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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阴谋
 沉木的香气,淡静而天然。

 墙面的痕迹又多了几道,凹陷的地方甚至还藏着暗沉的血渍。

 这间木屋子,一进去就可以感觉到,一股逃无可逃的寒凉,森冷刺骨,形如地狱。

 “秦安是说把我们丢进去吗?”

 黎未淡然站在碧玉般的池水前,问身后垂首低眉的侍女。

 “…是。”

 “由你亲手推进去?”

 “…是。”

 “好了,”黎未点点头“你走吧。”

 侍女一愣,不解的抬头看向黎未“…公子?”

 “走吧,”黎未没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池水“离开这个地方,或者假装晕倒,怎么都行。”

 侍女迷茫了!

 额…她很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公子,你…”往前迈了几步。

 “祁晨,打晕她。”没等对方说话,黎未直接打断。

 关键时候,绅士风度能省则省!

 祁晨也是一脸不解,但是他好就好在不求甚解,很听话,毫无异义的执行了黎未的命令!

 啪——

 一个手刀,侍女乖乖的倒地!

 “你想做什么?”祁晨俯身细细的看了看晕过去的侍女,问黎未。

 黎未皱了皱眉头“拆了这间屋子。”

 “拆了?”

 “熏人yu呕的‮腥血‬味,还有墙上那些七八糟的东西,我看见就想吐。”

 祁晨诧异“你是故意怒他的?”

 “不是,刚巧碰到这个机会。”

 祁晨笑了,轻声道“秦安最大的失误,就是太轻看你。”

 “不,”谁料黎未却皱眉否定了祁晨,他道“他并没有轻看我,一直都小心的防着。毕竟也是一国重臣,城府必定不浅,还没昏聩到在这些小事上翻船的地步,而且,放我们来这儿,他是故意的…”

 祁晨惊异的连声音都微微变了“故意的?他目的何在?”

 “借我们的手,毁了这个地方,”黎未冷冷一笑“不要忘了,‘碧潭’里的水对我们是刑具,对他,同样也是…甚至他比我们还恐惧这个地方,因为他比我们更不洁…”

 “那他为什么不亲自…”

 “不亲自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这里到处都是机关,无法引,要想毁掉势必要剖开那个水池,而要剖开水池,就肯定要沾到‘碧潭’的水…况且,这儿的记忆太多太好,秦安不忍心亲手谋杀…”

 “他不必亲自来…”

 “不要太天真了祁晨,你以为这个地方有光明到可以众人皆知的地步吗?难道没发现,每次来这里的人,除了他,就只有地上的这个侍女了!最适合用来利用的棋子,就是我们,或者是你…因为你比任何人都要恐惧和憎恨这里,他不用强调你都会把这里毁灭的干干净净,不要以为他昏聩,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呵,不花费任何力气就可以彻底拔出一颗毒瘤,这样的好事,秦安没道理不捡。”

 “…而且这里是他的辱,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你即使在这儿呆了两年,也无法离开这个小院,一直被软jin…祁晨,肮脏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见人的!”

 祁晨怔住,愣愣看着黎未。

 这个人,是天子骄子,命定的不凡者,他敢保证,和他为敌绝对不是好事!

 “带着侍女退后。”

 不再看祁晨脸上的震诧,黎未淡淡的在池边蹲下,望着那潭翠碧如玉的水。

 祁晨点头,拉起晕倒的侍女后退几步。

 手腕一翻,手心出现了一把亮白而锋锐的短刀,黎未面上没多大表情,将刀cha入池子的边缘。然而不远处看着黎未的祁晨却狠狠一惊,眼睛立时瞪大,难以置信般望着黎未手里的短刀!

 那把雪亮的寒冰短刀,不是秦安送给易相的义子,易雷的随身兵器吗?!不久前他还亲眼看见易雷当着秦安的面,用那把短刀割断了一个娈童的喉咙!

 那把刀,每一寸都沾满了‮腥血‬,还在秦安手里的时候就尝过很多人的血,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在黎未手上!

 只有一瞬间,祁晨的眼底就翻涌起了铺天盖地的怀疑和惊痛!似乎被谁深深背叛了,耗尽一生都无法原谅!

 那把刀,曾经刺穿了他的身ti,刺穿了兄长的眼睛,刺穿了他此后的所有年生,每每‮夜午‬,都会大汗淋漓的被它惊醒!

 你无法想象,一个人被一把刀刺穿了眼睛,划破了眼眶,留下满脸鲜血的场景!甚至他无法发出任何呼痛的声音,直到那只已完全破碎的眼睛再也无法闭上,空的,血涌如泉!

 怎么会在他手里…他们从不离身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黎未手里?!

 祁晨根本没注意黎未是怎么一丝丝的掀下了那些陈旧的木纤维条,也不在意验身汤会涌到哪里去,放下了昏的侍女,他悄然返身回去,宽大的衣袖微微一扫,揽过一个角落里曾经用来装药的瓷瓶,无声无息的装起了一瓶鲜翠如玉石的池水。

 似乎过了很久,祁晨静默的站在黎未旁边,看着他掘出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细小隧道,像宫一样纠在一起,无始无终。

 “退后。”

 黎未把刀cha入刻痕的最尾端,头也不抬的对祁晨道。

 顿了顿,祁晨果断的后退到大门开出。眼角余光瞟到已经处在绝对‮全安‬地域的人,黎未探手摸到间,骨节清劲的手指一曲,勾出一条几乎透明的细长的带子,沿着他的掌心盘旋而出,彷佛没有尽头般。

 那是“悬隐线”非王族出身的金狐特有的一种线。无始无终,长得没有尽头,可以无限制的纳一切有物质形态的东西,任何东西都斩不断,一旦使用,线头便融入金狐骨血,自动断裂。

 这种线,唯一的作用便是远距离控制,线身所纳的东西,会在金狐需要的时候通过线头,与金狐产生共鸣。就如同一把琴,琴者愿弹它才会响,不愿弹则永远沉寂。

 而现在“碧潭”水是琴,黎未就是隔岸远观的琴者。他若弹,这道“悬隐线”下的水,便是直扑敌人的恶魔,是最深沉犀利的武器。

 黎未负手站在池边,指尖勾起“悬隐线”的线头藏在他微微起搏的血脉里,泠泠闪着光。“碧潭”里的水在线条侵入的瞬间震动了一下,随即就像潭底突然开了口般,迅速的下落。

 渐渐的,出了池底。

 眼神一凝,池边青衣的青年猛得后退了几步,眼睛难以置信的瞪大。

 天,池底…竟然满满的附着一层白的虫子。不知道是什么异物,在池水被干的瞬间,那些虫子忽然齐齐抬起了肥硕的头,朝着岸边的人发出奇怪的嘶鸣。

 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强烈的恶心感立时翻涌而起,黎未一手撑在池边木躺椅上,一手死死按住腾沸不止的心口,几乎要止不住的干呕。

 那些诡异的虫子…

 难怪泡在池水里时觉得池底滑腻腻的!因为会游泳,所以没有在池水里滑到,可若是不会游泳呢,就会立刻陷入虫窝里去!

 那种场面,光用想就恶心的人汗直立。

 之前那些被池水杀害的娈童,确切的说应该是被这种诡异的虫子杀掉的吧,被撕药,钻入身ti,捣毁内脏,直至吐血,呕出身ti的碎片,最后死亡…

 手指下意识的绷得极紧!

 这种人,怎么还能逍遥的活在世上!品行败坏,草菅人命,这样的人难道就没有律法的制裁吗?

 虽是淡漠的子,不爱管人闲事,但是亲见了这么多惨烈的东西,青衣的青年终于明白过来。这里,不是他熟悉的21世纪,没有公平,没有自由,这是一个真正的弱强食的世界,是权力绝对的温,完全的铁与血!

 在这里,他唯一能寻求用以自保的,就是力量!

 手心摊开来,看着掌心那把雪亮锋利的短刀,青年的嘴角忽然出了一个奇怪而恣意的笑!

 骨血里深埋的属于狐妖的杀戮,终于在这一刻觉醒过来!生命,只有强者才能拥有!

 “祁晨,”没有回头,黎未忽然淡淡问门边的祁晨“若给你机会,你会离开这里吗?”

 祁晨没懂黎未的的意思,疑惑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青年笑了“利用起你的力量,一起闯出去吧。”

 祁晨身ti一震,惊诧的看向池边的青衣青年。

 他知道?!他知道他在力量上的隐瞒!

 不再说话,黎未望向池底恶心的虫子,手腕一翻,雪短刀箭一般出去“刷刷”掠过池底,碧绿的汁溅起,白的虫子齐齐被刀子削掉了头!

 ‮子身‬微微侧开一步,沾满虫子体内汁的短刀低啸着退回来“砰”的一声钉在身后凹凸不平的墙面上。

 看都没看一眼,青衣的青年走到门边,对门口怔愣的青年淡淡道“走吧。”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

 早起,就见庭里花儿被雨打断了枝,打掉了瓣儿,凄凄凉凉的铺了一地。

 祁晨一推开窗,清晨冰冷的气揪扑面而来。

 衣衫凌乱的挂在身上,根本没有打理过。神色有些疲倦,似乎‮夜一‬未睡,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落拓的吓人。

 眼睛是在看着庭院里的花,然而神智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那个冷俊倨傲的青年…

 一认真想,头就微微痛了起来,不耐的眉心,俊俏的青年关了窗,走进屋内,闭眼躺在了c花ng上。

 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猛然醒来的时候,祁晨立即从c花ng上一跃而起。眼光迅速的扫到窗外,接着就是一震!

 黄昏了。他竟然睡去了一天。

 那黎未呢?怎样了?

 容不得多想,青年掀开被子,匆忙下了,打开门。

 院内落花未变,雨后的凉也未完全散去,但是很奇怪,都下午了,庭院内却没有一个人。平里,秦安的“孩子”们都会在这院子里聊天,或者喝茶!

 俊俏的青年忽然轻轻拍了拍头。对了,人是被他杀掉的,昨晚,回到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取回了那把黎未留下的肮脏的短刀,用那把刀结束了所有人的生命!

 活得那么痛苦,不如干脆的死去算了!

 青年眼神凝起,心思复杂的坐在院内石凳上。

 他不仅杀了那些人,而且…嫁祸给了黎未!

 嫁祸给了讨好肮脏的秦安,肮脏的易雷的黎未,因为他是最先背叛的人!在他终于决定对他心之后,黎未投向了他憎恶的敌人。在这个地方的,不会信任任何,就算是黎未,也不能!

 况且,况且他竟然和易雷狼狈为

 那把跟秦安一样的,肮脏的刀,他连碰都不想碰!

 现在,应该…被发现了吧!

 心思暗转,祁晨匆匆回房里换了衣服,出了门。

 出了庭院,走到那处秋季仍翠郁的草地,转到了另一边,从不被秦安允许通过的一边!

 提着一口气,祁晨的脚步声完全消失。

 然而还未走进,就听到隐隐的人声,勿需细辨,祁晨就能确认,那个声音,愤怒得无以描述的声音,是秦安!

 藏身在一丛绿竹后,祁晨才微微探出头去,身ti就是狠狠一震!

 满身鲜血,满身鲜血!

 那个被紧紧捆绑在“玲珑池”边的人,不是…黎未吗?!

 “给我继续泼。”见黎未闭眼不理,秦安愤怒的大吼。身侧侍女手捧木盆,听得秦安的话,忍不住闭上了眼!

 已经体无完肤了,这水泼下去,这个冷俊的青年,就真的会没命了!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泼!”秦安愤怒的无法自制,一巴掌打在侍女的肩上,侍女一个踉跄,盆里玲珑水一滴不剩的泼了出去,全浇在了青年伤痕累累的身ti上。

 “额啊啊——”身ti一震,浑身是血的青年忽然嘶喊出声,嘴立即疼得煞白。

 隐忍而倔强,淡漠却坚韧,纵是这样的人,都受不住玲珑水的‮磨折‬,发出了嘶哑的痛喊!

 不远处的祁晨神色复杂的别开头,闭上了眼。

 “你就是太放肆了,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太放肆了,”秦安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黎未原地打转“他们惹到你了吗?啊?你就这么‮忍残‬,下得了手?”

 听得那样的话,浑身是血的青年忽然冷冷的笑了出来,嘲讽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我没资格指责你?”bao的秦安狠狠的瞪向黎未,眼睛红得快滴出血来“你杀了我所有的娈童不说,竟然还杀了易相的义子,哈,你要我怎么向易相代?若是我没进你的房间,我都还发觉不了,易雷死了一天‮夜一‬,我竟然都没发现,我怎么向易相代?还药断了别人的脖子,你是属狗的吗?啊?”

 冷俊的脸上明明血迹斑斑,但他却依然美得像是来自地狱的魔一般,惊心动魄!

 看着暴怒的秦安,黎未微笑着扬起头来。

 轻轻吐出一口气,讥讽道“那个人渣…死有何惜!”

 “人渣?人家不过想亲你一下就是人渣,那我还养着你,我是什么?”

 “你…连人渣都不如!”

 “黎未——”秦安完全恼怒了,第一次直呼了黎未的名字!

 “好,好啊,你就等着被易相‮磨折‬死吧,等着…”秦安气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儿的直额心“谁都救不了你,光我这点手段就受不了,落到易相手里,你会连哭都哭不出来,黎未,你会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微微皱起眉,冷俊的青年干脆别开脸,一副不愿意再听你聒噪的姿态!

 愤怒的秦太尉顿了一下,忽然气般垂下了头,疲倦的离开了。

 “来人,去告诉易相,易公子不幸遇害,已经去世!”

 绿竹后的祁晨猛得一震,继而难以置信般看着满身鲜血的青衣青年!

 他杀了易雷?!

 他竟然杀了易雷?!那么那把寒冰短刀,其实是从死去的易雷那里得到的吗?!

 他冤枉他了!

 一思及此,祁晨忽然变了脸,下意识的握紧袖口里空空的瓷瓶。

 “出来吧。”

 待到所有人都散去,被紧紧捆绑在树下的青年才淡淡开口。

 四下看了看,祁晨才知道黎未喊的是自己,从绿竹后面现了身。

 “你怎么样?”忍了忍,祁晨轻声开口询问。

 树干下的青年微垂着头,没有看对面的人,脸色因体内碧潭水和体外玲珑水的‮磨折‬,显现出了一种极致脆弱的苍白。

 “秦安现在心神大,不会对你防备,趁现在,你走吧。”没有抬头,黎未疲倦道。

 “为什么?”祁晨神色复杂的看着黎未,痛苦道“你知道是我对不对?杀人的是我,把验身汤掺进你饭菜你的人…也是我,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而是要摧毁这个地狱,你,只不过是刚巧被我舀起的鱼罢了。”

 “我原不想害你。”祁晨痛苦的埋下头。

 “我不知道那把刀对你的影响那么大!”

 祁晨一怔,抬头惊诧的看着黎未。

 这也被看出来了么?可是为什么,还吃下他端去的饭菜?

 “快走。”不再啰嗦,黎未道。

 祁晨没动,顿了顿伸手去接黎未身上绕的绳子“我放了你,然后一起走。”

 “别费劲,这个绳子解不开。”

 “怎么可能解不开?”

 脸上血迹斑斑的青年看着固执的祁晨,忽然怪异的笑了笑“祁晨,相信世间有妖吗?”

 祁晨愣了下,答“为什么不信?”

 这下倒是黎未愣住了“你相信?”

 “说什么傻话,哪个地方没有妖啊,我母亲就是,还是一棵梨树。”

 “你说这个世界到处都有妖?”满脸血迹的青年微微眯起了眼。

 “嗯,”祁晨点头“自百年前妖族群起入世以来,妖就一直和人住在一起,除了厉害一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当朝王后就是狼妖,还是狼妖族的王,不过这类妖倒是很少混杂在人世,反倒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花啊草的喜欢跟人生活在一起。”

 “呵,原来是这样,”黎未笑了笑“很多妖族都堕落了么,连世居的土地都保护不了,甚至到了要与人类共存的地步,是被谁霸占了生养族人的土地?”

 “不会…”这段话怎么听怎么有问题,祁晨忍不住问“你也是妖吧…”

 黎未不答,笑了笑“这是捆妖绳,就凭你是解不开的,你还是走吧。”

 这下明白了,这个冷俊不凡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那你怎么办?”

 “我么?自然也能出去。”

 给读者的话:

 嗯嗯请大家多多支持《小狐》!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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