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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整整有三天的时间,韩荫藉着不停地工作来麻痹自己。

 他接见韩民集团旗下的每一位高级主管,包括十二个执行董事、二十个总经理、数十位副总,及无数位最高级的经理。

 他们自奥斯丁行星联盟各处以通信卫星与韩荫面对面,报告其负责企业的运作情形及未来的计划与展望。

 韩荫总是先静静地听完他们的报告,然后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运作方式及计划的缺失:上至外部企业行销的方式,千至内部公司的人事管理,他全部都有意见。

 这些高级主管们从未见过韩荫如此干涉他们的职权,这种几近找喳的作风和他以往开明的形象大相径庭。每一个被韩荫批评得体无完肤的高级主管都不互相问道,他们英明的总裁兼集团主席究竟怎么了?

 整整七十二个小时,韩荫轮轰炸着企业的主管们,其中休息的时间不及四小时。

 更可怕的是,睡眠不足的他,脑子的运作依旧灵活清晰得吓人,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眶及生满胡腌的下巴出疲惫的讯息。

 一直到接见完所有的高级主管后,韩荫才猛然侧向,陷入黑暗、深沉、无梦的睡眠中。

 是卫星电话的铃声让他从一片空白的睡眠中醒来这个专线电话只有他的好友们才知道。

 韩荫边一个钮,半靠在头,瞪视着对面逐渐转成透明的墙壁,乔云神采飞扬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在墙上。

 “月愉快吗?韩荫。”

 乔云倚在一扇落地长窗前,举起一杯清茶朝他微微致意,边泛着笑意。

 看样子他这位好友最近春风得意,和前几年的面有忧容不可同而语。这是当然的,韩荫自嘲地经扯嘴角,因为乔云找回了他的至爱嘛。

 乔云看出了好友心情低落,边的笑意蓦地消失。“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这样问?”

 “你的神情不对劲,”乔云碧绿的眼眸直盯着他,“我从来没见过你这副模样。”

 “没事。”韩荫伸手摸索着旁的小桌,提起茶壶想为自己倒一杯白开水,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外型精致的酒瓶。

 乔云的视线立刻锁住那个被碰翻的酒瓶,他俊的浓眉微微一挑,“你喝酒了?韩荫。”

 韩荫灌了一口水,没有回答,等于默认。

 “该死的!你从不喝酒的,甚至开水以外的饮料你沾也不沾究竟是怎么回事?”乔云质问着。

 韩荫耸耸肩,“老实说,威士忌的味道还真差!”他顾左右而言它。“不晓得艾略特那家伙为何会这么爱喝这种没品味的玩意?”

 乔云的可没如此轻易就被打发,“该不会是为了你的新婚子吧?”

 韩荫仰头大笑,“不愧是帝国皇帝,一针见血!”他语气阴郁地。

 “她怎么了?”

 “她离开我了。”

 “什么?”乔云震惊地,“为什么?”

 “家族诅咒。”韩荫摇晃着手中的开水,语调讽刺。

 “讯咒?”乔云紧盯着他,“你是指,她和你们韩家每一代娶进门的女人一样?她背叛你了?”

 韩荫没有回答。

 “我不相信。”乔云坚定地‮头摇‬。“她不是这样的女人,我看得出来。”

 “或许她的确和其他女人不同,但却同样也背叛了韩家。”韩荫冷冷地接口,“结果是一样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走?”

 “你不必管,”韩荫拒绝乔云游一步地探问,“这是我的事。”

 乔云凝视他良久,“你又要像从前一样对我们封锁住自己的内心吗?”他单刀直入。

 韩荫沉默着。

 “我只是不希望你犯了和我一样的错误。”

 “我们情形不同。”韩荫固执地。

 乔云叹了一口气,“至少来参加我和夕颜的婚礼吧。”

 “恭喜。”韩荫的边终于泛起一丝淡淡笑意。

 “到奥斯丁来吧,我们再一起到“六月息”分个高下。”乔云亦微微一笑。“好久没一块打桥牌了。”

 “我一定去。”

 “我们等你。”

 一直到乔云的身影自萤幕上消失,透明的墙又恢复为原来的颜色时,韩荫才容许自己皱眉。

 他着额头,忍受着头痛裂的感觉。没想到只是几杯威士忌,竟然就让他尝到了宿醉的滋味。

 他换上烫得笔的衣服,刮了胡子,洗了脸,三天来第一次下楼。

 仙妮亚坐在沙发上望着他。“我还以为你准备一辈子关在房里了。”

 韩荫冷淡地看她一眼,“你还没走?”

 仙妮亚毫不在意地微笑,“我想看看你走出来的模样,”她仔细打量他一番,终于发表了评论,“看起来不太糟嘛!”

 “多谢你的赞美。”韩荫的语气十足讽刺。

 “那女人的妹妹一直打TV电话找你和她姊姊。”

 “无忧?”

 “她好像认为你们出了什么事,有些担心。”

 “你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韩荫点点头。他不想接殷无忧的电话,她大概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也不打算告诉她。该负责告诉她整件事情的是殷忘尘!想起这个名字,他的心忽然一阵痛。该死的!别再想她了。他命令着自己。无奈越是想克制自己的思绪,那不受的思绪似乎就越加清晰,脑海中殷忘尘的身影不停摇晃着,那双透明略带哀伤的紫灰色眼眸,亦若有所诉地直望着他。

 他的头更病了!韩荫用力甩了甩头。“她若再打电话来,就说我去了奥斯丁。”

 “她如果找殷忘尘呢?”

 韩荫轻扯嘴角,“随你怎么说。”

 “说她抛弃了你?”仙妮亚有意无意地。

 “随你怎么说。”他再重复一次,语调平淡。然后,他转身走向大门。

 “你现在就要去奥斯丁?”

 韩荫双眉一扬,“我的行踪不需要问你报备吧!”

 仙妮亚耸耸肩,“我只是随便问问。”

 “多谢关心。”

 “不客气。”她缓缓地向空中吐了个烟圈。

 韩荫瞥了她一眼,转身正要出门时,一双人影拦住了他。

 “韩大哥。”坚定的眸光向他。

 是殷无忧及嘉斯。两人的袖情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韩荫依然保持平静的神情。

 “有一会儿了。”殷无忧回答,“是令堂让我们进来的。”

 韩荫将目光调向一旁的仙妮亚,眼神凌厉,仿佛在责怪她的多事。

 仙妮亚只是耸耸肩,捻熄了菸,站起身来,对他们微微一笑,“我回房休息了。”

 韩荫在客厅一角的沙发坐下,“有什么事?”他淡淡地。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韩大哥,”殷无忧走近他,难掩语气的焦急,“姊姊到哪里去了?”

 “她没跟你联络吗?”

 “没有,从那晚的公演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她既困惑又担心地说:“她甚至没到后台来找我。”

 “或许她不忍心告诉你吧!”

 “告诉我什么?”无忧的心整个提在半空中。

 韩荫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一声。

 “告诉我什么?韩大哥,”殷无忧扬高了语调,“你快说呀!”

 “告诉你她要离开我,和旧情人远走高飞。”

 “什么?”殷无忧一愣。

 气氛一时陷入静默。

 桌上仙妮亚留下的淡菸静静地躺在金色约菸盒里,韩荫不住伸手了一,点燃了它。他深深地了一口。

 “你可以再说一次吗?”殷无忧终于打破了僵凝的空气,“你说姊姊和旧情人”

 “远走高飞。”他替她接下去。

 “你在说什么呀?韩大哥!”殷无忧气急败壤地,“姊姊哪来的旧情人?在认识你以前,她从不曾跟任何男人交往过。”

 “是吗?”韩荫黑眸幽冷,“或许是你不记得吧,毕竟那时你年纪还小。”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指十年前,你姊姊曾经怀孕过。”

 殷无忧震惊地望着他,“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我该死地当然知道。”韩荫忽然发怒道,“她产时是我送她去医院的。”

 “原来那时救姊姊的人就是你!”

 “是、是!而且我现在非常后悔,巴不得自己用那么多管闲事!”

 “所以你以为姊姊跟那个人走了?”

 “不是“以为”是“知道””韩荫瞪着她,语调冰冷。“我亲眼着他们离开的。”

 “你让姊姊跟那个男人走了?”殷无忧语音发颤,脸色惨白。

 “对。”

 “你确定那个人就是十年前让姊姊怀孕的人?”

 韩荫眸光冰得让人自骨髓窜起一阵寒意,“她自己承认的。”

 “天呀、天呀!”殷无忧顿时尖叫出声。她紧闭眼眸,深呼吸好几次试着平稳情绪。“你竟然让姊姊跟他走了!”

 “我没有拆散佳偶的嗜好。”韩荫语音尖锐。

 殷无忧蓦然睁大眼瞪视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韩荫。”她颤抖着‮子身‬,厉声质问。

 一直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嘉斯终于忍不住开口,“冷静一点,无忧。”

 “教我怎么冷静得下来?”殷无忧她双眸闪着火谈,“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嘉斯。”

 “他究竟是谁?”

 “他是…那个男人是…”她吐了一口气,双手半掩住脸,眸光调向天花板,“是我的父亲。”

 “什么?”两个男人同时将震惊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他是我的父亲。”她语声捂哑,“如果那种男人也能称之为“父亲”的话。”

 韩荫忽然站起身,手指冷不防被烧红约于头烫了一下,但他浑然不觉,只是直直盯着殷无忧,“你说那个男人是你们的父亲?”

 “是我的父亲。”殷无忧回视着韩荫,眼眶已聚满泪水,“姊姊的继父。”

 “我不明白。”韩荫怔怔地。

 “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姊妹,姊姊是跟着母亲再嫁的。”

 韩荫呆呆地望着她。

 她继续说下去,“母亲‮体身‬一向虚弱,在生下我之后,更加病重,终于在我四岁的时候去世了留下十二岁的姊姊负起照顾我的责任。”

 十二岁!那正是他第一次遇见殷忘尘的时候。

 韩荫将于熄掉,无言地催促无忧继续说。

 殷无忧深一口长气,嘴发颤,“记不得是从何时开始的,总之是自我有记忆以来,那个人就以各种方式侵犯姊姊…”

 “侵犯?”韩荫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深怕无忧话里的另一层意义,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就是‮暴强‬!韩大哥,他‮暴强‬姊姊!”殷无忧含泪控诉,“我常常在半夜醒来,听见姊姊痛苦的尖叫与呻,那种充满绝望的凄厉呼喊让我害怕极了!我总是躲在棉被里,双手捂住耳朵,昕祷天快点亮…”

 韩荫倒一口气。

 “本来我一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年复一年我听着那令人心碎的呼号,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然后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她掩面痛哭,纤细的双肩烈地颤抖着,“我长大之后,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明白了这几年姊姊遭遇到了什么…”

 “无忧──”嘉斯伸手温柔地拥住她。

 “如果姊姊反抗得太烈,他甚至会出手揍她。姊姊到后来就不反抗了,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当她从房里走出来时,那种疲惫绝望的神情天呀!”

 “别再想了,无忧!”嘉斯制止她。

 “如果不是为了我──为了我还太小,需要人照顾,”殷无忧扬起沾泪的长睫凝睇着嘉斯,“姊姊不会一直忍受那只禽兽的凌,是我害了姊姊!嘉斯…”她语音破碎,“是我害了姊姊。”

 “这不是你的错。”

 “不止这样,”殷无忧摇‮头摇‬,“姊姊为了我甚至还被他推下楼…”

 “什么?”韩荫无法克制激动的语气。

 “那个时候,姊姊怀了他的小孩,不能足他了,他他”殷无忧用握拳的右手堵住口,藉以平稳呼吸,“他竟然想将目标转向我。”

 “这天杀的!没人的浑帐东西!”嘉斯无法抑制急速上扬的怒气,“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姊姊为了保护我,挡在我面前,却被他推下楼!”殷无忧眸光呆滞,似乎陷入了那段黑暗的记忆,“我看着姊姊滚下楼,拼命地想要去救她,可是那个男人却拉住我,不肯放开我。我拼命地想挣脱,拼命地…”

 韩荫感觉心一阵绞紧,喉头梗住。

 “忘尘──”他困难地呼喊着,心碎不已,“忘尘!”

 难怪她的眼眸总是出一股令人莫名心痛的透明感,她竟然承受了这么多折难!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姊姊她常常作恶梦,有无数个夜晚,我听着她的梦呓醒来,一直到我们离开那个人之后好几年,她仍常作恶梦。”殷无忧顿了一会儿,“为了那段可怕的过去,姊姊对外人封闭起自己的内心,”她忽然将眸光转向韩荫,“你是第一个能接近她的男人。”

 “天呀、天呀!”韩荫握起拳头用力槌墙,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在这一刻,他甚至想杀了自己。

 他坚强的、可怜的、总是冷静自持的子!

 他究竟做了什么?他竟然对她说了那些伤她心的话!

 想到她遭到的‮磨折‬兴哀伤,韩荫觉得自己整颗心似乎也跟着痛起来了。

 他想杀了自己!

 “韩大哥,你看看这个,”殷无忧自皮包里出一本簿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

 “姊姊的素描簿。昨天快递送来的。”她语音沙哑,“我不明白姊姊为什么要将这本素描簿寄给我。”

 韩荫瞪着那似曾相识的封面,忽然想起这正是他在“天神殿”看见的那一本。

 “你看看吧,看完你就可以了解姊姊对你的心意了。”殷无忧用衣袖拭泪。

 韩荫接过本子,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

 刚开始的几页和他那天看的一样,是一些风景、静物的素描;但在翻过那幅天神殿的晨景后,他忽然倒了一口气──是个的素描!他快速地翻阅着后半部,竟发现以他为模特儿的作品,总共有十几幅之多|天神殿那一晚睡中的他;酒乡蹙眉品酒的他;也有神情冷肃的他;微笑注视远方的他;正在处理公事的他、闭眸聆听音乐的他她是何时昼了这些作品的?

 这些画所出的深重情感令他无法自己。

 “你看出在这些笔触背后隐藏的浓厚情感了吗?”殷无忧轻轻开了口,“如果姊姊不在乎你,是绝对昼不出如此传神的你。而你”她眸光哀怨地凝住他,“竟然让这样在乎你的姊姊跟那个禽兽走了!”

 韩荫蓦地狂吼一声,倒退数步,无法承受他所铸下的滔天大错。

 “我绝不相信姊姊会愿意跟那男人在一起,除非、除非──天啊!”殷无忧摇‮头摇‬,一阵心碎她哭叫,“姊姊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那本素描簿难道是她留给我的纪念品吗?”

 韩荫如受重击,纪念品?!

 “安君业,安君业!”他忽然高喊着。

 安君业迅速来到他面前。

 “立刻布下天罗地网,我要在半小时内知道夫人的行踪。”他俐落地下着命令。

 “夫人现在在波赛顿。”安君业沉稳地回答。

 韩荫惊异地望着他。

 “是伊恩打听到的。”他冷静地解释,“而且他现在已经在您的舰艇上待命了。”

 韩荫没有时间深思为何属下们会主动探知殷忘尘的去向,他只是微微领首,“很好,我们立刻出发。”

 他只希望他绝望的子还未做出任何傻事。

 殷忘尘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双眸凝望窗外,一只手则无意识地经抚头上一串韩荫送她的钻石项链。

 已经三天了,她离开他整整三天了。

 三天来,那个男人带着她东躲西藏,辗转来到波赛顿。他准备今晚带她上船,远渡重洋。

 殷忘尘薄一撇,冰冷的海洋倒是很适合他的葬身之地。

 “你在想什么?”

 她蓦然回首,向一张她恨之入骨的脸庞。

 她冰冷的眼神并未一如往常怒他,因他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串价值连城的钻炼吸引了,他猛然欺近她。

 “我怎不知道你还有这玩意?”

 他写着贪婪的脸让她强烈厌恶,“你想做什么!”

 他忽然一伸手,用力扯下项链。

 殷忘尘一阵惊呼,颈间的剧痛几令她昏厥,但她仍勉力起身想夺回它,“还我!”

 “不用想!”

 “我已经给了你我所有私人财产,包括韩荫为我开的户头亦转入你名下,你不能再拿走它!”

 她高声怒喊,拼命想抢回项链,那是韩荫留给她的纪念啊,她不许任何人夺走。

 她的继父一阵狂笑,“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何况是这一件珠宝?我要怎么处置随我高兴!”

 “还我,你还给我!”她咬牙切齿,激动地拉扯他手腕。

 “滚开!”他终于被她怒了,用力将她往墙上一撞。

 殷忘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别再惹我!”他阴沉地,“否则我连你手上那只宝贝婚戒一起拿去卖掉!”

 她瞪着他,背靠着墙缓缓直‮子身‬,苍白紧闭的双一语不发。

 她充满恨意的冷例眼神让他不住一颤,他只见过一次她这种严酷到足以令整个星球结冰的眸光,那是十午前当他意图侵犯殷无忧时──“别那样看我!你这该死的姨子!”他厉声咒骂,因自己莫名的胆寒更加怒火高炽。

 “还、给、我。”她一字一字自齿出。

 “你竟敢命令我?”他歇斯底里起来,用力摇晃她双肩,“我说过你整人都是我的!知道吗?你这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你是我的!”他眼眸充血,语气狂,“从头到脚,每一分每一-都是我的!别的男人妄想碰你的地方,我早在你十四岁时就全摸遍了,你要是以为”

 “住口!”殷忘尘用力甩他一巴掌,地无法忍受他再提起那段令她羞辱晒心的过往。

 “你敢打我?”他错愕地瞪她,忽然用力拉扯她头发,用身躯将她钉在墙上,“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要以为冥王警告过我,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他盯着她的眸光狂怒,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撕扯她衣衫,“只要我高兴,随时可以上你匹母马,谁也阻止不了我!”他‮态变‬地狂笑,“谁也不能!”

 “放开我!我不许你再碰我!”她剧烈挣扎,用力以右膝顶向他下,他痛叫一声松开她,她则乘机离他掌握。

 她不许他碰她!已经属于韩旧的‮体身‬谁也休想再接近!

 殷忘尘奔向,双手颤抖地探入头枕下,摸出一把锋利的刀刃,她一直悄悄将它藏在身边,就是准备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它。

 她紧握住刀柄将它藏在身后,眼眸则戒备地盯着那个神智已濒临疯狂的男人。

 “你竟敢踢我!”他一步一步向她,边扭曲着狞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殷忘尘不发一语,屏住气息看着他近,在他距离她只有一步时,她深一口气,终于高举刀刃对准他左口用力一刺。

 “岂止踢你打你,”她冷冷一句,“我真正想做的是杀了你。”

 鲜血随着她拔出的刀刃泊泊冒出,他摇摇晃晃往后一例,脸上满布不敢置信的惊恐。

 “你,你竟然──”他单掌接住口,一面还挣扎地朝她走来。

 殷忘尘的反应是再刺他一刀。

 “刚才那一刀是我的,这一刀则是为了无忧。”她恨恨地宣称,按着用力将他推倒在地。

 “好个…好个…姨子!”他双眸恐怖地瞪视她,艰困地吐出一句。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确定他真正断气之后,殷忘尘终于颓然滑落坐地。

 她杀了他!

 她终于真正地杀了人了。

 但她拒绝良心不安,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原本想在船上推他落海的,没想到竟提早在饭店里结束他还用了如此‮腥血‬的方式。

 她呆呆瞪视着不停自他身上涌出,红色的,恍若火焰一般的鲜血。

 一切都结束了。这个令人憎厌的男人终于永远地消失了。接下来,该轮到她自己。

 殷忘尘站起身,解‮身下‬上那袭几乎被扯碎的白色连身长裙,无法克制手指的颤抖,她缓缓地褪‮身下‬上的衣服,然后以更缓慢的速度换上另外一套白衣里。

 按着,她重新戴上韩荫送她的钻石项链,加上自婚礼以来她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使她整个人除了优雅之外,更添了几分高贵的气息。

 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殷忘尘,你该离开这里了。”她自言自语着,语音清冷。

 然后,她打开房门,在带上门之前,她冷冷地瞥了躺在房间地板上的男人最后一眼。

 “夫人要出去吗?”面而来的服务生微笑问道。

 “是的!”殷忘尘亦微微一笑,“你们可以提供一辆车子吗?”

 “没问题。”服务生顿了一会儿,“和您一起来的先生不去吗?”

 “他?”殷忘尘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地瞥了紧闭的房门一眼,“他今天有个会议。”

 “那么,夫人想上哪儿去?”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海神岫”参观一下。”

 韩荫的座舰迅速地赶至波赛顿的空港,然后转塔磁浮车前往殷忘尘投宿的饭店。

 “先生,那位夫人方才搭乘本饭店的车子前往“海种岫”了。”饭店的大厅经理带着满面笑意说道。

 海神岫?韩荫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去多久了?”

 “有二十分钟了吧。”

 韩荫立刻转身奔回车上。

 “海神岫,快!”他命令伊恩,难掩语气的焦急。

 他曾经和殷忘尘一起去过那个地方。

 在各式各样的奇岩怪百中,一面高耸入天的断崖屏立在汪洋大海边。不时有白色的冲击,形成一幅相当波澜壮阔的景

 传说这是袖话中美海妖用缀绕的歌声叠惑出海子们的地方,让他们依着歌声手舞足蹈,在几近疯狂的醉中失足落海,结束生命。

 韩荫的心像擂鼓般狂跳,不敢想像殷忘尘单独一人去那里的目的。

 “忘尘,等我,求求你一定要等我。”他喃喃地。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车子终于转上山崖。

 “在前面,韩先生。”伊恩的惊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夫人吧?”

 韩荫探头向窗外望,大约在前方一百公尺处,有一个白色的人影颤微微地站在山崖边,衣袂翩然,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落以的。

 她缓缓地再接近山崖一步。

 “忘尘,不要!”韩荫膛目狂吼,迅速开门下车冲向她。

 就在他嘶声狂喊的同时,她双脚并立,弹跳入水像是跳水选手般优雅的姿势!

 韩荫跑近崖边,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直往下落的白色人影!

 有两秒钟,他的脑海一阵可怕的空白。他就这样失去了她吗?

 韩荫猛然‮头摇‬,“不要,忘尘,不要!”

 在一声直可惊天动地的狂喊后,韩荫不顾一切,随着子一起跳下山崖。

 “忘尘,醒来吧,求求你。”

 有人在呼唤她。

 “忘尘,你听得见吗?”

 为什么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是韩荫吗?

 “忘尘,忘尘”

 殷忘尘悠悠地睁开紧闭的眼帘,看见的是一双深邃的、带着焦急与恳求意味的黑眸。她柔柔地微微一笑,伸手轻抚着那张俊秀的脸庞。

 “这里是天堂吧?韩荫。”她语音轻柔地,“否则怎么会让我见我最想见到的人呢?”

 “你终于醒来了!”韩荫松了一口大气,苍白的脸庞上稍微添了几分血

 “如果人生是一场大梦,那我的确是醒来了。”她幽幽地说道。

 韩荫握住她的手,“你想见我?”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黑眸微现泪光,语音沙哑。

 “嗯!”她轻声应道,忽然下两行清泪,“我想告诉你,我舍不得你。这是我跳下崖时唯一的念头。”

 他又何尝舍得她?“忘尘──”韩荫轻抚着她发烫的额头,抑制不住满腔柔情。

 “韩荫,”她凝睇着他,眼眸尽是哀伤,“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摇‮头摇‬,“见得到的,忘尘,你没死。”

 “我没死?”她轻轻蹙眉,语气满是困惑。

 “嗯。”

 “那这里是哪儿?”

 “是海神岫啊!”他微微一笑,“我们在岸边。”

 殷忘尘这才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她躺在的岩岸上,耳边传来一阵阵涛拍岸的声音。而半跪在她面前的韩荫全身淋淋地。她再次碰触他的脸,确定他‮实真‬的存在。

 “是你救了我?”她迟疑地问。

 “我看见你跳崖,却来不及拉住你,所以”

 “所以你跟着我跳下来?”

 韩荫点点头。

 “你怎么这么傻!韩荫。”殷忘尘惊恐地直起上半身,却因体力不支又迅速向后软倒,“万一你受伤了,甚至死掉了怎么办?”

 “因为我不准任何人带走你,忘尘。”韩荫急忙将她软倒的‮子身‬靠在自己怀里,眼神热切地紧盯着她。“即使是海王也不可以。你是我的!如果他妄想带走你,就得承受我直达海底的报复。”

 他热情有力的宣称令她陷入一阵怔忡,好半晌,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不值得你这样的,韩荫。”

 “为什么这样说?”

 她闭上双眼,凝聚最大的勇气,幽幽地说道,“那个男人──是我的继父。”

 “我知道。”

 她蓦然打开眼帘,“你知道?”

 “无忧都告诉我了。”他柔声回答,不住一阵心疼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

 “你都知道了!”她自嘲地,“我其实不是众人所以为的那般高高在上,我只是个、只是个──”她语音发颤,几乎无法自持,“‮子身‬与灵魂都极端不洁的女人──”

 韩荫柔声打断了她,“我只知道你是个曾经遭受许多痛苦与‮磨折‬的女人,知道你是为了妹妹可以牺牲自己的坚强女人。”

 殷忘尘摇‮头摇‬,“我曾经有过那么黑暗、航脏、污秽的过去,”她无神的眸光穿透他,停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和你心目中那种像开水一般清澈透明的女人有如天壤之别。我很抱歉,抱歉我曾经误导了你。”她偏过头去,强忍着即将满溢的泪水。

 “我从不认为你误导了我,忘尘。”韩荫语音是一贯的沉稳,“我要的也从来不是那种在阳光下长大的女人。你忘了大家是怎么叫我的吗?他们叫我“冥王”因为我是来自黑暗的男人。”

 他轻轻扳住它的下巴,将它的头转过来,直视着她闪着泪光的眼眸,“只有同样来自黑暗的女人才能真正地了解我,才是我要娶的冥妃。我们懂得彼此,忘尘!”他自勾起一丝人的微笑,“所以我们很相配。”

 “韩荫”她怔怔地下泪来。

 韩荫温柔地‮摸抚‬她润的秀发,“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吗?”他轻声问道。

 “在我十八岁那年”

 他摇‮头摇‬,边的微笑加深,“不对,还要更早。”

 “我不明白|”殷忘尘愣愣地。

 “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吗?你被一群男孩子给围住。”他提示着。

 “记得,他们对我意图不轨。”她拼凑着回忆的碎片,忽然讶异地凝住他,“难道那个戴墨镜的青年就是你?”

 “正是。”他肯定它的惊讶。

 “我早该想到的”她喃喃地。

 不是吗?他总是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翩然出现,守护着她仿佛古代的骑士一般。

 他竟然早在她十二岁时就曾保护她一次了!

 “那时候我就被你那双独特的眼眸给住了。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见过挪般充满奇妙的透明感,透明得让人忍不住心痛的眼睛。”韩荫悠悠地说着,神情遥远,“我一直想要再见到那双眼睛的主人虽然我一直不肯对自己承认。如果我早点去关心你就好了──”他边的笑意忽然消失,眉峰紧聚,“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别这么说。”她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毛,腔溢满感动,“你在我背后默默付出关心挪么多年,我──”

 “忘尘,跟我一起过下半辈子吧。”他蓦然紧拥住她,“答应我。”

 “你──”她语音颤抖,“你真的想”

 他竟然真的毫不在乎她的过去,可以忍受一杯掺了杂质的白开水!

 “难道你不愿意?”

 “我很想的,韩荫,”殷忘尘把头埋在他宽广的膛,“我真的很想,可是──”

 “你还在犹豫什么?”

 她沉默数秒,‮子身‬剧烈地颤抖着,“因为我杀了人,韩荫!”她哭喊着,“我杀了人!”

 “是那个畜牲吗?”韩荫似乎一点也不觉惊讶,平静地问道。

 她点点头。

 “我不愿意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她深一口气,“我早就决定好的,先杀了他,然后再自我了结。”

 “你真傻,梆种人哪里值得你赔上一条命呢?”他语气忽然森冷,“不过,如果你没动手,我也会杀了它的。”

 她仰首凝望他,“可是”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即使有人胆敢起诉你,我也会为你请最好的律师,不会议任何人判你刑责。”韩荫回凝她,语气坚定,“就算是乔云也不行。”

 “不要为我担起这些,”她摇‮头摇‬,“不要。”

 韩荫伸出一只手指堵住她的,“只要告诉我你后不后悔杀了他?”

 她垂下眼帘,崛强的薄紧抿,“不,一点也不。”

 就算上天会因为她犯的罪而惩罚她,她也绝不后悔解决那个男人的生命。

 “那就让我们做一对躲在黑暗冥府的夫吧,我不在乎。”韩荫抬起她的下颚,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专注而幽深的黑眸闪着笑意,“反正我原就是属于黑暗的男人,而你,是已经被冥王套牢的冥妃。”

 他是真心的,她可以明确地感受到。殷忘尘痴痴凝睬他良久,终于漾起一抹清甜的微笑。

 “就让我们永远都躲在黑暗中吧,”她再次将蚝首深埋入他的膛,“我也不在乎。”

 韩荫动容地微笑,拥紧了她。

 一辈子不见人也好,永世不得超生也好,他和她都不会后悔的。

 因为他们拥有了彼此,拥有一个能贴近自己、了解自己的终生伴侣。不论是在阳光下、还是在黑暗中,他们都会一直陪着彼此,携手一起面对一切。

 这才是最幸福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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