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是怎么回事?”
少炎将昏
的月蘅送回宫中,灵征听闻此事,紧张地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见灵征担忧的神情,少炎不觉忘了当
对他的不悦,便将秋妃来找他的经过源源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她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离开他。
他万万没想到,为了报恩而册立荻儿为嫔,对月蘅的打击竟是这么大,让她不惜抛弃一切,只求离开他!
如果事先知道,他何忍这样伤她啊!
望着
榻上苍白虚弱的月蘅,灵征既心疼又焦急!好不容易等到御医来到,却又诊断不出什么。
“你们是说,秋妃吐血是没有原因的?”他冷眼睨视榻下那几个战战兢兢的老御医,语气带着几分危险。
“老臣们该死,实在诊断不出秋妃吐血的原因。”御医们个个满头冷汗,生怕今
性命不保。
“该死?你们当然该死,再死个几次都不够赎罪!”灵征冷怒地说。
“是是是,老臣们知罪!老臣们目前先尽量止住秋妃娘娘吐血的症状,再想法子治疗。”
“万一治不好,你们知道后果。”
“是。老臣们这就下去拟药方,先行告退!”暂时捡回一条老命,众御医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这里没我的事,微臣也告退了。”少炎说道。
“谢谢你。”他说。
虽然兄弟之间不言谢,但为了月蘅,这声道谢他是一定要说。因为如果没有少炎,后果将不堪设想…
少炎闻言微讶,跟随在御虎王身边二十年,这是他第一次自灵征口中听到这句话。
是因为秋妃吧!他心里有些了然。尽管失去了记忆,秋妃在王上心中,其重要
依然是无可取代。他甚至没有自信自己对秋妃的爱能够比灵征还深。
放弃吧!
耸耸肩,少炎无言地退了出去。
灵征
守护在月蘅身边,倾尽心力照料她,无暇处理国事,更无心理会那位新册立的荻嫔。
之国和炎之国的国君听说秋妃罹患不明之疾,都派遣了一些名医过来。
在三国医宫的诊疗之下,月蘅的病情却无丝毫好转,仍是断断续续的吐血,子身也越来越虚弱。
灵征担忧地望着在榻上昏睡的月蘅,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让任何人接近她,一切琐事都由他亲自照料,只希望这样尽心尽力能让她病情梢有起
,不料她的体身却是
渐衰弱,终
昏昏沉沉,罕见清醒。
难道他就要失去她了?灵征紧握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哀伤不已。
他已经没有了记忆,上天何忍让他连她也失去!
也许这是他的报应吧!他当初应该听从少炎的劝谏,不立荻儿为嫔的。但现在后悔太迟了!
都是他的错!明明看见了她眼里的哀痛,却还是三思孤行,如此伤了她
正当灵征悔恨
加的时候,月蘅原本闭合的眼睑微微掀动。
“你醒了吗?”他连忙靠近,端详她。
即使只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也能让灵征高兴不已。
月蘅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底的,就是御虎王俊美却憔悴不堪的容颜。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关心地问。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却总觉得看不清他实真的容貌。她的视线涣散,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灵征…”她伸出无力的小手,轻抚他的脸颊。
“怎么了?”
她没有焦距的眼里,蓦然
下眼泪。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真的离开灵征,否则今生恐怕是无缘再见最后一面。然而,眼前这样苟延残
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生命仿佛从指尖一点一滴地流逝,她感觉得到自己的体身
渐孱弱。
灵征心如刀割,“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的。”他故作镇定,替她拭泪的大手却微微颤抖着。
“来生,我希望…能与你,重新相遇。”她苍白削瘦的脸泛出虚弱的微笑。
但她有预感,自己时
不多了。这次合上眼,不晓得下次还能不能睁开呢?
“月蘅…”
“下辈子,你大概不会…记得我了吧…”她不舍地望着灵征,费力地说完这句话,突然感到一阵昏眩,又失去了意识。
即使失去了他们之间相爱的记忆,他还是会再一次爱上她呀!
灵征心里蓦然闪过这句话,却还来不及让她知道,她又陷入昏
中。
“月蘅,纵使不记得你,我依然会重新爱上你的。”
他抱紧榻上那病弱的身躯,不自觉落下泪来。
眼见月蘅的体身状况一
不如一
,群医束手无策,灵征也不
快要绝望了。
他终
守在她身边也无济于事,只是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半梦半醒间挣扎。
“万一我真的没有办法治好你,我也一定替你报仇。”
灵征坐在昏
的月蘅身边,暗自立誓。
虽然所有的御医都诊不出病源,但他相信事出必有因,月蘅会变成这样,一定是不知不觉中遭到某人的毒手。
至于那个某人,他第一个锁定荻儿。
那天获儿端茶让月蘅喝了之后,他一直认为她那诡异的笑容中必有古怪。事到如今,他更可以断言是她在茶中下了什么毒。
他甚至开始怀疑,恐怕连他的无端失忆,都是那女人的杰作!只是目前尚未掌握证据,不便轻举妄动。
一
,他暂时将月蘅交给宫女们照顾,自己则回到寝殿处理一些堆积已久的政务,并且暗中遗人前往荻花村对当地的毒草秘术等进行调查。
荻花村是个古老而偏僻的村落,毒草蔓生,或许也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奇毒异术吧!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揪出那女人的狐狸尾巴!
受命的使者刚走出大殿不久,荻儿就闯了进来。
“王上!您好久没有回寝宫了,我一听说您回来,就高兴地马上跑来找您,您不会怪我擅自闯入吧?”
“不会。你这几天过得好吗?我最近忙着照顾凤仪宫的病人,没有时间关注你。”他若无其事地说。
“没关系啦,王妃的病比较重要啊!王妃病了这么久,体身状况怎么样?”
“恐怕是没希望了,王妃
复一
地衰弱下去,多半是回天乏术了。”
灵征双手掩面,状似疲惫,却从指
间注意着荻儿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
角微微上扬,
出一贯得意的表情。
灵征心中动怒,却仍暗自隐忍,不想打草惊蛇。
“真的吗?我很担心王妃,本来想去看看她的,又怕王上不准许。”
“不必了,她的时间所剩不多,我也已经放弃了希望。”除了一、两名稍可信任的宫女,他不让任何人接近月蘅,更何况是她!
“是吗?那真是遗憾,我真想见她死前的样子!呃…我的意思是说,就算王妃已经没救了,我也好希望能见她最后一面。对不起,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仿佛惊觉自己过于得意忘形而失言,她连忙补充解释道。
看到荻儿的反应,灵征一阵厌恶。
他决定不再跟她虚与委蛇。
“好了,我要处理政事了,你下去吧。”
“那我不打扰王上了。”
虽然万分不甘心,但既然逐客令已下,荻儿只好噘着嘴退出去。
深夜,月蘅还是沉沉睡着。
灵征看着桌上那早已凉掉的膳食和汤药,担心等一下月蘅万一醒过来,那些东西不能让她食用。
因此他暂时离开月蘅杨边,亲自前往御膳房。
他才一离开凤仪宫不远,宁静的寝殿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声音不大,但在寂寥冷清的黑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一道人影,偷偷摸摸地潜入月蘅的寝宫。
“
人。”
荻儿冷笑着走到月蘅
边,伸掌拍了拍月蘅的脸颊。“想不到你都要死了,还是这么
,天天
住我的灵征不放。”
自窗间透过来的月光,落在荻儿身上,映出一张狰狞
恻的脸。
她
暴的拍打惊醒了半梦半醒的月蘅。
她睁开眼,眼前骤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令她惊惶。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你死了没?”荻儿笑着说道。
月蘅正想开口,突然一阵血气自
臆间窜上,大量的鲜血自她口中涌出,瞬间一身洁白的衣裳腥红蔓延,怵目惊心。
荻儿得意地大笑起来,“尽量吐吧,等你体内的血吐得差不多时,你的死期也就到了。那些庸医还自以为有能力救得了你吗?”
虽然因失血过多而有些神志涣散,月蘅还是清楚的听见荻儿说了些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怎么不知道?也罢,看在你都快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坦白告诉你,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大家都以为你患了不明的怪病,哼,其实你是中了血咒!”
月蘅昏昏沉沉问,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血咒是我们荻花村族人自古以来秘传的咒杀术,原本只有我们村中的巫女才懂施术之法,当初我离开荻花村之前,向巫女求了好久,她才答应传授给我。”荻儿滔滔不绝地说着,神态得意洋洋。
这么说,她是进宫之前就有意杀她了吗?这是为什么呢?月蘅心中困惑,却没有气力问清楚。
“血咒是以我的鲜血作为引子,加入万蛊之毒及死灵符炼制而成。这种咒杀术一旦施展,至死方休。也就是说,除非施咒的我死了,否则你是必死无疑。”
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非杀了她不可呢?她们无冤无仇不是吗?月蘅勉强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心有不甘。
“你别以为将这件事情告诉灵征,你就会得救。告诉你,他不会相信你的话的!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我亲口所说,没有人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的!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灵征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想起你的,在他的回忆里,过去的你已经完全是个不存在的人了!:狄儿嘴边扬起狡猞的笑。
听到“灵征”两个字,月蘅强打起精神。
“为…什么…”
“因为忘魂草。”
“果然…是…”月蘅直视她,涣散的神情有些悲愤之意。
“没错,就是我!当初将灵征救回,趁他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候,我便喂他吃了忘魂草,是我让他丧失记忆的!”
月蘅心中一阵剌痛,大口鲜血又
出。
大片腥血映在荻儿含笑的眼里。“怎么了?不甘心是吗?生气了?正好,你的情绪越是波动得厉害,就死得越快!照我的估计,不出三天你就会死了!只要你一死,灵征就会完完全全属于我,我就是秋之国的王妃了!”荻儿说完,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月蘅呕血不止,已经无心与她应对,只觉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你知道吗?你实在是很碍眼!我让灵征吃下忘魂草,本来只是因为见他长得俊俏,想独占他一辈子。没想到他原来身分那么尊贵,这真是让我喜出望外,我竟也有成为一国王妃的机会。可是你,你的存在会阻扰我成为王妃,所以,我怂恿灵征回国的时候,心里就盘算着要怎样除掉你了。事情出乎我料想的顺利,你呆呆地喝下掺有死灵血咒的茶水。现在,我只要等着看你死就好了。”
荻儿睨视
杨上气息傲撅的女人,笑容狰狞。
“你该感谢我的大恩大德,在你临死前还肯告诉你这些,没有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我是不是很仁慈呢?那么,再见了…不,是永别了,因为我永远不会再见到你了!呵呵!”
她笑着扬长而去,心里着实得意。
但前脚还没踏出房门,就被一个突然闪现的身影挡了下来——
“你确实不会再见到她,因为,你就要死了。”灵征冷笑地看着她。
“王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料到灵征就站在门外,荻儿不由得大惊失
。
“还是担心自己比较要紧吧!你刚才说,除非你死,月蘅才能得救?”望着惊惧失措的对方,灵征笑意更深了。
方才他一踏出凤仪宫,就察觉到有人隐身暗处,若有所待。
他心知事有蹊跷,因此伪装不察,继续前行。等到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溜进凤仪宫,他便折回来,藏身门外。
没想到,荻儿竟然不改她得意忘形的个性,跑来向月蘅耀武扬威:更没想到,因为这样,让他毫不费力就证实了当初的怀疑。
他只能说,是荻儿自寻死路,伤害月蘅的人,他绝不可能放过!
荻儿望着他冷情决断的神色,吓得连连后退。
“王…王上,您想做什么?”
“你认为呢?”
灵征将她
到
榻边,伸手取下挂在
幔边避
的长剑。
“你想杀我!不!你不能这么做!当初是我救了你,你不能不念旧情!我…”死亡的恐惧笼罩荻儿,她慌乱不已,企图逃出寝宫。
然而话音末落,灵征手中的长剑便已剌穿荻儿的
口。
“你…”荻儿不敢相信地看着刺入自己心口的长剑。
她的王妃之路…明明只差一小步啊!为什么…
“愚蠢的女人!”灵征冷冷地说。
他转头看看月蘅,却见她早已昏厥。
“原来,我真的再也想不起来,过去我是如何地爱着你了。”他握着月蘅微凉的小手,神情哀伤。
“不过,就算想不起来,又怎么样呢?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快点醒过来,我要亲口告诉你,不管失去记忆也好,转世轮回也罢,我都会重新爱上你。而且,再也不会使你伤心了…”
终曲
荻儿之死,果然让月蘅的体身状况大有起
。
在荻儿死后七
内,她断断续续吐出一些黑色的秽血,之后就停止了吐血的症状。
月蘅的起死回生,让秋之国举国上下莫不
腾。
少炎见她已
离险境,灵征又对她照顾入微,便于初
时放心地返回炎之国了。
经过数个月的细心疗养,月蘅的病体渐渐恢复健康,到了夏季时,已经能够在庭院中自由行走了。
一
,甫下过雨的午后,灵征陪着月蘅在池上的凉亭里赏荷。
月蘅坐在灵征怀中,举目四望,心境甚是轻松。这几个月来,她和灵征的感情极为融洽,灵征对她的疼爱,似更胜于往昔。
虽然,灵征仍是想不起关于过去的一切,但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再也没有任何隔阂了。
灵征偶尔会以失去记忆为憾,而这却让他更加珍爱眼前的月蘅。
他是否恢复记忆,对月蘅而言真的已不再重要,只要灵征仍是深爱着她,她就别无所求。
“灵征你看,那池边的鸢尾花好漂亮。”她指着远处的一丛紫
鸢尾花,满心欢喜地说。
虽然她来自万花争妍的
之国度,却只对这种紫
鸢尾花情有独锺。
“嗯,就像你一样,亭亭高雅。”
月蘅闻言,不
红了脸,羞怯地依在他肩上。
“对了,昨天晚上,我在梦里见到你…”他突然说道。
“哦?”
“梦里的你哭着对我说:『母后死了』,神情悲伤而茫然,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你猜我对你说了什么?”
月蘅心中蓦地一阵
。她抬起头来凝视着灵征,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嗯?”她激动的神情令他不解。
“你说:『你还有我,我会代替
后照顾你的!』”她以颤抖的声音重复当初母后逝世时,他安慰她的话。
“你怎么会知道!?”
灵征讶异地看着月蘅眼中渐渐泛出的泪水。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我提起
后,让你伤心?”
月蘅摇头摇。她并不是伤心,而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灵征所说的,并不是梦,而是当初实真经历过的片段。
他终究没有完全忘怀她啊!
喜极而泣之余,月蘅不觉更加抱紧了灵征。
“究竟怎么了?又哭又笑的!”灵征温柔微笑地看着她。
月蘅不说,他也不
她,因为他隐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大概不是梦,而是比梦更实真的“事实”
月蘅脸上带着泪,笑容却异常灿烂。
“多告诉我一些关于梦的事,你昨夜在梦里还见到了什么?”她赖在灵征怀中要求。
“我看见月夜下,我抱着你骑马,在无垠的大漠上奔跑…”
灵征悠悠述说梦境里的一切,记忆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
未了,他开口:“我有一种感觉,我快要想起你了。”
“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完全想起我的。”
虽然,他们期待着那一天。然而他们心里更明白,两个人彼此深爱,比任何
采的回忆都更来得重要。
因为有爱,才能珍惜过去,拥抱未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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