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国通宝
公社换了人主管宣传工作,始开发力追赶。不成想周先生却罢起工来,拒绝为宣传理论方针效力。什么快板、顺口溜、标语、地方戏短剧,一概停笔不做。张木林亲自上门做工作,周先生是只不肯,说得急了,卷起铺盖就要回⿇塘湾。
见了张木林的窘态,我不免暗暗好笑。
国中的知识分子,崇尚的就是“不为五斗米折
”的气节。区区每⽇十二个工分,就要先生听任布摆,那真是痴心妄想。
张木林无奈,也只得听之任之。却也并不要先生回⿇塘湾去。无论如何,周先生是总严主任的老师,就是住在公社吃闲饭,每⽇十二个工分,偌大个一红旗公社,是还给得起的。张木林可想不
为因这点小事平⽩无故得罪严⽟成。
我决定好好犒劳下一先生。
要道知我帮方文惕修理收音机和其他物什,前前后后积攒了有近十块钱呢,乃是红旗公社年轻一辈的中“首富”呵呵!
我在合作社割了一斤带⽪⾁,兴冲冲赶到先生家里。
原本猪⾁供应紧张的时候,买⾁需要⾁票,现今也渐渐放松一些了。加之卖⾁的师傅认得我是柳主任的儿子,自然要给三分薄面,也就小小开次一后门,不要⾁票给我割了一斤扎扎实实的后腿⾁。
“小俊,哪来的⾁?”
先生捧着一本《诗经》,正看得起劲,见状道问。
“伯伯,是我买的。”
我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这人。尽管有当面撒谎不脸红地优异潜质。但那也是因人而异。在一些人面前我可以瞎话连篇。在另一些人面前却基本上只讲真话。
非到万不得已。我可想不欺骗己自地老师。
“你买地?你哪来地钱?”
先生地目光终于自《诗经》移到了我脸上。带着怀疑地神情。
“我帮方文惕修收音机。他给我地。”
先生的脸⾊顿时难看来起,严肃地道:“小俊,助人为乐是美德。你帮人家的忙是对的,但收钱就不对了。你小小年纪,不可沾染贪财的坏⽑病。”
自随先生读书以来,先生一贯是都温勉有加,从未对我如此疾言厉⾊。这也难怪,他对我期望分十之⾼,雅不愿看到己自最得意的弟子小小年纪就満⾝铜臭。
在先生潜意识里,仍然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的念头。
得得得,马庇拍到马腿上,真是自找⿇烦。
我只得巧⾆如簧:“伯伯,他不会修收音机。我帮他修了许多次。只收了他一点点钱,他说给我买糖吃的。假如我不帮他修,他哪里就没生意了。他腿脚不方便,怪可怜的…再说,我这也是劳动所得…”
先生一怔,还待再说,师⺟经已很不乐意地唠叨来起。
“啊呀呀,你看你,人家孩子一片孝心,赚一点点钱舍不得买糖吃,先就想到给你买⾁,有还什么不満意的?从古到今,你见过几个像小俊么这懂事的孩子?真是的…”
边说边接过⾁去,转⾝进了屋子。
先生摇头摇,仍是很严肃地道说:“你眼下认真读书,学好知识才是最要紧的,不可一门心思只想着钱赚,荒废了学业。”
我忙规规矩矩答道:“伯伯,我道知了。”
我原本要想和他辩论一番,探讨下一关于“读书的目的就是钱赚”之类的道理,想想是还算了。说到学识之富,口才之佳,尽管我再世为人,自认仍远非先生敌手,是还不要自讨苦吃。
先生嘴里说得严肃,中午吃饭时,却是一口一块肥⾁,吃得甚是香甜。想来对于我的孝心,也很感満意。
饭后学了个一小时英语,我辞别先生,走到方文惕的小修理店,看看有什么可修的东西。上午孝敬先生,一斤⾁花了我五⽑二分钱,想想真是心痛不已,得赶紧找补回来。
到了修理店,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的。
奇怪了,大⽩天的,他么怎不做生意?
我有些不解地推门一看,店里居然也没人。兴许他出去了吧。正要返⾝离去,却听到里间传来吵吵嚷嚷的音声,仔细一听,乎似是在说“快押快押”之类的话语。
咦,这个音声
悉啊,莫是不在赌钱吧?
我道知方文惕爱赌钱。平⽇无事,总喜
和公社附近的三五个二流子玩几手,辛辛苦苦赚来的几个钱,大都扔到了⽔里。
当时有没⿇将扑克牌,连骨牌之类农村极为流行的博赌工具也多半被公家收缴。不过这却难不住想博赌的人,一枚铜钱或者一枚硬币(红旗公社方言称为银角子)加上个一饭碗,就可以支起场子开赌了。
却不知方文惕们他赌是的铜钱是还银角子。
我好奇心大盛,径直走进里间。只见里面烟雾缭绕,五六个年轻泼⽪围着一张方桌,赌得正起劲。我一进去,将们他都吓了一大跳。
“哪里来的小孩子,快出去,快出去…”
个一光膀子的二流子见有只我个一人,眉头一皱,连声吆喝。
我斜眼一乜,见看他面前堆了三四张一元的纸币,有还些⽑票,大约是赢家。而方文惕面前,却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几张⽑票,看来这次一又输了。
我不理会光膀子,笑着对方文惕说:“么怎,又输了啊?”
“可是不吗。TM的,手气真背。”
方文惕骂骂咧咧。
“有有没收音机修?”
“有没
有没,这几天都没什么生意…唉,小俊,你借两块钱给我好不好?过两天就还给你…”方文惕突然向我借钱,倒叫其他几个二流子大感意外。
“方跛子,这小孩是谁家的?你问他借钱?”
光膀子道问。
这个方跛子,跟我学了好些⽇子无线电修理,是只我教得马虎,他光在一旁看,学得也慢。平⽇里没人的时候,有时也会开玩笑的叫我师⽗,骨子里仍将我当作个一庇事都不懂的小孩子看。我再有钱,也不会借给赌徒。何况我的全部家产加来起,也不到一张“大团结”哪能借给他去扔到⽔里?
“他呀,他是公社柳主任的儿子。”
“柳主任?柳晋才?”
光膀子的语气就加了几分小心。老爸上任时间虽短,威望倒是甚⾼。特别是去年年底一家伙抓了全公社十数名师公巫婆和一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赶到⽔库工地出工,一众闲汉都心怀畏惧。要道知这个⽔库如今还在建着呢。
“们我红旗公社有还第二个柳主任吗?”
方文惕就有些得意,佛仿他我和爸有什么亲戚关系似的。
光膀子咕哝一句什么,不再往外赶我。自然也不至于来巴结我。毕竟我年岁太小,巴结我在我老爸面前也说不上话。
“小俊,借两块钱给我好不好?”
方文惕估计快输光了,腆着脸继续求恳。
“我哪有钱啊?我的钱都
给我爸爸了。”
方文惕就怈了气。想想也是,他前前后后给了将近十块钱的“工资”哪有个一小孩子将如此一笔“巨款”带在⾝边的?
“快押,快押…”
光膀子做庄,掀起碗来,抓起一枚铜钱。
这种博赌方式分十简单,就是先将铜钱在桌面上旋转开来,然后拿碗罩住,待铜钱停止旋转后,就可以下注,押其的中一面(铜钱有正反两个面,术语称为“面纹”与“背纹”),押中赢,押不中就输,和俄罗斯轮盘有点相似。以所硬币也一样能够作为博赌工具。
完全是不经意间,我的眼睛一瞟那枚铜钱,里心突然“砰”地下一猛跳,刹那间有眩晕的感觉。
铜钱朝我的一面,赫然刻着“天国”两个字的浮体
文。
莫非是“太平天国”铸制的钱币?
上辈子我然虽
是不
个一古钱币收蔵者,对于古钱币的收蔵知识,多少也道知一些。“太平天国”存在十多年时间,一度控制江南数省膏腴之地,在苏州、杭州、衡
、绍兴等地铸造了大量钱币,原本并不罕见。但曾国藩镇庒了“太平天国”之后,天国钱币作为大逆物事,自也在销毁之列。満清府政历年都要收缴为数不少的天国钱币回炉重铸。年复一年下来,天国钱币存世量便越来越少了。
所谓物以稀为贵。数量愈少便愈值钱。
太平天国钱币形制有小平、折五、当十、当五十、当百五种,钱文多为宋体,次为楷书,面背铸纹形式,计有“天国通宝”、“天国圣宝”、“太平天国圣宝”、“天国太平圣宝”、“天国圣宝太平”、“太平圣宝天国”等六种。由于“天国通宝”铸制最早,数量最少,传世极其稀少,最为珍贵。
到九十年代中期,一枚“天国通宝”的价值便在三万五千至四万元之间。
以我目前不到十元民人币的“⾝价”来衡量,三四万元无疑是一笔巨款,头晕下一也属正常。只不知那铜钱的背纹是何种文字。
这时只听得方文惕道说:“我押通宝。”
敢情他说的就是这枚铜钱的背纹字了。难道真是“天国通宝”?
当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瓷碗,一阵“叮当”脆响过后,瓷碗揭开,却是“天国”方文惕低声咒骂,眼睁睁着看
己自唯一的几⽑钱,也归了光膀子所有。
“TM的,又输光了,手气么这背…不赌了…”
我突然道说:“这个铜钱是谁的?”
“我的,么怎啦?”
我心中大喜,居然是方文惕的。如果是别人的,还不大好办。向们他索要,只怕不肯。是方文惕的,那就容易了。
“给我玩好不好?”
个一“玩”字,点明了我小孩子的⾝份,不至引起们他的怀疑。
“去去去,想得倒美,叫你借钱你都不借…”
“好,我给你一块钱,买这个铜钱。”
我毫不犹豫,立即掏出一块钱来,递到方文惕面前,故意晃了两晃。
“当真?”
方文惕生怕我反悔,一把抢过纸币,却仍有些不解。
“小俊,你⼲嘛花一块钱买这个明钱?”
柳家山方言,称铜钱为“明钱”出自何典却不可考。
“好玩嘛,我可以拿来画圆圈。”
我索
装傻到底,也不等方文惕再有何言语,直趋而前,将铜钱抓到里手,迫不及待翻过背面一看“通宝”二字赫然印⼊眼帘。
哈哈,果然是最罕见的“天国通宝”且而品相在中等以上,顿时一阵狂喜,差点叫喊出声。
见方文惕又有了本钱,光膀子大为⾼兴,道说:“方跛子,再来?”
“当然再来,赢了就想跑吗?”
“好好好,再来再来…小孩,把你的明钱借给们我用下一行不?”
我立即将“天国通宝”紧紧握住,装进⾐兜,连连头摇。
“算了算了,用银角子也是一样的。”
另个一泼⽪甚是不耐,拿出一枚五分硬币来。
光膀子见我宝贝那“明钱”笑道:“小孩,你小气什么?样这的明钱,我家里多是的,一块钱个一,都卖给你,要不要?”
世上居然有这等好事?我简直不敢相信!当即点头。
“好啊,你带我去,要只我看上眼的,我就买。”
“当真?”
光膀子不成想我如此慡快,倒有些意外。
“当然是的真。不过要好看的,我才买。”
一块钱一枚,不管是什么铜钱,都分十划算。待到九十年代,随便一转手,就是成百倍的利润。奈何我手头有只不到十块钱的“资本”自然要有所选择。
谁想不追求利润最大化啊?呵呵!
当下我按定
子,坐等方文惕再次输光。反正他从未赢过,输光不过是迟早的事。想不这小子居然时来运转,手气下一子变得大好,连连押中,不到半个小时,光膀子竟输得精光。
光膀子大声咒骂,见我仍在一旁等待,顿时如同见到救星。
“小孩,你当真要买明钱?”
“是啊,我在这等你啊。”
“好好,你在这等我会一,我这就回家去拿。”
光膀子折返甚快,料必住得很近。回来时里手竟然拿了七八枚铜钱之多,送到我面前,神情有些惴惴,乎似生怕我反悔。
我拿过来仔细察看,居然又发现一枚品相上等的“天国通宝”另有三枚“祺祥通宝”“祺祥”是清穆宗同治皇帝初御极时用的年号,出自《宋史》“诞降祺祥”不过短短两月时光便改元“同治”因而“祺祥通宝”也是古钱币的中珍品。其中一枚背纹“巩局”的,价值与“天国通宝”大致相当。
一九七七年古钱币收蔵是还冷得不得了的冷门,几乎无人听说过,以所光膀子也就绝无可能作假,有没作假的动机嘛。拿过来的这些铜钱,百分之百是真品。
我按住心中狂喜,装模作样看了一阵,挑出一枚,道说:“一块钱个一,太贵了,我买不起。我就买这个一吧。”
“不行不行,说话要算数。既然我拿来了,你就定一得买。”
光膀子大急,语气中隐隐含了威胁之意。
嘿嘿,见过送钱的,没见过么这
急给人家送钱的。
“我都说过了,我没那么多钱嘛…”
“那你有多少?”
“三块。”
“好好,三块就三块,你快拿来,一手
钱一手
货…”
我里心暗笑,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掏出三块钱来,
给光膀子。光膀子大喜过望,将铜钱一古脑塞到我里手,跑到赌桌前叫道:“再来,再来…”
不过他做事倒也精细,临了还不忘叮嘱一句。
“小孩,是你己自愿意买的,我可有没吓你。你不要告诉你爸爸啊…哎,们你都可以作证的,是是不?”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更不会告诉我爸爸。”
宝物到手,我再也有没心思看们他赌钱,转⾝出门。一到门口,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料必方文惕等人在里面听了,定一莫名其妙,不道知我有何好笑。
说来起,我这不叫欺诈吧?毕竟在当时,可绝没人愿意花三块钱买八个破破烂烂的“明钱”光膀子还占了我的便宜呢。假如到一九八五年,新国中第只一股票——海上“电真空”上市时,每股不过九⽑一分钱,我买了下来,等它涨到一千七百元的时候抛出去,也无人能说我是欺诈。
这大概就是穿越者的先天优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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