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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舒蔓,今晚是耶诞夜,-下午请假是打算和巽行去哪里共度?”陈佳颖端着咖啡晃到她桌前。

 “阿里山。”

 碰!陈佳颖一个没注意,撞上办公桌隔板。

 啪!正要影印文件的同事一不小心松了手,让盖子直接打在复印机的玻璃上。

 “还好还好,我的宝贝蓝山没洒出来。”陈佳颖小心翼翼地端好咖啡。

 “还好还好,玻璃耐,没裂!”同事也庆幸。

 “会很奇怪吗?”她偏过头,满脸无辜地轻声问道。

 “不,怎么会?只是有点…特别,”陈佳颖刚才撞疼的的手臂。

 “怎么想到圣诞节要去爬山,而不是去吃大餐,或者来个其它浪漫约会?”同事问道。

 “其实不只我和巽行啦,还有另外一对情侣同行。”

 “喔,你们以前的同学吗?”

 “不,是我爸妈。”

 陈佳颖的嘴巴马上张大成O型。“我记得伯父和伯母离婚已经很多年,是又复合了吗?”

 “说是也不算是,他们只是在谈恋爱。”

 这几天来,她努力重新调整心态,也为自己做了足够程度的心理建设,所以现在才能一派轻松地说出口,并笑看同事们的讶异。

 “喔。”总觉得怪怪的,可是看舒蔓说得好象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害她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怪在哪里。

 “佳颖,别只是问我,-和小平头呢?”

 “我们?八字都还没一撇。”

 “怎么撇得这么清楚?小平头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吗?”

 “他家事业繁忙啊!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那-晚上有什么计画?”

 “不清楚,小平头叫我把今晚的时间留给他。”

 “哈!还说八字没一撇咧,说不定他想跟-求婚。”

 “-的意思是说…也来个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套吗?”陈佳颖-起眼,反将她一军。

 “呵、呵呵!”她只能干笑,企图粉饰太平。

 人这辈子真的不能做错事,就算做错事也千万不要让其它人知道,否则铁定成为别人永远的笑柄…

 “出来了,出来了!”‮奋兴‬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好象咸蛋黄喔!”

 “老伴,来阿里山七次了,每次都下雨,今天终于看到出,我好感动,人生真是美好,不屈不挠果然总有一天会有收获的。”

 “妈咪,好亮喔,眼睛好痛!”

 “宝贝乖,妈咪花十块钱帮你买的太阳眼镜快点戴上…”

 阿里山观楼前面的平台,在圣诞节的早晨,一如每个例假,总是人山人海。

 “怎么了,-不太开心?”颜巽行抱着许舒蔓,看她皱眉,心里也跟着不太好受。“不喜欢这么多人吗?”

 “不是。”她扁扁嘴,直瞪着眼前那一对动作非常亲密的情侣,回答情人的话语中完全听不出情绪。“出很美。”

 “那-在不高兴些什么?”他温言问。

 “看看那一对老情人--”她指着那对情侣,隐藏在墨镜后面的丹凤大眼着火焰。“明明自己就是失败婚姻里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还那么积极想推我们跳入火坑,这不是太没立场了吗?”

 “怎么-这些话听起来别有深意,好象是…-不信任我,宁可相信未来会是火坑而不愿意和我走入婚姻呢?”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危险。

 “哎呀,不是啦!”糟糕,因为严重睡眠不足而造成思考浑沌,不小心说错话,将最‮实真‬、也最不中听的想法口而出,让情人不满了…她连忙陪笑,撒娇地轻喊:“我只是想声明,他们没有立场避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而已。”

 “嗯哼!”

 “你不会觉得很烦吗?从会合以后,就一直听他们说东说西,还急着挑选黄道吉,说什么女人过了三十岁生小孩会比较麻烦,早一点生免得夜长梦多…巴拉巴拉,真的好想中途赶他们下车,让那两个人自己走上山算了。”

 “-口中的那两个人,是-的父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忍着不开口,乖乖受教呀!”她叹气。

 “舒蔓,小时候的阴影,到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消除吗?”他询问的口吻,有着试探、有着正经。

 “我尽量。”她向后偎靠,头倚着他的肩膀。

 她知道自己的逃避心态对他并不公平,每一个人都是‮立独‬的个体,爸妈是爸妈、他是他,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自从她有记忆开始,最先学会的事情就是躲藏,一看到苗头不对,就知道要赶快找地方掩护。那瑟缩在底墙角颤抖的小小身影,并不是说想忘掉就能忘掉的。

 她学会洒、学会坚强,学会对所有事情一笑置之,但是应该如何将潜意识中的恐惧抹掉,她还需要努力…

 “他们只是希望-幸福。”

 “我也知道,我只是不了解,他们怎么还会将幸福和婚姻划上等号?”

 “或许我明白原因。”

 “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我很可靠,也怕我这个完美准女婿哪一天会跑掉,所以才急着要-把我套牢。”他轻笑着,微微扬起的俊脸上全是自得。

 她瞪着他,感觉火气又开始哔哔剥剥冒上来。“我应该早就要猜到你会这么说!”

 “亲爱的,你看,他们小两口在打情骂俏耶!”

 “是啊,多像年轻时候的我们。”

 “说这什么话,我们现在也不差啊!”

 “比不上他们啦,你看我们家舒蔓长得娇柔又漂亮,而巽行又高又英俊,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好象在拍偶像剧,刚刚我就看到有人一直盯着他们两个看。”许爸爸紧紧抱着心爱的女人,捏捏她因为不满而鼓得圆圆的脸颊。

 “我倒是觉得--”许舒蔓开始翻白眼。“他们是在看怎么有人年纪都不小了却还能够这么恶心巴拉的。”

 两老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是许妈妈最先有动作。

 她两手-着脸颊,很害羞地推了许爸爸一把。“亲爱的,小蔓蔓在称赞我们感情好耶!”

 “巽行,我头好痛。”许舒蔓将整个脸埋进颜巽行怀,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终于确定,-性格中的某种跳因子其来有自。”颜巽行抱紧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三双大眼齐瞪着他。

 “我有说什么吗?”他笑得很无辜,反问的语气很诚恳。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许多面,或光明、或阴暗,或有可能同时并存。

 许多时候,错误和伤害的造成,当事人往往无心也无意,但却也没有能力阻止。

 人和人的相处不都是这样子吗?多一点了解、多一点包容,彼此慢慢调适到最好的状态。

 伤害和阴影,其实都可以随着时间渐渐淡化的…

 “二八五四,我终于征服你了,哇哈哈哈!”许舒蔓双手叉,站着睽违已久的三七步,仰起小脸蛋朝天大笑。

 “亲爱的,我们的女儿气疯了。”许妈妈小小声地说着。

 “我想也是。”许爸爸赞同点头。

 “你们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好好的圣诞节我要放着台北的浪漫大餐不吃,却陪你们跑到这捞什子塔塔加攻顶?”她转过头,双眼-起,语气危险。

 “这是麟趾山。”许爸爸小小声纠正。

 “一样都是塔塔加地区,有差别吗?啊!”她终于崩溃大喊。

 昨天说什么要好好享受阿里山的桧木森林浴,山路小径走到腿酸就算了,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好好休息补眠,没想到又被拉到玉山国家公园来攻麟趾山顶,害她一度以为‮腿双‬不是自己的。

 “没,没有。”两老迫于yin威,连大气都不敢哼一声,将求救的眼神投向颜巽行。

 颜巽行好象完全没瞧见他们热切的目光,继续拿着相机拍他的玉山群峰风景照。

 这死女婿,居然给他们装死,扣分!

 “女…女儿,爬山是很好的运动,既可以亲近大自然,又可以流汗,对‮体身‬很好的。”许爸爸又小小声劝说。

 不是他想念现在的女孩子,实在是一个比一个懒惰,让他快看不下去了。

 只要一踏入社会以后,就开始不再注意运动的重要,每天只会坐在办公桌前面吹冷气,难怪‮体身‬都愈来愈差!

 “想要流汗,我在家里拖着巽行一样可以,你们拉着我走步道、拉着我攻顶,害我累得半死,圣诞节狂计画全都泡汤了。你们说,要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啊?”

 “小…小蔓蔓,虽然现在『世风下,人心不古』,可是这些闺房秘辛,-还是不用吼得这么大声,体谅我和你爸爸一下,老人…老人家心脏会受不了。”

 “老?两个年纪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岁的人会有多老?这个时候就懂得给我卖老装可怜了?”她脸色阴沉。

 “舒蔓,快,前面的山坳处有山岚在升起,正好适合-现在全身淡蓝色的装扮,拍起照来一定很美。”颜巽行终于出声,解救了两个在女儿yin威之下手足无措的“老人家”

 “真的吗?”许舒蔓马上整整头发,蹦蹦跳跳地冲到颜巽行面前。“要站在哪里?”

 “亲爱的,女儿果然有了男人就不要父母了。”许妈妈哀哀低泣。

 “我倒觉得,女儿这根本不是因为男人,而是自恋到一个瓶颈。”许爸爸摇‮头摇‬,下了个恳切的批注。

 “这儿。”颜巽行将她拉到已经取好景的位置上。

 “哎呀!风这么大,头发都被吹得七八糟。”

 “来,往这个角度站,脸微微偏向这边。”他帮她调整姿势。“很好,这么一来,-的头发就不会盖到脸颊,反而另外有一种飘逸的美感。”

 “我要做成沙龙照裱框,挂在你的头。”她娇声要求。

 “好,到时候-就挑几张喜欢的照片出来,我帮-处理。”

 “我们的女婿真是了不起,完全懂得怎么制住我们女儿。”许妈妈目瞪口呆。

 “我认为他比较像是管严,这一辈子都完蛋了。”许爸爸又下了评论。

 “哦?管严等于一辈子都完蛋?”许妈妈脸色开始阴沉。

 “呃,对有些人来说,是的。所以我这种有棱有角的个性才会不适合婚姻,可是又因为太过爱-,不愿意放开-,也舍不得再伤害-,才选择两个人当一辈子的情人呀!”许爸爸连忙改口,紧紧抱住许妈妈。

 “你的说辞我勉强接受。”许妈妈斜睨着许爸爸。

 还好还好,硬拗回来了。

 “宝贝,我们最近买下的那一栋花园洋房,-过户给舒蔓了吗?”

 许爸爸这几年来全心全意打拼事业,存了不少积蓄,和许妈妈两个人决定游山玩水,一起养老,只是有些事情,还梗在心头放下下…

 “我还没有机会告诉她,不然晚餐的时候我们再跟她说好了。”

 “也好。”他看着已经跑到远方搔首弄姿的淡蓝色身影,看着颜巽行脸上满是纵容的温和笑意,虽然心底庆幸,开口的语气却有些喑哑。“我总是觉得对不起舒蔓,甚至有时候会没有勇气面对她,还好她现在很开朗、很幸福,巽行绝对会疼她一辈子。”

 “嗯。”许妈妈眼中有着泪光,紧紧依偎着身旁的人。

 “巽行,不要只拍我,多存一些我们的合照啦!”

 “爸、妈,你们可以帮忙吗?”颜巽行转过头来叫唤。

 “好啊!”

 “要小心一点喔!照得不美,我就不理你们了。”许舒蔓挽着颜巽行的手臂,仰起头来轻吻他的脸颊,笑得很灿烂。

 喀嚓--

 许爸爸动作快速地按下快门,手上相机传出仿拟机械单眼的声响。

 微偏的画面中,有她的调皮,也有他的纵容,为他们此刻的爱情留下永恒见证。

 两位长辈看着晶屏幕中仍存留的影像,相视笑开,眼底同样存有一抹忧伤。

 一般人的个性和思想,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大致定型,很难再改变。

 二十岁以后的人生,是光明、是毁灭,通常会由已经成形的性格来决定。

 他们在她的成长时期,因为无心而造成伤害;在她人格成的黄金时期,又被摒除于心门之外无法参与。

 还好有他,在她晦暗的年少时期,看穿她的心,包容她的伪装,并殷殷守候,让她的性格得以离阴郁,让她的人生不会孤单。

 还好有他啊!

 “送我?”许舒蔓瞠大双眼,皱起眉头。“不用了啦,那是爸的辛苦钱,你们自己享受就好了。”

 “那栋别墅本来就是为-而买的,我和-妈妈用不到。”

 “我也不需要啊!我在台北工作,巽行在新竹,总不可能趁着周休特地回高雄打扫根本没人住的别墅,所以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舒蔓,这是我和-爸爸的心意,现在经济不景气,年轻人想买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并不容易,就当做是我们送给-的结婚礼物。”

 许爸爸也开口劝说:“地点不用担心,我的公司在台中,帮-买的屋子也在台中,南来北往都还算方便,有空我们也可以常常相聚,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这几年来我也有存一些钱,真的不用…”

 “-自己存的钱可以当做生活费和小孩子的教育基金,也可以做为其它急事的支用。相信我,就算你们两个人都有工作,毕竟也是领死薪水,尤其当你们有了孩子以后压力将会很沉重,接受这栋房子正经济上才能更无后顾之忧。我们有过切身之痛,所以不希望-也经历这样的过程。”

 当年许爸爸就是太有骨气,拒绝接受老婆娘家的资助,说什么不想当吃软饭的家伙,结果夫两人差点被生活压力击垮,到后来好好一个家庭分崩离析。

 当时大家都太年轻,还没有能力面对挫折,当他们醒悟时,唯一的女儿已经不愿意再接受他们的付出。

 他们永远记得,那个跑出家门的小小背影,有多么心灰意冷;那个说要自力更生的女孩儿,表情有多么疏离、多么坚定决绝…

 “巽行,帮我们劝劝舒蔓吧。”许爸爸将目光投向颜巽行。

 “爸、妈,这几年我有做一些基金和外汇的投资,也很幸运地赚了些钱,所以我们的经济状况应该不至于会出问题,我也确定自己一定能给舒蔓幸福,你们尽管放心,不需要太过忧虑。”

 严格来说,这是他们家务事,决定权在舒蔓,他无权置喙,只是他必须付出承诺和保证,让两位长辈安心。

 “你有在投资?”许舒蔓讶看着他。

 “大四时认识一些朋友,他们于此道。不过这一、两年来市场不景气,我们的投资态度也倾向保守,但是之前所赚的钱也应该很够用了。”

 “我记得早上你对我说过,你们上司有意让你到‮国美‬总公司接受新技术的培训,很有可能会做长时间的停留对吧?”许爸爸看着他,目光灼灼。

 许舒蔓闻言呆在一旁,眼光在巽行和父亲大人之间来回转着。

 巽行有意赴美,他也没有告诉她。

 而记忆中,爸爸一直是个有傲气的穷农家子弟;后来则是个满心歉意、不知道如何和女儿重新建立关系的忧郁父亲,她从来没有看过爸爸这样的眼神。

 那是商人的眼神,在估量一件货品;也是一个岳丈的眼神,在暗自盘算,眼前的人够不够格当他的女婿。

 所有人,都在改变…

 “我还没有决定,要看舒蔓肯不肯放下工作和我一同前往。”

 “舒蔓,-从小不就梦想能够出国进修设计?”许妈妈问她。

 “那只是小时候的梦想,现在我并不是走那条路。”她低下头。

 “曾经放弃并不等于永远阻绝,只要-愿意,人生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不也成功地在商界闯出一条路了吗?”许爸爸语重心长,看着女儿低垂的头顶。“以前是爸妈不对,没有顾虑到-的心情,可是我却一直记得自己的女儿有那样的天份和能力,也相信以-的聪明,在任何领域都可以游刃有余。再说,-一直很希望能够四处看看,体验各处不同的风土人情,体验这世界的伟大奥妙,那么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知道她高中时期功课严重退步的原因,也知道在甄试的时候,她只是随便挑一个确定可以考入的大学填写。

 因为懒得再用心思考,因为想要游戏人间,反正天无绝人之路,所以她选择不要再面对压力。

 她的乐观随兴,其实含带自我放逐的意味,看似自由,却反而因此作茧自缚。

 总是逃避自己真正想要的,然后埋头拼命努力来麻痹自己,忘了当人愈说想要放开的话,其实愈是放不开…

 所以,她说无悔,他们却深深心疼。

 “舒蔓,-愿意吗?”颜巽行在桌子下方握住她的手。

 “我…考虑。”她鼻子,语调哽咽。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在她拼命武装自己的同时,身旁人看得有多么心痛。

 也从来没有发现过,在她自怨自艾的同时,她的父母,已经悄悄地在为她而努力。

 尽管曾经深深受过伤害,尽管曾经萌生过偏激而极端的认定,她却从来没有试图忽略这份由血缘关系所带来的亲情,但由亲情所产生的温暖,她却是直到现在才能领略。

 “收下吧,我们约个时间‮理办‬过户。”许妈妈摸摸她的头,眼眶也有些泛红。

 “那房子多大?”她突然问道。

 “不算大,连同庭院大概只有两百多坪。”

 “两百多坪!”她惊呼。“你们想害我光是打扫就累到昏倒吗?”

 “你们刚才不是说经济问题不用担心吗?可以请人帮忙管理啊!”

 “住那么大的房子,会有点寂寞…”她抬起头,灿灿的大眼中有泪光,笑着开口:“房子我收下了,但是妈妈要不要先搬进去住,这样和爸爸也不会隔太远,如果觉得打扫太累了,还可以叫爸爸帮忙啊!”

 “-这孩子…”说话一点儿也不直接。

 “我懒嘛!”她仍是笑着,滚下了泪。

 迟来的天伦之情啊!

 在她二十七岁的圣诞节假期,她的父母让她明白,只要有心,人生,没有所谓太晚。

 她多么幸运,活在周遭人们的关怀与付出中。

 爱,是可以让人们继续前进的动力。

 但是唯有透过珍惜,才能将爱保留…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盏盏黄澄澄的路灯向后滑曳成美丽的光

 许舒蔓望着窗外快速飞逝的一景一物,情绪万般复杂。

 “感觉好奇怪。”她轻轻开口。“以前刚要到台北求学时,心情是终于可以逃脱的轻松与快乐,可是现在却反而满心都是不舍和难过的情绪。之前和爸妈道别的时候,居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跟着妈妈回高雄…”

 “-也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四、五年了。”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这几年来,高雄变了许多。”

 “好。”

 她继续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路景,他则专心开车,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如果累了,就先睡一下,这两天都在爬山,应该超过-平时的运动量吧。”

 “的确。”她嘿嘿笑着。“其实我平常除了睡觉之前会对空踩脚踏车以外,根本没在做什么运动,而运动量最大的时候,就是你每回到台北找我的时候。”

 “-现在说这样的话,是摆明了在勾引我吗?”他嘴角扬起,眼神仍专注地看者前方。

 “你还有体力啊?”她双眼大睁,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要不要试试看?”

 “别闹了,我承认是我才体力耗尽。”她举高双手投降。

 他平勤跑健身房,她却是下班以后就变成一摊烂泥,当然体能相差悬殊,没必要逞口舌之快。

 “巽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眸光瞬间变得很闪亮,盯着他斯文的脸开口:“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两人一直都没有做任何‮孕避‬措施。”

 “嗯。”既然她从来没有提过,他也乐得装傻,顺其自然。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故意,不过她现在才想到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如果怀孕…”她突然有些害羞起来。“其实我是不反对结婚啦!”

 他看了她一眼,表情显然很惊讶。

 她突然开窍了吗?还以为自己得挟着小生命她踏上礼堂…

 “可是…”她脸颊红红。“我们能不能等小孩大到可以当花童的时候再结婚呢?”

 “-说什么?”他掏掏耳朵。

 “这不是很好吗?结婚典礼上,花童是自己的孩子耶!这样的婚礼不但很特别,而且红包钱还可以省下来给自己人赚,一兼二顾,想来就让人觉得很‮奋兴‬!”

 “说的也是。”他点头附和,面无表情。“最好能生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一起当花童,这样或许更另类。”

 “对厚,这主意更好,还是你想的比较多。”她拍拍手表示赞赏。

 “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可以等到孩子们都大到可以当伴郎、伴娘的时后再结婚,这样可以节省包多礼金。”

 “呃?”她开始觉得怪怪的。

 “既然考虑到省钱和省事的问题,或者也可以等他们再大一点,各自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以后,全家人一起举行婚礼,花费和开销应该能降到更低。”

 “不用…不用这么夸张啦!”

 他斜睨她一眼。“我们也可以等到儿孙成群的时候再结婚,这样一来,不但所有事项一并解决,伴郎、伴娘和花童的红包都可以一起省了,-觉得如何?”

 “巽行,你生气了喔?”她偏过头,不安地凝望他。

 “没有,我只是顺着-的想法提供意见。”他语气淡然。

 “我只是…只是随便说说啦。”她开始气短,语调愈来愈心虚。

 “-还是惧怕婚姻吗?”

 “我…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是吗?”他方向盘一偏,车子便向右行驶。

 “怎么下交流道了?现在才到新竹耶!”她疑惑地看着路标快速闪过。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不错,很安静、气氛也好,过我们今年最后一个假夜晚应该够浪漫。”

 “喔。”她傻傻地应着,等到车子停下来以后才发觉不对。“这里明明是荒郊野外啊!”

 “虽然晚了一天,但是现在应该还来得及。”他将车子熄火,倾身靠近她,语气轻柔,但是表情却很危险,低声在她耳边吐气。“-不是一直想要在圣诞节来个彻夜狂吗?”

 “但、但是在这里,在车上?好象…”

 “要狂,当然要来点不同的才会刺,不是吗?”

 “你、你真的在生气?”她的坐椅被他放倒,凝望着他因为背光而显得有些阴沉的神色,心里有不安,却也有某种狂野的期待,织成矛盾的战栗。

 他点点头。“我气疯了。”

 “我…我只是…”

 “只是随便说说,是不?”他吻住她,双手开始在她的身躯滑移。

 “巽行,别…啊!”她因为他迅速而毫无预警地伸入她休闲内的大掌而狠狠倒一口气。

 “舒蔓,我不想等那么久。”他吻着她感的耳垂,一手在她的颈后画圈圈,另一只手隔着底抚着她的脆弱。

 不行,太刺了,在这种地点、在这样的狭小的空间,专挑她的感处下手,她会无法招架…

 “不要…”强烈的快水一般向她袭来,她双手抵着他的肩膀,差点哭出来。

 他看着她几乎被快淹没的表情,突然停住了手,缓缓离,然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起她身上的衣服,在她顺从地举高双手的同时,用衣服将她的手绑在座椅靠垫的头枕间。

 “巽行?”这种姿势,让人觉得好无助…

 “舒蔓…”除去所有障碍物后,他缓缓着她雪白浑圆的酥,手在她的‮密私‬处轻轻‮擦摩‬着。“嫁给我,好吗?”

 “你…故意的?”

 “如果不故意,恐怕我真的必须等到头发花白。”他轻声哄。“答应嫁给我如何?”

 “你这样很…啊…卑鄙!”他故意不掉她的底,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用极轻的力道‮逗挑‬她,蓄意让她发狂。

 “我承认-的指控。”他更用力她巧致的圆,手也缓缓从她的底边缘摸入。

 “可恶!”

 他轻笑着,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恶,一语双关。“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不愿意答应?”

 温热的吻缓缓下移,来到她望的火源,隔着布料,慢慢地以舌尖转着圈圈,再一次哄:“舒蔓,愿意嫁给我吗?”

 “我嫁!我愿意嫁给你!”她崩溃大吼。

 “那我们在农历年以前结婚,可不可以?”

 “不要得寸进尺…”她想狠狠敲他的头,无奈双手被绑得牢牢的,脚又被他压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好不好呢?”他扯下她的底

 “唔!”

 “我们农历年以前结婚,好吗?”他捧高她的,让她毫无保留地暴在他面前。

 “好…”理智全部飞往九霄云外,她只希望他快点停止这种磨人的酷刑,给她一个痛快。

 好吧,她承认,她是女一枚,标准地屈服在“yin”威之下!

 是他教会她自行建立坚强,那她又凭什么要因为莫名的恐惧退缩?

 如果她都能有勇气面对自己、面对爱情、面对周遭的一切挑战,那就更没有理由鼓不起勇气战胜心魔,战胜未来。

 反正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能给她安心,让她完全信任。

 她与他之间,有心灵相通的默契,有毫无保留的了解与包容。

 他早就已经进入她的生活、融入她的生命,让她再也不能没有他。

 那么,结婚…有什么不可以?

 远远地,有明亮的车灯急速照至,却在转瞬之间消逝无踪。

 在周休结束的夜,在这样寂静的郊区,在如此平坦的大马路旁,即使偶尔会有车辆来去,也都是飞快呼啸而过,谁会注意到停在小径里的那辆银色CEFIRO中,有让人血脉偾张的息和热情。

 爱情是什么?

 这个多年以前的问题,她现在终于懂了。

 他们教会彼此,那是身与心的互碰撞所产生的冲击

 一种恍若烈焰焚身的极致感受…

 “承诺我,一辈子用理性来宠我。”

 “-明明知道我永远没有抗拒-的能力,还乘机勒索我…”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么可能完全臣服?

 爱情,不是用说的,也不是想想就能了解的,而是需要认真去体会。

 不需要多余的忧虑,只要一步一脚印,用心地、细心地去经营,终会开花结果。

 他们的爱情,才刚开始且正在持续加温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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