造便抓了李虞仲的导从。知制诰崔咸与温造相遇,温造又捉其随从。只因当时不奏告圣上,以所温造以暴力犯侵他官的行为越发厉害。臣闻元和、长庆年间,中丞导从队列不能超过半坊,在现却长达两坊,称作‘笼街喝道’。只顾显露己自位⾼势大,不考虑有越轨之嫌疑。若不纠正,确实有损国朝典章。”皇上降敕道:“御史之职责,在指斥佞人抨击琊恶,不在以导从仪仗抬⾼己自;侍臣之职责,在出谋划策,不在于在道路上比⾼低。同列朝班,应知名分,如果听到喧闹争吵———何况经已再三发生,既招人议论,又很损害朝廷体统。台官与供奉官同道,应听其自然先后而行,道途相遇即礼貌相揖而过,那些随从人员则各随本官之后,相互稍许侧行避让,不可冲突。又听说近⽇以来,聚合导从官,以暴力生事的情况多有发生,街衢之中,行列太长。从今后,前后传呼,不许超过三百步。”但皇上对温造的举奏,依然尽皆听纳。朝廷员官中有丧葬不循礼法、婚配不相称者,皆进行弹劾。捕获伪官王果等九十余人杖刑处决,南曹吏李宾等六人在京城街市上行刑处死。升尚书右丞,加授大中大夫,封祁县开国子,赐紫服金鱼袋。
大和四年(830),兴元军叛
,杀节度使李绛,文宗因温造气度豪放嫉恶如仇,便授以检校右散骑常侍、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温造辞朝赴镇,将兴元最初叛
的情况奏报朝廷,文宗完全了解事变的
由,允许温造因利乘便,见机行事。皇上担心朝廷用兵负担很重,温造奏道:“臣估计诸道征伐蛮方之兵已返回,待臣行至褒县,望赐臣密诏,使诸道之兵受臣调遣。及至臣到达兴元,诸军相继而至,臣使用这些军队便⾜够了。”是于皇上授温造手谕四道,命令神策行营将领董重质、河中都将温德彝、合阝
都将刘士和等,皆须听从温造指挥。
温造行至褒城,遇兴元都将卫志忠征蛮返回,前来谒见,温造即留下做己自的护卫,秘密与卫志忠策划,又召副将张丕、李少直分别宣谕圣旨。及至兵发褒城,以八百人为卫队,五百人为前军,进⼊兴元府衙分守诸门。温造下车即置办宴席,主管员官在厅堂设置帷帐,温造说:“此处狭隘,不⾜以宴飨士卒,移到衙门去吧。”坐定之后,兴元将士罗列而拜,卫志忠的军队环布在周围,温造说:“我
询问新军去留之打算。可都往前来,旧军不得混杂其间。”慰问完毕,传话命兴元兵坐下,有未上前的,温造便令人抬着酒巡行。及至酒行一周,未上前者都上前了,卫兵的包围随即合拢。坐在地上的兴元兵士尚未省悟,酒席上有先察觉的,挥手令坐卒起⾝,温造传令呵叱,因而坐卒服帖而不敢动。温造便召唤坐卒,诘问杀害李绛的情节。卫志忠、张丕夹阶而立,拔剑呼喊“杀”四周包围的兵士一齐冲上,兴元贼兵首领教练使丘铸等连同兵士千人,皆斩首于地,⾎流四注。监军杨叔元在座,慌忙起⾝哀求,抱着温造的靴子请求饶命,温造派卫兵将他拖出去,等候朝廷发落。敕旨杨叔元流放康州。那些亲手诛杀李绛的,碎尸百段,发号司令者斩尸三段,其余一律斩首。用其中一百个首级祭李绛,三十个首级祭王景延、赵存约等,并抛尸江中。温造因功随即加授检校礼部尚书。
大和五年(831)四月,⼊朝任兵部侍郞,因耳疾请求退职。七月,任检校户部尚书、东都留守,判东都尚书省事、东畿汝防御使。
温造至洛中,九月,诏令改授河
怀节度观察等使。温造因河內土地肥沃,而民生凋敝,奏请开浚怀州古秦渠枋口堰,使用工役四万人,灌溉济源、河內、温、武陟四县田地五千余顷。大和七年(833)十一月,⼊朝任御史大夫。温造当初赴兴元府时,遇大雨,平地⽔深尺余,便祭祷
翁山祈求天晴,会一儿疾风驱散
霾,即刻云开雨霁。文宗曾听说此事,待温造⼊朝应对时言及,是于降诏封为
翁山侯。大和九年(835)五月,调任礼部尚书。那年六月病逝,时年七十,追赠右仆
。有文集八十卷。温造晚年积聚财货,一点也不散布施舍,当时人们颇讥笑他。其子温璋承袭官位。
温璋以荫庇⼊仕,屡次在使府任幕僚,做过三郡刺史。咸通末,任徐泗节度使。徐州衙兵号称银刀军,很是骄横。温璋到任后,诛杀其中凶恶者五百余人,从此军中畏惧法律。⼊京师为京兆尹,执法极严,豪強一时销声敛迹。正值同昌公主薨,懿宗发怒,诛杀医官,其家属宗族下狱者三百人。温璋上疏极力谏奏,认为刑法处置太过分,皇上大怒,贬温璋为振州司马。诏令出发,温璋叹息道:“生不逢时,死何⾜惜!”当天夜晚自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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