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引子二
引子二
民国二十年,倭人入侵,边疆燃火,
派纷争,军阀割据。
国有不安,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所谓如此。
这一年离孙殿英盗取清皇陵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年头。
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男人疾步走在地下通道里,身旁紧随的副官不断地向男人报告着情况。
拐过几个弯,男人直接踹门而入,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福尔马林消毒水的味道。见到男人的到来,立即有人跑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男人问道。
“很严重。”医生摘掉了口罩,顾不得擦拭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紧接着说道:“估计不行了,少爷您要有话得快点问。”
男人皱了皱眉,加紧脚步向里面走去。“阿辉呢?不是两个人吗?”
“小少爷好像受了很大的刺
,我们根本无法接近他。”医生回答道。
男人没有再接话,而是慢下了脚步,轻轻推开面前的最后一扇门,独自走了进去。
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堆类似人形的东西躺在病
上。
男人绕过去站在病
前,两条眉毛拧成了麻花。许久之后,他尝试着开口问道:“许进?”
病
上的人听到男人的喊话后,慢慢移开紧闭的双眼。暴
在空气中的脸部和皮肤像是被岩浆和硫酸浸泡过,两只眼球突出的
着,快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一样。
似乎此时的思考也需要大量的气力,
上的人看到弯着
的男人,大约十几秒钟后才猛然有了剧烈的反应,像是遭受电击一般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声。
“别着急,告诉我,东西呢?你们拿到东西了吗?”男人阴沉着脸注视着病人。
上的人像是疯了一样挣扎着动扭
体身,
褥
落了下去,那人的整个体身便显
了出来。这几乎不是人类的体身,那人全身上下全都腐烂着,腿大内侧甚至还有蛆虫在不停地
动,发出一阵阵恶臭的味道,仿佛这人只是一堆烂
而已。
“你们是遇到了什么东西吗?是什么东西?”男人不停地追问道。
男人的话似乎是刺
到了病
上的人,他摆动着子身想要坐起来。
“快告诉我,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到底拿到了吗?在哪里?”男人
着声音低声怒吼道。
那人两只手抓着男人的手臂不停地颤抖着,
腔呜咽着什么话语。他努力瞪大双眼,嘴巴微微张开,发出呜呜的声音。
“是什么?”男人再次开口问道。
上的人突然像是疯癫一般奋力直起了右手,指向了男人的身后,猛烈的颤抖了几下然后忽然垂了下去,整个人也随之倒在了
上。
“妈了个巴子。”男人一脚把铁架
踹塌,转身看了一眼
了
帽檐的副官,然后转身离开。
出了门,医生立即跟了上来,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医生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在前面给男人带路。
没多久,男人进了另一间屋子。
相比之下,这个屋子就要大出来很多,只是一个骨瘦如柴、头发也有些脏
不堪的青年窝在墙角处一动不动。
“阿辉——”男人走过去开口喊道。
“啊——”青年在墙角处疯狂地嘶叫着,似乎很怕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怎么了,阿辉?”男人蹲下来无视青年的厮打,按着他的子身说道。
青年慢慢安静下来,小心翼翼的扭过头,偷看了男人一眼,立即又转回墙角开始大喊大叫哭泣起来。
“阿辉,是我。”男人的语气放温和了点,“我是大哥,阿成。”
听到男人的名字,青年的反抗不再那么
烈。过了一会儿,青年慢慢转过头,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突然扑倒男人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大哥——”
“阿辉,你先别哭。”男人出声安慰道,“你能告诉我你们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遇到了什么东西吗?”
阿辉的眼睛不断地闪烁着躲避的目光,体身蜷在角落里,也不愿意抬头。
“阿辉,你不用怕。”男人拭去了阿辉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都过去了,阿辉,大哥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回想起那些记忆,但是咱们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现在只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阿辉,告诉大哥好不好?”
男人把阿辉扶起来,眼神柔和的看着阿辉。
“大…大哥…”阿辉的头微微抬了一下,“那…那里没有人。”
“嗯?没有人?”男人双手搭在阿辉的肩膀上。
“不!那里全…全都是鬼!全都是鬼!”阿辉低着头惊恐的说道。
“别着急,阿辉,你把所有事情都详细地给大哥说一遍。”男人说道。
阿辉咽了咽口水,开始慢
的说道:“我们所有人在那个传教士的指引下,到达国美后按照地图上的记载,费了很大劲,终于找到了地方。之后,我们把所有的装备带上,花了几天的功夫才赶到了那里,不过我们又修整了一个傍晚,到了后夜的时候才开始动手。”
“那之后呢?”男人轻声问道。
“之后…”阿辉的体身又开始颤抖起来,“之后我们做了几个定向爆破,但是爆破的结果和地图上标记的不一样,完全是不一样的,那份地图好像不是我们到达的地方。”
“孙殿英——!”男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在最后爆破出来的石
里继续向里面爆破,想要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路,没想到爆破之后我们发现里面有一个水道,我们就沿着水道往上走,后来水位逐渐变浅,就看见了很多石道口,然后我们按照马师爷的吩咐进了石道,最后通往了一个石室。”
阿辉的头更低了,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进了石室,但是里面空
的什么都没有,因为通过水道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被打
了,马师爷就让我们先休息一下,他去前面探探路。”
“然后呢?出什么问题了?”男人看着阿辉问道。
“马师爷还没有回来,队伍里就有人开始出现幻觉,说自己看见了蘑菇,起初大家都没在意,但是没多久很多人都出现了这种幻觉。”阿辉回忆道。
“那些人有什么症状?很痛苦吗?”男人问道。
阿辉定了定神,说道:“不,恰恰相反,他们看起来都是很享受的样子。马师爷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见到这样的情况说那些可能沾上了什么东西,我们不知道怎么办,马师爷说这些人都必须马上弄死,不然大家都会死在这。我想着大家都是一个堂口出来的兄弟,最好能救就救救他们,但是马师爷坚持要做了他们。事出紧急,那些人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们只好按照马师爷所说,把那些兄弟都给杀了。”
“是这样啊。”男人眯着眼睛转了转眼珠,“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跟着马师爷进了一条石道,但是这次我们什么也没发现,可能是头次进来就死了那么多人,马师爷提议说先退出去,等改
再进来。我们同意了,但是…”
“但是什么?”男人追问道。
“尸…尸体不见了。”阿辉
泣着说道。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男人皱起了眉头。
“我们走的时候一直在石壁上坐着标记,但是我们顺着标记回去的时候,那些尸体,那些尸体全都不见了!”
男人拍了拍阿辉的肩膀,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更可怕的是,那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当时我们为了让兄弟们走得痛快一点,直接给每个人了一
,但是回去的时候,那里的地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丝血迹。”
“我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我们决定快点退出去,但是没走多久,我们就发现路线全都不对了,原来的路线全都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男人疑问道。
“对,就是找不到路了。那些做过标记的石壁还在,但是标记却全都没了,我们又返过头回去,结果之前那些石道里面做的标记也全都不见了。这个时候整个队伍就有点慌了,马师爷说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我们跟着他走。”
“当时我们也没有想太多,就跟着马师爷向前走,但我总感觉有地方不太对劲。我喊马师爷让他先停下来,但是他根本不搭理我们。我追了几步过去叫他,他停了下来,然后体身很僵硬的转了过来。他用一种非常冷漠的眼神盯着我,那种眼神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神,我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转身就跑起来。”
阿辉的眼睛呈现散瞳状态,似乎在回忆着那些事。“当时只有我和许进跑了出来,我们俩之前就猜测过马师爷可能在探路的时候就已经遭遇了不测,所以对他一直有所提防。我们俩一直沿着通道跑,身后传来
声和惨叫声,所以我就没敢回头。没多久身后仿佛一直有一个东西在追着我们,我和许进在石道岔口就分开跑,又过了一个岔道口,我进了一个石室,身后的那个东西在石道里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我慌乱之下撞到了石壁上的机关上,一下子掉进了石室的地下夹层里。”
阿辉的声音颤抖着,男人让他坐到椅子上慢慢说。
“那里很黑,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阿辉接着说道,“我掉下去摔断了小腿,想要找个地方靠一靠,于是就凭着感觉向后退,但是,我…”
阿辉全身颤抖起来,眼泪唰的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男人知道他的弟弟一定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否则以他往日的
情不可能被吓成这样。
“你怎么了?”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碰…碰到了头发。”阿辉变得激动起来,“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头发。我不知道我背后站着什么东西,我被手上传来的那种恐怖触觉给吓得呆住了,那个时候我真的已经吓傻了,愣在原地完全不能动,大脑也一片空白,但是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之前那东西的声音,我知道他去追许进,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听见那东西的脚步越来越近,我的体身完全不受控制,就像是梦魇一样,我被钉在原地完全不能动,我感觉到背后的那东西也开始呼吸起来。我真的是要崩溃了,身后站了全是头发的怪物,身前的那东西也马上要走过来。”
“一双
茸茸的枯手贴上了我的后背,那东西不断地摸抚着我。”阿辉的眼神十分阴郁,神情几近崩溃。“大哥,它…它不是一下一下的摸我,而是把手贴在我的身上从来不离开的那种摸抚,它从我的肩膀摸抚到
,再到小腿,而且那些头发越来越多,慢慢的
在我的身上,我的脑袋快要爆炸了,头皮也发麻起来。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就这样等待着我的死去。身前的那个东西也走了过来,我闭着眼,不敢看它。身后的怪物整个贴在了我的身上,它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那些头发裹紧了我。我的手臂和小腿上全都被溢出了鲜血,我强忍着疼痛不发出喊叫声。那些头发很快的就钻进了我的鼻孔和耳孔,甚至是我的嘴里。我变得无法呼吸,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适应了一小会儿环境,我绝望地
着视线看向身前的地面。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披着长发站在那里,我把视线向上抬了抬,立即看到了马师爷的脑袋被那人抓在手里,宽大的白色衣袍遮住了那东西的手和肢体,我已经完全透不过气了,那人走近了过来贴在我的脸前。我闭上眼缓缓抬起头,感受着体身里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逝,我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
男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眉头紧紧的锁着,没有说话。
阿辉整个人蜷缩在一块,眼泪一颗一颗的往外掉,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惊悚,目光闪闪躲躲,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我…我看到了…一张…一张脸啊——!”阿辉捂着脑袋
噎着说道,“那是一张我认识、还很熟悉的脸啊!”
“脸?是谁的脸?”男人看到阿辉蹲在地上抱着头,体身不断地
搐着,就转过身背对阿辉拿起茶杯开始倒起了茶水。“你别着急,喝口水再慢慢说。”
“我认出了那个人。”阿辉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认出来了?那个人是谁?”男人的手抖了一下,放下接好茶水的杯子后又拿起了另一只杯子。
阿辉走近了站在男人的背后,眼神冷冽而死气沉沉地盯着男人。
男人倒完水,端起茶杯就转了过来。
“其实那个人就是我啊——!”阿辉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声音大声喊道,整个人龇牙咧嘴狰狞地
笑着。两只手死死地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双眼突出地盯着男人,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桀——”阿辉的喉咙里发出桀桀的怪叫声。
“嘭——嘭——”
两声脆响,男人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
“快说啊,仲少,最后怎么样了?”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双手枕着椅背,下巴
着胳膊,反坐在棕色镂空雕花木椅上。
另一个青年靠在桌子上,把
管
进牛
里
了几大口,才面无表情的接着说道:“死了。”
“死了?”一个年纪十七八的妙龄少女盘着腿双窝在沙发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可不是嘛,就是死了。”仲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接着说道:“后来有人听见屋里的响声,副官带着人冲了进来,许多人混杂在一起,不知道谁开的
,那个阿辉就被打死了。”
仲少放下手里的牛
,看了看两人说道:“殳锋、伊一,故事呢,就是这样。那个副官是肯定有问题的,孙殿英后来的死应该和那个男人有关,看来阿辉那拨人原本应该去的是孙殿英留下的那份地图所标记的地方。这件事在我家一直是保密状态,从来都不让我知道,这还是我死皮赖脸地求了我哥半天,他才肯告诉我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家知道这件秘而不传的事情?你们家在当年那件事情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殳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清楚。说来也蹊跷,我也没听说过我们家以前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啊,当年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但我猜应该会和那个男人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可能是他的下属?亦或是其他的人?”仲少打开投影仪的开关,转过头说道。
“那和我们的事情有关吗?”名为伊一的少女对着仲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总算问到点子上了。”仲少点开桌面的一个程序,桌子后面的白板上立即出现了一张大巨的卫星地图。“殳锋,伊一,你们看——”
仲少不断放大着地图,停在一处后又切换了卫星云图和地形图给两人看。
“屏蔽的,只有这个地方的云图被屏蔽了——”殳锋立即明白了仲少的意思。
“你不会告诉我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个阿辉要去的地方吧?”殳锋拿了瓶可乐,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的地图,缩了缩脑袋。
仲少松开鼠标,转过子身双手环
再次靠在桌子上,笑着发问道:“伊一,你怎么说?”
“只有殳锋那种怂货才会怕,本姑娘这么勇敢,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当然要去了。”伊一从沙发里站起身,走近了白板开始端详起地图。
“真是笑死我了。”殳锋立即把椅子正过来坐好,“不多说什么,仲少,只要你给句话,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爷们儿陪你走一趟,不带眨眼的。”
仲少点了点头,开口道:“不着急,就算真的要去,我们也一定要做好准备。”
三个人走近了,三只拳头抵在了一块。互相看了看彼此,他们都会意地笑了起来。
以前,他们的故事结束了。
但,我们的故事,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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