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悲剧的开始2
风声未息,愈来愈烈。
莲台被水雾笼罩着,慢慢浸出了一股惊心动魄的血红。那些血,是方才的术士和镇民的,被风刃卷到了那里,围绕着莲台旋转。
那些血,是开启诅咒的引子。如同嗜血的猛兽,一旦被唤醒,便会自发的寻求能令自己重生的东西。
雾气被血晕染,
出了一波波刺目的红光。
妖冶,而诡异。
堤坝上的黎未神色数变,望着莲台的眼眸里,肃杀的光明明灭灭。那是
的东西,不能任其存在于人世。
并且…若不反抗,连他也会被杀死。
由不得多想,青衣的青年足下一点,身ti腾空跃起,宛如天穹中傲然的云,瞬息间落到了血红色的莲台上。
刚一站定,脚下就是一阵天翻地覆的颤抖。莲台感应到来人的力量,霎时凝起了所有的反击力,朝着青年袭去。
血
雾气化为铺天盖地的网,死死的困住了莲台上的青年。
恐惧不已的人群中,有人望见了黎未,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能登上莲台顶者,并将荣耀一生!
可是五百年来,没有一个人曾经登上莲台顶过!
这个青年,这个青年,难道不是人吗?怎么这么容易就登上了江宁百姓心目中神圣的高台。
脚下颤动逐渐转化成剧烈的摇晃。黎未稳稳的定住子身,眉目不惊的立在莲台上。河风翻卷腾啸,猛烈的撕扯着他的衣衫,却仍旧动不了他分毫。
但是,明明站在优势地位,青衣的青年却皱紧了眉。
这莲台的诅咒,已不单是普通的诅咒那般简单,怕是已妖化了,拥有了完整的意识。若要对付下来,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果然,只一个瞬间,水雾就感应到敌人的存在,立即绕成密密匝匝的网格,死死的围住黎未,越
越紧,越
越急,那道浅淡的青色身影恍如海里孤舟,迅速的被血雾掩盖。
一时间,所有人都绝望了。连轻易就能登上莲台的人都不能降服的恶兽,谁还能抱存幸免之心。
才五百年,定安祥和的日子就要到期了吗?就要结束了!
一思及此,就有胆小怯弱的人忍不住哭了起来。恐惧的全身发抖,可就是哭泣也要死死压抑,那是地狱的风啊,千万不能惹怒!
突然,诡异的血雾里传出了一声撕裂般的利啸。啸声如怨灵凄切,响彻了整个堤坝。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
天啦,那,那是什么?!
莲台上猩红而诡异的血雾竟然化成了一张恐怖的鬼脸,眼睛和嘴巴像是深冷的血
,汩汩冒着血水,森然可怖。
那声凄厉的利吼,就是从那张血淋淋的嘴里发出的!
平凡的人们,怎会见过这般诡异的事,全都吓呆了。
血雾幻成的脸上,那只
森的鬼眼里,一抹浅淡而素雅的青色,凸显着,奇异而独美。
那个青年,那个以身饲咒的青年,竟然完好无缺的站在血雾里,神色淡定沉静,五官清冷,恍若遗落凡尘的战神,光芒灼灼。
“天…”
所有人都震诧了。
青衣的青年好似没看见镇民的惊诧和敬仰,稳步从鬼脸的眼里走了出来,袖袍翻飞。
方才,在血雾凶猛包裹住黎未的身ti准备一举
干他的时候,他倏然化身为一只金芒熠熠的狐狸,柔软的尾巴扬起,凌厉的一甩,光芒乍起,生生刺穿了血雾的心脏。
是的,自术士和镇民体内聚集,属于他们心脏的血,同样属于血雾的心脏。或者,属于诅咒的心脏!
那个,就是制胜点!
站在莲台边缘,青衣的青年不jin微微
出了笑。方才凌烈干净的一击,并没有被众人所眼见,他们只当是青年神力所致,未做他想。
风力在血雾嘶吼的瞬间,就大大的减弱了,阴冷的戾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柔和而轻缓,悠悠带起青年素淡的衣袍。
死亡的气息消失了,镇民也稍微安心了。黎未捋捋有些凌乱的头发,正要翻身下台,身ti忽然狠狠一滞。
浓重的腥血味直直扑鼻而来,熏人yu呕。黎未未作防范,袭击突至眉眼,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莲台猛颤,似要崩塌般发出沉重的断裂声。台上素淡的身影微微一晃,便无法自制的摔倒在地。
一瞬间,在青年不慎摔倒的那瞬间,重伤的血雾猛然反扑而来。刺耳的利啸一如冥地怨灵,直冲黎未耳膜,神智被啸声搅
,霎时出现了毁灭般的模糊状态。
生死一线间,任何疏忽都足以致命。
知道危险就在身侧,紧贴着自己嘶吼徘徊,黎未果断的闭上了眼。
一切光源都被阻隔在意识之外,青衣的身影沉静淡定,没有丝毫切惧,仅仅依感而动。
电光火石,风驰电掣。
那束由血雾凝成的光剑察觉到黎未的退避,突然呼啸着猛袭而去,直直
向黎未的
口。
衣衫被戾气所
,迅速的裂开了口。
但是,裂开了口已是黎未所能给予的极限。
那双好看的属于神祇的手,不偏不倚,迅捷而凌厉的扭住了那束
狠的光。两手隔开,向两边拉扯,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
“嘶——”
血
刺破
雾,化为细不可见的烟尘。落下莲台,散去。
“嗷——”
利兽最后的尖啸,慢慢的化在了风里。
空手,没带任何兵器,他就撕毁了开启诅咒的引!
再也没有人说话,再也没有人发出声音。广阔的堤坝上,静得似乎一切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这个人。难道是神吗?他竟然空手杀了妖魔!
风消失了,雾静止了。
血
消失了之后,蓝水和紫水就恢复了美丽,从未这么美丽过。
青衣的青年落到地上,慢慢走近怔愣的人群。
“洒了酒,祭神吧。”
他淡淡的说,伸手取过近旁妇人手上的酒,往天上一抛,清酒如溪涧,洒落在堤坝上,又缓缓汇入了河里。
醇厚的酒香,立刻逸散开来。
众人好似着了魔,见他洒了酒,纷纷开启了酒罐。一时间,堤坝上什么味道都消失了,只有浓烈的酒香,无止境的蔓延开来。
祭祀未完,黎未便要离开河坝。可刚走没几乎,鬼魅般的风声又响了起来,镇民再次惊恐的望向他,不住后退。
又来了!只要他一离开,魔立马又会重生!
青衣的青年皱眉望着飘渺不定的河面,眼神微微凝起。
怎么?难道没镇
住么?
收回正要离开的脚步,黎未走到莲台之下,仰头观望。
虽然阴冷仍在,但是戾气全无,按理,应该不会再来了,可是河面的风…
是因为诅咒未消,还是因为方才没有遏制断
?
正皱眉思索着,身ti却被谁从后面大力推了一把,猛得前倾,不由自主的往前了几步。
清冷的眼神霍得凝起,青色的身影立马生生的顿在原地,但是,太迟了…
在距莲台三寸远的地方,青色的身ti直直的被莲台忽长的尖刺惯穿,直
心脏!
鲜血妖娆,如花般汹涌的绽放在青色的衣衫上。
黎未微微一低头,就看见自己心口的血,似山里细泉,迅速的
失了。
那一击,正中心口!
锢了太久的力量,磅礴奔腾,顺着心脏的伤口,飞快的逃窜了出去。墨
发丝一垂,青色的身影就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历来清冷的目光变了样!难以置信!
直刺心脏的刺,不仅释放了他自小累积的力量,连带着,把他体内一枚深埋的危险毒瘤也一并引爆了。
心脏处的‘蛊血’!一旦被催发,将术法尽失,与常人无异!可最坏的结果并不是术法尽失,而是会成为…命定的悲子,狐族九代一劫的血祭者!
以王族最尊贵的血
为祭,生出代表沥血狐使命的九尾,寒丝透体整七天,滴血以净狐族世代杀戮的罪,血尽之后,散其魂魄,消其怨气,得保狐族长盛。
沥血狐,是注定会因祭血而死的狐。生命短如蜉蝣,无魂无魄,消弭于广阔天地。
“额啊…”疼痛疯狂袭来,黎未扬头,低沉的痛喊顿时自他煞白的
角溢出。
力量瞬间
失的干干净净,
口血
如虹,浸透了那具
峻的身ti。
血,一滴一滴,砸在他身前的土地上。莲台见血,立即发出狂喜的呼啸,雾气急急追寻而来。
但是,还未接近,又惊惧着退缩了回去。
那血…那血啊…血泊中的青年,气力尽失。雾气却不停惊惧的咆哮,似乎遇见了极恐怖的东西,是连它都惧怕的东西。
单手撑着地,青衣的青年握住莲台生长出的长刺,闭眼狠狠一拔。
血
洒而出。
四溅的血滴触及莲台上袅绕的雾气,雾气立即发出撕裂的凄吼,似乎被灼伤般拼命后退。
“别想逃…”
单膝跪地的青年,忽然冷冷的笑。
左手捂着
口,掌心聚力,血
如蛇般被引召而出。
那是“蛊血”是狐族强大到足以与神灵匹敌的王——黎昀的血,无论神魔,但凡触上,非死即伤。
听到黎未的话,雾气疯狂的往河边游去,它真的惧怕了,妄图逃tuo。那个人太危险,它不是对手。
可是没用,跑得再快也没用。
青衣的青年掌心向上,血如珍珠颗颗微微颤动。手肘使力,手掌横划出去,血珠飞逝,如离弦的剑,迅速追上了那团妖化的雾气。
“咝咝——”
雾气凝固了,发出消亡之前最后的声响。终于,全部湮灭。
什么都没了!
雾气消弭的瞬间,什么都不见了!
人不见了,河水不见了,甚至莲台都不见了。所有的东西,都被蛊血的光遮蔽了。
有些绝望的闭上眼,青年身ti一软,倒在了
的堤坝上。
蛊血一
尽,他的命运就被画上了句号。
以身血祭,无条件的为狐族牺牲。
“喂,你你,你死了吗?”
远远的,传来一个有些耳
的声音。
黎未没有睁眼,更没有动,静静的躺在堤坝上。
声音的主人见黎未没有反应,小心的靠近了一些。
镇民们眼睁睁看着黎未被莲台刺穿了心脏,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亦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那么办,全都怔怔的看着,人群静默如死。
“看什么看?”雷爷怒声吼向人群。
人群中有人警惕的看着他,似是怕他对青年不利,但又惧怕于他,不敢强出头。被他一吼,胆小的人们立刻缩了回去。
“全都给老子滚回家去。”
雷爷大声的吼道,朝着人群不耐烦的挥着手。
人群微微退开了一些,有一部分人受不住雷爷的威胁,果然开始离开。
“再不回去老子砸了你们的破家。”
见还有人没打算动,雷爷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
都是普通老板姓,怎敢和地头蛇对抗,并且这地头蛇还是当朝丞相易愢的义子。
再不平,也只能这样离去。
见人群迅速离开,只片刻功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雷爷不jin得意的笑了。
含阴谋的眸光微微一转,就落到了一旁气力全消的黎未身上。
那个长相俊美,倨傲高洁的青年…送给义父的话,肯定会被称赞吧。特别是太尉大人,可会欢喜的紧呢。
缓缓踱至黎未身边,雷爷
的笑起来。
“没力气了吗小biao子?”
一边的笑,还一边伸手去摸黎未的脸。
青衣的青年微一皱眉,厌恶的别开了脸。但是,没有力气了,甚至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法办到。
术法消失的彻彻底底,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人类。
“动不了了?嗯?”雷爷摸着黎未的脸,的笑着“之前很有男人气概的打爷的时候可都不是这样的,怎么了?想通了?想任爷摆布了?”
恶心到极致,内心反而平缓了。
“滚。”闭着眼,只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单音节。
“哟?还敢跟爷耍横?”
黎未冷冷一笑“呵,爷?叫孙子都嫌抬举了阁下。”
“你说什么?”雷爷怒极,一把揪起黎未的衣襟。
黎未身ti原就虚弱,现在被雷爷一勒,立马忍受不住的低低咳嗽起来。
白玉般的脸上浸上了一抹奇异的红。
“长得比娘们都漂亮,还以为自己多纯洁…”
雷爷
俗的骂着,劲使丢下黎未的身ti。
狠狠撞到地上,青衣的青年发出低沉的痛哼,紧接着,清俊的眉宇便涌起了一股凌厉而深邃的隐怒。
骨子里留着尊贵的血
,不能承受任何的侮辱。
目光冰寒如雪,青衣的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雷爷,杀气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
那时候,青年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让他死!敢于辱蔑尊贵的血
,就要敢于为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雷爷身ti一颤,便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可是,他都手无缚
之力了,他还害怕什么?
“刚才,是你推的我?”
黎未看着雷爷,冷冷道。
雷爷被黎未的寒气煞住,好半天才嘴硬的回道“那…那又怎样?”
“那…”
角的笑完美冻结,一刹那,青衣的青年彷佛化身成了来自地狱的魔王,冰寒冷酷至极。
“…你会死。”
雷爷惊怔了。
是什么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竟然可以让这个力气全无的人发出那般迫人的气势,几乎…要摧毁他的心脏!
捂着心口,雷爷难以置信的后退。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雷爷惊恐的指着黎未。
嘴角的笑未变,黎未眼神一凝,雷爷便不受控制的朝着黎未跌去“扑通”一声,重重的栽在了地上。
“你,你…”脸色完全变了,面如死灰。
毕竟是人,遇到这样离奇的事,特别是危及生命的事,雷爷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不——”
惊恐的嘶吼着,雷爷死命的挣扎。
但是没有用。
任凭他怎么挣扎,怎么放抗,jin锢的力量都丝毫未减去,反而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快要不能呼吸…
“雷儿?”
晕厥的前一刻,雷爷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救星来了!拼着最后一口气,雷爷高高的扬起了手。
在距离黎未不远的地方,堤坝的最上面,站着两个衣饰光鲜的人。
其中一人,眉目英气细腻,俊美如妖,望之若蜃楼海市,飘忽惑人。鼻梁
直,薄
微抿,线条俊俏利落,如同天底下最完美的雕像。一双堪称
魅的眸子,幽邃妖娆,泛着微微的紫光。
紫袍紫眸,气宇轩昂,气度散出来,睥睨天地。
而另一人,便是雷爷的义父,一身黑袍的权相——易愢。
两人本为观景而来,不曾想一来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致。
“义父救命…”雷爷一见易愢就张口狂呼“…救命,这个人要杀我。”
易相一听,脸色都变了。
顾不得在殿下面前保持仪态礼仪,易愢急急忙忙跑到雷爷身边。易愢无子,只有这一个宝贝义子,平
太宠他,任他无法无天惯了。
这下竟然有人要杀他的宝贝,这可怎么得了?!
“大,大胆,”黑袍丞相慌慌忙忙去扶雷爷,结果拖了半天都没拖起来“妖人,还不快放了我儿。”
黎未没动,连手指都没抬起来。
易相恼怒了“大胆妖民,快放了我雷儿。”
神色倨傲而淡漠,似乎
儿没听到,依然不理不睬。
雷爷挣扎半晌,结果身ti只稍稍移动了一下,又定住了。
“殿下…”依然拖不动,易相改而向堤坝上的紫袍男子求救“…请您帮帮雷儿。”
堤坝上的紫袍青年眉目未动,淡淡的扫了青衣的青年一眼,眼里微微掠过一丝讶异,转瞬即逝。
长的手指伸出来,紫光萦绕,星点浅浅,覆在了面朝下紧贴在地上的雷爷身上。
看着那飘忽不定的紫光,黎未轻轻皱起了眉。
果然,只一刹那,雷爷那肥硕的身ti就解除了jin锢,挣扎着爬了起来。
“义父,义父,带上他,带着这个家伙,我要让他很难看,一定要让他很难看。”
一得自由,雷爷就狂暴的叫嚣起来。
黑袍的易相点头,忽又转头看向堤坝上的紫袍青年,低垂着头,眼带征询。
没有给出答复,紫袍的身影闲适的转过去,声音一如夏日的蝉,懒懒的“走吧。”
黑袍的易相得令,赶紧跟上。临走之前朝着雷爷使了个颜色,雷爷点头,阴沉沉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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