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呜…呜…”
贴上双喜字的新房里传出一阵细细的哭声。
“女儿啊,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有啥好哭哪?”元八指从椅子上摔下来,皱着眉头
。
怪了,他本是要进房来跟女儿道声喜的,哪晓得,她才一瞧他晃进房门,就趴在
畔痛哭了起来。
“喜什么喜呀?女儿所嫁非人,爹还这样子满心欢喜?”元如愿哽咽着边哭边道。
“那…那小子不是人吗?不会吧?他看起来不像坏胚子呀。”
元如愿一听,不
想起自己被下了
药后,被
迫着跟讨厌的屠二龙完成婚礼,咬咬
,暗恨起那坏蛋的阴谋诡计。
“呜…他那个人很下
。”
“嗝!下
?”元八指醉醺醺,扶着桌脚爬起来,“可我才刚和女婿在厅上喝过酒,他酒量好得怎么灌都不做胡涂事。呵呵,不像-爹我…”
“女儿…就是…不要嫁他嘛!”元如愿
噎噎,哭得快断了气。
人家心情本就够差了,再被老爹这样一搅和,更糟了。
“不要嫁?嗝…”元八指呛到,不小心把宝贝的美酒洒了一地。
元如愿哀怨地抬起头,那双肿得犹如核桃的眸子瞪向她爹。
“爹,您…该不会又出卖女儿了吧?”
“开玩笑!我是嫁闺女,又不是卖女儿。”元八指尴尬地搔搔鼻子,“-爹不过就收了点聘礼意思意思一下。”
哎哟!问得这么直接让他怎么好意思,嫁女儿收些聘礼有何罪过?女婿慷慨得很,眉头皱都不皱就送了老丈人一间赌场、一座酒坊外加一幢大宅第。
“意思意思?”
“呃…”元八指正觉得有些心虚,忽然听到廊上传来了阵阵嬉闹声。“啊!一定是有人要来闹
房了,我这就出去瞧瞧!”
这下逮到机会,他正好溜掉!
门外,吵吵嚷嚷闹翻了天。
“喝啊,这喜酒喝得真够爽快!兄弟们,不要放新郎倌溜去找新娘啊!”
这不是蟠龙第一号大当家的吆喝声吗?
元如愿一脸狐疑。奇怪,柳蟠龙什么时候跟不对盘的屠家庄搭上关系?
“瞧你们这群笨蛋,现在逞强坏了他
房的好时辰,看他以后想法子整回来哟!”
“哇哈哈…”
什么!不会吧?连柳蟠仙都来了?屠二龙的面子有那么大吗?
元如愿仰起头环顾新房,火红的双喜看得刺目,燃烧的红烛
人催泪,再听闻门外的取笑声,她不
悲从中来,豆大的泪珠滑落了脸庞。
房门让人轻轻一推,开了。
她急忙吹熄蜡烛,举起烛台便朝门后躲去。
门扉一掩,新房陷入一片漆黑中。
一道修长的人影转过身,正朝
畔悄悄迈近。
“可恶!你这大yin贼!我跟你同归于尽!”元如愿边喊,边高举着烛台要往眼前的脑袋敲下去。
那人轻轻笑着,扬手就握住了烛台。
黑暗中虽看不清,但她能听见他
畔逸出的浅笑声,她握紧拳头,打算抵死反抗。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早说了,我已许了人的。”
那人取走沉重的烛台,另一掌勾住元如愿的纤
朝他怀里施力一送,遂将她的心跳贴在他的心跳上。
“讨厌!讨厌!”元如愿挣扎着,
挣脱被他握住的手,“我讨厌死你了!你…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讨厌…”
她激动极了,越挣扎心就越痛。
认清现实处境以后,那种永不能和载泓相守的绝望感彻底击垮了她。
“你这坏蛋,夺走我想要的爱…”元如愿哽咽道,泣不成声。
那掌心滑上她的背,温柔的慰抚她。
好温暖、好体贴,好象那个她唯一想托付终生的对象。
“我知道-已许了人的,可我还是想这么紧紧把-贴在心坎上。”他说,浓浓的酒味醺上她鼻里。
“是梦…”她口里低喃着,怔忡地望住面前那张幽暗的脸庞。
“如果是梦,我感谢这场梦,让元如愿成了我名正言顺的
。”载泓俯下脸,吻了她。
“真像梦…”她合上眸子。还好,他总会出现在梦里陪伴她。
“瞧,这梦里的一切实真得吓人不是吗?”
载泓指尖一弹,转瞬间,墙边的每盏茕烛全燃亮了。
她眼眸缓缓微张,眼前竟真的出现载泓明朗的笑脸。
“不会吧?”元如愿不敢置信,惊讶地睁大眼又看了一遍。
“不会吧?”载泓学她惊讶的表情,鼓着腮帮子做鬼脸。“难道-真的后悔嫁给我?”
“嫁给你…”元如愿垂下眼帘,困窘地抬不起头来面对他。
她记得被下了
药之后,就让人架上了屠家大厅行礼拜堂,当时自己脑子昏沉、子身虚软,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
恍惚中,只听到好几声炮竹响,厅上好吵好吵,接着,她就没了意识…
“-不知道要把-娶回来有多难啊?”他凑上脸,以鼻头点触她的粉颊。“追不到就哄,哄不了就骗,骗不到就只好靠抢的-!”
“你…”元如愿颤抖地伸掌摸抚载泓的脸庞。他是那么的实真存在着呀!
“不能怪我砸场抢亲哪!谁教那猪头三欺人太甚,我一瞧他那双肥油手搭在-
上,一时间恼火到不行,把他家的墙都踹烂了。”
元如愿一听,忍不住破涕为笑。
印象中,屠二龙只要一碰上载泓就铁定倒霉,载泓嫉妒得连人家的墙都踹烂了,更何况是欺负她的
家伙呢!
睇着他脸上丰富的表情,元如愿忽然敛起笑容,又静静凝视了片刻。
“可是你的…笑脸没有了。”
载泓不解。
“就是你…你下的订礼嘛。”
载泓开心地
牙咧笑,把她往他怀中紧紧揽住。“哈哈,-看了,所以如愿真算是我的人了!”
瞧他奋兴的,如此期待着那万花筒能为她带来快乐,她越想越愧疚。
她摇头摇,眼里含着
蒙的水气。
“还没来得及往里头瞧,它就被屠二龙摔了,我好气你的笑脸被砸破,一把抓在手心上,全成了碎片。”
载泓听了心疼,执起她的双手,将它们贴近自己的脸颊。
“如愿啊如愿,小王可舍不得让我的少福晋冒一丝丝危险。”
他一动,脸颊轻轻摩挲起元如愿的掌心,搔
的感觉沿着掌心蔓上手臂,一路迅速扩散,攀到了她的心房。
“千万要珍惜-自己,就好象我珍惜。”
载泓闭上眼,表情虔诚到近乎崇拜,垂下脸将
落至她掌心间,**般柔柔的吻她一遍又一遍。
“我爱这双手,这掌心里有我娘子了不起的才情。”
他的
像燃上了火,一蔓延后便烧得不可收拾,将她紧紧
绕在他的热情里。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其它的事物能像它这样降服我。”
“你也…”元如愿奋不顾身投进他的温柔中,“像梦一般降服了我。”
“当然啦,我也爱这嘴
、爱这鼻尖、爱这耳朵、爱这头发…”
“嗯,只有你才可以…”
新房中壁烛摇曳,照暖了一双互相爱慕的人,他和她忘情地拥抱彼此,忘情地激动回吻,忘情地急于褪去身上的红裳蟒袍…
而房门外也叠了一堆“笑到忘情”的观罕--呃,听众。
“哎呀!柳爷,您就好心放了咱家贝勒爷这回吧!再怎么闹,今晚也是他的
房花烛夜耶!”阿腾师被
在最下头,苦口婆心盼大家能网开一面。
“废话!”柳蟠龙马上送出拳头招呼他,“就因为他是贝勒爷,本当家才更想瞧一下嘛!”
“对啊,大当家说的是,又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可以瞧一眼『贝勒爷』的
房。”其它人附和。
“要不,咱们再找别的画师把这美景画下来?”
“好耶好耶,这样子肯定能再大捞一笔!”
柳蟠龙点点头,-起笑眼,眼中已闪出一锭锭金元宝。
“不成!不成!要是让贝勒爷知道了还得了?”阿腾师头摇想抗议,但嘴巴被人封起来。“唔…唔…”
呜,看来,这蟠龙第一号果真是什么黑心钱都想赚哪!
六个月后
天津礼亲王府中花草扶疏,蝶影翩翩,景
绮丽如昔。
一声骏马嘶鸣划破长空,穿近朱门里。
柳蟠龙一跃下马,连缰绳都没拴就冲上台阶,对着大门狂敲不止。
“师弟,师弟,火烧**快出来救人哪!”
高耸的朱门不动如山,连震都没震一下。
“开门!再不把门打开本当家就撞进去!”他威胁道。
没人理?难道载泓忘了只要他柳蟠龙说句话,谁敢开口再吭一声?不过,他忘了这句话只适用在香河镇。
“夫君,让他这样在门外
吼
叫的好吗?”元如愿眉心微微一皱,不太放心地转过头询问道。
载泓含笑点头,满意地望着爱
的美背。
“放心,那门坚固异常,小王特别选了上好的钢料打造的。”
“可大当家有的是蛮力,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把门撞破。”
“哼哼,就算师弟我做人体恤,请他在门外练练体身-!”他俯身下,运了运气后继续作画,挥笔之间如行云
水好不快意。
“要不…”听着敲门声,元如愿斜倚在躺椅上不能专心,心绪一直受到影响。“先开了门听听大当家有什么急事好不好?”
“专心。”载泓吻了吻她赤luo的肩,“要画出绝世佳作得专心,但,要做好这画里的美人也得够专心才行哪!”
元如愿噤了声,抚着肚子不说话了。
虽然知道载泓这人一旦
上什么便全然投入,但她实在怎么也没料到,他求新求变的步调会如此迅速!
就从这一个月来,他莫名其妙热中于洋人画图的那调调说起吧。
刚开始还好,成天在亲王府里晃
,找些风景或摆设画画也就了事,但随着他越画越熟练之后,现在每天只要一起
,就嚷嚷着央求她一定得当他人画的对象才行。
可这会儿她都已经…元如愿摸摸自己隆起的肚皮。她都已怀了身孕,怎么
得住这件折腾人的差事呢?
“怎么就是差了点什么呢?”载泓叹口气,把笔扔在一旁。“说起这
宫图,洋人的画法就是差了咱们一截韵味。”
元如愿再次回头,
出疑惑的神情望住她的夫君。
载泓踱近躺椅,温柔地替爱
披上纱袍,蹲身下,把耳朵贴在她腹上。
“八成是这里头的丫头在抗议,说她阿玛不疼额娘和她哪!”
元如愿瞧他表情认真,忍不住掩
笑起来,“喔,你厉害,知道会是女儿了?”
“不是吗?我想她是她就是呀。”
“那好,我不就正好一双儿女。”她指了指肚子和他。
“嘻嘻,那我肯定要快快长大再出去讨房媳妇儿。”
“你敢!”她噘着
,凝眸一睇,说不出的妇少“孕味”
这时候,朱门在一阵敲打过后,忽地发出了一声猛烈巨响。
原来,柳蟠龙当真拿自个儿的子身去撞门。“师弟呀!你就算不开门,好歹也让须心大师再
几幅画出来嘛!”
闻言,载泓与元如愿对望了一眼。
早说了世人的记
差得很,会受
或会被遗忘都是件很微妙的事。
只要时机对了,没什么稀奇事不会发生。
“也不知怎么搞的,近来又一大堆人跑来抢着要买须心大师的
宫册,还说现下连皇宫里都兴起风
抢着收藏呢!”听柳蟠龙乐的,亢奋地边吼边笑边撞门。
没想到此等休闲活动已从民间延伸到了宫廷内苑,不仅寻常百姓爱看,连载泓之类的皇族也入
。
“我说师弟啊,你不能把咱的摇钱树,啊,不不不,把咱们的大贵人抢走了就藏起来自个儿独
了呀!”
“是不是你?”元如愿直瞅着载泓那双笑开的眉眼。
他眼珠子溜了溜,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哎哟!小王哪晓得京里头的阿哥、格格们也这么着
?不过就借他们见识见识罢了,哪晓得他们就偷偷跑去打听了。”
“嗯,好。”元如愿绽
浅浅一笑,“大不了我
这大肚子重
旧业便是。”
载泓赶忙搂住爱
和她的肚子,“大师,别气别气,是我行事莽撞不够周延,千错万错都是不才学生我的错,干脆罚我替大师把这『旧业』扛下来吧!”
“你说的?”
“啊?”他愣了愣,恍了一下神。糟糕,方才自己又承诺什么了吗?
“开门!开门!把须心大师还回蟠龙第一号,有钱大伙一起赚!”
柳蟠龙又往朱门上街撞一次,再不行的话他就打算爬墙进去了。
开玩笑,就算是礼亲王府又怎么样?就不信这地方连一面墙也厉害到敢跟他作对!
他可是香河镇上人见人怕的柳蟠龙耶!哼,才不信自己会抢不赢这墙里那个“见
忘利”的贝勒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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