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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子居丧,以代月,二十七期满。

 新君雍正帝名胤禛,所有皇兄弟因此要避讳,一律将名字“胤”改为“允”雍正更命所有皇兄弟除了十五岁以下可以回宫以外,其余必须夜守灵,寸步不得离开大内。

 自从那允禩当众说出允禘曾亲口对他说皇阿玛属意的继位人选之后,允禘从此被当成允禩一,走到哪里都有眼睛盯着看;而他当众背叛允禩,允禩也不把他当成自己人,他落入了两面不是人的境况中。

 康熙死后,允禘失去了他的庇护,加上他又得不到新君的信任,让往常妒忌他的兄弟们更远远地避着他。

 允禘向来冷漠寡情,其实并不在意兄弟们对他的态度,只是在守灵时,他无法离开,也无法得知平双喜的情况,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回到九哥府?也不知道安茜到底有没有找到她,向她解释说明误会?

 在服丧守灵满月后,允禘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平双喜。

 但是,在九爷府大门前,就被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请恕小的无礼,九爷吩咐了,往后十九爷来访,恕不奉陪。”仆役将门在他面前重重合上。

 “我不是来找九爷的,我是来请平双喜姑娘出来见我一面,劳你大驾,替我带个话。”

 他拍着门,用几近卑微的语气说道。

 “府里没有平双喜姑娘,十九爷请回吧。”

 仆役丢下一句,便不再应声。

 允禘呆怔地站在原地。

 忧虑和忐忑不安的感觉盘踞绕在他的心里。

 见不到平双喜,他的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随处飘飞,无处停靠。

 这一个月来,他每守在挂满了灵幡帐幔、藏香缭绕的乾清宫内,完全与平双喜断了信息。

 失去皇阿玛的伤痛和对平双喜的担忧焦虑,让他尝到了可怕的、寂寞的孤独滋味。他一定要见到双喜!忽然,他想到曾托安茜去找平双喜,说不定安茜会知道些什么?允禘马上转向允衸府。

 *********

 “允禘,你要冷静听我说,平双喜姑娘在那以后就没有回九爷府了。”安茜不安地对他说道。

 “那以后就没有回去了?”他的思绪被震得一片空白。

 “是啊,这一个月来,她的姐姐也一直在找她,可是找遍了京城,就是没找到平双喜。”安茜无奈地轻叹口气。

 允禘整个心狠狠地痛起来。

 平双喜不见了?她去哪里了?

 消失了整整一个月,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会不会遇到了坏人,遭到不测?

 允禘从来没有如此恐惧、害怕过。他不能失去她…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不能失去她!接下来的日子,允禘几乎被痛苦和焦躁疯。

 他担心平双喜的眼睛,担心她的境况,担心她生活过得好不好,担心她没有人照顾会出事。

 于是,他发了疯似地寻找她。

 倘若父皇还在世,他可以有权利动用衙门亲兵的力量帮他找,但是如今父皇不在了,他是失势的皇子,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找她。

 他不顾自己皇子的身分,走遍全京城每一户人家、每一间铺子,不管平双喜是生是死,铁了心就是要找到她。

 平双喜的眼睛不好,这个特征让他找起人来还算容易。

 偶然间,他听见一间茶肆老板对他说,看见过一个姑娘,拿着一片玻璃在看东西。

 知道她安然无恙,他至少就放心了。

 接着,他开始循着这条线索沿路找。

 “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姑娘,手里拿着一片玻璃看东西?”他挨家挨户地沿途问。

 “有有有,半个多月以前看过,那东西好稀奇,大伙儿都围着看呢!”问到一家卖豆腐脑的摊子,小贩说得口沫横飞。

 “你知道她往哪里去了吗?”

 “她出城了。”小贩往城门一指。

 于是,允禘出了城,继续沿路问。

 “那姑娘买了一头驴,往南方去了。”卖驴的老丈说道。

 南方…

 允禘毫不犹豫地往南行。

 就在他离开京城后,允衸遍寻他不着,很快地,十九阿哥失踪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

 半年后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平双喜凭窗而坐,出神地望着窗外,耳旁是孩童清脆整齐的读书声。

 这里满室书香,宁静悠然。

 半年前,她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京城,途经这个小镇,被这间私塾的读书声吸引,便在此地留了下来。

 她用一锭金元宝买下了私塾前的一间小店铺,挂上了“双喜书坊”的招牌,在这里做起买卖旧书的生意。

 由于书铺后就是私塾,有些学子要赴京考功名前,就把小时候读过的旧书卖给她筹路费盘,而有些孩童的爹娘买不起新书的,便到她这里买旧书,因此她这间书铺的生意还算不错。

 只不过,在小镇里,最多赚取些生活费,要靠书铺致富是难上加难。

 有了这间书铺,她本想平静度,慢慢忘记允禘,但是随着日子的流逝,她非但没有办法忘记他,思念甚至一加深。

 她想念他的模样,想念他的体温,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对她温柔说话的声音。她对他无一不思念。

 半年了,允禘的身影仍深深印在她脑海中,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个半年,他的模样才能从她脑海中淡去?

 私塾下学了,学童一窝蜂地挤进她的书铺里,有的到处翻书看,有的就只是在里头玩闹,有几个跟她稔的,吵着要拿她的镜片玩。

 “平姑娘,把你那玻璃借给我们瞧瞧嘛!”

 “不行,那是很贵重的东西,要是被你们打破了可怎么办?”

 自从这些孩童看过一次她的镜片之后,就成天吵着要看、要玩。

 “我们会小心的,看一下就好,求你啦!”

 “不行。”她坚定地‮头摇‬。“要是破了,我这辈子都不要想再看清楚东西了。无论如何都不行。”

 “哎,真小气!”孩子们失望地垂下脑袋。

 “好了好了,你们该回家了,要吃晚饭了!”她挥赶着这群小头。

 “平姑娘,明儿见!”孩子们闹哄哄地散去。

 平双喜起身整理被孩子们翻的书册。

 每天有这些孩子们过来吵一吵、嚷一嚷,让她的生活添了几分热闹,也冲淡一些她内心的孤独寂寞。

 她抱着书册一一上架,暮色将整间书铺照得一片橘红,她微偏过头,看见一个男子背对着夕阳余晖,站在书铺外凝视着她。

 暮色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是他的身形、高度,都和记忆中的允禘一样,她的心口不一阵颤栗,眼眶灼热起来。

 站在书铺外的就是允禘。

 寻寻觅觅了大半年,他终于找到了她,在看到双喜的一瞬间,他狂喜得几乎要落泪。

 “双喜,我终于找到你了!”允禘大跨几步走进书铺,张开双臂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听见他的声音,感觉到他的怀抱,平双喜才确信自己看见的不是幻影。她明明心碎了呀,怎么见到了他还是会心痛?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恋恋不舍地从他怀中挣脱,声音微颤地问。

 “我来找你,我找了你很久!”他捧起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视着她,眸光深邃温柔、激动复杂。

 她心口躁动,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找我做什么…”

 “双喜,听我说,那你到我府里看见的不是我,是我的双生哥哥允衸!你认错人了!”他急切地低喊着。

 这些话,他在心里、梦里已喊过千遍万遍了!

 “什么?”

 她怔怔地眨眼,混乱的思绪根本理解不来他的话。

 “我说,那我接你过府,你进府后看见了长得很像我的人,但其实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哥哥允衸。我们是双生兄弟,你认错了人。”他放慢速度再详细说一遍。

 “所以…”平双喜深深气,无法置信地瞪着他。

 “所以,你看见的人是我的哥哥、嫂嫂和我的侄儿,你误会了。”折腾了大半年,他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跟她说明白了。

 平双喜对这个事实真相震惊得无法反应。

 “我竟然…我竟然…”她忽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竟然没有相信你…我竟然就这样离开你…我真是蠢蛋!”

 允禘深深叹息,将她痛哭的脸埋进自己怀里。

 “是我不对,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才让你误会了。我不该让你误会,不该让你如此心痛。”

 平双喜拚命摇着头,伸臂圈住他的颈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希望现在的你是喜极而泣。”他拭去她的泪水,轻笑低语。

 “我…我是被自己气哭的…”她又哭又笑,噎噎。“我真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你居然闷声不响就跑到这里,真是把我整死了。”他微带着责备的口吻,轻轻她的头。

 “你找我找得很辛苦吗?”她捧住他的脸,凑过去细细地瞧,然后怜惜地吻了吻他的

 允禘没有回答她。他实在太想念她的吻了,轻轻一叹,用力封住她的瓣。

 夕阳西下,两人紧紧地相互拥吻,分离已久的渴想与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足。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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