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宫已逾中旬,再过十天就可以出宫回家了。柳
月伸了个好大的懒
,她才刚沐浴净身,洗去俗气的胭脂厚粉,换上素净的丝柔轻纱,任微
秀发随风飘逸。
演了一整天的花痴女,总算可以恢复她惯有的冰清脱俗,慵懒地躺在桂花园中的凉椅上,享受晚风的轻拂。
渐渐地,一阵朦胧的睡意袭来,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没有警戒意识之下沉沉睡去。
李文靖惊愣住了!
柔和的月光洒泻了一地的光芒,在光芒之中沉睡著一名绝美的女子…这就是呈现在他面前的美景。
这名女子会是那个白天庸俗風騒的柳
月?一张浓装
裹的脸孔变成了美绝尘寰的容颜,花枝招展的装扮换成了轻柔飘逸的打扮,这…简直判若两人!
若非亲眼瞧见,他绝对无法相信眼前的美人就是那个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花痴女柳
月。
随著惊
而来的,是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仔细端详她的娇容,猛然忆起醉花楼那夜一的
旎风光。
是她!是那个陪他夜一、柔情似水的女子,让他心神悸动、思念下已的佳人。
忍下住心中的激动,他栘近想要将她搂住,但却又随即停住。一个疑问闪入他脑海中,抑制住拥抱她的渴望,李文靖悄然无声地离开。
在樱厢房前厅里,苏倩儿见到进门的义兄。
“大哥,瞧见柳
月了吗?”
“瞧见了。”
“如何?是不是国
天香的美人?”
“丽若
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他赞口道。
“我就说嘛!其他四十名女子,没人比得上她,就连姜玉蓉和杨燕燕,都下及她十分之一的美貌。”
“不仅如此,我与她曾有夜一夫
之缘。”
苏倩儿惊讶得杏眼圆睁。
“大哥?你的意思是你和柳姑娘…”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文靖
出难得柔情醉人的笑容,说出自己曾将柳
月误为青楼名
而同
共枕,第二天她就消失无影,无论他派人如何遍寻就是找不著她,想不到在这遇到她,这注定了柳
月天生是他李文靖的人。
倩儿欣喜道:“原来大哥早就中意她,那好!跋快向皇上宣布立柳姑娘为妃,以后双双对对不再分开。”
“此事暂缓。”
“为什么?”
“有一事我必须先弄懂,她特意改变面貌和
情,无非是为了躲避我,甚至要我厌恶她,何故?”
经义兄一提醒,苏倩儿想想也是,
月姐姐这么做的确怪异。
“我曾问过她原因,她说不愿…”苏倩儿倏忽捣住嘴,不知该不该说。
“不愿什么?”他直视她。
倩儿面有难
,让李文靖直觉地明白必定不是好话。
“直说无妨。”低沈的嗓音下容隐瞒。
“她说…不愿当三王爷的妃子。”
这句话让李文靖蹙眉不悦,堂堂三王爷的自尊刹那间像被人踩在脚底下般,很不是滋味。
“她真如此说?”
倩儿小心地点头,从义兄的表情和语气,她知道他不高兴了。
李文靖沈
不语,微敛的眼睑高深莫测,下一会儿突然失笑出声。
“大哥?”
“很有趣,这样的女子本王生平第一次遇到,既然她不肯以真面貌相见,我自然也另有法子。”
“大哥打算怎么做?”
“凡我立志成就的事绝不失败,而我要的女子绝对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你说我该怎么做?”
“大哥可别吓到
月姐姐哪!”她担忧地轻叫。
“我自有主张。”
对女人,他向来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不过,一旦心中认定了,便会使出浑身解数,不将佳人娶到手势下罢休。
苏倩儿从义兄诡异的笑容和眼神中的坚决,才发现不重儿女私情的义兄,一旦有了中意的女子,竟是如此绝对的深情,且执著得可怕…
哎呀!她这么做对不对呀?好像将
月姐姐推向虎口的感觉,希望…她这个红娘没有当错。
******
今
众家千金群聚于水莲池作画,大家围著三王爷,要他一展画才先画个水莲让大家瞧瞧。
而柳
月则是带著小茵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在草地上凝神养息,要画出一幅好画,须先修养自己的心
:心静才能画出水莲的神韵之美。
她已打好主意,先享受画莲之乐,等到快结束时再随意涂鸦
画,反正不会将自己拿手的好画示人就是了。
“小茵,你先歇著吧。作画要好一段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再过来。”
“这…留姐小一个人,可以吗?”
“有何不可?咱们是在宫里,又不是在外边,放心去吧,别打搅我。”
“是。”小茵依令离去。
选定要画的水莲,她拿起笔沾上墨,在棉纸上尽情浑洒。
不知过了多久,柳
月始终全神贯注在作画上,因此未察觉到有人悄悄靠近。
“画得真好。”低沈内敛的男音从耳后拂来。
柳
月当下吓得转身,画笔这么顺势一挥,弄脏了来人的衣襟。
“王爷?奴家该死,弄污了王爷尊贵的白袍,请王爷恕罪!”她立即跪下,心想王爷怎会来此?
“你无罪,是本王惊吓了你,打搅到姑娘作画的兴致。”
在她还来下及反应之时,画纸就被他拿去观看。
“王爷,奴家画得可好?”她赶忙假作風騒模样,这是李文靖向来最受下了的女子行宜。
注视著画的李文靖大感意外。想不到她的画工如此传神,将莲花的线条勾
得如此俐落出色,她果然不是之前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笔工精细,出神入化,是幅难得的好画。”
“谢王爷。”柳
月嗲声嗲气地撒娇。
李文靖毫下避讳地端详她的面容,
夜的装扮和气韵,可真是南辕北辙的差别,让他看得兴味满满,似笑非笑地两眼盯住不转。
为了将他快快赶走,柳
月扮了个最俗、最丑的秋波。
“王爷,您看奴家今
的打扮漂亮吗?”
“很美。”
她听了险些摔著,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赶忙扮了个欣喜的表情,依偎上李文靖的衣袖,三八地纠
。
“王爷好死相,说得人家小鹿怦怦跳!”
这曾是李文靖最消受不了的动作,怕得像遇到瘟神般躲避她,不过此时却出乎她意料之外…
“本王说的是实话,柳姑娘今
美极了。”说完,还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柳
月愣住了!但只呆愣一瞬间,赶忙继续作态,一脸假装陶醉的样子,内心却急得要命。这三王爷今
是哪
筋不对了?让她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的担心没有太久,立即有人打断了这一场景。
“王爷,奴家画好了,恭请王爷品评。”姜玉蓉叙身柔柔地请求。
“哦?将画呈上来。”
姜玉蓉的丫环将画纸呈给李文靖时,搂著柳
月的手稍稍放松,让她有机会悄悄
离他的臂膀。
在李文靖品评监赏的时刻,柳
月接收到姜玉蓉冰冷的眼光,她从容地直视并回以微笑。
姜玉蓉有瞬间的怔愣,而后别开眼下予理会。
这柳
月居然不怕她的眼光?算了,如此无盐女,她还不放在眼里,王爷一定是心血来
,才会对她理睬,全京城谁不知三王爷风
成
,只要不妨碍她成为王妃,任何人她都下放在眼里。
接著杨燕燕也赶来向李文靖展示她的画才,聚集的干金越来越多,根本轮下到柳
月
足的分。
下趁此时此刻溜走更待何时?于是柳
月拎起裙摆…走为上策!
******
接连几天,李文靖破天荒地对柳
月表现出关爱之情,看她的眼神也毫下避讳地含情脉脉,比起之前的回避态度可说是天地之别。
这一天风和
丽,李文靖命人在花园摆酒赐宴,让众千金品尝南国进贡的奇珍
异果,引得闺秀们惊叹
欣,争相大开眼界,并趁此多和王爷亲近。
柳
月才懒得凑热闹,能离李文靖有多远就有多远。近来这三王爷的行径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突然对她这个花痴女产生好感,害她现在都提心吊胆,只能尽量躲著他。
一逮到机会,她一定立即溜掉,免得待在这儿心惊胆战的。不过,看他现在忙著消受美人恩,想必无暇他顾吧!
柳
月悄悄离席,漫不经心地在附近闲晃,一朵美丽的花朵吸引她的注意,不愧是皇宫深院,种满了异国奇花,她忍不住伸手抚著花儿。
一阵刺痛让她惊缩回手。原来那花茎有刺,真是太大意了!看着手指上的血滴,她有些失神。
突然,耳后传来李文靖低沈磁
的嗓音。
“怎么这么下小心?”握住柳
月白皙无暇的柔荑,他皱眉看着玉指上血滴。
“王、王爷?”他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
未预警的,李文靖将她
血的玉指含在口中
,柳
月全身一颤,倏地缩回手指,不可思议地瞪他。
“你、你…怎么可以?”她的两颊布满了羞赧的红
。
李文靖却是玩世不恭地对她
出魅笑,欣赏她因他的举动而产生的无措。
“让本王看看你受伤的手指。”
“谢王爷关心,只是被花刺伤到,无大碍的,请容奴家告退敷葯。”她低头敛身,下让他看到自己的无措,免得
了底。
“好,下去吧。”心疼她的伤,他不再刁难,反正来
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柳
月急急回房,在经过姜玉蓉身侧时,接收到冶冽的目光。她小步急跑著,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李文靖的惊人之举,让她心口
了分寸。
******
李文靖对柳
月特别的关爱,让原本不起眼的她,渐渐成为其他名媛闺秀的公敌。
女人对美貌的自恃是很可怕的,在一群女子之中,当大家的身分下相上下之时,美貌的等级自然区分了贵
高低,姜玉蓉的冶
与杨燕燕的娇媚,属于上乘女美,而其他女子臣服于她们的美貌,自然不敢过于嚣张,凡事也以她们马首是瞻。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既无美貌、又无才气的女子,却适反其道地得到李文靖的注目,众千金当然下服气了。
一群女子群聚于凉亭,数落柳
月的不是。
“真不知道王爷为何突然会对那柳
月产生好感,居然放著我们这些貌女美子不管,反去注意那姿
平凡的女人?”
“王爷的品味的确让人猜不透,看不上我们就算了,但是姜姐姐的美貌无人可及,王爷冶落了姜姐姐实在不该!”
“没错!姜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哪!”
所有人齐看向姜玉蓉。
姜玉蓉始终是冰冷高傲的,她只淡淡回了句。“王爷自有主张,轮不到我们说话。”
真正的大家闺秀果然不一样!
所有的人都倾慕姜玉蓉的自持,却不知道实际上她也是一肚子怨气,只是碍于颜面,她不会降格和一般女子见识,免得坏了她的声誉,这道人长短的事就交给其他女子就行了。
杨燕燕一行人也来到凉亭乘凉,她和姜玉蓉对望了一眼,两人各自骄傲得别开了头。
“你们有人见到王爷吗?”杨燕燕问向其他人。
“杨姑娘也在找王爷?我们今儿个都还未见到过王爷呢!”其中一女子回答。
“这就奇怪了,平
王爷总是一大早就出现在掖庭宫,怎么今儿个
上三竿还下见人影?”她睨了姜玉蓉一眼。“姜姑娘也找下到王爷?”
“我从来下找王爷,都是王爷来找我。”姜玉蓉高傲地说。
杨燕燕哼了一声,便自顾地道:“真奇怪,平
王爷总是寻著咱们俩打转,连续二天下见人影,难道是忙政事去了?”
“宫中人都称道,王爷下爱山河爱美人,也许另有佳人夺得王爷的
心,而冷落了你我。”姜玉蓉意有所指。
“你是说…王爷去找那个柳
月?”
“我只是猜测,可没说一定。”
无巧不巧,此时柳
月王仆恰好经过凉亭,正好给她们当靶来
。
“哟!这不是柳姑娘吗?”
柳
月停了脚步,瞧见杨燕燕和姜玉蓉等一行人,看似来者不善:心中有了警觉。
“原来是杨姑娘,你们好啊!”她大方地打招呼。“今
遇见过王爷了吗?”
“还没遇到。”
杨燕燕松了口气。就说嘛!这么平凡的女子哪会有那个机会得到王爷的宠爱?她呀,只有靠边站的分。
从杨燕燕的眸子,柳
月看到轻
的眼神。算了!这下正是她假装花痴女的目的吗?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小女子还有事,告辞了。”说著便要走。
“慢著!”杨燕燕挡住她的去路。
“还有什么事?”
杨燕燕天生骄纵任
,见下到别人比她好,尤其是这个貌不起眼的柳
月,她一定要给她难堪。
于是故意下客气地上下打量柳
月,眼神犀利得像要将她剥下一层皮。
“真是让人搞不懂。”杨燕燕摇头摇。
“什么事搞下懂。”对杨燕燕无礼的眼神下太高兴,明知没好话,但柳
月打算等著接招。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王爷爱美人,却有人这么不识相,姿
平凡也敢厚著脸皮纠
王爷,下怕丢脸。”
其他女子也鄙夷地讪笑出声,等著看这一幕经典好戏。
丫环小茵怎肯让别人欺负到姐小头上?当她正
上前抗议时,却被柳
月挥手制止。
见过世面的柳
月才不怕这些心眼狭小的女子,反而悠哉地回答:“男人酷爱
美人,一般来说是如此,但王爷天天周旋在美人堆里,想必是已经厌倦美人好护的性格,受不了了,才会远美人而近才女。”
杨燕燕双目怒视駡道:“居然敢自夸自己是才女?你们听听,每一次诗宴都作
不出好诗的人,居然大言下惭的说自己是才女,真是恬不知
!”
众女子皆
笑她,而柳
月只是一笑置之。
“不信?咱们来比试比试。”
好个不自量力的女人!杨燕燕等一行人全站起身走下亭台包围住柳
月。
杨燕燕趾高气昂地说道:“这么狂妄自大?等会儿你就会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今
的柳
月可不是平
的柳
月。反正离出宫的日子不远了,而且她也实在看不过去这群自恃过高、娇生惯养的千金姐小,既然李文靖不在,教训这些女子又何妨?
于是她不再掩饰自己,脸上显现前所未有的冶然自持,这股气势让杨燕燕等人稍迟疑了下,突然觉得今
的柳
月下太一样,姜玉蓉也发现了,但她始终保持旁观的态度,这场比试不管谁赢,她都乐观其成,不过柳
月今
的下同引起她的注忌。
比试开始,从
诗作对、五言绝句到七言律诗、评论词采书画到琴艺,柳
月满腹的学识、诗词之绝妙让众千金们瞠目结舌、面河邡赤,始终不敢相信自己会输给平凡无奇的她。
“如何?还有什么要比试的,本姑娘奉陪到底。”
所有人老早心虚地靠边站,不服输的杨燕燕气得脸红脖子
,却也拿她无可奈何。
“没人要比了吗?真令人失望!”话中的调侃明显可知。
“等等,还有姜玉蓉,她还没跟你比呢!”
众人看向姜玉蓉,只听她缓缓开口。“无聊,懒得和你们瞎搅和。”语毕,随即站起身头也下回的离去,和她一票的女子也随著离开。
柳
月状似佣懒地开口。“看来是没人敢和我比了。也好,做人要懂得服输,如此你们才会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杨燕燕气得一张姣好玉容东青西紫的,但是在气愤之余,她仍是逞口舌之快地撂下话道:“空有一身才华又如何?女人哪,若无美貌,就像身上没穿衣服一样不能见人。要不了多久,王爷对你就厌倦了,等著瞧吧,咱们走!”
杨燕燕气鼓鼓地甩头离去。这次丢脸丢大了,不过幸好,那柳
月虽有才华,却无姿
,还下够资格跟她争王妃的位子,思及此心也就安了。
待所有人离去,小茵在一旁拍手叫好,对主子刚才的表现佩服得五体投地。
“姐小早该给那些高傲自大的干金教训教训了!瞧她们刚才被你比下去的嘴脸,简直歪得不成人样。”
“我是看不过她们以强欺弱的姿态,得有人挫挫她们的锐气。”
“那姜姑娘倒是聪明,懂得临阵
逃,要下然也被姐小比了下去而无地自容呢!”
“她又没惹咱们,就别数落人家了。”
“那杨姑娘居然骂您没有姿
。姐小,何不恢复原貌,好好梳妆一番,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疯啦!万一真被那三王爷看上怎么办?”
“那好啊!您成了三王妃,奴婢也跟著沾光,气死那些嚣张的丫环们。”
柳
月下
失笑。也难为了小茵,在宫中下只那些千金骄纵任
,连身边的丫环也跟主子一样跋扈欺人,因为自己惹三王爷讨厌,也连累小茵让别人瞧下起。
“小茵?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在宫中的日子所剩下多,等出了宫我带你上街游玩。”
小茵忙挥手头摇,嚷嚷道:“又要女扮男装了?下了!要是再发生像醉花楼那件事,小茵即使有十个脑袋也下够赔哪!”
“笨蛋!”绣花拳往她脑袋敲去。“那么大声吓死人哪!还来下及出宫,恐怕就被你害得身败名裂。”
小茵忙捣住嘴,望了望四周,一脸歉意乞怜地看着主子。
“回房了,走吧!”柳
月没好气地厶父F。
主仆俩身形渐远之后,原本坐在树干上纳凉的李文靖,矫健地跃下来,口中仍叼著一
草,若有所思地望着柳
月远去的背影。
因为厌倦了女人的
绕,想要伦得浮生半
闲而跃上亭子旁的大树,原本是想藉由浓密的树叶遮挡,可以好好休憩纳凉一番,却不意窥得适才经典的一幕。
有趣,太有趣了!见识到柳
月真正的才华之后,他对她更是爱慕有加。
柳
月是他李文靖非娶下可的妃子,只是倔强如她,非一般平凡弱女子,要让她乖乖就范,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的。
看来他也得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外天人,天外有天”喽。
许久末动的凡心,因她而
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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