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姐妹
她明白,晏绮宁嘴里所谓的‘噩梦’是何意。
她和晏绮宁五岁那年,不知为何会走错到父亲的房间。
犹记得父亲那一
醉得不省人事,脸上的面具掉落在枕边,她和晏绮宁瞧见了父亲面具下的那张容颜,吓的挪不动脚,双双大哭了起来。
那张面容,太过于恐怖、狰狞。
从前,晏绮宁每次提起父亲的面容,晏锦都会被吓的夜里噩梦连连。
父亲似乎也自知理亏,便减少了见女儿的次数,最后便去了原州,三年不归京。
晏锦回忆起前世父亲的眼神,除了落寞,还有满满的悲伤。
无论是谁,被自己的子女嫌弃、厌恶,都会
出那样的神**。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前世,晏绮宁同晏锦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同你是不一样的,我和那个夜叉没有关系。反而是你,生的再好,被那个夜叉保护的再好,如今不是依旧被我踩在脚下?”
晏锦想到这些,眼角便忍不住有些泛酸。灼灼的,又有些烫。似乎下一刻就要落出泪来,却又迟迟没有动静。
她想,自己是有多久不会哭了。
晏绮宁试着轻轻推了推她,“长姐?”
晏锦抬起头,目光冰冷。
晏绮宁尴尬的收回手,挪开视线:“长姐您放心,爹平
里虽宠季姨娘,但是这次归来一定会为你找个公道的。”
半响后,晏锦轻声地说:“嗯。”
晏绮宁静静地陪晏锦坐着,直到向妈妈挑了帘子进屋,她才起身告辞。
“姐小,天寒了。”跟在向妈妈身后的小丫环
卉,手里捧着汤碗行礼,“太太吩咐小厨房炖了羊
汤,说是给您补子身。这会正热着,姐小用过之后,还能驱寒。”
晏锦眉头微蹙,淡淡地道,“不吃。”
卉捧着汤碗,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就这么尴尬的站在晏锦的身前。直到向妈妈递了个眼色给
卉,她才狼狈地退了出去。
向妈妈赶紧赔笑,“姐小您瞧,太太终归还是心疼您的。再过两
大爷就要归京了,太太忙里忙外的张罗,还记挂着让人给你送羊
汤。”
晏锦微微垂眸,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自知自己
子颇怪,自小便不喜吃太腥太热的东西。尤其到了夏日,更为挑剔。
小虞氏送来的羊
汤,两样都占齐了。
“向妈妈。”晏锦斜了她一眼,“你去请太太过来,说是我有事,想同她讲。”
她现在腿脚不便,自然不能亲自去见小虞氏。
向妈妈有些不解,忙道,“姐小,您是说让老奴去请太太来映月院?”
“是。”晏锦装作没有听出向妈妈的不解,似笑非笑,“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向妈妈看出晏锦有些不悦,便赶紧点头回答,“老奴知道了。”
向妈妈从屋内退下,出门之后便朝着屋子啐了一口。
在一旁的站着的小丫环夏茗瞧见了,便笑着问,“姐小又惹向妈妈您生气了?”
“她敢。”向妈妈强忍着内心的不快,满不在意,“走,你跟我去请太太,今儿太太给姐小送了羊
汤。姐小要见太太,怕是…”
夏茗听明其中的意思,掩嘴浅笑,“太太这次要遭罪了,姐小恐怕是生了大气。”
晏锦清楚的听见,屋外向妈妈和夏茗的对话,也难怪她们会这样猜想。小虞氏
子孤僻,晏老太太瞧不上眼,她便更不用说了。
她恨极了小虞氏,所以前世从未唤过小虞氏一声母亲。
因为这件事情,她和父亲私下争吵了无数次。
对于小虞氏,她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母亲去世不足百
,小虞氏便急匆匆的嫁进了晏家,给父亲做了继室。
那会,她认为小虞氏贪恋晏家的权势,所以才会急着入晏家。
直到,父亲含冤离世。
晏家人冷漠待她,连她一直疼爱的妹妹,对她都不愿多理睬。这个时候,唯有小小虞氏始终不变,依旧如往日一般关心她冷暖。
她恨了一辈子,恨不得生啖其
的人,居然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那时,她如梦初醒。
小虞氏会嫁入晏家,是想护住她和晏绮宁,怕她们受委屈。
她回首这些年来关于小虞氏的事。记忆里,她只记得小虞氏的不好,而现在在她脑海里闪过的,却全是小虞氏的好。
从前,她便说小虞氏会后悔。
如今,后悔的人却是她。
晏锦咬紧下
,瞧着红木桌上搁的青花瓷瓶中,
着晏绮宁摘下来的打着花骨朵的红梅。
这一切熟悉的场景都在提醒她,眼前的不是梦境。
景泰九年,晏绮宁和六妹晏谷兰发生争执,她帮着晏绮宁骂了晏谷兰,结果却不知被谁推了她一下,她便失足跌下假山。
她昏
时,一直念着晏谷兰的名字,周围的人便以为是晏谷兰推她下假山。
后来,季姨娘不得已便带着晏谷兰跪在映月院外,跪求她原谅。
她醒来后,便听到晏谷兰在院外哭着说:“姨娘,回去吧,你的腿都肿了。我真的没有推长姐,是二姐推的,姨娘,你为何不信我?”
对于晏谷兰的话,晏锦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后来她嫌晏谷兰哭泣声吵闹,便让向妈妈去赶季姨娘回去。结果不知为何,晏府上上下下却传她心肠歹毒,差点要了季姨娘和晏谷兰的性命。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
是晏绮宁拿着她的汤药,在里面放了泻药,吩咐向妈妈拿给季姨娘和晏谷兰。说季姨娘和晏谷兰喝了这药,这事便就算了。若是季姨娘和晏谷兰不愿喝,便给她们灌下去。
季姨娘自然不愿意,她力气大可以推开药碗。可晏谷兰年幼,避不开,便被几个婆子把药灌下去,最后晕了过去。
晏锦当时知道事情真相后,便怨晏绮宁这事做的太过。
可谁知晏绮宁委屈的落泪,还辩解道,“我瞧着长姐每
喝这些苦药,腿还疼的不能入眠。我也要她们尝尝这滋味…长姐,我没有做错。”
妹妹哭的梨花带雨,她便也不好继续责怪。
她子身骨好起来,能在院子里走动的时候。沈家太太邀京城众位太太赏花,晏老太太始终怨她恶毒又心疼季姨娘,便罚她不许去花宴,而让晏谷兰替了她的名额。
晏锦自小喜欢热闹,不能去花宴自然遗憾。但是看着妹妹眼里带笑跟她撒娇,那些遗憾也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现在晏锦才怀疑,或许那时晏谷兰说的话是真的,晏谷兰并没有推她下假山。因为若是晏绮宁真的想帮她出气,又怎么会让她背负那样的恶名。
定国公沈家是开国元勋,京城不知多少人都想和沈家人有来往。她想去参加花宴,是因为热闹。
这次,她亦想去。
不是因为花宴热闹,而是因为父亲这次回来,是伤了筋骨,回京调养。前世,父亲被这病痛磨折的夜不能寐,药吃了一副又一副,也不见好转。反而是子身,越来越虚弱。
晏锦知道这京城内能治这病的人,除了宫中的庞太医,便是沈家的重大夫。
只有去沈家,才能见到这位重大夫。
所以这一世,这恶名她不会帮晏绮宁担着。
她和晏绮宁的姐妹情谊,早就消失在父亲去世的那个夜里。
“姐小。”屋外传来
卉的嗓音,“太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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