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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果哪天你要走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打个招呼再走好不好?”

 项裴——起眼来,初夏时橙黄耀眼的光真是令人舒,可是在如此美好的一天里,她竟遭逢到人生中--不知又是第几回的失恋!

 她很少谈恋爱,也不擅长谈情说爱,徒长了二十九个年头。如果印象中没记错的话,自从意识到什么叫爱情这玩意儿后,她就一直处于被甩的可怜地位。朋友总笑她男人运差,碰上的没几个好货,老遇见跟自己天差地别的家伙。

 “我的个性保守了点,不爱变化,换而言之就是古板。如果生活中突然临时改变些什么,我会有小小的不‮全安‬感,严重点就是两、三个晚上都睡不好觉。”

 尹锟谚将最后一口蛋糕进嘴里,喝点茶冲淡那过于甜腻的气味,这类的食物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太过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啦,反正我常被男人一声不响地就丢下,应该早就习惯才对。”低头喝起红茶,她嫌不够甜,又加了一匙糖给自己。

 “我记得了。”想必她的“前”男友也是这么对她的吧?

 “记得什么?”抬起头来,热气蒸得她的镜片满是薄雾,项裴-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记得要走之前,和-打声招呼再走。”他的神态比她还冷淡。

 她点点头,摘下眼镜想拭去镜片上的薄雾。“至少也别让人担心。”

 转过头去,他第一次见她拿掉那副大眼镜,很讶异她原来长得如此秀气。“有人关心真好,善良的陌生人!”

 项裴-淡淡微笑,清丽的面容似乎因那朵笑容的缘故,变得神采飞扬。

 “-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是件很美好的事。”望着那双清澄慧黠的大眼,尹锟谚平静的面容出现了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放心吧!等你心情平复后,大概就忘掉我长什么样子了。”真是可怜,明明自己刚被甩也惨到不行,她还是忍不住先安慰别人。

 尹锟谚深深地看她一眼,深邃的眼眸似乎又落寞了些。“-会感到失落吗?今天有个人走出-的世界了。”

 “但是有人在那之前,刚好递补进来了啊,正好平衡掉失落的感觉。”否则,她一定也会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吧!然后就会神经兮兮的不停碎念,连工作也做不好。

 他知道她指的人是自己,笑笑地没有任何表示。若没有她出现,他想自己可能会一直坐在那处繁华的街道上,被孤独与失落侵蚀得体无完肤。“我不是随随便便就当个候补生。”

 项裴-也笑着答:“我也不是随时随地就有空缺。”

 幽默的话语一口,阴郁的两人相视而笑,颇有惺惺相惜的几分味道,果真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正巧失恋被甩,而他八成也是正遇上某个重大却又不好走出的关卡吧?

 “现在我想藏个野男人在家里,至少也能光明正大些了。”犯不着紧张兮兮地想着会不会对不起谁,那个该被对不起的家伙,已经没良心的把她甩在一边了。

 “是呀,这样听起来,-还满有本事的。”尹锟谚冷冷一笑,似乎对于她给自己的称呼,很有意见。

 “我…我只是打个比喻。”她埋进杯里,继续喝着茶,两颊绯红。

 “不过,野男人总强过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对吧?”他又哼声,黑眸半睁。

 “你是不是刚被女人伤了心啊?”

 本想细细啜饮好茶的尹锟谚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冷淡刚毅的脸庞见不到半点温暖。直瞪着杯中余波漾的红茶,心底有股怪异的情绪漫过。

 身边突然被低凉暗冷的气氛给包围,项裴-迟钝的抬头望向天空。“-,有点冷呢。”她耸耸肩,还是没察觉到他古怪的神态。

 “这个话题,等下回的喝茶时间再聊好了,现在我还不想谈。”

 “好啊。”她拿起第三个巧克力蛋糕,切了一半放在空的盘子里递给他。“这么说来一定是被伤过心-?”

 他本想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甜点,听见她的话,一不留神没接好,半个蛋糕摔烂在两人脚边,不成形状。

 “啊--”她叫了一声。“好可惜喔,这样就不能吃了。”

 她无意识口而出的话语,此刻却像把利刃划过尹锟谚心底。

 他沉默地收拾自个儿闯下的祸,项裴-则从厨房找来一条擦地的抹布,拭去地板上的巧克力酱。

 瞪着蛋糕盒内已经稀巴烂的蛋糕,尹锟谚下颚绷紧,独自陷入思考中,已无品茶的心情。

 项裴-倒是很婆的替他将搁在脚边的茶杯再斟满红茶。“这块给你。”把还剩一半的小蛋糕递给他,她显得很大方。

 掌心多了块蛋糕,尹锟谚心底蓦地微微泛起酸意…

 “其实-们不太像,可是却有很多不经意的小地方,会让我错觉-是她。”

 天空湛蓝,澄净的连朵浮云都未停留。

 项裴-只是沉默,他话里听来的淡漠情绪,仍带有一丝令人哽咽的激动。她不是刻意要探查他潜藏的情,而是因为身在局外,所以看得特别清楚。

 “或许,今天走来的每一个女人,我都会把对方错当成她吧!”他的声调轻松淡冷,眼神却阴郁。“但是为什么刚好遇上的人,是-呢?”

 项裴-有些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嘴里含着一口热茶差点被呛着。

 “-放心,现在的我,还不想太快爱上其他的女人。”虽然她体贴温柔,待他也还不错。

 “是吗?刚失恋的我,也不想太快碰上新的恋情。”她扯着冷冷的笑,暗自庆幸。即便他模样英俊人,但是人还是需要理智一点。

 “不过,看-吃东西的模样,很赏心悦目呢。”鲜少见人把东西吃得如此足又秀气,可爱的。

 被他无心的夸赞给吓得涨红脸,项裴-有点手足无措。“我…”

 “我没别的意思,-脸再红下去,很难让人不把这样的表现,当做是爱慕我的表示。”尹锟谚轻笑出声。

 “你…你…”哪有人往自己脸上贴金是这般脸不红气不的?亏他先前还一副落魄伤心的可怜样,真是够了!

 尹锟谚挖了一口蛋糕喂进她嘴里,笑得很开怀。

 被甜食得连话都吐不出来,项裴-秀眉扭得死紧,还想抱怨抗议,但是他手也不慢,总在话要出口时,就拿蛋糕堵上她的嘴。

 因为戏弄她,尹锟谚的心头顿时变得轻松,某些沉重的负荷,似乎被偷偷地带走了…

 那场骤雨来得太突然--而他遇上的陌生女人,却是太过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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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累…”扭扭脖子,甩甩头,项裴-在工作桌前做着伸展

 画了一整晚的草图,却还是对目前的故事没有上手的感觉,可能是这本童话的调不符她的胃口吧!

 打个呵欠,她累得眼睛酸涩,努力翻找出埋在纸堆中的电子时钟,一不注意时间就很没‮全安‬感的她,老是追着不够用的光跑。

 ‮夜午‬两点三十分!

 倘若今天能把草图拟出大方向,之后定稿的动作就会轻松点,还是咬牙把其他未完成的部分做完好了。

 决定了!她还是去泡杯咖啡提提神,免得工作进度落后,打后来的计画。她预计这回绘本要提前画完,好好放自己一个短短的假期。

 打开书房的门,项裴-走到厨房冲杯咖啡。

 当她经过客厅转向书房时,厅里的落地窗没有关上,舒夜风无声无息地吹送至屋内。

 奇怪,明明工作前她就随手关上的呀?项裴-皱起眉,心底困惑。

 她关上落地窗,将窗帘给拉上。才旋过身而已,就见到沙发上一道黑影,吓得她叫出声来。

 “哇啊--”慌乱中,她不留神让脚趾踢到桌脚,痛得趴倒在地、眼角含泪。“好痛…”

 老天!她住在这里一年多了,也没见过屋里有黑影,怎么无端端的闹起鬼了?项裴-吓得腿软,脚疼得想掉泪。

 当她正自己吓自己时,平地一声雷般的又响起了说话声,害得项裴-差点吓破胆。

 “怎么了?”坐在沙发上沉思的尹锟谚,冷淡的问道。

 一听见熟悉的嗓音,项裴-松了口气。“这么晚了,你做什么不睡觉?”

 “-撞到东西了?没事吧?”

 奇怪,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比白天还沙哑?“你睡不着?是不是太热了?可以开冷气睡呀,不必节省电费。”

 亏她还特别挪出一间客房来,他现在三更半夜不睡,坐在这里跟她家的沙发相会吗?

 已习惯黑暗的尹锟谚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很清楚,依稀还能见着那副古怪的大眼镜。“-的咖啡我可不可以喝?”

 项裴-坐在地板上着脚趾。“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吧?”

 “那-泡来干嘛的?”

 “熬夜呀。”她可是有正当的理由,又不是吃太闲,榨自己的睡眠时间。“你到底做什么不睡觉?”杵在这里吓人,搞得她神经耗弱,又害她踢到脚,真是讨厌!

 “想事情。”他低哑的说,喉头有点紧。

 “你哪来这么多事好想?不能等白天再想吗?”老是见到他发呆恍神。

 “-生气了?”

 “我没有!”明明可以睡却放着磋跎浪费,像她想睡得要死却还要保持清醒,他坐在这里是想刺她吗?

 “没有吗?!我感觉不是这样。”

 平板话声一吐,项裴-真要气炸了。“我累得要死却睡不得,你闲得要命却不想睡,摆明就是在跟我炫耀是不?”

 “-今晚火气怎么那么大?”他一下子还真是适应不了。

 尹锟谚说着站起身来,把她关上的落地窗再度打开。“这里真好,夜风吹得人浑身沁凉。”他转过身去朝她浅浅一笑,白绷紧的面容显得放松。

 淡白色的路灯投映在他身上,项裴-有些看傻,那朵笑容俊朗人,和原先冷漠防备的他迥然不同。然而她再仔细望着他时,却察觉到他眼角似乎闪着泪光。

 他小心地将她扶到沙发上,暗想也许是因为撞伤了,才会让她有失控的场面出现。“哪只脚受伤了?”

 “没事,不要紧。”推推镜架,她恢复原来的冷静。

 “对不起,吓着-了。”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伤心事?”

 “没有。”靠在沙发上,尹锟谚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

 “那你的眼角,为什么有泪呢?”

 他怔了半晌,扯开苦笑。“-的眼睛好犀利。”

 意外得到他的坦白,项裴-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我…我不是要故意挖人隐私的,只是突然看到你…”

 “这真是挖人秘密的好说法。”他蓦地回了她一句。

 本意是想为他分忧解劳的项裴-,听他如此讽刺,推推镜架忍不住板起面孔。“我没有勉强你,你可以不说。”

 “-别误会我的意思。”瞧她,神经莫名的绷了起来,像个带刺的小动物。

 项裴-没说话,和他并肩坐在沙发。明明手上有一堆画不完的稿子,也说好要把草图在今晚定好…然而她却像个木头似的呆坐在他身边,浪费宝贵光--而且人家说不定还不领情,她是不是太过热心了?

 可是,见到他眼角悬着未拭去的泪痕,项裴-很难做到视若无睹,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人掉泪呢!

 “一个大男人掉眼泪,是不是让人觉得很懦弱?”他的语气有着淡淡的叹息。

 “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坚定的看着他。“只是未到伤心处…”只要是人,总有脆弱的时候,女人是,男人亦是!

 “我不轻易掉眼泪的。”

 “我知道。”

 “我不随便和人倾吐心声的。”

 “我晓得。”

 “我…”他言又止。

 项裴-拍拍他的肩,知道要一个男人展现出脆弱是件难事。自古男人都被调教成这副固执死硬的逞强个性,示弱是他们最不愿做的事。

 “别怕我会吐你的心事,因为离开这间屋子后,我们的世界很难重迭。”

 尹锟谚吐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有-在,我觉得身边的空气变得好自然,也没负担。”

 “难道我的功能是一台空气清净机?”她轻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清亮。

 “在离开这间屋子前,-会专心的只做我的陌生人吗?”

 “如果这是你的请求,我会答应。”

 “在离开这间屋子前,我的喜怒-都会放在心底吗?”

 项裴-困扰的看向他,无法看清他究竟是用何种表情和自己说话。“你…”

 尹锟谚的坎突然有股激动的情绪,他想狠狠发出来--只愿在她面前,大方展现。

 “假若给我保证,-一定要做到,千万不要和她一样,到最后还在敷衍我。”

 项裴-有些微怔,听得出他话里灼热的情感,突然细腻的察觉到他意有所指。

 “她”一定很美丽,所以才教他念念不忘;“她”一定很聪慧,所以才教他魂牵梦萦;“她”一定…搁在腿上的十指不自觉地紧扣,项裴-感觉心口有些莫名的情愫在翻涌,连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说永远会爱我,却还是离开我。”仰望着天花板,这是他发现唯一可以自己下泪水的方式。“她说会陪我走过下半辈子,最后也抛下我…她说离开我的怀抱,什么也做不好,结果她还是走了…”

 从来不曾有个男人,这么亲密的坐在她身边,用最赤luo的方式,去剖白内心最深刻的情感,项裴-陪他一块陷在哀愁里,突然没了所有念头。

 “任凭我怎么求她、拜托她,花许多的力气,就是想挽留她。她哭着告诉我她不想抛下我,却还是选择舍弃我的努力,说走就走…”尹锟谚心底有恨有自责,却不知该如何解。“就连道别的机会,也‮忍残‬的不给我!”

 冰凉掌心覆上温暖却颤抖的手背,她只是静‮坐静‬着,陪他一起伤心。

 “-知道吗?其实我最不相信什么誓言,却比谁都还放不下。她曾口口声声对我说过好多的保证,可是转眼间…”喉头紧缩,他鼻腔哽着一口热气。“或许,我也会在某天忘记给她的誓言吧!”

 项裴-收紧双掌,将他握得很牢,她的鼻端有点酸,心头有点疼。“是吗?那需要多久才能忘记呢?”

 “一辈子…-是不是觉得太久了?”

 “有一点,你要不要缩短这个期?把你剩下的爱情,留给另一个未来和你相遇的人?”她以为他是个只爱自己,对旁人、甚至是对爱情也很冷淡的人。因为他的外表看来英俊斯文,还带着几丝骄傲不羁的自信。

 尹锟谚沉默不语,沸腾情绪在坎里翻搅,很想忽略她的体贴,告诉自己该学着坚强。

 “我知道的,你一定很爱她,但是…请不要忘了爱对方的同时,也爱自己多一点,好吗?”

 “-对我真好!”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还肯好言相劝给他温暖。“真希望-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尹锟谚收紧力道,反手将她握得更牢。

 他无意识口而出的话语,让项裴-怔住了,她的心跳顿时快了几拍,困惑的皱起眉头。“一辈子…都只当你的陌生人吗?”

 “有何不可?”尹锟谚微微浅笑。

 藏在镜面后的清秀小脸,突地闪过一抹复杂又无奈的神色,很短暂的,在他没留心的一瞬间里。

 项裴-深深地看着他,却不自觉的开始苦笑…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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