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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隔天,云家赌坊打从开张以来,破天荒第一次关起门休坊一天。

 对云家两老而言,开门赚睹客那么点微薄银两,可远远比不上收财神爷当干儿子来得重要。

 一大清早云家睹坊就热闹起来,小辫子几人把厅里布置得喜气洋洋,显得煞有其事,云家两老则是笑咧了嘴,从没合过。

 “什么?我娘收了四方翟那家伙当干儿子?”

 一整个早上都窝在房间里生闷气的仙仙,听闻盈盈兴高彩烈带来的消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娘真把她的气话当真了?!

 “我娘疯了吗?”回过神来,仙仙火冒三丈的骂。

 “没啊,我看表姨娘好得不得了,说话像唱歌、逢人便笑,我从没看她那么高兴过。”没听出仙仙的语意,盈盈还傻傻的说道。

 闻言,原本已是满肚子火的仙仙,更是快气疯了。

 相较起来她爹还比较理智些,为什么不阻止她那疯过头的娘?

 “好了、好了,我不能再跟你聊了,表姨丈要我去八仙楼叫最好的酒菜回来,说是要好好庆祝四方公子成为云家义子…”

 顿时,仙仙脸色更难看了,连她爹都跟著发疯了。

 八仙楼可是城里最好的一间酒楼,举凡大户人家有什么重要的喜庆宴客都在那里举行,随随便便一桌酒菜少说都要五十两银子。

 原本她只需应付四方翟一个人,现下可好了,他运用手腕笼络了全家人,现下每个人都成了她的死对头,她的境况也更加艰难了。

 “盈盈!”仙仙突然叫住她,怀著最后一线希望问:“你一定会跟我站在同一阵线,唾弃那个无的四方翟吧?”

 “可我觉得四方公子温文儒雅、待人又亲切,我不想讨厌他。”盈盈面有难的觑著她。

 连她最后一个忠实的盟友也投效敌军阵营去了,仙仙哀莫大于心死的颓然挥手打发了盈盈,又兀自窝在房里生著所有人的闷气。

 不多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仙仙越是不想理会,来人就敲得越用力,这人除了四方翟还会有谁?

 忿忿一开门,门外果然就是那只假殷勤来给拜年的黄鼠狼。

 “仙妹…”四方翟俊美的脸上挂著抹死人不偿命的笑,无比亲热的唤著。

 “不要脸,谁是你妹妹?”仙仙把对爹娘卖女求荣的不满全发在他身上。

 “丫头,不许对你义兄无礼!”

 她娘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一副怕她得罪人的紧张语气斥责她。

 仙仙最气的就是她娘,以致于她娘虽然开口说话,她却故意连正眼也不看她娘一眼。

 “我知道仙妹定还在为昨之事耿耿于怀,所以今天为兄特地准备了些薄礼,一来是为兄给仙妹的见面礼,二来也为昨天之事赔罪。”

 了一,昨晚那个偷贼突然化身为文质彬彬的君子,满口文诌诌的,听来说有多虚伪就有多虚伪。

 “阿三、顺子!”四方翟愉快喊了声,两名随从马上从外头扛来一只箱子放到她跟前,恭敬的打开让她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仙仙的目光冷冷扫了眼箱子里的东西,不层的发出一声冷哼。

 这叫薄礼?

 果然不愧是有钱公子哥的手笔,他口中所谓“小小的薄礼”竟是一整箱的珠宝首饰,足以让一个穷苦人家好几辈子都不愁吃穿。

 仙仙还没来得及吭声,她娘已经扯著嗓门嚷了起来。

 “丫头,你还在那发什么愣?快收下、快收下,可别失礼了!”她娘眼睛散发光,在一旁拚命怂恿著,一副要是她敢拒绝就要跟她恩断义绝的样子。

 “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当妹妹的也不好再推辞…”仙仙突然绽放出笑容。

 “对嘛、对嘛,这是财…不,翟儿的一番心意,若推辞可是会失礼的。”她娘如释重负揩了把冷汗,看着财神爷脚边那箱金元宝,笑得合不拢嘴。

 “我娘向来是个好善乐施的人,咱们虽称不上是富有人家,不过却也过著三餐不愁的生活,这些珠宝首饰不如全拿去分送给城里需要的乞丐穷人,我想大哥这等善举,后定会有人为你立碑、建牌楼的,娘,您说是不是?”仙仙甜甜的转向她娘道。

 “这…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事得从长计议,咱们私下再商量商量!”云大娘眼巴巴盯著那一大箱的珠宝首饰,着急的拚命暗示女儿。

 “娘,您平时不也教我要行善助人吗?女儿现在可是恪遵您的训示啊。”仙仙一派乖巧的说道。

 “呃…这次情况不同,可以不必遵从。”云大娘尴尬瞅了眼四方翟,含糊的说道。

 她哪里教过女儿什么要行善助人的大道理,在她眼中,放著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但现下,这向来爱唱反调的死丫头,竟然想把财神爷好不容易捧进家门的珠宝往外送,简直快把她给气死。

 “娘,我知道您为善不人知,女儿会小心不身分的。”仙仙一转身,俨然一副主子派头的使唤起四方翟的人。“阿三、顺子,把这箱珠宝首饰拿到钱庄去换成碎银,每户穷苦人家分送十两、街上的乞丐一人十五两,记得千万别了身分。”

 “是的,仙仙姑娘。”俨然忘了自己是谁的人,阿三、顺子高高兴兴领命扛著一大箱珠宝首饰出去了。

 眼巴巴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长翅膀飞了,云大娘脸色惨白,受不了这个打击几乎快昏过去。

 可怜云大娘好不容易盼到财神爷眷顾的这一天,却被这只自小辛苦养大却反过来咬布袋的老鼠给彻底破坏,这下哑巴吃黄莲、有苦不能言,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算了。

 一旁的四方翟则是傻眼的看着云仙仙指挥若定,眼也不眨的把一大箱珠宝首饰转手送人,远比把东西丢还给他还要高明。

 气恼之余,他不免也开始佩服起这女人的骨气与胆量。

 “我…我头昏了,我要回房去歇一下…”云大娘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晃晃走出房去。

 顿时,房内只剩四方翟与仙仙两人四目对峙,谁也不肯示弱。

 “哈哈哈哈…”突然间,四方翟大笑出声,把仙仙给吓了一大跳。

 这男人怎么回事?

 前一刻还恨不得掐死她似的瞪著她看,下一刻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莫非他当真被她给气疯了?

 “你…你笑什么?”仙仙咽了口唾沫,悄悄退后几步,以防他要真发起疯来还有逃命的机会。

 “我笑你真是可爱!”

 可爱?

 猝不及防的,一张凶巴巴的脸蛋蓦然窜红。

 他他他…竟然说她…可爱?

 仙仙小脸无法自制的滚烫著,莫名其妙又结巴起来,平时端著母老虎的悍劲习惯了,一时之间被夸可爱,害她顿时芳心大、慌了手脚。

 这恶心的男人,怎么吐得出这么麻的话,就算想奉承她也未免过火了,更离谱的是,她竟然还会因为这风的男人,随口的一句话而脸红心跳。

 这种鬼话说给鬼听,鬼都不相信!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顶著张红透的小脸,她凶巴巴的问。

 四方翟但笑不语,嘴边噙著抹让人猜不透的笑。

 “或许,我会先爱上你也说不定!”感薄勾起人弧线,投下戏谑的一瞥便迳自转身离去。

 爱…爱…爱上她?

 傻眼瞪住他,仙仙的呼吸顿时停了,口的心跳七八糟得不像话,一口气还哽在喉咙久久吐不出来。

 这男人大概放,习惯动不动就把爱挂在嘴上,她要真相信了这种鬼话,她就是个大傻瓜。

 “你、你、你把话说清楚…喂…”

 仙仙好不容易镇定心神,等她回过神想问个清楚时,他人早不知走多远了。

 气恼瞪著平时老纠著摆不掉,这会儿要找人却又逃得飞快的男人,只能暗自恨恨咬牙。

 她可是见识过这男人一的手腕,擅长拨女人的手段,她若聪明,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赔上赌仙的名声事小,赔了心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

 但显然,仙仙所知所见还是太少,以致于这一刻当她亲眼撞见,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大概是这阵子四方翟的作为害她神经衰弱,连她的房间早已易主住进了只黄鼠狼都忘了,还习惯性的想回自己房间,当她恍惚失神的打开房门,瞪著里头的景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惊骇得马上扯开喉咙放声尖叫。

 正闭眼躺在木盆里享受热水澡的四方翟,耳膜差点没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给吼破。

 惊坐起来,一眼就看见门边歇斯底里、尖叫不休的云仙仙。

 “怎么回事?”他一脸莫名其妙。

 但失控的人儿没理他,依然扯著喉咙‮劲使‬的尖叫,像是非要把屋顶喊掀了才甘心。

 “闭嘴!”他急跳起来,气急败坏的吼。仙仙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缓缓往下移,一张涨红的脸蛋几乎快冒出烟来,这下瞧见的不止是光的上半身,就连一丝‮挂不‬的下半身也都一览无遗,嘴里的尖叫益发显得凄厉。

 这是第一次有女人见到他的体尖叫!

 “该死的,你最好继续叫,直到把所有人都引来为止。”四方翟悻悻然坐回木盆里。

 他的一句话马上有效的教她闭上嘴。

 “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仙仙气恼的厉声质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做什么?”不悦的神色在触及她脸上浓得化不开的红晕后,突然又转为饶富兴味的笑。“喔…我知道了,你是来跟我一起洗鸳鸯浴的对不对?”

 仙仙听了差点没气昏,这也才突然想起来,她的房间已经被他无霸占了去,现下这是…他的房间!

 但现在想起已经太晚了,所有不该看的都被她看到了,就算把眼珠子挖出来,脑子里还是烙印著他的身躯…

 脑海里不听使唤的浮现那片该死的男膛,以及那个会教黄花大闺女羞到无地自容的男部位,仙仙一张脸蛋更是滚烫得快要烧起来。

 “不要脸,谁要跟你洗鸳鸯浴?”她恼羞成怒大骂。

 原以为像他这种终只会吃喝玩乐的纨子弟,一定苍白又瘦弱,但他不但有著一身古铜色的肤,还有著令人脸红心跳的壮线条,随著动作债起的结实肌散发著男人的刚与力量!

 发现她涨红的脸庞,四方翟像是又找到什么乐子,有了逗弄她取乐的好心情。

 “原来你是特地来观赏我出浴的?”坐在木盆里的无家伙,恶地朝她咧开嘴笑。“怎么样?还喜欢你所看的吗?”

 “恶心,你的体是我看过最差的一个。”仙仙气得火冒三丈,口不择言的回击。

 闻言,四方翟的笑容尽失,黑眸一眯,他恻恻的挤出话来。

 “你还看过谁的体?”

 “比…比你十个手指头还多。”仙仙被那股慑人的气势给震住,不由得结巴起来。

 比十个还多?

 顿时,四方翟感觉到口窜起一把无名火。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凶恶的质问。

 大概是被他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著了,她没生气,反倒傻傻的照实回答。

 “他们全是我赢来的…不要白不要,就姑且养著了。”

 好个姑且养著,这女人看似安分乖巧,原来骨子里却是十足的不甘寂寞。

 “你们亲密到什么程度?”话中隐约还能听到牙齿厮磨的声音。

 “我们算不上亲密,他们只是偶尔会争著要到我身上来,还会偷我…其余的没有了。”

 到她身上、还偷她,这还不够亲密?难不成她要真被人给剥个光、裎相见才算亲密?

 “你喜欢他们?”四方翟的声音紧绷得几乎要用挤的才能吐出话。

 “当然啊!”仙仙理所当然的点头。“虽然他们身上多了点、热情了些、浮躁了点,不过他们一个我都舍不得让给人。”

 好似那副活生香的画面正在眼前上演,她越说四方翟脸色越难看,双掌握得嘎嘎作响,冲动得直想掐住她的脖子,教她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让人气得快吐血的话来。

 “他们人在哪里?”他咬牙切齿的问。

 他不能容许跟任何男人一起分享他的女人…这对他四方翟而言简直是奇大辱!

 恨恨诅咒著,突然间他一怔,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为了这个女人,吃起其他男人的醋,甚至还把从没打算履行的赌注当做一回事,认真把她当成未来的子。

 他疯了不成?

 “人?”仙仙莫名其妙的睨著他。“我说的是后院那一大栏的鸭牛羊,你想到哪去了?”

 “啊?”鸭牛羊?四方翟好半晌才终于意会过来,脸上闪过一抹狼狈。

 原来他方才嫉妒的是一群畜生!

 不过知道了她没有什么男人,这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大好起来,他张开双臂闭眼慵懒地仰靠在浴盆里,不在乎仙仙就在面前。

 仙仙忿忿瞪著眼前这个脸皮比门板还厚的家伙,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自顾自的继续享受奢侈的热水澡。

 这人平时用暧昧的言语拨她、每隔几天就送来一批又一批精美昂贵的衣裳首饰,堆得她跟盈盈的房间几乎快不能走路,现在他竟还想来摧残她的眼睛,教仙仙是越想越愤慨。

 可忍、不可忍!

 这原本是她的地方,如今被他鸠占鹊巢了去也就罢,他竟还当起乞丐赶庙公,教仙仙一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原本已经要逃出去的脚硬生生的拔了回来,仙仙转身朝悠哉泡在热水里的四方翟怒喊道:“快起来,要洗回你四方府去洗,别在我房里做这种龌龊的事!”她可不要往后每次一踏进房间,就想起这无的男人在这洗澡的画面。

 “龌龊?”原本还挂在嘴边的快意笑容蓦然僵在脸上。

 这女人简直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把男人的尊严丢到地上践踏,今天他若不还以颜色,往后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喔…我懂了,原来你是在嫉妒我有热水澡可洗…”他的神情突然转为温柔,宠溺的取笑道。“小傻瓜,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呢?我这人向来是有福同享,绝对不会自己独享的!”

 仙仙的脑筋转得太慢,当她察觉到四方翟的意图,转身想拔腿逃走已经太迟。

 只来得及看见一只大手伸来,然后整个人就像个布娃娃似的被拖进了水里。

 四溅的水花里,仙仙咕噜咕噜喝进好几大口洗澡水,头上的髻飞散开来,在她脸上开成天女散花,发梢还不停淌著水滴。

 最糟糕的是,她整个人竟然还趴在四方翟光溜溜的膛上,一身答答的衣裳紧贴在身上,贴着他热呼呼的皮肤,简直就跟没穿衣服差不了多少。

 她狼狈不堪的呛咳著,边暴跳如雷的骂道:“咳咳…你…你这个下胚子,你怎么敢这么做…”说著,手已经朝他扑了过去。

 仙仙发了狠似的想抓花他的脸,教他再也摆不出那副狂魅的笑容、使不了坏。

 但四方翟不但轻轻松松就闪过她的攻击,还反身把她在木盆边,高大的身躯占尽优势,压制得她完全无法动弹。

 “你不是想洗澡,为什么气成这样?”四方翟无辜至极的笑开两排洁白的牙。“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气我太猴急了,忘了让你先下衣裳,不打紧,我这就来帮你!”

 四方翟恶的朝她伸出魔爪,纯挑开她的前襟,出里头粉的肚兜,以及染上一层绯红的雪白肌肤…

 一刹那间,四方翟有些看出神了,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正在使坏。

 趁著他不留神,仙仙一把推开他。“你…你…你简直是坏透了!”

 斑傲狂妄、刁钻骄矜,以戏弄人为乐,明知道这人除了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孔外一无可取,但她却还是被他拨得方寸大,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四方翟得意洋洋的笑。

 “喔?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对坏男人有多爱!”

 她的笑容平静得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四方翟还狐疑著她骨子里打著什么主意之际,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提起搁在木盆边的一大桶冷水,痛快的往澡盆里的恶男兜头淋下。

 “你这该死的女人…”四方翟气急败坏的跳起来,神情暴怒又狼狈。

 十二月天,刚刚才从水井打上来的水冷得吓人,淋在泡得全身热呼呼的四方翟身上,可想而知有多钻心刺骨。

 看到四方翟一张好看俊脸涨成惨不忍睹的紫青色,仙仙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真是大快人心啊!

 绽著抹畅快的笑,丢下还在浴盆里鬼吼鬼叫的狼狈男人,仙仙神清气的转身离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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