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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font=楷体_GB2312]愤世嫉俗

 这些年来,

 自我放逐地罪恶,

 加上被人忽略的种于,

 不自觉地发酵酝酿成蛰伏的毒瘤,

 以愤世嫉俗的面貌呈现…[/font]

 “我好了。”聿维韬浓的眉揪在一起,瞪着眼前捧着一碗咸粥的伍菱幼,重申道:“我真的没事了。”

 “没事又不是用嘴巴说的。”她笑地将一匙粥送进他间。

 墙上的窗半掩,明亮的阳光入一室灿烂。

 他皱眉,“我不要吃这种软趴趴的米粥,根本无味。”

 “不行。”像是和他作对,她又喂上一匙满满的粥。“质好收!何况你躺了几天,一睁眼就吃重口味,胃会受不了。”

 “受不了又不是用嘴巴说的。”他咕哝。

 “对呀!不是用你的嘴巴说,是我的嘴巴说的。”她递上的汤匙被他头一偏躲开。

 “我自己吃。”他的手又没受伤。“我又不是小孩。”

 伍菱幼圆圆大眼闪过笑意,“没有人说你是小孩。”

 瞧他一身虎背熊,这种小孩也发育得太惊人了。

 她将滑下的被子拉上他的,密实盖上,“不过,生病的时候,可以当个孩子。而且…”她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喜欢喂你。”手一让,闪过他的手,又是一匙的喂进他嘴里。

 躺了多而显得苍黄的脸颊泛起臊红,他啐了一句,“任!”

 她对他皱皱鼻子,回应,“别扭。”

 闪躲别扭中,串杂两句斗嘴,一大碗稀饭也吃得见底。

 在她的监视下,他下药粉,苦死人的药粉又让他蹙紧浓眉,脸色凶恶。

 哇靠!他们伍家里,连医生都有待人的倾向,不开药九,偏偏开这什么苦死人的药粉,和了水的味道直比馊水还恶心。

 “蒙古大夫!开这什么药,和我有仇呀?吃得好才奇怪咧!”聿维韬忍不住唠叨抱怨。

 圆圆大眼突凑到他眼前,伍菱幼出白白的贝齿,“对呀!人家就是和你有仇,才会故意整你。”

 “哇靠!我什么时候和他结仇了?”他大呼冤枉。根本是蒙古大夫一个,还死不承认。

 “什么时候?就你破病躺在上、神志不清的时候呀!”她柳眉一挑,“你也真厉害耶!眼睛都没睁开,那嘴巴可溜得像机关,四处扫,尤其还不时问候人家的爸妈,活该你有今天。”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想浪费同情心在这猪头身上。

 “我?”食指不可置信地指向鼻端,他的浓眉高高挑起。

 “没错,就是你这个猪头。生病了就乖乖地生病,一张嘴碎碎念、碎碎念地,敢情少爷你是平压抑太久,没得发挥是吧?竟然‘藉病装疯’,你知道吗?你竟然从你三岁还要吃嘴睡觉说起,还说上了国小会,老是趁大家不注意时把红

 萝卜堆到地毯下,害得地毯下长了一片有机田;三年级开始就要买成人票,因为你营养太好;四年级时帮同学作弊,竟然还考得比人家差…”她扳着手指,一项一项地数着。

 她每说一句,聿维韬的歹人脸就青一分,再红一分。

 他真的有那么“猴话”吗?

 “六年级的时候你午休老不睡觉,都偷偷在看坐在你隔壁桌的小女生,因为你暗恋人家;参加跆拳道比赛,对方还未上场,就被你的凶恶脸孔吓哭,不战而胜,拿了银牌;国中制服没得买现成,因为长得太魁梧了,所以都要订做,然后每天晚上还要爱美地烫上三条线才肯睡,真是包!国二时,感冒请假,你娘在接送你去医院途中发生车祸身亡,看着顿失母爱的幼弟抚尸嚎啕大哭,你开始蓄意地让你父亲失望、漠视你,好让你弟弟拥有全部专一的父爱;老是无照驾驶,跑给‮察警‬追,靠轧车赢了不少银两;最怨恨的事是轧车没轧赢‘飙’,还被他比了中指。以上,就是你碎碎念的大事志。报告完毕。”

 伍菱幼掀眸,只见事件男主角却脸色阴郁地不发一语,直瞅视着她。

 半半叹地吐一口大气,她耸肩坦白,“对啦!你一五一十地把你阿母的事都招供了。”

 虽然圣人有云“非礼勿听”但是西方谚语也有一句,“好奇会杀死一只猫”

 “让我知道这些,真的直比世界未吗?阁下的脸可真是比美贞子‮姐小‬般惊悚骇人。”

 他仍是不发一语,无言地瞅着她,脸色郁郁。

 真是糟糕!他知道他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像什么吗?

 像被抛弃的狗,拒绝着别人的同情,狺狺咆哮的戒备下,有着怕再受伤的狼狈。

 “你以为我会同情你吗?”眉一掀,她双手环。“如果你真如此以为的话,那你就是猪头一个。”

 满意地看见他皱了下眉,更抿紧了,伍菱幼拉把椅子,在他边坐下。

 “我说你,根本是懦弱!ㄟ!不要瞪我,我会解释为没风度的老羞成怒

 喔!”她捏住他僵冷的脸颊狠掐数下。“你还自诩为悲剧英雄,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万古传颂…在我看来,根本是白痴一个…ㄟ!还瞪?明明就是白痴,还死不承认,真是头牛,还是头蛮牛!”她越想越气,手指狠戳他的宽健厚肌。“你说嘛!意外,本来就是出乎意料之外发生的事,你阿母的过世根本怪不到你头上来,就算你有愧于你小弟,那又怎样?说穿了根本是那该死的补偿心态作祟。逃学、打架、飙车、故意让你老爸失望…哼!失望个!就算失望也是一开始的动机,到后来你的坏已经变质,你根本就是嫉妒你老弟的独享父爱,只是想引起别人注意。”

 聿维韬眉间皱得千千万万纠结,张嘴,“我…”

 “我最恨别人打断我的话。”利眼一凛,她掐入他嘴皮的手指一紧,“我说,说到底你根本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懦弱!你根本不敢面对现实,直至惊觉大势底定,你又顿感寂寞。拜托!闹别扭是心智未成鼻涕小表的专属权利,你这么个彪形大汉,使起来只让人顿觉无力,嘴角搐。”

 纤细身躯暴然跃起,凶恶地逐句进,强横蛮地犹胜虬髯恶盗,“你说!你这样才真的叫对不起你娘!更对不起我!是不是?是不是?!”她狠揪他前衣襟的恶掌死命摇晃,恨不得将他那颗水泥脑袋摇掉些白痴顽固,装进点聪颖良心。

 “就算我别扭、懦弱,又关你什么鸟事?!”拍开紧揪在前的手,聿维韬凛肃恶脸,毫不领情。

 伍菱幼顿时嘶嘶倒一口冷气,“关我什么鸟事?哼哼…算本‮姐小‬婆,同情心泛滥过度,去捡了条狗回来养。后来发现原来竟是只弱智兼低能的畜生,自甘堕落、落魄天涯,还沾沾自喜,以悲剧英雄自诩。自断前途,还一副全是上天亏欠、众人对不起他的死样子。本‮姐小‬看了就是不!”粉拳咚咚捶上他肩,彻底‮躏蹂‬他初愈的病体。

 以悲剧英雄自诩?真是如此吗?

 聿维韬恶脸郁郁,臆间有着被戳破几分真心的心虚与尴尬。

 这些年来,自我放逐的罪恶加上被人忽略的种子,竟不自觉地在他心中发酵酝酿成蛰伏的毒瘤,以愤世嫉俗的面貌呈现。

 “怎样?无话可说了吧?有在反省就好,省得我拿铁槌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臭气薰人的的,一坨…”

 “滚出去!”未待她铿锵有力发表完“悲剧英雄脑袋内容物研究论”聿维韬老羞成怒地将伍菱幼推出房门,随即落锁。

 门外不满的嘀咕一阵,终至远离。

 高壮雄躯颓倚门后,脑袋烘烘作响,聿维韬只觉烦躁。

 你自诩悲剧英雄,其实你根本是懦弱!

 “叩!”抵在冰凉门扉上的额猛力一撞。

 懦弱…

 生活幸福的她何尝知道害死至亲的罪恶?何尝感受过明明是最亲的人,抚着冰凉的尸首哭喊着,为何夺去的不是另一条生命?

 明明是同一双眼,昨温和的眼,如今看着你的眼神,却如看着最卑的蝼蚁?

 懦弱?!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备受娇宠的她何尝知道,为了生存下去,懦弱有时是一条逃出生天的路。

 “叩!”他力道更沉的一撞额。

 不会知道的!她不会明了,一如学校的辅导老师、电视上大声疾呼的教育学者,以及亲子关系专家,义正辞严的批评着他们的离经叛道,振振有辞地扳着手指数着三重点、五要素,“信我者得永生”、“天下太平”地高谈阔论。

 头顶各国发亮学位资格光环的专家,有谁真正体会过他们遭遇过的现实?!

 没有!一个也没有!连她,爱管闲事的她,也从未有!

 那为什么没有尝过现实的人,能道貌岸然地批评唾弃他们的行为、他们的生活,甚至他们的心态?

 抵靠门壁的额缓缓抵下。而又为什么?他听见了她的批评会如此地难受?

 揪着的掌微颤,只觉口闷了一块大石,沉甸甸地迫他的呼吸,让他不过气,只能嘶嘶吐。

 “你干嘛打我?”灿烂烟花般的回忆掠过聿维韬的脑海。

 “因为我不。”

 “那你干嘛打过我后又吻我?”

 “因为我高兴。”

 烟火那夜的星空灿灿折折,许是意的寂寞作祟,一个吻,竟让他萌生了错觉。

 “我曾经有过错觉,以为你能懂我…”喑痖嗓声掺进几许痛楚的恍然明了,“我错了!你只是不怕我…”

 她,只是不怕他罢了。

 他笑了,捂着眼低低地笑着,而后笑声转大笑,笑得如此响,如此狂,笑到喉咙干哑,笑到口涨满不过气的痛,然后突兀地顿止住笑,凝止无声。

 他曾经有过错觉,一个奢侈的错觉。

 他错了,她只是不怕他…不怕他罢了。

 西照将他侧影拉得长长,映得扭曲的影子有些荒谬可笑,还有浓浓化不开的寂寥。

 “你只是不怕我罢了…”罢了…

 *******

 稍晚,里在破旧黑牛仔中的长腿步下长阶梯,在伍宅客厅中踱步,四周环视了一会儿,才往屋后人声传出的方向转去。

 垒垒块、健躯汗水潸潸,在冬下挥动着沾水巾,喝喝有风地轮番拍打背部、前,溅起水滴粒粒,和汗水混在一起。

 “女牢头放你出狱啦?”伍金刚眼尖瞥见聿维韬,“你也真是流年不利,摔完车后,又被感冒病毒上,没两天健康的好光景。”他语气唏吁。

 “我看哪!流年不利是假,被妖魔身才是真。叫二强道士开坛驱才是上策。”角落处,掩身引擎零件后的人进上谗言。

 伍金刚一愣,手中白影直水缸,蛟龙翻腾,扭绞化身为,柔中带劲,瞬间影重重。

 “老四,你真有胆量,敢叫老道士开坛收妖,你不知道妖也有分善恶?万一把旺家益业的座敷童子给收了,你不怕…”

 “怕伍家老五就得被上梁山,做女红妆吗?”伍少壮站起身,弹掉嘴叼的菸蒂,拿过布擦拭黑污的手,眯眼看向练武练得走火入魔的伍金刚。

 “本人不介意谁会被陷害,只要被害者不是我。何况,”伍少壮再弹菸蒂,“我不介意再多个妹妹。”他掩在烟雾后的笑脸净是恶意。

 “去!”白影一闪,身直奔独善其身者门面,亏得伍少壮闪得敏捷,否则掉落地面的不只是半截菸蒂,还要加上大摊鲜血。

 “唷!以下犯上,勇大知道阁下的这种大不逆行为吗?”伍少壮慢条斯理掏出**后方的菸盒,再点上一

 “此乃大义灭亲之千古传颂义举!”“刷刷刷”!影再现,道道直取为长不尊者大

 “来真的?!真是开不起玩笑。”伍少壮低啐一声,足一旋,避到聿维韬身后。

 影霎时顿下,伍金刚低咒连连,送上两记狠瞪,旋身再练起招。

 旁观者不为舞者的真情浮出淡笑。

 掌拍上肩,伍少壮侧身,眼前十公分处,擎天中指正对着他,“兄弟,记得我吧?”

 凶眉一扬,回以中指,“没忘。”

 “很好,那你也没忘了咱们还有一场没比完的车了。”伍少壮的笑意里开始飘出噬血的猎意。

 “当然。”

 “好!我最甲意你这种干脆的汉子。”铁拳捶上他肩。

 上回没让他看到自己的车尾灯,反而看见了救护车的警示灯,真是有够令人郁卒。这回,他一定要好好让这头小子见识,什么才叫正港的男子汉。

 钥匙串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直落聿维韬掌中,伍少壮比比身后库门,“喏!你的车在里面,工具零件都有,随你用。我可以等你修好车、养好‮体身‬,再好好来轧一场。这回我一定要好好地赢,不让那些卒仔再放话,说我好狗运。去!我会骑车时,他们不知道还在哪里坐学步车咧!”

 聿维韬一愣。为什么伍家的人对旁人总是毫无戒心地大方?但是,不可否认的,他心里有丝被接纳的冲动。

 “借我一辆车。”他开口,用的不是祈使句或疑问句。

 浸冲在水龙头下的头颅一顿,伍少壮侧过头隔着水幕看向聿维韬。

 “别逗了,少壮的车可比他的命还重要,你提这个要求不能说你不自量力,只能说你是搞不清…”风凉话随势而起,只是伍金刚还未说完,就被那看车比命重要的话中主角的举动吓得愣住,随着他抛出的钥匙,虎眼瞪得像是看见伍至勇掏钱出来般的不敢置信。

 伍金刚愣愣一眨眼,再贬,眼再眨。

 没…没看错!他们家的少壮,车疯子竟然真地、果真、确实借出了他的车!

 “——!少壮、少壮,咱们好好商讨、确认一下咱们的血源关系。你到底是和那被衰神上的歹人脸有什么情比海深的情?你竟然都可以枉顾咱们二十多年来的血浓于水亲情,撂下‘想要和少壮把车借,就要和少壮把命拚!’的狠话。那、那…”巾“啪”地甩上肩背,抡拳擦,伍金刚可义愤填膺。

 “那什么那?”伍少壮潇洒地甩头,一串水珠顺势直扑亲兄弟。他捞过兄弟肩上的巾盖上头抹擦,话从巾下飘出,“兄弟归兄弟,车子归车子,叫我把车子借给你们这群兽重于人的家伙,我还宁愿让车子烧了火化,跟我陪葬算了,省得污了我爱车们的灵。”

 车子有灵?!伍金刚不嘴角搐。我还厨房里的蟑螂有野咧!

 我咧骗肖ㄟ!

 掩在巾布下的眼睨见兄弟的异样,伍少壮莞尔一笑,“瞧你这副愣样,难怪人家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指得大概就是阁下这副尊容。”他好心地将擦得漉漉、犹自滴水的布巾物归原主,顺便拍拍弟弟的肩,“好吧!既然本人不幸与阁下同一个爹、同一个娘,再不幸地早你个一年从同个子孵化出来,本人就好心地奉送你个解答。我和那个被女魔头囚的可怜脔,关系是…”

 “嗯?”伍金刚屏气凝神地等着谜底揭晓。

 “是…”

 “嗯?”他伸长耳朵,摆出孺子可教也的勤问求学之貌。

 “就是…”

 “喏!是什么啦?”

 “呶!就是这个!”伍少壮擎天中指大刺剌直现眼前三公分处。“满意了吧!好奇宝宝。”狂笑两声后,他转身扬长而去。

 秋风吹过,刮起萧瑟的风。

 风中孤单身影孑立,仔细观看伍金刚,这回不只嘴角搐,连眼皮都搐得有口吐白沫、中风之虑。

 哇哩咧…

 *******

 银亮的月遥挂秋夜天际,星子在冷冽的夜里闪动冰冷星芒。

 黑骑穿梭在蜿蜒小径,破风而行。

 隐在黑罩后的面貌看不真切,只有稳稳握在骑把上操纵的大掌透着骑者的蛮悍。

 着风鼓起的外套,环着骑者结实杆的是两只皎白小掌,只有偶尔顺着袖口灌进的冷风,让她不由自主地抖着寒颤,除此之外,娇小的身躯完全埋在他宽阔背后,安稳地窝着,没有受到一丝冷风袭击。晕黄路灯映着树影,忽明忽暗。

 黑骑熟练地在暗影山径间穿梭,犹如回归大海的离鱼。

 “我们要去哪里?”背后的声音喊着,被风吹散了大半字句。

 骑者没有回答,继续飙向路的远方。

 过了许久,她感觉车势减缓了速度,抬头,只见他驶进路边一处空地。

 还没提出问题,他已经停好车,示意她下车。

 依言下车,才摘下‮全安‬帽,她的‮子身‬已经被他拖进空地旁的铁皮大屋里。

 “这里是哪里?”站稳‮子身‬,伍菱幼着冻僵的手,圆圆大眼好奇地打量四周。

 堆在墙角四散的机台和工具布满了灰尘与铁锈,这间工厂也废弃了一段时了。

 从梁柱垂下的灯泡放着惨白光线,阴暗暗有着几许诡谲。

 枯瘦的爪掌突横伸而出,吓了娇娇小美人一跳,她倒一口气。

 聿维韬掏出香菸丢出,爪掌伸回。红焰短暂燃起,微弱的光芒照出点菸人的脸,引出娇娇小美人另一声掩

 菸头红光一闪,菸草白芒从黝暗角落里蔓延开来。

 “没钱还是宾馆客满?带人家来这种地方办事。”嘎的声音费力地从喉间榨而出,不成字串的话,宛如被砂石车重重碾过再带出。

 聿维韬叼菸,俯身就着发话者借火,吐出浓浓烟幕,平静地问:“骷髅,你的脸怎么毁的?”

 “脸?”枯瘦的爪掌摸着只剩一层皮支离残破地铺在骨头上的脸,回答得也平静,“自己用厕所盐酸泼的。”

 “干嘛这么做?”

 “干嘛这么做?”呼呼噜噜的笑声像沼泽里冒出的气泡迸碎,混浊得不断涌冒,“因为我老爸老爱在我身上X时,边X边骂我的脸就像那个跟人跑了的女人,因为那个女人的错,所以我要代替那个女人让他,他对我做的事都是应该的、都是对的,不管我跑到哪里,都会被他找回去,打断手、打断脚,然后绑上铁链关在狗笼里,等到他要,我就要爬出来让他,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呼呼噜噜的笑声浑浑浊浊。

 “可是他,我不呀!所以我慢慢地、很小心地收集厕所盐酸,一次半瓶、半瓶地收着,直到收够了一大桶,然后趁着他完之后躺在一旁气,我就当着他的面泼了他半桶,再泼自己剩余的半桶。没了像那个女人的脸,我看他怎么!呼呼呼…你都没听见他那股呼天喊地的叫,呼呼呼…那真是我这辈子最的时候了,呼呼呼呼…”

 回忆起那时光景,骷髅笑得‮悦愉‬,笑得眼泪都从残缺的眼里迸出。

 “呼呼呼…好、好…”

 骷髅说得开心,伍菱幼却只觉腹内一阵翻搅,几呕吐。

 老天!好‮态变‬!

 童、侵害虽然时有所闻,但是听见和‮实真‬看见…嗯…

 她忍不住蹲在地上,脸埋在双膝间,努力平复胃部翻腾的感觉。

 “小P,说一下你的故事吧!”

 “呵呵!好呀!”娇脆笑声从上方下,“听说啦!我妈是未婚妈妈,所以我一出生就用六千块卖给人家当养女,不过才当了两年千金,我养父母就离婚了,我就进了‮儿孤‬院。然后,再领养我的人家呢!领养我的隔年就生了自个儿的女儿,我就从‮姐小‬变女佣,做牛做马到国中。督学到家里来说九年国民教育是义务,不让我上学,要罚的。我养父母不想出学费,又不想被罚钱,干脆把我卖进了私娼寮,再谎报我逃家失踪,反赚了一笔。雏当了三、五年,客人没胃口,我又被卖到另一处女户,就这样隔两年卖一处的,卖到有一年,遇见了个来要好处不成的管区‮察警‬,一气之下就掀了我们这个窝,我就莫名其妙被救了出来。”

 “呵呵!救出来是救出来了,可是我又没读书,又没生活技能的,叫我做什么?只好再回去做卖了。只是由被卖变成自由户。卖到后来,染了一身病,脸也花了,X也烂了,连站壁三百都没法卖,只好捡些纸箱、保特瓶卖;天冷了,就窝到这里来住住。就这样!”

 平铺直述地,彷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只有靠着栏杆黏腻的头发下,以及坑疤不平的脸皮,透着她过往的生活带给她的创痛。

 伍菱幼惨白小脸从双膝间抬头,抖着问,“小P,你…你几岁?”

 小P娇脆笑声又一串倾而下,“二十…不对,我生日上个月过了,应该是二十三了。”

 二十三,国小毕业也才十一、二岁,与她相差无几的年纪,竟然有过半的日子是在人口贩子手里转卖来、转卖去。

 呕!伍菱幼忍不住黄水直吐,不堪的景象一幕幕自动编排播放在脑海里。

 我的脸就像那个跟人跑了的女人…所以我要代替那个女人让他

 我老爸总在我身上…

 不管我跑到哪里,都会被他找回去,打断手、打断腿,用铁链关在狗笼里…他要,我就要爬出来让他

 再泼自己剩余的半桶。没了像那个女人的脸,我看他怎么

 嗯…即使吐光了胃里的东西,伍菱幼仍继续地干呕着。

 听说啦!我妈是未婚妈妈…

 为什么,连自己的身世都是用听说的?

 六千块卖人…离婚后进了‮儿孤‬院…被领养隔年从‮姐小‬变佣人…

 不想出学费,又不想被罚钱…卖进了私娼寮…反赚了一笔…

 客人没胃口,我又被卖到女户…隔两年卖一处的…

 没读书又没生活技能…只好再回去做卖…连站壁三百都没法卖…

 我生日上个月过了,应该二十三了…

 二十三,她的脸却被病侵蚀得犹如五十老妪。

 恶!又吐出了几口酸水,伍菱幼颤抖的身躯却无法遏抑,热烫的泪从捂着眼的指间出。

 “你还想再听吗?这里还有阿敏可以告诉你,他怎么被卖给集团打断脚去行乞的生活…”

 不要、不要…她紧捂耳朵,却止不住聿维韬恶意的介绍。

 “小痹刺伤总是对他妈妈拳打脚踢的继父,却反被他软弱的妈妈做证指控他蓄意杀人;阿酷为什么放着少爷的生活不过,宁愿在外面,有一餐没一餐的…这些经历采得很,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可以说给你听。”

 不要…她不要听…她什么都不想听了…伍菱幼捂耳‮头摇‬。

 “老大,你别这样欺负人家小女生。瞧!都被你吓哭了。”

 “是被我们吓哭了吧!”小P娇脆的声音像是自讽,呵呵呵地又笑了。

 只是这笑声忽远忽近地,声声都像钉子,支支地钉死了伍菱幼的四肢和每条神经。

 别笑了!别再笑了!

 明明是清脆的笑声,为什么声声都有如千斤重…

 别再笑了!不要…不要再笑了…

 又哭又吐,伍菱幼只觉得脑袋里有把千斤重的槌子狠狠敲打着她,直至厚实大掌拽起她,她才发觉自己竟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昏沉之际,她被带往屋外,冰冷夜风面扑来,拂上她红烫的颊,带来一丝冷冽清醒。

 聿维韬的声音像道雷,彷佛远在天际,又恍惚地近在耳边。

 “来到现实世界。”他如此说道。

 握着她肩臂的大掌如此温热,他的话却是无情冰冷。

 来到现实世界!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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