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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由宣政殿退朝,李麒有点百无聊赖的走向御花园。小安子深知一向一下朝就跑往凝霁轩的皇上,连着数未近凝霁轩,自然有点‮意失‬。看来玄?那一句无心之言仍令皇上耿耿于怀啊…其实玄?小孩子秉,总喜欢做些什么吸引李麒的注意,若非在乎,义哪会如此?正因为喜欢,才会想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喜欢自己,所以屡有荒唐之举,也不过是想悉对方会容忍到什么程度。

 可是,小安子却不能将这些话告诉皇上…

 因为在皇帝的生命中,没有试探,只有最直接的动机与赤望。因为每一份试探都会以鲜血为代价,每一份望都会以生命为筹码,这赌约太‮腥血‬太沉重。皇上不能有任何的破绽,每时每刻都警戒着不知名角落里暗藏的杀机,毕竟,窥探皇座的数之不尽,而死守皇座的,只有一人。一个闪失,一次大意,都将令自己成为他人皇图霸业的垫脚石。

 皇上宠爱玄?,正是因为在那个孩子面前,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可以放松所有的心智,那是偌大皇宫中,唯二个可令皇上安心的人吧?

 而小安子更知道,除了间那把软剑,皇上的龙袖内,永远藏着一把短匕,即使与玄?谈笑风生,那虚掩的袖中之手仍紧紧地握住匕柄。在防谁?也许没有特定的对象,只是习惯性的动作吧…

 看着永远紧绷精神的李麒,小安子忽然有点感慨,当皇帮到底有什么好?连就寝之地也要每每更换,以免被人预先埋伏。而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李麒,又怎么可能不处处设防,步步为营?又怎么可能像普通人一样轻松的应对着别人的戏侃之言?

 “?儿!”

 一声龙吼,惊得小安子收回了跑走的思绪。顺着李麒愤怒的目光,看到了清松回桥上抱着玄?的陈枫。小安子不住摇了下头,哎,这个陈枫啊…还没发现皇上对他的厌恶之意来源于何处吗?

 “皇帝哥哥!”

 多不见李麒的玄?高兴的挣脱陈枫的怀抱,奔向李麒。李麒当即拉住玄?的手,用明显示警的目光看着陈枫,可是,这个陈枫却仍在为玄?由自己怀中挣脱而黯然神伤。

 “哼!熏心,难成大事!”

 李麒冷冷道,拉起玄?便走,小玄?冲陈枫摆摆手,以示告辞,但马上被李麒很不高兴的抱了起来,快速离开。

 小安子看着皇上恨不得跑起来的走法,苦笑了起来。

 皇上啊皇上,这陈枫虽有点意,但也犯不着说他“熏心”吧?能被您如此厌恶的原因,还能有它吗?哎,陈枫啊陈枫,你也确实过于儿女情长,莫非你仍未发觉此男非彼女?

 “小安子谢过陈将军将?王爷带回。”还是好心提点他一下吧。

 “什么?王爷?”果然…

 小安子故作惊讶道:“陈将军还不知道刚才那位便是凝霁轩的主人,?王爷吗?”

 “什么。”晴天薜雳,直震得目眩耳鸣。

 “他便是刑部尚书玄涤玄大人之独子,玄?,更是这皇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未入皇谱的王爷呀!”

 零星的片断一幕幕涌现在陈枫的脑海,原本看似无关的情节串连了起来。结果,竟无一不是在嘲讽陈枫的后知后觉…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小安子心下叹息。微微作揖,告辞面去。

 独留一人僵如寒冰,心碎无痕。

 ***

 “皇帝哥哥,我们去哪儿玩?”

 玄?搂着李麒的脖子,兴高采烈地问。忽然,李麒将玄?放下,玄?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你们几个将?王爷送回凝霁轩。不得有误!”

 “是。”几个小太监应道。

 “皇帝哥哥?”玄?慌忙抓住李麒的衣袖:“?儿知道皇帝哥哥很忙,?儿不吵皇帝哥哥,不要不理?儿,皇帝哥哥…”

 拼命的想令李麒软下心来,多不见,玄?已隐隐觉得哪里出了差错。而此时李麒的忽然转变,仍令小小的孩子措手不及。

 “朕很忙。”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刻意不去看那楚楚可怜的目光,李麒背着手转过头去。

 “为什么不理?儿?皇帝哥哥!”

 李麒皱着眉头一摆手,小太监忙抱起玄?。

 “不要!放开我!我还有话要说!”

 “玄?!朕说过不要考验朕的耐!”

 小小的躯体一僵,有多久了…?皇帝哥哥没有直呼过自己的名字?“?儿”一直是皇帝哥哥对自己最亲昵的称呼…

 小太监见玄?不再挣扎,更见皇上龙颜不悦,忙离开。

 “啊!”一声痛叫,李麒回头一看,竟是玄?狠狠咬向那个小太监的耳朵!如此用力,如此之

 狠!

 红色血水顺着那稚童的口缓缓下,而那清澈的星眸竟带着如此不甘的恨意,目不转睛,紧紧视着李麒。

 李麒心下一痛…

 不…不要这样看着朕…

 “混帐!你还向朕示威不成!”

 “王爷!”

 一声轻呼,小安子忙将玄?从那个倒楣的小太监身上抱过来。玄?松开沾满鲜血的口,被小安子抱在怀中拼命安抚,却独独没有将目光从李麒的身上离开。

 “不要看朕…不要看…”

 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朕…

 李麒一个急步上前,用手狠狠的捂住玄?的双眼,玄?的挣抱丝毫不起作用。毫不理会那双小手在自己手上留下斑斑血痕,只是一味地捂住那双眸子。那一直看着自己,追着自己,带着清透笑意的眸子…

 “皇上,您这样会吓着?王爷的。”

 小安子担忧的看着同样失控的两人,怎么会…小小的一句话,怎会形成如此局面?

 “闭上你的眼腈!如果再敢看朕!朕就挖了你的双眼!”

 一语既出,所有人都愣了,连李麒自己也愣了。

 好毒的一句话,竟然如此轻易的对自己百般怜爱的孩子说出来…

 帝王,果然无情吗?

 玄?的小手轻轻放下,环住了小安子的脖子,没再反抗。然后,体从李麒的手掌心缓缓滚落…

 “皇上,奴才这就送?王爷回凝霁轩。”

 小安子见势,忙道。不待李麒答话,小安子便忙抱着玄?离开。

 不管怎样,必须先带王爷离开…

 没有理会小安子的离去,李麒只是怔怔地看着掌心那份微热。

 ?儿…哭了…

 那个天生惹人怜爱的?儿,似乎一到动情处就会溢满泪水,却从未下来过。记忆中,有过一次,是初次见面为那群下人求饶之时,还有过…次,是为朕杀了一名小太监而哭。后来一次,是因朕遇刺而哭。而这一次,他是为谁而哭…?

 捧在手心呵护的瓷娃娃,竟由朕亲手捧碎吗?

 常听人说心如刀割,呵,果然,痛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忽然眼眶中出现了久违的东西,慌得李麒忙抬起头,看向那朦胧的天。

 不要下来…朕是皇帝…不能哭…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不能…

 不能啊…***

 “?王爷?”

 感觉到枕在自己肩头的孩子似乎过于安静,安子有点不放心的唤了一声。

 “小安子哥哥,皇帝哥哥为什么生?儿的气?儿做错了什么吗?”有气无力的问道。

 小安子轻叹一口气。这其中的深义,该如何解释给他听?

 “?王爷,奴才真不知该从何讲起…比如说,刚才?王爷唤奴才为‘小安子哥哥’就犯了皇上的大忌。王爷您生纯朴,把咱们这些下人与那些王孙贵族一视同仁,是奴才们的福气,但是,您想,您唤皇上为‘哥哥’,如果再唤了咱们这群下人为‘哥哥’,岂不是说皇上跟咱们成了一类人?这怎么使得?皇上可是,九五之尊,与奴才是天地之别。别说在这宫里,就是这普天之下,又有谁能与皇上相提并论?您一句‘小安子哥哥’,说不定就会要了小安子的命啊…”“我不懂…”

 小安子苦思了一下:

 “奴才的意思就是,一句话,如果犯了皇上的忌。那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朝中重臣,都会为此惹祸上身…”

 “那?儿说过什么犯了皇帝哥哥忌讳的话吗?”玄?果然睿智,立刻听出了小安子的暗示。

 “王爷,可还记得您问过皇上,如果向他要他最宝贝的东西他是否会给?”

 玄?支起‮子身‬,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朦胧中好像记得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只是小孩子心口而出,却未入心。

 “那是皇帝哥哥的忌讳?”

 “皇上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自然是这社稷,是这江山。可这些东西只能是皇上的,不可能跟任何人分的。”

 “我没有想要这些呀!”

 “可是皇上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想要他的江山啊…皇上也知王爷并无此意,只是心中介怀再所难免…”

 玄?忽然闷闷的哼了一声,扑进小安子的怀中,轻轻呜咽着。

 小安子心下不忍,忙安抚道:“可是皇上仍然很紧张?王爷的。您看刚刚皇上一见您跟陈将军在一块,就将您带走,可见,皇上对您的宠爱,已到不愿跟别人分享的地步了…”

 小安子忽然想咬自己的舌头一下,真是!大道理好讲,这哄孩子嘛…哎…“你是说皇帝哥哥不高兴我跟别人一起玩吗?”

 “…这…”皇上的意思是这样,可自己该怎么解释呢?

 “那如果我不跟别人玩了,皇帝哥哥是不是就会原谅我了?”

 “啊?”好像有点曲解了…在小孩子世界里,似乎没有不可原谅的事吧?

 “小安子,谢谢你,我会跟皇帝哥哥道歉的。”

 小安子有点惊愕地看着玄?,刚刚还哭得好似泪人,转眼间,那双明眸又彰显逸人光彩。不由得摇首,脸上出一丝爱怜的笑意。

 ***

 红际入皇城,初照阙宫。

 未及寒宫雪,万籁此俱生。

 依然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宫人们早早开始忙碌于自己的职务。平淡的早朝,皇上心不在焉,刑部尚书神色凝重,在一种令人说不出的窒息感迫下的朝臣,结束了早朝。

 “玄大人。”早就候在殿外的王公公一见玄涤,立刻走到玄涤身旁,说道:“太后要奴才提醒玄大人勿忘正午之约。”

 “太后说笑了,微臣岂敢。”

 玄涤的脸上出一丝微笑,王公公看着那丝蕴含深意的俊美笑容,不由一愣。玄涤转过身,慢步离去,只是,脚步有些沉重…

 ***

 那的正午,似乎来得格外急促。

 玄涤在婢女的引领下,缓步走向折带朱栏桥那端的清冰亭。亭中伫立的,正是风华绝代的当朝太后。

 “玄大人,哀家可是久等了。”

 “太后恕罪。”

 一人见过礼,分别坐于青岗石桌两端,太后亲自为玄涤斟酒,玄涤忙起身站立。

 “这是西域进贡的‘旎醉香’,是以十种珍果酿制百年而成,其香浓而不郁,其味醇而不烈,哀家知你不胜酒力。以此果酒聊表寸心。”

 玄涤拿起琮黄琥珀杯,细倒品着:“果然是佳酿…”

 太后轻笑道:“你不问问哀家为何知道你不胜酒力,又为何会知你喜好果酒?要知道,哀家进宫前。你还只是个不会喝酒的孩子…”

 玄涤一怔,随即面不改的说:“太后体恤下臣,自然会了解一些下臣的喜好。”

 太后笑的娇无双:“哟,玄大人折煞哀家了,想当年,先帝亲手为玄大人精心酿造极品果酒可被当朝传为一段佳话呢,连哀家都无缘品尝。”

 玄涤淡淡道:“蒙先帝恩泽,玄涤感激不尽。”

 “是呀,不过玄大人是如何感恩呢?”太后慢慢敛起笑容,风眸直直的盯在玄涤脸上。

 玄涤的脸色微变,久久,轻叹一口气:“往事已矣,如今太后大权在握,何苦再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哟,玄大人说得轻巧,想来那夜夜独守空阁的不是玄大人,自然说得轻松…”

 玄涤缓缓起身:“太后到底想如何?若想要玄某性命。尽管拿去。”

 太后慢慢绽开一个如花笑靥:“慢慢来,哀家不急…”

 玄涤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脚下如绵,几乎站立不稳。一双大手用力扶住了自己,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梦‮魂销‬””

 玄涤惊住“梦‮魂销‬”后宫秽的催情剂,为何太后要给自己喂服这种‮物药‬?当他回头看到扶住他的人时,却惊得浑身颤抖。

 “玄爱卿…”

 那柔情款款的眼神,那满含爱意的笑容,那令人沉溺的低沉声音。曾令自己痴其中,无法自拔…不!不对!

 玄涤惊得一把推开扶住他的人,惊喝道:“你是什么人!大胆!”

 皇上死了!已经死了!如今的皇上是他的儿子,他已经死了!死了!

 眼前的俊俏男子温柔似水的握住玄涤的双手。玄涤如被雷击般浑身颤抖不已,刻意淡忘的一切迅速在脑海中闪过,那股犹如狂澜般的痴恋深情孤度袭上心头,再难抑制…‮体身‬开始渐渐发热,玄涤两眼微微泛出红丝,他有些步履不稳的踉舱栽倒,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中“玄爱卿…”

 玄涤呆呆的望着眼前那张魂牵梦系的面庞越来越近,直至一团温热包裹了双

 “皇上…”

 神智有些痴起来,玄涤循着记忆中的本能,搂住了那人的脖颈…一直冷眼观赏的太后,此时出一丝得意又带些‮忍残‬的笑容…

 仿佛烈火焚身!玄涤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体身‬本能的随着对方有意的‮逗挑‬而泛出难耐的快,即使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可能是那个令他爱了数十载的男子,可依然自欺欺人的放纵自己去相信眼前的男子正是那个人…

 “皇上…皇上…”

 口中哺喃着,意的被放倒在青石桌上,两眼痴痴的凝视着眼前的男子,目光中闪烁着如梦般的恍惚与离。

 “涤…朕好想你…”男子正更进一步时,忽然被玄涤大力推开!男子一怔,随即看到玄涤用满眸愕然惊异的目光看向自己,立刻人的笑容:“涤,你怎么了?”

 玄涤的‮子身‬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紧紧咬住自己的下。硬生生的咬出了血,眼中的离狂渐渐被涌上的愤怒席卷,而那丝无比愤恨的背后,又有着几分浓浓的哀伤…

 “滚开…你不是他…不是…滚…”

 玄涤狼狈的拢紧松敞的前襟,但依然目光如剑的直视着眼前的男子,令那人一时不敢有所动。男子向太后投去询问的目光,只见太后冷冷的笑了一下,缓缓道:“梦‮魂销‬加一个跟先帝如此神似的男子都不能让你失控吗?真是有趣,莫非你真在为先帝守节?可笑,你凭什么?”

 一个眼神投去,男子点点头,随即收起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孔,眼中闪过一层暴的阴冷。他川力按倒玄涤,双手暴的撕扯着玄涤的衣裳!

 玄涤的眸子中充斥着血红!他几乎是由吼起来:“太后!你我同爱一人!若要你服侍他人你可甘愿?!你可以明正言顺为他守节,为他流泪哭泣!可是我却不行!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与我的关系!因为我永远不能像你一样名正言顺!所以我连在他牌前哭泣的权利都没有!这份苦楚你可理解。这些年来你苦苦相,到底还想怎样!”

 太后哈哈大笑起来,看向玄涤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东西,但那浓浓的恨意却怎么也解不开…

 “我只想你到了地下,无颜再见先帝!”然后太后不耐的看向那名男子:“动作快些!你没看到他已经火焚身了吗?难道还要先温存一下?”

 男子笑了一下:“小的只是怕污了太后的凤眼。”

 太后冷冷的看向玄涤向她投来的复杂眼神,浅浅道:“放心,哀家自不会打扰你们。”

 “太后…”

 玄涤艰难的唤了一声,被情侵袭的他浑身瘫软无力,近乎绝望的看着那名与先帝神似的男子笑着贴近自己,最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太后…望你念在姐弟一场的情份上…饶过?儿一命…”

 一股浓郁的红色的血水自玄涤口中溢出,男子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忽然,一直很冷漠的太后像疯了一样扑过来,一把扯住玄涤的前襟:“你服了什么?哀家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快吐出来!”

 “饶了…?儿…”

 “不!哀家不会放过他!你敢死掉哀家就迁怒于他!玄涤!你给哀家好好活着!”

 玄涤看着眼前那个绝美的女子近乎疯的神情,虚弱的一笑。只是有些遗憾,无法得知她是因再无发对象而疯狂,还是为了昔日之情…

 同出生的龙凤胎,同样的面容,同样的心,爱上同样的人…仿佛诅咒一般,明明同样的喜好一直在增进着姐弟的情感,却偏偏在同样喜欢上那人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姐…在你恨我的同时,你可知,我,更加恨你…

 因为…

 他其实…

 “玄涤!”

 太后玄菁死死扯住胞弟的衣领,大力的摇晃着,但回应她的只是一具软软的、毫无反应的躯体…

 怎么可能…?刚才他还在说话…刚才他还喝下那杯酒…刚才他还狼狈的近乎失态… 怎么可能,下一刻,就死了…?

 别开玩笑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玄菁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失神,好像途的孩子失去了方向…

 只是,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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