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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甲板上的病斑花人
 攀着有些微微发烫的锚链,刚把头高过甲板,一只张开着翅膀,臂展两米多长的狗头雕,噗通一声,降落在大船另一只头的甲板。它是飞的最快最靠前的一只,周身灰褐色羽,两对儿黑爪子一挨上甲板,就注意到我正看着它。

 这只狗头雕,见我直立起了‮子身‬,块儿头一下大了很多,顿时显出些局促和紧张。它没直接低下头,去剖食身边凌乱纵横的死鹦鹉,而是谨慎入微的注视着我。

 “噗噜噜,噗噜噜,噗噜噜…”没等我揣摩它片刻,狗头雕的大部队,像天空泼洒下的一簸箕黑芝麻,把百米长二十米宽的大甲板,密密麻麻的盖住近大半。

 那种潜意识里,似曾相识的危险讯号,一下涌上我的大脑。没错,昨夜黄月枝头上蹲着的黑影,还有凿刻甲板时,发出那当当的恐怖声,正是这群狗头雕。

 刚才和我对视的狗头雕,见自己的同伙都已落下,眼神里那种不安和局促,立刻变成了傲慢和凶狠。此刻的它,头垂的出奇可怕,像蓄势待发的弓箭。

 我上身剽悍蛮的肌,异常凸出,宽厚腔上挂满的汗水,更使铜色的皮肤油亮。可对眼前的阵势,不仅起不到威慑作用,反而吸引得猛禽的眼睛,像无数手术刀划来。

 狗头雕虽然是食腐动物,遇到烂臭变质的尸体,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但实际上,它们真正喜欢的,还是新鲜的尸。那鱼钩般的嘴,由代代进化而来,已变得异常厉害。哪怕皮坚韧的牛羚,同样轻而易举地啄破和撕开,拖出沉重的内脏。

 我呼吸时,起伏的膛以及腹中动的内脏,虽然隔着皮肤,却也强烈刺着它们。仿佛穿了薄纱连衣裙的女人,浑身透,站在一群满是望的男人面前,给人想象衣服里包裹的感部位,什么形状、颜色、还有接触上去的感觉。

 这个时候,我万万不能后退或奔跑。大半个甲板上,灰羽的凶猛大禽,还在持续落下,扎成堆儿,结成片儿,甚至挤成团儿。本来悠闲漂浮的大船,不到一分钟,仿佛成了晦暗的‮大巨‬鹰巢,使毫无准备,忽然扭过脸来看到的人,吓出三魂六魄。

 “咕喔,咕喔,咕喔…”狗头雕的喉头,像青蛙两腮的气囊,突突的鼓动。这种低沉叫声,随着大禽不断增加的数量,也跟着逐渐厚重,混响叠加。

 这些狗头雕,确实有狗的特,它们越是摆出围攻的驾驶,就越不能对它们示弱,否则会像托顶不住的水坝,一下把人倾泻在底下。

 每一只狗头雕的‮渴饥‬程度和警惕不同,有几只刚从空中落到甲板,就踩着就近的死鹦鹉,伸缩S型脖子开吃,瞧都没瞧我一眼。这些鹦鹉,毕竟是因抢吃晒,被我用长木打下来的。

 鹦鹉群飞来时,先在头顶盘旋了好半天,像登门拜访的客人,要先敲门,给主人些准备时间,才肯进去。又或者是,先表演一番华丽的空中舞蹈,再落下来吃晒,也算有偿换。

 狗头雕的造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别捏。甚至没押镖的车队遭强盗伏击,给抢夺去了痛快。至少土匪还知道,东西是抢来的,是别人的。

 而这群食腐的野禽,完全不会这么理解。凡是没装进其他动物胃里的食物,只要出现在眼前,闻得着够得到的位置,狗头雕都认为,那该是自己的。

 这种吃臭长起来的脑袋,会想方设法往自己胃里捣腾。它们甚至会把腐吃到快涨爆脖子,为的是带回巢,再吐出来讨好老婆孩子。

 遇到食物链位阶以下的动物,狗头雕会毫不由于扑抓上去,像抢回自己的食物那样。在这种环境下,如果我没有,或者它们群起攻之,很容易发生食物链倒转。

 一些狗头雕,爪子按着刚死的鹦鹉,开始用钩嘴叼凿。被扯出的鹦鹉内脏,还冒着热气,虽没野猪肚子里的气味儿浓烈,但嗅觉灵敏的狗头雕,却闻得异常充分。

 一直用眼睛直勾勾盯我的狗头雕,渐渐受不了这种气味儿的惑,暂时放弃了啄食我的念头,迅速参与进甲板上的盛宴。

 它们贪婪啄食鹦鹉的姿态,和昨夜在小镜片中观察到的一样。细长的鹰头,能方便地伸进尸体的腹腔,如人工产的钳子,挖出滩滩血

 这大概是所有鹰禽里,长相最丑,吃相最狠的一种。若是下面两条带有锋利爪钩的腿,再长一些,绝对算得上一群会滑翔的小鸵鸟。

 原本干燥清洁的甲板,霎时间变得污秽不堪。沾染乌血的鸟,肝肠挤出的黏,像患了急癣病的皮肤上,冒出的朵朵斑花,狰狞恐怖。

 这个时候,我感觉踩着的船尾,开始倾斜上翘。那些数不清的狗头雕,在船头吃的昏天暗地,肆无忌惮。它们仿佛不再用嘴巴享受食物,而是全身的每一处,都沉浸在餐食的快乐里徜徉、游泳。‮机手‬访问:àp.① ⑹.

 宽阔延绵的大河,像浓密森林的通风管道,烈烘烤过河风,带足了温度,如‮大巨‬车轮,从我身上辗过。进嘴巴和鼻腔的空气,腥臭味儿的含量已经很高。要是上游再有一群这种类似的东西过来,恐怕到时我连跳河的机会都没有。

 这群狗头雕,已完全沉浸在食腐的乐趣儿中,没哪一只还顾得上理会我。趁着此时,我把身后的冲锋,摸到自己前,开始一点点的挪动脚步,靠近舱门。

 尽管我慎之又慎,但每向前迈上一步,总引起前沿这几只狗头雕的警惕。它们耸了一下酷似染病的长脖子,一对儿猥亵狠毒的小眼睛,在涨红的脸上恶狠狠瞪我。

 在这群食腐动物眼中,我这种鬼鬼祟祟的动作和试探,是个极不专业的同行。这些家伙儿,甚是恶心和做作,尤其那脖子基部,一圈长而密的灰羽,模仿讲究的人吃饭时领前带的餐巾。

 我知道,那是狗头雕啃腐烂尸的时候,防止弄脏身上的羽。这倒让我有些怜悯刚才的鹦鹉,它们吃得东西,多是自己采集的种子和果实,干净的很,所以不长餐巾似的围羽,却漂亮的天然。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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