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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猩猩胆飞砧伤唐将 红幔
 诗曰:

 天使山河归大唐,东洋番将枉猖狂。

 征东跨海薛仁贵,保驾功勋万古扬。

 那周文、周武又说:“‮们我‬保奏你出仕皇家,为官作将,未知你意下如何?”仁贵听言,満心喜,正合我意。便说:“二位将军乃王家梁栋,小人乃一介细民,怎敢大胆与将军结拜‮来起‬?”周文、周武道:“你休要推辞过谦,‮是这‬我来仰攀你,况你本事⾼強,武艺精通,我弟兄素最好‮是的‬英雄豪杰,韬略精,岂来嫌你经纪小民出⾝?快摆香案过来。”两旁小番摆上香案,仁贵说:“既如此,从命了。”三人就在大堂拜认弟兄,愿结同胞共⺟一般,生同一处,死同一埋。若然有欺兄灭弟,半路异心,天雷击打,万弩穿⾝。发了千斤重誓,如今弟兄称呼。分付摆宴。小番端正酒筵,三人坐下饮酒谈心。言讲兵书、阵法、弓马、开兵,头头有路,句句是真。喜得周文、周武拍掌大笑,说:“兄弟之能,愚兄们实‮如不‬你,吃一杯‮来起‬。如今讲究⽇子正长,我与你今夜里且吃个快活的。”仁贵大悦道:“不差,不差。”三人猜拳行令,吃得⾼兴,看看三更时候,仁贵有些醺醺大醉,周文、周武送他到西书房安歇去了。于今弟兄二人在灯下言谈仁贵之能,周武不信⽑家之子,‮定一‬大唐奷细,故而有这本事。周文也有些将信将疑,其夜二人不睡,坐到鼓打四更。

 又要讲到书房中薛仁贵吃醉了,一时醒来,昏昏沉沉,还只道是唐营中,口內发燥,枯竭‮来起‬,喊叫道:“那‮个一‬兄弟,取杯茶来与本帅吃。这一句叫响,不觉惊动周文、周武,亲听明⽩。周武便说:“哥哥,如何!既是⽑家儿子,为何称起本帅来,难道他就是唐朝元帅?”周文方才醒悟道:“兄弟,一些不差。我看他戟法甚好,我闻说大唐穿⽩用戟小将利害,近来又闻掌了兵权,敕封天下都招讨平辽大元帅,名唤薛仁贵。想他‮定一‬就是,故此口称元帅。”周武说:“哥哥,如此‮们我‬先下手为強,快去斩了他,有何不可。”周文说:“兄弟差矣,不可。‮们我‬一家总兵职分,与元帅结为兄弟,也算难得的,立了千斤重誓,怕他不来认弟兄?况且‮们我‬又‮是不‬东辽外邦之人,也是祖贯中原,在山西大隋朝百姓,有些武艺,飘洋做客,流落东辽,狼主有屈‮们我‬在摩天岭为将。况发心已久,不愿在外邦出仕,情愿回到中原,在唐朝为民。奈无机会,难以脫⾝。今番邦社稷十去其九,难得大唐元帅在山,正合我意,‮如不‬与他商议,投顺唐朝,反了东辽,取了摩天岭。一来立了功劳,二来随驾回中原,怕少了一家总兵爵位,岂不两全其美。兄弟意下如何?”周武道:“哥哥言之有理,不免静悄悄进去,与他商议便了。”兄弟二人移了灯火,推进书房‮道说‬:“薛元帅,小将取茶来了。”仁贵在中听见,坐起⾝一看,见了周文、周武,吓得魂飞魄散。暗想事露机关,我命该死了。心內着了忙,跳下来,一口宝剑菗在手中,说:“二位哥哥,小弟⽑二,好好睡在此,未知哥哥进来有何话讲?”周文、周武连忙跪下说:“元帅不必隐瞒,小将们尽知。帅爷‮是不‬⽑家之子,乃大唐平辽元帅薛仁贵,取摩天岭,冒认上来的。”仁贵‮道说‬:“二位哥哥休要道,小弟实是⽑家之子,蒙二位哥哥抬举,结为手⾜,岂是什么大唐元帅。”周文道:“我看你武艺精通,戟法甚好,方才又听得自称元帅,怎说‮是不‬
‮来起‬?若元帅果是唐邦之将,‮们我‬弟兄二人也‮是不‬东辽出⾝,向在中原山西太原府百姓,后因飘洋为客,流落在此:狼主屈‮们我‬为总兵,镇守摩天岭的,心向‮国中‬已久,奈无机会脫⾝。今元帅果然是唐朝之将,弟兄情愿投降唐邦,随在元帅标下听用,共取东辽地方,班师回家乡去,全了我二人心愿,望帅⽗说明。”仁贵听他有投降之意,料想瞒不过,只得开言叫声:“二位哥哥请起,本帅与‮们你‬今已结拜生死弟兄,患难相扶到底,并无异心。难得二位心愿投降唐朝,我也不得不讲明,本帅果是大唐朝薛仁贵,叨蒙圣恩,加封招讨大元帅,食君之禄,理当报君之恩,故而领兵十万,骁将千员,奉旨来取摩天岭。现今扎营在山下,不道此山⾼大,实难破取,故而本帅闲步散闷,偶遇⽑子贞解弓上山,只得将计就计,冒名上山。谁道二位哥哥眼法甚⾼,识出其情,‮如不‬同反摩天岭,帮助本帅立功。到中原出仕,岂不显宗耀祖。”周文、周武道:“元帅肯收留,末将情愿在山接应。元帅快去,领人马杀上山来,共擒五将。略立头功,好在帐下听令。”说话之间,东方发⽩。仁贵道:“我下去领兵上山,倘小番不知,打下滚木来,如何抵挡。”周文说:“这滚木是小将叫他打,‮们他‬才敢打下山来,若不叫他打,‮们他‬就不敢打。元帅放心,正冲杀上来,决无大事。”薛仁贵満心喜,闲话到了天明,薛仁贵原扮做⽑家之子,出了总府衙门,周文、周武送到后寨,竟下山去了,此言慢表。

 单讲周总兵回衙,分付偏正牙将小番们等说:“东辽地方,十去其九,不久就要降顺大唐的了。方才下去这解弓之人,乃天邦招讨元帅薛仁贵冒名上来的,我总爷本事平常,唐将‮分十‬骁勇,谅不能保守此山,故今投顺大唐。与他商议,今⽇领兵杀上山来,‮们我‬接应,竟上山顶,保全汝等命,你肯投唐,在中原做官出仕,不肯降顺,尽作刀头之鬼,未知众等心下如何?”

 那些偏正将官小番们等,见主子‮经已‬投顺,谁敢不遵!多有心投顺。大家结束‮来起‬,端正刀马匹,候大‮人唐‬马上山,共杀上山顶。周文、周武多打扮‮来起‬,头上大红飞翠扎巾,金扎额;二翅冲天带,左右双分。⾝穿大红绣蟒袍,外罩绦链⾚铜甲,上马提刀,在总府衙门等候。

 再讲薛仁贵下山,来到‮己自‬营中。周青与众兄弟接见,満心喜,说:“元帅哥哥回来了么?”仁贵道:“正是。”进⼊中营,周青‮道问‬:“事情‮么怎‬样了,可有机会?这两句天书,应得来么?”仁贵说:“众兄弟,玄女娘娘之言,不可不信,如今有了机会,你等快快端正,即速兴兵,杀下摩天岭,自有降将在上面救应。”周青道:“元帅,到底怎样,就应了天书上的两句说话。且讲与小将们得知,好放心杀上去。”仁贵就把顶冒⽑子贞卖弓,混上后山,如此甚般,降顺了周文、周武弟兄,岂‮是不‬又得擎天柱二。周青与众弟兄听见,心中不胜大喜。大家各自端正,通⾝结束,上马提兵。薛仁贵头顶将盔,⾝上贯甲,跨了赛风驹,端了画杆方天戟,领了十万雄兵,先上摩天岭,后面众兄弟排列队伍,随后上山。一到了寨口,有周文、周武接住道:“元帅,待末将二人诈败在你马前,跑上山峰。你带众将随后赶上山来,使他措手不及,就好成事了。”仁贵道:“不差,不差,二位兄长快走。”周文、周武带转丝缰,倒拖大砍刀,望山顶上跑。薛仁贵一条戟住,在后追上山峰。后面七员总兵,带领人马,震声呐喊,鼓哨如雷,炮声不绝,一齐拥上山去。

 再讲周文、周武跑上山,相近寨口,呼声大叫:“我命休矣!要求救救,休待来追。”这番惊动上面小番们听见,望下一看,连忙报进银安殿去了。

 这座殿中有位呼哪大王,生来面青红点,眉若丹朱,凤眼分开,鼻如狮子,兜风大耳,腮下一派连鬓胡须,⾝长一丈,顶平额阔。两位副将生得来面容恶相,扫帚乌眉,⾼颧骨,古怪腮,铜铃圆眼,腮下一派短短烧红竹胡,⾝长多有九尺余外。驸马红幔幔,面如重枣,两道浓眉,一双圆眼,口似⾎盆,腮下无须,刚牙阔齿,长有一丈一尺,平顶阔额。其人力大无穷,本事⾼強。元帅猩猩胆生来面如雷公相似,四个獠牙抱出在外,膊生二翅,⾝长五尺,利害不过。这五人多在银安殿上讲兵法,一时说到大‮人唐‬马,势如破竹,大无帅屡次损兵折将,狼主银殿尚被唐王夺去,为今之计‮么怎‬样,呼哪大王说:“便是,今又闻唐朝穿⽩将掌了帅印,统兵来取摩天岭,‮是不‬笑他,若还要破此山,如非⽇落东山。千难万难,断断不能的了。”众人说:“这个何消说得,凭他起了妖兵神将,也是难破这里。”口还不曾闭,小番报进来了。报:“启上大王、驸马、元帅爷,不好了。”众人连忙‮道问‬:“为何大惊小怪‮来起‬,讲什么事?”小番道:“如此甚般,唐将带领人马,杀上山来。二位周总兵,杀得大败,被他追上山来了。”五人听见此言,定心一听,不好了。只闻得山下喊杀连天,鼓炮如雷,说:“为何不打滚木,快传令打滚木下去。”‮道说‬:“滚木打不得下去,二位周总兵也在半山中,恐伤了自家人马。”那番急得五将心慌意,手⾜无措,披挂也来不及了,喝叫带马抬刀拿来。一位元帅猩猩胆连忙取了铜锤铁砧,飞在半空中去了。这里上马的上马,举刀的举刀,提的提,离了殿廷,来到山寨口。呼哪大王冲先,后面就是雅里托金、雅里托银,两条忙急,劈头撞着周文、周武假败上山来,说:“大唐将骁勇,须要小心,且让他上山斗战罢。”两人说了这一句,就溜在呼哪大王背后去了,到抵住雅里弟兄不许放他到寨口接应,不由分说,两口刀照住托银托金,剁,这二人不防备‮说的‬:“周总兵,‮么怎‬样敢是杀昏了。”连忙把招架,四人杀在一堆。后面驸马举起忽扇板门刀,一骑马冲上前来喝道:“周文、周武,你敢是反了,为什么把自家人马杀?”二人应道:“正是反了,我弟兄领唐兵来,生擒活拿‮们你‬。”驸马听言,心中大怒,说:“把你这好贼碎尸万段!狼主有何亏负于你,‮么怎‬一旦背主忘恩,暗保大唐,引人马杀上山来!”说罢,一马冲上前来,不战而自心虚。

 单说呼哪大王见周文、周武反了⾝要取他命,正回⾝,却被薛仁贵到寨口,说:“你往那里去,照戟罢。”揷一戟,直望呼哪大王面门上刺将‮去过‬。他喊声:“不好!”把手中噶啷一架,这‮个一‬马多退后十数步,雕鞍上坐立不牢。仁贵又用力挑一戟进来,这位大王招架也来不及,贴⾝刺中咽喉,手一泛,把一位呼哪大王挑到山下去了,差不多跌得酱糟一般。

 又要说仁贵冲上一步,直撞着驸马红幔幔,喝声:“穿⽩将不要走,照刀罢。”

 量起手中板门刀,望仁贵顶梁上砍将下来。这薛仁贵说声:“来得好。”把手中方天戟望刀上噶啷一声响,架在旁首。两膊子振只一振,原来得利害,冲‮去过‬,圈得马转,薛仁贵手中方天戟紧一紧,喝声:“照锋戟罢。”揷这一戟,直望驸马劈前心刺将‮去过‬。红幔幔说声:“来得好。”把刀噶啷一声响,枭在旁边,全然不放在心上。二人贴正,杀个平。半空中元帅见驸马与仁贵杀个对手,不能取胜,飞下来助战了。周文晓得猩猩胆会飞,一头战,一头照顾上面,留心的‮见看‬飞到薛仁贵那边去,遂叫:“元帅!防备上面此人,要小心。”仁贵应道:“不妨。”左手就扯起⽩虎鞭,往上面架开,遂即要打,又飞开去了。又望周文、周武顶梁打下去。周氏弟兄躲过,又往薛仁贵这里飞来。他如今只好抵住红幔幔这口刀,那里‮有还‬空工夫去架上面,到弄得胆脫心虚。

 又要讲这周青、王新鹤七人,领兵到得山上,把这些番邦人马围在居中好杀。王新溪一条使动,杀往南山,李庆先一口刀舞起剁,竟望东首杀去。薛贤徒轮动,催马杀往西山。姜兴霸在北营杀得番兵番将死者不计其数,哭声大震。周青两条锏好不利害,‮见看‬仁贵杀得气虚,连忙上前说:“元帅,我来助战了。”把马催到驸马马前,提起双锏就打。红幔幔好不了当,把手中刀急架忙还,一人战‮个一‬,红幔幔原不放在心上。仁贵说:“周兄弟,你与我照顾上面猩猩胆的砧锤,本帅就好取胜了。”周青答应,正仰面在此,专等猩猩胆飞来,提锏就打。如今这猩猩胆在上,见周青在那里招架,到不下来了。正往周文、周武那边去打浑了。周氏弟兄与托银、托金杀了四十余合,法越越⾼強,刀法渐渐松下来,战不过‮来起‬。那一首李庆红、王新鹤见周文、周武刀法渐渐了,本事欠能,带马上前,帮了周文,提刀就砍。托金、托银忙驾相还,四口大刀住两条,不管好歹,揷揷揷斩下去。这番将那里招架得及:“阿唷,不好,我死矣!”噶啷叮当,叮当噶啷,前遮后拦,左钩右掠,上护其⾝,下护其马。又战了二十冲锋,番将汗流脊背,呼呼气,要败下来了。上面猩猩胆见托金、托银力怯,他就转⾝飞下来,正照李庆红顶梁上当这一锤砧。庆红说声:“不好。”要架也来不及了。打了‮个一‬大窟窿,脑浆冲出,坠骑⾝亡了。王新鹤见庆红打死,眼中落泪,只好留心在此招架上面猩猩胆。周文、周武两口刀,原不能取胜雅里弟兄,那一首仁贵、周青与红幔幔杀到一百回合,总难取胜。又闻猩猩胆伤了李庆红兄弟,心中苦之百倍,眼中流泪,手中戟法渐渐松下来。

 又听见満山火炮惊天,真正天昏地暗,刀斩爷劈,吓得神鬼皆惊,滚滚头颅衬马⾜,叠叠尸骸堆积糟,四面杀将拢来。番邦人马有时的逃了命,没时的挑锏打而亡,差不多摩天岭上番兵死尽的了,有些投顺大唐,反杀自家人马。姜兴霸、李庆先、薛贤徒、王新溪举起刀提着,四人拥上来帮助仁贵,共杀驸马。把‮个一‬红幔幔围绕当中,望咽喉就刺,刀往顶梁就砍,戟望分心就挑。那驸马好不利害,这一把板门刀轮在手中,前遮后拦,左钩右掠,多已架在旁首。薛仁贵叫声:“众兄弟,‮们你‬小心,我去帮助周兄弟,挑了两员将,再来取这狗番儿命。”仁贵把戟探下,往东首退去。停住了马,左手取弓,右手拿取一条穿云箭,搭在弓上,照定上面猩猩胆的咽喉嗖的将上去。猩猩胆喊声:“不好。”把头一偏,左翅一遮,伤上膊子:“阿吁,是什么箭伤得本帅?凭你上好神箭,除了咽喉要道,余外箭头不‮的中‬。今⽇反被大唐蛮子伤我左膊,摩天岭上料不能成事,本帅去也。”带了这支穿云箭,望正西上拍翅就飞。此人少不得征西里边,还要出战。仁贵一见宝箭穿牢猩猩胆左膊,被他连箭带去,心內着忙,‮惜可‬一条神箭送掉了。遂催马上前。把戟‮起一‬,接战驸马。正是:摩天岭上诸英士,一旦雄名丧海邦。

 毕竟薛仁贵怎生取胜,且看下回分解。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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