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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啊,凌太太,你回来了。”一个妇人笑兮兮地在楼梯间遇上加班回家的陶晚晶,手上还端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着热气四溢的食物。

 凌太太?

 陶晚晶回头望这个陌生却满脸和善的妇人,直觉地皱起眉头,“我不是…”

 “工作得这么晚,你们夫两个还真是拼命,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老公,长得帅不说,又热心公益,你真有福气。”妇人直接打断陶晚晶的解释,二话不说地把盘子推到她面前,眉开眼笑得恍若少女般的‮奋兴‬,“我是住在你们楼下的邻居,叫我张太太就好了,这盘点心是我对你老公的一点小心意,麻烦你帮我谢谢他,他今天帮了我很大的忙。”

 陶晚晶摇了‮头摇‬,“我不是…”又有人误会了啦,那个死饭桶!才搬来没多久,他似乎和左右邻居相处得非常融洽,每个人见到他都好像见到自己的家人,她只得僵着一张笑脸和他们打招呼,可是偏偏当她要解释她和凌睿唐的关系时,那些人又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噼里啪啦地像台机关怆似的,肯听她说话的人完全不相信她,只当她八成和她莫须有的老公闹脾气,让她百口莫辩。

 这些台北人怎么回事,台北的人情不是一向淡泊吗?

 为什么她遇上的好像又不是那个样子?

 “哎呀,别跟我客气,你就收下吧。”张太太硬要陶晚晶收下她的热情。

 陶晚晶见不得食物有可能在两人的推拖之间打翻,只好接过那个盘子,她又摇了‮头摇‬,“张太太,我真的…”

 张太太故意板起一张脸来,“别跟我说什么你不能收的鬼话,我这是无功不受禄,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有什么不可以收的?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你那么久,难道我连尽点心也不成?”

 张太太只当眼前这位美丽女子和她的丈夫一样客气,夫两个都是在这个城市中难得一见的好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陶晚晶忙解释道,唉,拜托,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好吗?

 “我…”

 “那就行。”

 张太太还是不给陶晚晶说话的机会,她笑容满面地的盘子推到陶晚品的前,“你太瘦了,无论哪个时候见到你都觉得你需要补一补,柔弱得像草似的,这么瘦弱的‮子身‬生孩子可不好,容易难产,这是我这个过来人给你的一点建议,你打算哪个时候帮你老公添一个宝宝。”

 陶晚晶连忙‮头摇‬苦笑,“你误会了,我没有…”

 “怎么可以不生孩子?”

 张太太嘟起嘴,“年纪轻时当然觉得有孩子是件麻烦事,又怕破坏身材,但是等你年纪大了,就会明白没有孩子生活里少了不少东西,有这么负责的老公,别再坚持不生孩子了,小心你老公会因为这样而有外遇。”

 “我不是…”唉,教她怎么说啊?她根本没有说完一句话的机会,陶晚晶无奈地想。

 “算了,这是你们夫间的问题,时间到了你自己就会想通。”张太太拍了拍她的肩,眉闲微微蹙起,

 “你真的太瘦了,身上摸来都冷兮兮的,有空到我那里吃顿晚饭,我家老公还在家等我回去照顾呢,改天见。”

 “张太太…”陶晚晶愣愣地端着一盘食物瞅着张太大步下楼梯,但似乎没办法把食物还给张太太,她心中有些气恼,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办法像其他人一样打断别人说的话呢?偏偏每次她话说到一半,那些人总是能盖过她的发言,她简直不知该如何在别人滔滔不绝的言论里上她可以说话的空间。

 她天生的柔顺让她无法失礼地对一个陌生却又对她亲切的人发火,但是这种情况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霸住她家不走的超级无赖汉,他哪时候又变成她的老公了?

 艾蓓要她别理他,像他那样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觉得无趣而自己走,可是她又得等到哪时候,等到他把她干、榨光了为止?

 她真不明白她的生活到底出了什么错,一切的情况完全超乎她的想像。

 手中的盘子意外地传来不至于烫伤她手的热度,看来张太太当真在她家门口等很久,但她在意的并非尚未完全冷却的食物,令她向来冰冷的‮子身‬感觉难过,而是藉由这盘食物传来那种独属于人情的温暖。

 从她有自己的意识开始,她所能感受到的人情总是冷多于暖、排斥多于接受,她几乎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这种人情的暖度了。

 远在函馆的斋藤院长,和她到‮湾台‬来后的养父,破例让只有高中毕业的她进公司工作的凌伯伯,这些人或许并不明白她的‮实真‬身分,但付出的关心都是相同的,只是她并未接受过任何一个素昧相识的人如此热情地招待,好似那些食物的热度都进了她冰冷的心里,引起丝丝的撼动。

 到底凌睿唐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能让这些冰冷的心在短短的时间里加温,甚至连她也跟着沾了他的光?她和那些邻居一点也不,每早出晚归,却在短暂的言谈中感觉到他们对他的欣赏,偏偏她看到的他却是个成天吊儿郎当、不事生产,只甘心于今天晚上可以多半包泡面吃的男人。

 陶晚晶幽幽地叹了口气,努力地以单手平衡那盘食物的重量,另一只手则忙碌地在公事包里找钥匙,好不容易打开了门,面而来的热闹声响却令她愣了愣。

 电视?她的房子里怎么可能会有电视的声音。陶晚晶回头望着铁门,确定门扉上是她熟悉的门牌号码,那么她没有进错门,这真的是她的家,但…

 “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房里传来凌睿唐不悦的抱怨声,听起来倒像个孩子般地耍赖。

 “你…”不行,她快疯了!陶晚晶连连地倒几口气,瞅着所有可以用到电的地方全部努力地运转着,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大放光明,连厕所的灯也开着。她的家里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电器、家具,而那个家伙竟然坐在一张她连看都没看过的沙发椅上吃东西,房子里充满电视综艺节目的嬉闹声。

 这是…她的家吗?陶晚晶飞快地将屋子里所有的摆设全部梭巡一遍,反手关上门呆愕地瞪着她的房子,“这些、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我今天领薪水,所以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凌睿唐朝她笑了笑,趁她错愕地张着嘴巴之际,从手中的小铁盒铲了一小块乌漆抹黑的东西进她嘴里,“尝尝看,人间美味。”

 陶晚晶差点被充鼻的鱼腥味给呛死,她连忙吐掉捂住嘴后退两步,“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恶心死了,他到底趁她不备之际喂了什么东西给她吃?

 “这一小盒顶级鱼子酱就要四千多块,怎么这么不捧场。”凌睿唐蹙起眉头,又铲了一口鱼子酱进自己嘴里,“这么美味的东西你不懂得享受,还真是白白地糟蹋掉了。”

 “鱼、鱼、鱼…子酱!”陶晚晶已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呼吸全梗在喉咙里,几乎无法正常地运作。

 凌睿唐足地叹了口气,仿佛被口中散发的美味所俘虏,“能享受这样的美食才叫做‘生活’。”

 四千多块、四千多块…陶晚晶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手上没几公分大的小铁盒,脑中想到的只有“四千多块”几个字。这一小盒就相当于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贵到这种地步的东西。慢着!她迅速地打断心中的思忖,警铃在脑中猛然响起,她困难万分地问道:“你哪来的钱?”

 “薪水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今天领薪水。”凌睿唐眼睛盯着闪动的电视萤幕,为上头搞笑的演出跟着轻笑出声,丝毫不理会她的错愕。

 “一个清洁工一个月的薪水能有多少?”她死瞪着他手中的鱼子酱,不仅如此,旁边新买的桌上摆着一瓶香摈,看了就知道是很贯的那一种,加上这些七八糟的电器和家具,她的脑子完全混乱成一团。

 凌睿唐耸了耸肩,“一万多块吧,我不是很清楚。”他的眼睛随即一亮,视线从电视移到还停留在她手上的盘子,“今天晚上你良心发现,我们不用再吃泡面了吗?,”哇,糖醋排骨那!看起来就知道香味俱全。

 陶晚晶不理会他那种饿死鬼投胎的眼色,将盘子摆到香槟的旁边,“一万多块?一万多块你可以买这么多东西?”以她的保守估计,她所有看到的东西总价值起码在十几万块以上,昨天他还一贫如洗,怎么今天可以吃香摈、喝鱼子…不对,是“喝”香摈、“吃”鱼子酱,她连组织语句的能力都快退比了。

 凌睿唐丢了一块排骨进嘴里嚼着,眼眸中又出满意至极的光芒,“好吃!

 “等一等,你到底从哪弄来的钱?”陶晚晶的声音尖锐到极点,简直快尖叫

 “放轻松一点,你的脸色很苍白。”明白她是个雪女后,就知道她无论何时病样的苍白并非羸弱,但她的脸色都发青了,凌睿唐担忧地瞅着她愈发惨绿的面容,了解他已经快将她到极限,他无赖地甩开一个总会令女人抨然心跳的笑脸,“晚晶,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猜你今天大概又因为想省钱而没吃晚餐。”

 “我不要!”陶晚晶全然忘记了她不擅与人争论的温顺情,她无意识地挥了挥手,瞪着这堆不应该在她节俭生活中出现的奢侈品,“这些、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多钱?”

 凌睿唐笃定地回她一个微笑,“当然是买的,这些东西把我这个月的薪水全都花得一干二净,不过你也有份就是了。”他很少见到她真正发火,但他瞧得出她是真的发火了,若不再下一剂重药,恐怕两个人迟早会因为营养不良而送进医院惹人笑话。

 “什么叫做‘我也有份’?”陶晚晶感地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脑中的警铃已经震到她的脑子嗡嗡作响,严重的耳鸣混杂了她的思考能力,而电视不时传出的笑声,几乎将她所有的自制摧残殆尽。

 “因为我的薪水已经用光了,于是我从你的存折里挪了一些钱当做买这些家具的头期款,当然,所有的家具都算在你的名下,但是别担心,这些钱往后我会从我的薪水里慢慢还给你。”

 她的钱!陶晚晶喉中发出极不自然的低叫声,一双美眸睁得老大,二话不说拔腿冲到她放存折和印章的地方,颤抖地拿出她的命子,当存折上新补登的帐目落在总额减少的地方,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眼前一片昏花,一股血气直直地冲上她的脑袋,震得她‮腿双‬虚软无力,几近昏厥。

 她软软地跪坐在地板上,连心跳和呼吸都忘了该怎么运行,憋气过久而发疼的口和剧烈颤抖的手,抖落了她手中的存折。钱…里头少了十几万块,她克制着自己千万不能昏倒,这个时候绝不能昏,她不能昏,她起码在昏倒前把他杀掉,就算把他冻成冰块后砸下楼摔成碎片也好。

 “还好吧?”凌睿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温暖厚实的修长手掌抓住了她不住颤抖却冰冷如昔的肩。他明白花她的钱对她来说等于是一种惊吓,但他不舍得再见她如此刻薄自己,一个正直青春年华的花样女子,不应该过这种严苛的生活,她该让人好好地捧在手心呵护着,为她挡去所有的困扰与现实。

 “我、我、我…”用尽力气也只能令喉头发出虚弱的单音,陶晚晶不晓得自己又该拿这可恶的瘪三怎么办。

 她清盈的水瞳里出凶残的杀意,她从来没有,就算别人待她再怎么差,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掉一个人,但他办到了,她脑子里所有可以辨别出来的思绪,甚至是全身朝她狂吼的细胞,都要她杀掉这个男人。她缓缓地挪动毫无血,以最大的力量暴吼,“我要…杀了你!”

 顿时仿佛她身上蕴含的寒气如暴风雪般地朝他飞去,过度的寒冷使空气中隐含的气凝成极微小的冰晶。凌睿唐感受到那股强大得不似人类能抵挡的寒气,敏捷地飞速撤退到房间的角落,他愣愣地望着她脸上急速凝起的霜气,晶莹微细的冰粒在她四周环绕着,藉由光线折出七彩霓虹般耀眼的光芒。

 她就像是这一场冰风暴里的中心,四周的景物开始闪烁着,接着所有在房间里的物体在表层上都蒙上一层薄冰,房子里瞬间像是置身南极,连他呼出的气息都直接在空中凝成一团烟雾,没有被衣服包裹的肌肤感受到冰冷的刺痛,酷冷使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冰冷的四肢上,冰晶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他的细孔上堆积,夺走他‮体身‬的热度。

 房里受不了寒气的电器发出短路的爆响,反倒拉回凌睿唐错愕的神智,他不假思索地朝她大叫,“晚晶,冷静下来!”她再这么夸张地用她雪女的本领发怒气,恐怕不仅这个房子,连其他的人都有可能在这么快速的情况下冻成冰块。

 “我的钱…”陶晚晶几近崩溃,愣愣地望着房间几乎变成一片冰天雪地的奇景,她的钱,她那么辛苦存的钱,就这么地消失无踪吗?只因他的浪费,而房里这些可笑的非生活必需品,并不能带给她任何的意义。她的眼前恍若可以望见在北海道那些和她一般身世可怜的‮儿孤‬,在这个冬季结束而被迫赶离他们生存的家园。

 她差一点就可以存到这笔钱了啊!

 斋藤院长该怎么办?

 那些虽和她无血缘关系,却将她当成亲姊姊般看待的弟妹们又该怎么办?她这八年来的努力,就剩下最后几个月的时间,眼看着她差二十几万就可以将育幼院从那伙炒地皮的氓手中买下来。想起斋藤院长慈祥又带着恳切的眼光,她无法想像当两个月后她的援助不足育幼院的赎金,那个从小只有斋藤院长肯收留她的地方会…

 “晚晶!”猛烈的霜气仍在耳边刮过他麻木的皮肤,凌睿唐咬牙地搬过几件笨重的家具企图抵挡寒意,但牙齿仍因过度的寒冷不住地打着颤,“该死,你快把我冻死了!我是花了你的钱,但是钱再赚就有,你今天真的把我冻死了,我怎么还你钱?”他当真没看过这么视钱如命的女人,她简直就是将世界上小气鬼加起来的综合体,远比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凭你怎么还我钱?”以他一个月一万多的薪水,陶晚晶不信他有能力在短短的时间里凑到她需要的金额。他得还多久?育幼院的危机迫在眉睫啊!她要到哪里去生这些钱?就算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待在公司加班,想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赚到近五十万根本不可能。

 气愤的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在她的眼睫上迅速凝为冰粒,她拚命地‮头摇‬,“你不明白,那些钱、那些钱根本不是我的!”

 凌睿唐的眸间闪过一丝警觉锐利的光芒,她‮行银‬里的存款不是她的?

 听她亲口说出令他骇然,他当然了解在她情绪极为激动的情况下不可能说谎,她虽然像只守财奴地苛待她自己,但她存进去的钱却不是她的,那么‮行银‬里近千万元的存款当真是线索引领他接近她的结果?她怎么可能会是“倾”?

 “倾”在暗云中动辄处理数亿元以上的买卖,她根本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因为十几万小钱崩溃的女子,可晚晶亲口说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那些钱不是你的?那不都是你自己省下来的吗?”

 陶晚晶摇了‮头摇‬久久不发一语,却无法抑止自己落泪,身边如杀意般的风暴逐渐平息下来,留下的是她绝望的冷冽,和她痛彻心肺的低喃,“你从来不晓得为什么我要存那些钱,你只想着我是吝啬鬼、一不拔的铁公,你以为我存这些钱是拿来看的吗?我没事何必存那么多钱…”

 凌睿唐缓缓地推开阻挡寒意的家具,而她不住落下的泪水则深深撼动了他的心,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眼眶落下后,迅速地结成一颗颗透明的冰珠,在寂静落地后与地板碰撞出微小的声响,那声音恍若雷鸣般也同样敲在他的心上,今他的口紧闷,阵阵地痛起来。

 他没见过她哭,虽然她总是柔弱得好似随便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刮走,但在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未见过她掉泪,她总是轻轻柔柔的,即使生气也不会令人感受到威胁,就算她再怎么对他发怒,她的怒气总比不上她此刻的落泪令他更加难受。

 怪异的罪恶感紧揪住他的气息,他几乎开始痛恨起自己并非因为单纯的理由而去接近她,对自己刻意的恶作剧感到自责,他的玩笑的确开得太过火了,没有仔细去了解她为何吝啬的原因,却狂妄地以自己的方式认为可以改变她对金钱的重视。

 寒气依旧人,但不若她初爆发时那般的致命,凌睿唐克制住‮子身‬对严寒的颤意,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她仍跪坐在地,但从她身上发出的寒气让他无法太过接近她。他深蹙着眉头,眼里盛满歉意地蹲在她面前,“晚晶,我很抱歉。”

 “说抱歉就行了吗?”陶晚晶的眼泪落得更凶,她恨死他了!

 凌睿唐深深地叹一口气,勉强自己被冻僵的手抚上她的颊,刺骨的疼痛又让他咬了咬牙,她整个脸上几乎就是一层冰,“别哭了,再哭也于事无补。”

 陶晚晶闭上眼,苦恼地紧皱眉头,“可是我到哪里去赚这些钱?时间剩不到两个月,再不快点,我这些年所做的全是白费。”

 “为什么这么急?”

 他感觉得到她脸上冰层的融化,那连带地也让他手的温度低到了极点,所有的理智都要他回手,但他明白不能,他不可以在她情绪仍未得到安抚时而放弃他的支持。

 “因为他们需要我。”陶晚晶瞅着他,源源不断的热源从他长满茧的掌中传来,她头一次发觉人体的温度竟然不会令她感到难受,甚至在她内心的底层,隐约地觉得她曾经熟悉这样的温度,在她变成雪女之前。

 但那…呵,怎么可能呢?她从婴儿时期就是雪女了,她怎么可能曾经感受过这种温度?这是她的错觉,因为在她小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地恳求老天让她变成人类,像斋藤院长、像爸爸,甚至像他…但她都没有,她仍是不能接受温暖的雪女,连她的血都只能令想对她付出关心的人退却三步。

 “‘他们’又是谁?”

 凌睿唐问道,她的调查报告中记录着她是个‮儿孤‬,领养她的陶氏夫妇早在她十八岁那年就因为车祸双双过世了,她举目无亲,又怎么可能会有人需要她付出如此大的金额?

 “斋藤院长…还有那些弟弟、妹妹。”

 了八年的重担教她沉重得不过气,陶晚晶咬想起她在函馆的那些家人,“我是个‮儿孤‬,在我来‮湾台‬之前,我原本住在北海道的一间育幼院,在所有人摒弃我、视我为妖怪的时候,只有斋藤院长愿意收留我,那闻育幼院就是我的家。”

 凌睿唐在刹那间恍然大悟,“你出钱资助那间育幼院。”在晚晶的资料里,他们总是无法追踪到她十五岁以前的过去,她像是凭空出现在‮湾台‬,没有入境资料。没有其他可证明的文件,她的过去像是被某一位拥有权势的人所隐瞒,但领养她的夫却又平凡得没有足够的能力把他们这些调查人员蒙在鼓里,于是当暗云和她牵连上关系时,再加上她庞大的存款,她被当成任务调查的首要对象。

 陶晚晶微微地颔首,“斋藤院长需要这笔残,如果我没办法帮她,就没有人可以帮她了,但是…”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快赚到那些钱?

 “我帮你。”

 “你不可能的,那些钱…”陶晚晶又摇了‮头摇‬,直觉地认定他在空口说白话,“你别安慰我了,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一个月的薪水又只有一万多块,你怎么帮我?我还少了将近五十万块,就算未来两个月不吃不喝,我也没办法…”

 “我帮你。”凌睿唐万分笃定地打断她的话,他极为和缓地朝她一笑,“你别担心钱的问题,只不过五十万,我能帮你做到这一点。”

 “你想抢‮行银‬吗?”陶晚晶瞪着他,眼里隐约地闪着恐惧。

 她无法想像为什么他可以把话说得这么笃定,好像她明天‮行银‬里的存款就会多了五十万块似的,而她唯一能想到他可能解决的方式,她觉得绝不可能正当到哪里去。

 凌睿唐咧嘴笑了笑,“抢‮行银‬是最笨的赚钱方式。”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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