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宴会上,罗烨表面上神色自若地和那些商场上的朋友应酬着,心里却隐隐翻腾着不安。
他今天下班后没有回家,虽然已经麻烦庭烟回去帮他看看司徒镜那榭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她现在心里想必也在担心着他吧。
到了十点多,好不容易宾主尽
,众人纷纷散去之后,他才在主人的陪同下走出门口。
他到停车场开了车,驶离这座偌大的花园别墅,正要开出大门口的时候,一个持伞倚墙伫立的身影吸引他的注意。
他定睛一看,不
大吃一惊。
他不敢置信地瞪视着那个人,对方也正看着他。
罗烨连忙下车,不顾雨势快步走到那个人身前。
“司徒荆你在做什么!”
下着大雨的夜里,她居然来这里等他!?
雨声滂沱,但罗烨带着怒气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她耳中。
“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她态度平静地说道。
“你…”
难道她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就不危险吗?她身上的伤甚至还没好!
罗烨很想开口教训她,但雨势让他知道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你给我上车。”他拖着她直往车子去。
虽然她撑着伞,但在这样的雨势下,那样一把小伞有等于无。她身上还是
了不少。
罗烨自己身上也
透了,但看到司徒灸歉鲅子,他不
皱眉。
真是太胡来了!万一伤口也被雨打
了怎么办?她居然这么不知死活…
司徒镜娜我馔为让罗烨心中冒着一把无名火,但他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而以极快的车速往自己的住处飙去。
她到底在那里等了多久?天气寒冷,又下着大雨,她可不要感冒了才好!
罗烨心中有些焦急地想着。
看着罗烨铁青的脸色,她知道自己又惹
他了。但她也没办法,这是她应该做的;就算他会因为这样而不高兴,她也无可奈何。
他们很快的回到住处,罗烨不由分说地拖着司徒窘入房间。
“希望你以最短的时间,把你自己弄干!”他说着,打开房门将司徒就屏私去。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罗烨也替自己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走到司徒镜姆棵磐狻
他一定要好好说说她!罗烨这么想着。
然而事实上,他似乎没什么机会对司徒痉⑿剐闹械呐火了。
敲了许久的房门都没有人回应之后,罗烨径自推开房门,只见一身
意的司徒净璧乖诘厣稀
他愣了一下,立刻打电话联络周文修。
她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罗烨又气又急地扶起司徒荆以最快的速度替她
掉
透的衣服,擦干子身,把她抱回
上。
他拿了一条干净的大浴巾将她暂时裹起来,并盖上棉被。
**在那浴巾之外的伤口,让他不
皱眉。
果然还是打
了伤口,万一引起感染,那就更严重了…
罗烨心中担心着,但在医生到达之前,他不想擅自处理她的伤口,是以只能拿着
巾替她擦拭微
的长发。
她真是太胡来了…保护他的责任,对她而言真的那么重大吗?重大到连自己的生命也可以不顾了?唉…
望着她雪白的容颜,罗烨虽然心中有气,却也不
叹息。
带着意外温柔的叹息——
?
“我想她是体身太虚弱了,又加上淋了雨,有点感冒。”周文修看诊完毕,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说道。“我等一下开个处方给她。”
“谢谢你,那么她的伤口要紧吗?”罗烨站在旁边问道。
“我重新消毒处理过,大概不会有问题了。”
“那我就放心了。”
他们说着来到客厅。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三天两头就有事,我真搞不懂你们。”周文修苦笑着摇头摇。“特别是那位女孩,明知道自己体身情况不好,还这样糟蹋自己。”医者父母心,虽然他跟那个女孩素不相识,也忍不住要叨念几句。
“我想她是太好强了。”他不
叹息道。“我也有不对,没有看好她。”
说着说着,罗烨也觉得无奈。
现在到底谁是谁的保镖呢?居然让他这么不放心…
周文修微微一笑,“今后注意一点就是了。对了…”
“什么事?”
“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吧,那个女孩的颈子上有不少淡淡的伤疤,看起来好像是被香烟烫的。这是怎么回事?”他不
好奇地问道。
其实他早就看到了,而且不只是颈子上,她几乎全身都有类似的伤痕。
“这我也不知道。”
“真奇怪呢。那些伤痕让她看起来像是受
的小孩。”周文修开玩笑地说。
罗烨愣了一下,“我想应该不会吧,哪有父母那么狠心?”
如果是他,他一定不忍心这样伤害她…
“我随便说说而已,别当真。”他笑着说道。“好了,我该走了;夜深了,你也该早些休息。”
“今天麻烦你了。”罗烨送他出门。
“别说麻烦,我们是朋友嘛。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笑道:“我是很想常常上你这儿坐坐,但可不希望每次都是这种情况唷。”
罗烨听了,也不
笑了。
“不会了,不会再有这种情况。”
他不会再让她受伤了。罗烨在心中说道。
“希望如此。再见了。”
周文修离开之后,罗烨回到司徒镜姆考洹
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沉睡的样子,许久许久。
夜已经深了,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却不想离去。
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一些什么,正在改变…
?
司徒菊獯尾〉煤苎现兀常常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但每
还是坚持要跟着罗烨出门。
罗烨担心她还会再擅自行动,虽然不愿意她这样劳累,却也不再拒绝她的跟随。
如果她不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他反而会更加担心。
最近司徒境聊的时间更长了,有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偶尔答应个一两句,若没有人理她她就怔怔的,一副出神发愣的模样。
罗烨知道是她生病的缘故,没事也不去打扰她,只是一天三次硬
强迫她吃药。
虽然她
间强打着精神,希望能让自己的行动举止像往常一般,但因为生病的关系,她看起来不至于病恹恹,但反应却难免迟缓了些,而且常常陷入恍惚失神的状态。
好几次遇到对方狙击,都还是罗烨护着她逃离危险的。
保镖与雇主的关系,似乎有渐渐颠倒的趋势。
面对这样的情形,罗烨没有说什么,司徒舅淙豢谥胁挥铮自己心里也觉得惭愧。
看看她自己,现在落魄成什么样子…
一天下午,罗烨带着她躲过杀手的开
击,顺利逃回车上。
他很快地发动车子驶离现场。
司徒咀在车上,心里万分沮丧地想着——
她先是没有注意到罗烨四周的动静安危,致使自己为了保护他而受到
伤;后来又让自己生了病,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反而还要事事靠他照料她…她司徒揪尤晃涯页烧飧龅滦浴…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掌心,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她这样的人,就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影吗?
简直笑死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司徒严看到现在的自己,一定会很失望吧!阎组的血影,居然只是一个要靠雇主保护的无用之人!
她好痛恨自己的无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一向最以自己的能力感到自负、骄傲的,怎么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司徒鞠胱畔胱牛不
落下泪来。
她没有哭出声音,但一直注意她的罗烨,却已看到她的泪水。
他知道这几天的情况,一定让一向高傲的司徒敬笫艽蚧靼桑』崮
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或许她也对自己期许太高了,事实上,她并不需要如此。
她做的,已经很好、很令他惊讶了。
“不用难过,毕竟…你也不过是个女孩子罢了。”罗烨淡淡地说,算是安慰。
以一个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她真的已经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她做得到的事情,甚至是几个成年男子所望尘莫及的。
更何况,他知道她一向很尽力,现在会变成这般,也都是因为要保护他的缘故——他很能谅解。
他总觉得,她让自己背负了太沉重的责任,但在他眼中,她真的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并不需要为任何人付出这么多…相反的,她应该得到的是别人的照顾和爱护。
然而,对于罗烨心中所想的,司徒救
徽庋认为。
她是女孩子没错,但同时,她更是必须保护他的人,她不能够这么无能…如果她不能尽到保护他的责任,她今
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司徒镜南敕ǎ罗烨也不能了解。
他们虽然都是为了对方好,但不能互相沟通的心,对彼此来说,永远是封闭的。
司徒静辉倭骼幔她随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她从来不哭的,流泪是弱者的行为,而她并不是弱者,她是阎组顶级的杀手——血影…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哭泣着任疯狂的母亲宰割的小女孩,今
的她有自保的能力,更能够去保护她想守候的人。
为了那样的心愿,她不能再萎靡不振下去;她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
过了几天,司徒静∏楹昧艘恍,而罗烨派出去打探黄天义下落的人,也有消息回报了。
据闻黄天义目前藏身在基隆海边的一处隐密货柜屋里,专以替人走私为业。
负责打探的人在附近监视了他几天,发现他时时和一些行踪诡异的不名人士有所接触。
罗烨接到回报之后,瞒着他父亲,决定私下前去会一会黄天义。
司徒局道之后,自然也坚持同行。
“那太危险了,也许他身边埋伏着不少歹徒。”罗烨不同意。
“就是因为这样,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罗烨看了她半晌,知道他总是拗不过她,遂无奈地笑了一笑,只得答应。
他们开车往基隆海滨行去,两个钟头后,终于找到负责侦查黄天义下落的人所回报的地点。
那是一个荒凉的海岸,凄清的海风夹杂着凉凉的冰雨,在寂静无人的岩岸上吹拂着。
岸边渺无人踪,只有距离海岸几百公尺处的山坳间散落着几户人家。
罗烨联络上他所派出去的人,那些人立刻出来和他会面。
“罗先生。”
“辛苦你们了。”他说。
“应该的,罗先生。”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态度恭敬地代表应答。“您所要找的那个人,就住在那间货柜屋里。”
他说着,指指距此不远处的一个隐密角落。
罗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个老旧的箱型货柜屋坐落在山脚下。
“现在他在吗?”
“我们监视了一个早上,确定他没有出门。”
罗烨点点头。“谢谢你们,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罗先生,你们…”那些人看看他和司徒荆有些迟疑的神态。“你们两个没有问题吗?”
据他们几天监视下来的结果,发现该名男子似乎和黑道分子有所接触,大概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你们的任务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你们不用理会。”
“是的。罗先生,那我们先走了。”
看着那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海岸上,罗烨和司徒揪俨酵那间货柜屋走去。
他伸手敲敲那铁皮做成的门,司徒疽挥锊环⒌鼐僮徘梗漠然地靠着门沿静立。
她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额外的表情,一双清丽的眼眸掩盖在额前飘飞的浏海下,微微透
出危险的光芒。
那准备狩猎似的冷酷眼神,让罗烨有些不豫。
总觉得…她不应该是那个样子,不该具有那种像是一头极具杀伤力的野兽气息…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罗烨收回对司徒镜淖⒁饬Γ继续敲门等候回应。
过了一会儿,那片铁门缓缓地打开了。
“谁呀…”
门后的人一语未了,司徒疽殉鍪肿プ《苑阶蟊鄯凑郏
口抵住那人的脑袋,将他押入屋内。
确定屋里没有其他的人之后,司徒静欧趴他,但手上的
仍对着他。
“有些事情想问你,麻烦合作一下。”
她话是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个人万分恐惧地看看正对着他的
口,再看看那个如凶神恶煞般突然闯进来的女孩,深深觉得如果他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她铁定当场让他一
毙命!
哪里来的女孩子,这么凶悍…
但,为什么他却觉得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她呢?
“你是黄天义吗?”
那个人正望着司徒境錾瘢罗烨已走进这个阴暗又简陋的小屋子里来。
“是…是又怎么样?”
罗烨仔细地打量他,发现对方年纪大约五十余岁左右,满脸络腮胡,形容落魄;但仔细一看,他的五官还算端正温文。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黄天义看着眼前那身材高大、仪容出众的男子,摇了头摇。
“我是罗德洲的儿子,罗烨。”
“你就是罗烨!?”对方闻言显然吓了一大跳。
他连连后退了几步,神情不胜惊惶恐惧。
“你们是来杀我的?”他真的吓着了,没想到对方会先找上门来。
罗烨微微一笑,“你搞错了…是你想杀我吧?”
“我…”黄天义登时说不出话来。
他是想杀他没错,但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所以只好拿着替人家走私赚来的钱,聘请杀手去取他的性命;没想到他的愿望还没达成,对方就先来找他了…
如果他想要他的命,那他也认了!谁教他这么无能…
“算了,你们想杀就杀吧!”黄天义闭上眼,一副从容就义的神态。
罗烨见到黄天义的时候,就有些讶异——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懦弱,就是这样的人想要他的命吗?他还以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狠毒角色,原来…
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不
更觉得好笑了。
他那样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地,现在他就来到他面前,他反而这样任他宰割,真是两极化呀。
如果他真的那么想为他死去的儿子报仇,至少也该做一下困兽之斗吧?
懦弱的男人…
罗烨看着他,感到既可悲又可笑。
“我说过了,我并不是来杀你的;而是为了我父亲当年所犯下的错误,来向你道歉的。”
“向我道歉?”黄天义讶异的张开眼睛。
“是的,因为我父亲当年做出那样的事情,间接使你们家破人亡,如今我父亲也很后悔,所以,希望你能原谅。”
原本,他就是打算来找黄天义和解,毕竟当年是他爸爸错在先,所以他也不想再多为难黄天义;但,对于他聘请杀手想取他的命一事,他却不能稍微给他一点报复——
对于一个斗志全消、灰心丧志的人,他又何必跟他过不去。
黄天义沉默了一下子,语气颓丧地说道:“道歉…就不用了。我不需要罗德洲跟我道歉。多年来,我苟延残
的活着,
而走险替人家走私货物,就只是一心一意想报仇;如今我既然报不了仇,其他的都不用多说了。算我自己没用吧!”
他的反应如罗烨所料,他知道黄天义大概不会接受道歉;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
“不管怎么说,当年是我们罗氏对不起你们…虽然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我愿意提出赔偿,你可以开价。”
黄天义摇头摇,“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有再多的钱也没有什么用。你不杀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总归一句,就是他自己没用。当初中了罗德洲的计,白白赔上家产,闹得家破人亡;现在要靠自己替儿子报仇也无能为力,那他还能说什么?
罗烨看了他一下,知道没必要再多说。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不会再念着我父亲曾经对不起你。”罗烨最后一次警告过道。
说完之后,他招呼仍站在原地举
盯着他的司徒疽黄鹄肟。“司徒荆我们走吧。”
司徒疽姥允掌鹎怪Γ没发现那个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的神情。
正要离开时,她身后的黄天义突然问道:
“司徒尽…司徒尽…你本名叫王荆是吗?”
他的声音微弱带着颤抖,在阴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不寻常,似乎正要揭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司徒俱读艘幌隆
王荆克圃相识的名字…
那也曾经是她的名字,但,却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自从她被司徒严领养,就不再听过这个姓名。
她从小就不知道她父亲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存在,更不知道她的爸爸姓啥名谁,她从小壁的是母姓。
司徒严领养她之后,改姓不改名,她的姓名就变成司徒尽
他怎么会知道她本姓姓王?
她神情惊疑不定的回过头望着他,罗烨此时也停下脚步。
“是不是你?你妈妈叫做王琪瑛,是不是?”黄天义继续问道,落魄的神情带着一丝激动。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呢?司徒拘闹胁挥傻镁戒起来。
难道眼前的这个人知道她的过去?应该不可能…
“你真的是王?”黄天义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兀自神情激动的几乎落下泪来。
罗烨看着他不寻常的反应,心中也感到好奇。
莫非黄天义是和司徒居
叵档娜寺穑磕怯只崾鞘裁垂叵的?
一个姓黄,一个姓司徒…
不过,老实说,他对司徒镜墓去实在一无所知。
这次似乎能自黄天义身上知道些什么,他心中不由得有丝期待。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些?”司徒镜纳袂樵嚼丛嚼茨芽矗因为竟然有人能够知道这些,她有一种底细被摸透的厌恶感。
她不喜欢别人知道关于她的事,特别是她被受
儿童收容院收养之前的那段过往…
那不堪回首的悲惨童年,对她而言,和她的杀手份身同样令她觉得污秽。
她不希望让别人知道她幼时曾经受到那样的对待,就如同她想隐瞒她杀手的份身一般。
“我是…我是…”黄天义几番
言又止,仿佛那件事情是多么的难以启齿;或者该说他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你再不说,我就让你没有再开口的机会。”司徒咎统鍪智估淅涞耐胁,神情难看到了极点。
不知为什么,她没来由的觉得不安;但那不安的情绪越强烈,她就越想知道究竟。
眼前这个因为罗德洲而家破人亡的落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知道她原本的份身——真令人难以想象;而且,他又为什么认得她呢?
她的印象中,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
“我是…你的爸爸…”黄天义终于说出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
司徒疚叛裕神色大变;连一旁的罗烨也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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