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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西市街坊上,人来人往,几名小姑娘凑在街道旁,娇羞地望着某间书肆前的身影。

 “你瞧,是司徒公子。”

 “是呀,真是他,连背影看起来都这么俊,呵呵…”女子娇羞的笑音不绝,丝毫不扰站在书肆所摆出的摊前挑书的司徒澐玥,他恍若未闻,脸上噙著雅笑,优闲地挑起一本琴谱翻阅。

 有别于他这般闲情逸致,站在他身旁的项丹青却是一脸发寒地瞪著他。

 “澐玥,”项丹青苦著脸,见司徒澐玥只是微挑右眉回应他,他心头更觉不快。“我们就非得挑今天出门?”

 “今天有何不妥?”

 风光明媚啊,这种好天气不出门,难道要在家里孵蛋?

 “今天皇榜公布。”项丹青著声提醒。

 不觉这有何差别,司徒澐玥又挑起一层“所以?”

 实在受不了司徒澐玥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悠哉,项丹青一把勾来他的颈子,要司徒澐玥别再沉浸在自己的书香世界里,好好听他背后的耳语交谈…

 “你瞧,是项丹青。”

 “是呀,真是他,连背影看起来都是这么禽兽…”

 彷若有道无形界线从他们俩中间划开,司徒澐玥后头是片钦慕目光以及赞叹,可在项丹青背后的,却是道道毒辣狠目以及咬牙切齿的骂语。

 “我怕我等会儿会被五马分尸!”项丹青惊恐道。

 今皇榜公布,那榜题上曰…当今天下第一无虫。

 有鉴于冯六小妾那回事,他项丹青又“荣幸”地登上榜首:皇榜榜题事小,真正要人命的是,每至皇榜公布那天,西京百姓的脾也远比从前烈上三倍。

 听闻项丹青后头细碎骂声,司徒澐玥啐了声,仍不感要胁地拂开颈边的臂。

 “上回有个倒楣鬼蝉联‘天下第一神’才两回,就被抓去浸猪笼了,你蝉联四回还能好好活著,怕什么?”

 语毕,司徒澐玥跨入书肆内,独留项丹青一人在书肆外,听著那句句听来难以入耳的骂语。

 眼见他抛下自己,项丹青赶紧跟上。

 若身旁有澐玥在,就算他真发生什么被人扒衣游街的惨剧,他只要死抓住澐玥不放,西京百姓们也不敢对他如何。

 唉入书肆,项丹青赶忙凑到司徒澐玥身侧,低声道:“算我求你行不?你也知道我救的姑娘是什么人,只消你一句话,大伙就明白冯六小妾的失踪与我无关。”

 听完他这话,司徒澐玥哼出不以为然的笑音。

 “和你没干系?”他角轻弯,垂首阅览书册。“若不是你送她出京,她也无法和凤求凰双宿双飞呀。”司徒澐玥虽笑着说,可额角微有青筋浮现。

 “可没你搅和她也不会逃婚…”

 话才说毕,就见司徒澐玥啪地将书用力合上,平时拿来唬人用的笑意已无,下一刻他的狠目瞪来时,项丹青便识时务的举起双手投降于他的怒火下。

 “对不起,我的错。”他像个知错的孩子乖乖认罪。

 他差点忘了,潠玥对于凤求凰是恨之入骨,当初他们两人在茶楼上聊起冯六小妾的事,澐玥初知冯六小妾与凤求凰的关系,当下便把掌中糕饼给捏碎。

 从前他与苏意淮便因凤求凰介入而情感不顺,而今他知晓自己竟帮助凤求凰成双成对,虽是无心,可以他那爱记恨的子,他恐怕是不甘心到极点,若时间能重来一回,冯六小妾当真会被澐玥捆一捆扔到冯府去拜堂成亲。

 话说回来…这仇是他们自己结的,澐玥何必迁怒到他头上?

 被司徒澐玥瞪得浑身发,片刻过后,他才大发慈悲的移开双目,看自个儿的书去。

 得以逃脱司徒澐玥的杀人目光,项丹青暗自松口气,可轻松过后,他发现自己惨澹的未来仍无拨云见的机会。

 他可真被那未出面的无名人士给害惨了,说什么他将冯六小妾掳至山中毁其清白,然后,那与他从来没有干系的皇榜便登出他的大名。

 他从一个人人憧憬的将军,降至一名人见人骂的虫,有几家饭馆甚至在门口立起“狗与项丹青不得入内”的木牌,然而最头疼的麻烦事并非于此。

 前些时,冯府还不时派出家仆到项府前叫嚣,直嚷著他把冯六小妾藏在府里,不是敲锣就是打鼓,直到最近冯府的人才不再上门来吵闹。

 虽说近风波稍有平息,可难说以俊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不测啊…“我听说了件事。’

 耳边传来司徒澐玥的沉嗓,还以为他打算沉默到底的项丹青有些愕然地看向他。

 “听说颉利可汗遗族又有动静,是不?”司徒澐玥边翻著书页边问。

 听他这么说,项丹青更觉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我授业的人非官即富,你说我会不知?”他身边净是些想巴结他的显赫人物,消息知道的自然也特别快。

 向来少见司徒澐玥提起政事,项丹青瞧着他,甚感困惑。

 这家伙讨厌朝政与官的心态他很明白,可今怎么突然提起?

 “我劝你最好早有准备。”司徒湩玥将手中翻阅的书籍夹于腋下,又另挑了一本。

 他要准备什么?

 “此仗若是真打起来,主帅非你不可。”

 虽然早有预感皇帝会把此事托给他,可项丹青仍是不解司徒澐玥怎能如此笃定“你为何可这么确定?”

 “因为到目前为止,皇上最常指派的大将便是你,且更重要的是…”随著将要说出的话,司徒澐玥目光精锐地盯住他。“你曾参与过终南山那场战役不是?”

 司徒湩玥此话一出,顿使项丹青怔忡,彷若心中有个被深埋的部分遭人挖掘而出,他久久不语,仅是垂首凝视微鼓的前衣料。

 瞧他这副模样,司徒澐玥即刻察觉有异。“怎么?难道你会怕打那场仗吗?”

 项丹青摇了‮头摇‬,仍旧沉默不回话。

 与司徒澐玥在书肆里又多待了些时间,兴许是跑去看皇榜的百姓们皆已归回,也或许是听说天下第一美男子和天下第一无虫在这间书肆中,所以书肆里的人渐多,司徒澐玥嫌闷,便拉著项丹青离开,准备返家陪他的亲亲意淮。

 离开了书肆,两人并行走在街上,最后在某个街口分道扬镳。

 项丹青站在原地看着司徒澐玥的背影渐渐走远,稍后,他转身回府时,一阵夏日薰风袭面,他嗅到了一股杏香。

 他嗅著那股味儿,匆地探手到颈处,自袍内出一条红绳,接著便掏出一只藏青色香包。

 香包上绣著几朵维妙维肖的杏花,风中杏味来自此香包,然而杏香并没有寻常杏树上绽放的花朵来得刺鼻,经过长年岁月,香包内的杏花味仅剩淡淡余韵,并没有当初他所嗅到的味重。

 静静凝视著香包,项丹青五指不觉收拢。

 澐玥提起终南山时,他脑里所想到的并不止当年血洗终南山的杀戮。

 一抹深藏在杏林里的身影刹那间闪过脑海,当下令他眉宇间皱起几痕幽思。

 十二年了。

 他们分隔了十二年。

 现在的他得空时还会回杏林一趟,看看袁芷漪是否回到杏林,了结他年复一年加剧的相思之痛。

 只是老天爷不肯让他好过,他每次回去,势必又得再感受一次刨心之苦。

 好,我等你…

 昔日承诺,犹言在耳。

 他似乎只要闭起眼,依然能感受到他们相拥的力道及温度,只是睁开眼后,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离开杏林后的她,会去什么地方?

 她应该会挑个清静不受打搅的地方,只是她那么喜欢杏花,应当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杏林定居,然后来年的二月,或是再下一年,他再次回到杏林的某天,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

 昂首凝望着穹苍,项丹青不觉勾起角。

 他彷佛看见杏花在天空纷飞,那是属于二月才有的美景,而此刻遥想美景的心情,也是年年鼓励著他回到杏林寻人的动力。

 十二年来,不断期许著见面。

 十二年来,也不断的在心碎。

 ************

 向晚,夏日薰风扑面而来,天际云朵让风卷得散了,掺著远方落红光,天际那片晚霞有如火光熨红这片广阔穹苍。

 这里是西京启夏门,共有百余军士固守此地,城墙上有抹穿著三品官朝服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城垛边,远望那片霞云。

 项丹青负手站在此处,配长剑,风拂得他发丝轻扬,夕阳落在他背后曳出好长一道幽影,看来有些孤,却也令人感到一股威严的大将之风。

 暮色照得城墙火红,将项丹青沉默的脸庞凿出深浅,在他沉思之际,城墙梯上传来脚步声,未几,便见城墙梯后显出了一抹身影。

 “丹青?”方阅兵回来的于蒙忽见城垛前人影,有些讶异地喊出那人的名字。

 闻言,项丹青转过身,两人视线相视之后,各自扬起一抹欣悦笑容。

 “好小子,果真是你,这么难得跑来我这。”于蒙上前,与他并肩而站。

 “想到好些时没来这里看夕阳,就来了。”项丹青笑语,而后又道:“于大人,这些日子可好?”

 “好,当然好。”于蒙笑咧咧地,也礼尚往来问道:“你呢?几年前去祠堂给你父亲上炷香后,我们俩便再不出空好好聊一场…项老‮子身‬还安康吗?”

 提到项老,项丹青的嘴角蓦然了下。“很好,他老人家很健康。”

 只是偶尔会有些“小问题”而已,例如…他总是会忘记自己实际的岁数。

 “如此甚好。”于蒙抚著嘴下短胡,笑得甚是满意。

 此番话对完后两人便不再出声,倒是于蒙不断朝项丹青打量,看得项丹青一愣一愣的。

 “于大人,我身上有东西?’他跟著垂首,探视周身有无异物。

 于蒙依然是瞧得两层挑高,两措摩挲下颚“丹青,我瞧你和古可是愈来愈像了。”

 忽听于蒙提及亡父,项丹青的双眼蓦然一亮。

 他的父亲在他五岁时便战死沙场,在那之前,因为父亲待在家中的时光总不及三旬,所以他对父亲的事向来懵懂,通常都是由他人转述他父亲生前的事。

 母亲还活著时,他从母亲口中略知父亲怀壮志的心神,但在母亲过世后他便无从得知,由父亲收留的项老也渐老迈,记得的事不多,现在这世上唯一能告诉他父亲事迹的,便是曾与父亲共同出生入死过的于蒙。

 案亲从前如何奋战沙场,他面对死亡时的毫无所惧,全都透过于蒙转述;虽然如此,这些关于父亲的骁勇战事,仍无法抹去那年他最后所见的父亲背影。

 “你的身形、你的举止、你的英…若是不注意瞧,我会当你父亲又活了回来。”言即此,于蒙不出缅怀的笑容。

 那抹笑看在项丹青眼里,实是有些凄凉。

 于蒙瞅他片晌,幽目骤然垂下,他一语不发地朝项丹青间所配的长剑探掌,握住剑柄,嗤了声,他剑出鞘,森冷银剑受到夕所照,随即转映出一道寒光在项丹青黯然睇剑的双眸里。

 “你爹确实是世间难得的良将。”于蒙沉哑的嗓音,透著哀伤。“只可惜,他死得早。”语毕,他将剑收回鞘中,项丹青眼里寒芒也随之消逝。

 五岁的某,正是玄武门之变结束的后二,他在家中望着门外母亲在篱笆前等待的背影,须臾,便见个身著战甲的征夫,出现在父亲返家的道上。

 然而这人并非父亲,却是浑身浴血的于蒙,他神情忧伤,步伐蹒跚地来到母亲面前,随即在母亲身前跪下,双手奉上一把剑。

 我带著他的魂回来了…

 那是父亲在战场上杀敌的剑,亦是寄宿父亲壮志英魂的剑,只是战事方休,母亲所等到的却非父亲的人,而是看不见的魂。

 年幼的五岁,他不懂打仗,不懂壮志,脑海中却深深烙印著父亲离家的背影,以及母亲捧著亡父遗剑的身姿。

 那把剑如今已传至他手,他有职责承继亡父壮志,亦是传承项氏为天下的祖训,这些年来他再累、再怎么危险地出入战场杀敌,只要他手中握著这把剑,便无法忘怀父亲最后离家时的身影。

 虽然对于父亲这模糊身影有著矛盾的疏远与忧伤,可他仍是迫切地想知道父亲最后一场仗是如何的剽悍,只是…

 “于大人。”将过往记忆回溯至尽头的项丹青陡然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提及此事,于蒙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怔愕。

 “爹在玄武门究竟遇到了什么困境,无法生还?’他从于蒙口中得知父亲从前征战事迹,有些战况远比玄武门还险恶,可父亲仍活著回来,为何却在那回战死?

 随著他的问题字字句句口,于蒙的神情也变得更加忧悒。

 那神情是羞愧,是复杂的忏侮,项丹青目光直锁在他身上,等待答案。

 半响后,于蒙转过头去,避之不谈。“你父亲在战场上如往常英勇,面临敌军,面临死亡时依然不畏惧…你记得这些便足矣。”

 项丹青敛起眉峰,十多年来他只要向于蒙问起父亲最后一仗的事,他得到的都是这种答案。

 他已非从前的莽撞年少,即使父亲死得如何惨烈他也承受得了事实,可为何总不告诉他父亲死前的经历?为何每每在提及这事,于蒙都会面

 难道…父亲死得并非光明磊落?

 思及有此可能,项丹青心神一凛,心急的开口:“难道爹他…”

 “吼吼吼吼吼吼…”

 一阵足以穿破天际的咆吼随风乘载而来,打断了他将要问的话,亦震得城墙上驻守的兵与项丹青等人皆是惊愕。

 被这声咆吼吓得心脏有些受不了的于蒙自哀伤中回神,直拍惊,他循著吼声余音望向明德门的方向。“那是什么声音?”

 被此声吼得心房颤动的项丹青与于蒙望着同一个地方,他眯紧双眼,神情蒙。

 这声音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尚在思考此声为何物所发出,城墙梯那头又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而后,一名来自明德门的将士连滚带爬地上梯,最后还让石阶绊倒,狠狠摔了一跤。

 “于大人,不好了!”摔跤的将士即使趴在地上,仍要大声告急。“明德门那里来了好多野兽,弟兄们驱赶不走,还被其中的狮子给咬伤了!”

 项丹青神色微微一变,瞅著那名来报的将士。

 “狮子?!”于蒙脸色剧变。“混帐!此种凶兽你们还放行入城!”

 “于大人,那些兽来势汹汹,我们关门不及…”

 于蒙本想继续责骂,可明德门再度传来的狮吼比之前更让人惊怕,于蒙啐了声,尽快下梯赶往明德门,项丹青也紧跟在后。

 他与于蒙在大道上急奔,愈接近明德门,狮吼、百姓的惶喊以及将士们的厉暍之声,益发清晰。

 听那狮吼,项丹青心头有股心思千迂百回,可总是抓不稳这心思忐忑到底是为何而生。

 明德门在即。

 跑了段长路的于蒙及项丹青先后在明德门附近停下,他们愕张著眼,瞧这片前所未有的混乱将向来有条有序的明德门搞得一场胡涂。

 百姓们有的仓皇奔走,有的围观,而负责把守城门的将士们则是将明德门牢牢包围,大声吆暍著似在驱赶什么,里头也不时传出令人害怕的狮吼。看着将士们身影杂乱错、兵械挥舞,项丹青凝神专注地观看,隐约可见某道棕色兽影在其中迅速移动,还有许许多多缩在城门内的弱小山兽。

 这狮子真怪异,为何山里不待却跑到京里?

 包诡异的是还带著其他野兽,简直就像个领头在带从属似的。

 他从前是见过这奇异阵仗,就在他与袁芷漪初识的杏林,那林中一只只的兽和平相处,不打不闹,且巧的是,它们的领头也是只狮…

 恍若发觉何事般,项丹青原本皱紧的眉猛然松开。

 那双怔怔望着明德门的眸子,有些怀疑、有些错愕,却也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懊不会是…

 利剑自鞘中拔出的声响尖锐地传入耳中,项丹青还不及转头看是何人剑,就见身旁的于蒙扬著利剑冲往明德门。

 “畜生,竟敢闯入西京!”

 见于蒙冲向明德门似打算去杀那头狮子,项丹青也心慌地追去。“于大人!那头狮子不能杀!不可杀啊!”池街入围嗜明德门的兵阵中,将士们杀声掩盖了他的呼喊,他伸长手臂几次差点攫住于蒙,可总在那差距不到毫厘的时候,又被躁动的将士给撞开。

 他目光惊慌地望见城门口的情况。

 丙如方才来报的将士所说,有只浑身带血的凶猛狮子正在城门口与兵搏斗,可力抗兵卒的猛兽不仅有它,另有只老虎伴在狮子左右,同样是浑身浴血的在与将士们相抗,仿佛拚了命也要守护那群在城门内害怕地缩在一块、毫无攻击力的瘦弱兽群。

 眼见那两头浴血凶兽,项丹青心匠的猜测也终于得以证实。

 真的是它们,那些待在杏林里的兽!

 “不可以,不可以伤害它们!”项丹青急躁大吼,身旁的人却一迳朝兽们叫嚣,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那两头挡在城门口的兽,已血染一身且疲惫非常,众将士占了上风,他们戟指著兽,将两兽得无退路,只能愈靠愈拢,凶狠地牙朝将士们低吼著。

 “把它们全杀了,以避免在西京里造!”

 于蒙浑厚威喝在前方响起,霎时杀声大作,在将士们要齐力了结两只困兽的性命之际,项丹青奋力推开旁人朝城门口冲去,他间佩剑,众人但见眼前有道锋芒闪过,下一刻,他们手中的长戟已遭人斩断。

 铿铿锵锵的兵器落地声不绝于耳,那些将兽群围堵的将士匆见项丹青挡在兽前,皆是一睑惊愕。

 “谁敢伤它们,别怪我不客气。”项丹青举剑,冷目环视将士们。

 将士们先是看着手中断戟,再看项丹青那脸肃杀,他们害怕的后退,不敢与他硬拚。

 万万没想到项丹青会在这时冒出,还偏袒这两头凶兽,于蒙怒得睑涨红,大声喊道:“丹青,这些兽要是进了京会吃人的!”他作势要朝左边前进,却让项丹青以剑挡住。“你这是…给我让开!”

 “于大人,你听我说,这些兽无故来西京必有原因,它们不会伤害百姓。”不愿与于蒙对立,项丹青只能好声劝言,

 “不会伤害百姓?那方才给它们弄伤的弟兄们怎算!”

 “于大人,这些兽有人饲养,你暂且先让我收留,我会找到它们的主…”

 “胡扯!”于蒙愈听愈觉得荒唐。“兽与人怎可相处?你给我马上让开,否则我…”

 于蒙充满怒火的骂书,猝然止口,神色错愕。

 疑惑著于蒙为何突然把话说到一半的项丹青,蓦然感到周遭诡异的沉默,他将视线谓往其他将士,发现其余人也和于蒙相同的呆滞。

 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攫走声息,只能呆呼呼地朝城门内愣望。

 “不准…”

 气若游丝的细嗓在他身后微弱透出,在这嗓子出声的同时,也如同数道缚丝,紧紧缚住项丹青的身心,让他僵于当下。

 这声细嗓,虚弱得教人心碎,项丹青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悸动,徐徐回身看去。

 城门内,自那群瘦弱兽群聚围的中心处,冒出了一名女子。

 姑娘乌发披肩,著一身藏青色衣裙,她只手撑住墙壁,支住虚弱地摇晃不停的‮子身‬。

 她嘴中呢喃著字句,可没人听得清楚,须臾,她抬起脸来,纵使脸色苍白,可容颜清灵依然,有那么一瞬间,让在场将士皆以为自己是见到神仙下凡了。

 站在众人前列的项丹青,看见这名姑娘后也是傻得不能自已,然而姑娘飘忽的眼神却穿透过他,似定在遥远的地方。

 十二年了,他们分别了十二年。

 你一定要等我,一定。

 十二年来,他心碎了几回?

 好,我等你…

 心碎著,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的一天,即使他总是告诉自己,别丧气、别难过,明年的二月他再回杏林,定会与她相遇…

 那名姑娘踏著虚浮的脚步走出兽群,她伸著手在半空中,似想触碰什么东西,项丹青也伸出了掌,接住她探来的软手。

 “不准伤害…伤害…”她缓步走近,再走近,可就在她的指梢将要碰到他的时,她‮腿双‬忽地一软,朝前倾倒。

 “袁姑娘!”

 乍见她倒下,十二年没喊出的思念,在他双手及时托住她的‮子身‬时喊了出来。

 不是作梦,不是幻觉!

 这温度是‮实真‬的…这位姑娘,正是十二年来音讯全无的袁芷漪啊!

 眼见项丹青抱著那名姑娘惊慌哀喊,在场者无不睁著大眼,哑口无言。

 到底是出了哪桩葡萄事?

 前一刻还和那两头兽拚个你死我活,而后又看见有名姑娘自兽群中冒出,再来就是现在这情况,项丹青抱著那名姑娘焦急嚷嚷。

 苦唤怀中人却不得回应,项丹青急得将袁芷漪打横抱起,转身才准备要带她离开,可见到前排那黑的人马,他便焦急地来到于蒙面前。

 “于大人,今天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它们,这位姑娘似乎病了,我得找个地方安顿它们。”

 方才还咬定这些兽无人饲养的于蒙,在见到项丹青怀里人时,惊愕万分。

 “你要带这些兽回去?”于蒙看着那两只浑身是血的兽,虽不改戒心但还算安分地跟在项丹青脚边,可想起它们方才咬人的情况,于蒙还是无法宽心。

 “它们方才只是护主。”他就说了,它们不会随意伤人,八成是因为袁姑娘现‮身下‬体情况极差,加上方才将士们百般阻挠还扬言杀兽,它们才会奋力一搏。

 “这姑娘真的是这些畜生的主子?”

 于蒙话一出,马上引来狮与虎怒咆,见这两兽龇牙咧嘴似要发狠,众将士又害怕地直后退。

 “别生气,他是无心的。”项丹青朝脚边两兽安抚。

 听他这话,它们果然又收回利齿,勉强收起怒气,可眼中放出的狠光依然。

 见这些兽果真听得懂人话,方才力搏这两只猛兽的将士们,皆感震愕。

 既然这些兽听得懂人话,那他们刚才拚死拚活的和这两只兽抵抗,到底是为了什么?

 “于大人,你帮我个忙,派弟兄们去安抚百姓,我尽快把它们带回府里。”

 “那…你自己要小心啊,丹青。”

 与于蒙仍不放心的目光相视,项丹青仅是一笑,摇‮头摇‬后拥著意识不清的袁芷漪,领著兽群自将士们开出的道走去。

 “来,跟我走,我带袁姑娘回去,这里是西京可不是杏林,由不得你们闯,若你们想要找个地方打滚晒太阳,我那里地也够大…”

 在众人目送下,项丹青一面抱著袁芷漪离开,一面与兽交谈,这景况让旁人看得傻愣在当场。

 他们这个将军,什么时候习得与兽交谈的仙术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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