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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安静地走进书房,明霞偷偷口水,真怕自己会死得莫名其妙。

 书房内的气氛简直诡异到了极点,商荆川看起来像是在看书,其实他的眼神根本没盯着书本,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总觉得主子周围散发出可怕的黑气,而且有愈来愈多的趋势。

 他在生气,他这次是真的在生气,而且不是微微瞪人一眼就能了事的那一种。

 “主子,明霞将您要的东西给送来了。”

 将一柄新的泥金笺扇放在桌上,不等商荆川应声她就连忙退下。她想,反正这种时刻他大概也懒得理别人吧,满脑子全是那害他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第三柄,来到苏州城才短短几天而已,就已经有两柄折扇呜呼哀哉成为废物,偏她这主子又习惯随身拿个扇子装优雅,已经快到扇不离身的地步了。

 明霞轻叹了口气,看来她该再去多准备几把泥金笺扇,以备不时之需。

 她忍不住低声咕哝着:“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主子给惹成这样?连我都想会会他了…”

 说起她这个主子,脾气虽让人捉摸不定,却也还算是好相处,他们下人开玩笑只要适可而止,他是不会说什么,而看到他心情不佳有些不顺心,他们只要乖一点不去招惹他,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然而最近的他却是阴沉得可怕,连最敢和主子打哈哈的小武都不敢贸然进来。

 她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到底是哪个人这么好本事,连带地拖累他们这些无辜下人。

 打开房门,明霞已经准备跨出去,没想到商荆川却在这时出声--

 “明霞。”

 她吓了一跳,马上走回他身边。“是的,主子。”

 “小武呢?叫他找个人,他是找到了没?”

 明霞恭敬应道:“武哥还在找呢。”

 小武最近悲惨得很,因为主子派他出去找害他落水的罪魁祸首,但小武说他也只是在河岸旁远远看到他一眼,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根本不知如何找人。

 这苏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下小,人还多得不象样,要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出主子的仇人实在不容易呀。

 听了明霞的回答,商荆川沉默了好一阵,才微微开口:“-下去吧。”

 “是。”她终于可以松口气,还好没被当成出气对象。

 转身才想走出书房,明霞顿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主子,明霞可以斗胆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如果武哥真找到了那个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商荆川瞪了她半晌,最后才出诡异至极的微笑,反问:“-说呢?”

 “呃?”

 莫名的寒颤突然从她脚底窜上脑门,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主子的眼神好可怕,感觉就像是要活活把人给生活剥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告诉小武,就算真找到那个人,也别把那人到主子手中,她不想看到骇人惨剧发生呀!

 小武现在应该在外边偷懒吧?他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耍认真呀…

 第三次,悲惨的第三次,无论如何他这次一定要成功!

 小胡子商人这次可是豁出去了,他包下整间戏班,不准闲杂人等进入,看这次还会有哪个程咬金敢出来阻止他和商荆川谈生意!

 坐在戏台之下,小胡子商人笑着讨好:“商爷,听说您最近心情不大好,所以在下特地邀商爷出来看戏,替商爷转换一下心情。”

 “哦?”商荆川轻啜口茶,打开折扇优雅地轻挥。“点了哪出戏?说来听听。”

 “在下特地为商爷挑了这出昆剧『牡丹亭』是大文人汤显祖的最新力作,最近红得很,各家戏班争着上演,您一定要看看。”

 虽然商荆川兴趣缺缺,不过还是稍微应付一下他:“真有这么好看?”

 “那是当然,这是讲个叫『杜丽娘』的女子为情而死、为爱而生的感人故事,才上演不久就得到广大观众的回响。还有呀,今天扮演杜丽娘的丹凤可是他们聚芳班的当家花旦,人长得标致,演技又好,商爷您看了一定会喜欢的?”小胡子涎着脸卖命地解说道。

 商荆川敷衍地笑了一下,根本无心看戏,就连身旁带来的小武也忍不住偷偷打着哈欠。台上的旦角漂亮是漂亮,但昆剧说白带有浓厚的苏州方言腔调,他这个从北方来的人十句中有八句听不太懂,哪里还看得下去?

 只见小胡子商人自己一个人沉浸在“牡丹亭”的世界里,商荆川则开始神游天外,脑中尽是残留不去的怨念。

 说起这小武,叫他找个人,找了老半天连影子都还没找到,然而他气得正盛的时期也过了,只好挥挥衣袖叫小武别再找,跟着他出门来会小胡子商人的约。

 但这并不表示一切事情就此作罢,只要让他再次遇到那小男孩,他绝对不会放过他,还要他连本带利偿还他所受到的屈辱。

 他的样子,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就算他在他面前化了妆变了脸,也别想他会认不出来!

 台下的人们安静看戏,只不过心思各异,台上的杜丽娘认真演戏,然而戏台之后,此刻却是哄哄的--

 “快点快点,柳梦梅要准备出场了!”聚芳班耿班主扫视了后台一眼。“舒生呢?都快换他上场了,怎么还没见到他的人?”

 戏班其中一员道:“班主,前不久舒生还在的,但不知道怎么的,他说去上一下茅厕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他到底是在搞什么鬼?”耿班主已经急得拼命跳脚了。“现在马上去茅厕把他给挖出来也来不及,前奏音乐都已经下了!”

 另一个戏班的人定了过来。“啊…班主,我看到有人穿柳梦梅的戏服出场去,舒生应该是赶上了吧?”

 “真的?”耿班主忙庆幸地走上前去偷看,没想到不看还好,一看他脸色立刻大变。“舒旦?这是怎么回事?”

 话说耿舒生本只是去茅厕小解,没想到却被耿舒旦给关在茅厕内无法出来,耿舒旦便乘机偷了她哥哥上台的机会,自己扮演起柳梦梅。

 班主爹爹不让她上戏,没关系,她自己会想办法的。

 在戏台后的人都围到耿班主身旁:“班主,那现在该怎么办?”

 “只好让她把这一段演完了,我又能怎样?”

 耿班主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让耿舒旦演戏全是为了她好,没想到她却一点都不听劝,硬是上台演出了。

 只见戏台上,耿舒旦有模有样地拱手作揖:“呀,‮姐小‬,‮姐小‬!小生那一处不寻访‮姐小‬来,却在这里!”

 扮演杜丽娘的丹凤吓了一跳,没料到会是耿舒旦出场,不过她立即恢复镇定,和耿舒旦演起对手戏来,做出背对着她私语的样子,“这生素昧平生,何因到此?”

 “‮姐小‬,咱爱煞-哩!”

 见到这幕,小胡子商人‮奋兴‬地低语:“商爷您快看,杜丽娘作梦,柳梦梅入梦来了,这段可采呀。”

 “采?”商荆川终于拉回视线往戏台上瞧了一眼,随即盯住饰演柳梦梅的那个人不放。

 那样的身形、那样的脸蛋,就算他穿上戏服戴上戏帽,脸还涂得白白红红的,但他还是不会看错,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个令他恨得牙的家伙!

 商荆川立刻从椅子上站起,忍不住大喊:“该死,真的是你!”

 闻言,耿舒旦纳闷地往台下望了一眼,连忙吓得哇哇大叫:“你…你怎么这么魂不散呀?”

 连在戏班里也遇得到,他们俩前世是种了什么孽缘呀?

 “什么魂不散?应该说我们是冤家路窄,看你今天还想往哪跑!”

 “哇啊啊…”看来她戏也别演了,还是赶紧窜入后台逃之夭夭吧。

 商荆川对着她的背影大叫:“别想跑!”他转而对身边侍从道:“小武你还楞在这干什么?”

 “是的,主子,我马上去追!”

 这次小武不敢懈怠,马上跳上台往后台追去,商荆川也随后追入后台,情况一片混乱。

 耿舒旦一路从戏台逃到后院,在途中还不小心撞到好不容易才从茅厕内挣扎出来的耿舒生,或许是坏事做太多了吧,她这一次没前两次那么好运,才一逃到后院,有功夫底子的小武就挡住她的去路,让她腹背受敌。

 小武无奈一笑,其实他很不想助纣为的。“小兄弟,你…认命吧。”

 耿舒旦也朝着他微微一笑:“认命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你教教我好不好?”

 一说完她又打算转头换个方向逃命去,没想到商荆川的脚程可不慢,早已挡住她的去路。

 “你不懂认命这两个字该怎么写?没关系,本爷今天心情好,正好可以亲自教教你。”

 “等等,这位爷!”目睹突发状况的耿班主担心地跟到后院来。“舒旦做了什么事得罪爷吗?她小孩子不懂事,就烦您高抬贵手吧。”

 耿舒旦一脸不驯地努努嘴:“爹,别向他这种人卑躬屈膝!”

 “-给我住嘴!”耿班主非常谨慎地低头赔罪:“是小人教子无方,请这位爷原谅舒旦吧。”

 “哦?”商荆川轻扬一抹笑:“小子,没想到你有个满识相的爹。”

 闻言,耿舒旦气得差点要抓狂了。“你…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你不管想做什么,冲着我来就好!”

 见女儿如此不驯,耿班主怒斥道:“舒旦,给我住口!---”

 “班主,不好了!”戏班某个成员匆匆来到后院。“钱庄带了一批人,想把咱们的戏台给拆了!”

 “什么?”耿班主闻言没办法,只好丢下耿舒旦先到前头去处理燃眉之急。

 “啊…爹!”耿舒旦瞪了商荆川一眼,连忙跟上耿班主的脚步,同样担心戏班的事情。

 此时小武来到商荆川身边:“主子,现在怎么办?”

 商荆川想了想道:“先跟去看看,这小子的事等会再说。”

 来到戏台前,戏班成员都出来阻止钱庄的人拆戏台,两方僵持不下,现场‮药火‬味十足。

 如果把他们赖以维生的戏台给拆了,那他们还怎么活下去?所以戏班成员誓死护着戏台,绝不让钱庄的人靠近一步。

 耿班主来到台前,连忙走向钱庄负责人:“这位爷,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要拆了咱们吃饭的老本呀。”

 “哼。”钱庄负责人斜睨了他一眼。“欠债还钱,你今天要是不还清,这个戏台我是拆定了。”

 “大爷您行行好,再通融一段时吧。”耿班主拉下老脸求情道。

 聚芳班是在一年前才从别的地方来到苏州城落脚,重新开始他们的戏班生活,但是乍到苏州,没有戏台、没有观众,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为了让戏班有个可以遮风蔽雨的地方,耿班主先向钱庄借钱买下这间屋子,让戏班有演出、有住的地方,后再想办法还钱庄的钱。

 只不过要养活一整班的人已经不是件容易事,他又哪来多余的钱能还给钱庄呢?

 钱庄负责人瞠大眼,“通融?你的钱已经积欠一年了,这事没得通融,反正你今天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还钱,一是让我们拆了戏台,收了这间屋子,你们的戏班给我滚出苏州城!”

 耿舒旦简直忍受不住他那咄咄人的口气,口而出,“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

 “舒旦,别嘴!”

 “爹!”

 商荆川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脑筋一转,某种计划正应运而生,若有意图的笑让他的表情气十足,看来这次耿舒旦是真的要栽到他手上了。

 悠闲地迈步向前,商荆川来到钱庄负责人面前口问道:“他们欠了你钱庄多少钱?”

 “连本带利一百两。怎么,你想帮他们还债吗?”他微挑眉。

 “有何不可?”商荆川高声大喊,“小武!”

 “是的,主子。”小武即刻来到他身旁,掏出一张银票。“一百两,不多不少,这下你可满意了吧?”他和主子相处多年,早已默契十足。

 钱庄负责人讶异地接过银票,马上换上逢的笑脸,把借据交给小武。“有钱的是大爷,当然喽,有钱就好商量,我立刻吩咐手下们别拆戏台了。”

 没过多久,钱庄的人纷纷散去,只留下戏班成员诧异地望着商荆川,不解他为什么肯帮他们还这为数不少的债?

 “这…这位爷…”耿班主也是满肚子疑惑。这没道理呀!

 “班主,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是从不做亏本生意的。”

 “既然如此,那我…我该怎样偿还您这笔债?”耿班主感到有些紧张。

 “我有个要求。”商荆川用扇子指向一旁的耿舒旦。“就由你家这位公子来还债,怎样?”

 耿班主瞧瞧耿舒旦,有点胆战心惊地问:“您…指定要她?”

 “没错,我会在苏州城待上三个月,这段期间让他来做我的随身小厮抵债,三个月过后,你我之间就无一百两的债务关系。”

 闻言,耿舒旦睁大了双眼,只觉得商荆川真是卑鄙。“你…你想乘机捉弄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错,他就是打算捉弄他,这又如何?

 耿班主不免担忧地问着:“舒旦,-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位爷的,为什么他要对-…”

 “这…一言难尽呀。”她皱起眉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此刻绝对是商荆川这几天以来心情最好的时候了,他就不相信耿舒旦敢不乖乖束手就擒,看他对戏班的态度,就知道他绝不是会弃戏班于不顾的人。

 只要她落入他手中,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好好地“重新教育”他一番,顺便一吐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怨气。

 “班主,我的这个提议你答不答应?”

 “这…”不行,他不能让耿舒旦去当什么小厮,这很危险的。谁知这人在打什么主意?

 她是女儿身,怎能当商荆川的随身小厮呢?不行,说什么他都不能答应。

 “班主,如果你不接受这个提议,那就别怪我公事公办,三个月后连本带利一百五十两,如果还不出来,我一样派人拆了你们聚芳班。”商荆川威胁着。

 “等等,这位爷…”

 “慢着,我答应你!”耿舒旦冲到耿班主面前,挑衅地瞪着商荆川。“三个月就三个月,到时你可不能后悔!”

 “舒旦,-…”

 “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耿舒旦安抚道。

 既然商荆川始终当她是男的,那她就装男装到底,只要能捱过三个月,他们俩就井水不犯河水,再也没有任何瓜葛,谁也不欠谁。

 耿舒旦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商荆川:“你的答复呢?”

 商荆川满意地扬起嘴。这才不枉费他刻意使出将法呀!“我商某谈生意一向最讲信用,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待满三个月,我一定信守承诺,绝不食言。”

 “你真的不后侮?”为了要捉弄她,他毫不心疼地花了一百两,耿舒旦真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桩怎么算都亏本的生意?”

 他大爷花钱花得爽快,这小子又何必替他担心到底亏不亏本呢?

 商荆川笑着瞪视了耿舒旦一会,之后轻哼一声,转身准备离去。“这桩生意到底亏不亏本,一切…我说了算。”

 只要是人,就有冲动行事的时候,当然商荆川也不例外。

 坐在自家凉亭里,商荆川开始纳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花了一百两买个随身小厮回来,而且还只买三个月,只为了他的一时冲动,这到底值不值得呀?

 他不由得轻嗤了一声,心想自己已经很久没在做买卖时这么莽撞过了。

 看看站在他面前的耿舒旦,瘦瘦弱弱的想必什么事情都不会,把这样的他给带回季园,只是会替其它人找麻烦而已吧。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根本不需要什么随身小厮,平常的他一个人往来惯了,有什么事才会唤下人过来,顶多出门带个小武以备不时之需,就这样而已。

 那为什么当时他会说出要耿舒旦来当随身小厮的话来?那时的他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

 心里着实懊恼,商荆川漫不经心地询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耿舒旦。”

 商荆川根本没注意在听,脑中还是不断地在想,他要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家伙干什么?他是很恼他没错,他是故意买下他要让他难堪没错,但在那一阵得逞的快意过后,似乎就…就也没什么了。

 一气过,就烟消云散,什么都没了…

 “喂。”耿舒旦张开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我问了那么多遍,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呀?”

 “嗯?”商荆川赫然回过神,才发现耿舒旦靠他好近。

 此刻他才注意到,今天的耿舒旦明显干净了许多,衣服是进季园后新换的,比他自己带来的衣服要合身漂亮,头发也不再随意扎起,应该是明霞特别帮他绑的吧,一张稚气未的脸蛋因此而显现出来,不再被遮掩在一头发之下。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长得很俊美,这会再次面对面,他似乎…又更好看了。

 脑中有种莫名的意图一闪而逝,商荆川一愣,忙摇摇自己脑袋,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刚才问了什么?”商荆川微微偏过头,故意避开视线。

 “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老是喊你喂喂喂吧?”

 “国内的人都叫我主子,外边的人都喊我商爷,看你想怎么叫吧。”

 “喔,那简单叫,就叫爷好了。”她才不要叫他主子,故意喊爷叫老他,哈!

 商荆川微微皱起眉头。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她也有办法莫名其妙地自得其乐?“总之你现在待在季园内,就得听从我的吩咐,不得有误,懂吗?”

 “我知道。”

 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商荆川哪有自打嘴巴的道理,就算他再不想、再不愿,也得要他把这三个月做完。

 “要做什么,明霞会吩咐你,你只要照做就好,别想在我眼皮底下闹事。”

 “呃?”就…就这么简单?

 瞧耿舒旦一脸的狐疑,商荆川有些下悦地-起双眼:“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你想说的话…就这样?”

 “就这样,要不然还能怎样?”

 “嗯…这其中肯定有诈…”耿舒旦当着他的面低头喃喃自语,他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她才不相信咧。

 是想在她不注意时乘机出招吗?好呀好呀,她就等着接他的招。

 看她防备心十足的样子,商荆川轻哼了一声,突然觉得连仅剩的那一点想捉弄他的兴致都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远远的,明霞及小武躲在回廊转角处,小心翼翼望向凉亭的方向,他们俩这么做本来是想来个隔岸观虎斗,可…可是什么烈火爆的场面都没有呀,这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武哥,你不是说他们俩一见面一定会吵起来吗?怎么我看来看去,他们连个最基本的斗嘴都没有?”

 “这…我也很纳闷呀。”小武怎么想都想不通。“本来以为主子一定会恶狠狠整他一顿的,可是没想到…主子此刻竟是出奇的平静。”

 主子之前咬牙切齿的狠劲到哪去了?他不是想要好好地‮磨折‬耿舒旦一顿吗?如果不是这样,又何需白白浪费一百两?钱都花了,不好好教训一顿很划不来耶。

 这个主子呀,他可是愈来愈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就在这时,商荆川独自一人走出凉亭,这其间连半点‮药火‬味都没有,原本打着看热闹心态的明霞及小武都好生扼腕。

 只见耿舒旦先是在凉亭中楞了一会,紧接着跑出凉亭追上商荆川--

 “呃…爷,等等我呀。”

 商荆川的脚步一顿,耿舒旦马上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她哎呀一声之后就往后踉跄地退了几步,幸好商荆川眼捷手快拉了她一把,要不然她准会跌个狗吃屎。

 “你这家伙,莽莽撞撞地在干什么?”

 她一手-住鼻子,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真的好疼呀。“当然是跟上你呀。”

 “你没事又何必跟着我?”

 “没事就不必跟着你?”

 耿舒旦此刻只想敲敲他的脑袋,问他脑中装的到底是什么渣渣呀?“随身小厮的意思不就是有事要跟、没事也要跟,管你要干什么,反正我就要像只跟虫般从早到晚跟前跟后,随时准备蒙你召唤,不是吗?”

 “呃…这…”

 商荆川狠狠咬住牙,内心大骂该死!他怎么替自己挖了个大坑犹不自觉,直到掉到坑里了才恍然大悟?

 结果弄到最后,受罪的还是他自己呀!

 “爷,你…你快放手啦!”耿舒旦吃痛地频频呼喊:“你的手愈抓愈紧,我的手快被你给捏碎了啦!”

 原来他从刚才就没放开过耿舒旦的手。一思及此,商荆川连忙把手给松开,脑中思绪是一片混乱。

 自从遇到他之后,一切都了,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轨的事给拉回来。

 耿舒旦哀怨地嘟着嘴,拼命着自己没什么的臂膀,这一定是他故意施力给她苦头吃啦。

 心中有些气愤,却也有些懊恼,商荆川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到耿舒旦那泪汪汪的双眼后,没来由的,心头是一记狂跳。

 梨…梨花带泪?脑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这一句成语,让商荆川冷汗直,简直不敢相信。

 不行,这种感觉愈来愈奇怪了。他连忙后退好几步,赶紧振袖而去,好似在害怕什么一样。“今天就先叫明霞带你认识园内的各个庄院位置,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什么?爷,你可别想甩掉我!”欺负了她就想跑,她可不会让他如意。

 耿舒旦擦擦眼眶中泪水,斗志高昂不怕死地照样跟过去。

 而这一连串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明霞及小武看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他们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自己看到了一个…一个不顾一切狼狈逃走的主子!

 “不会吧?”

 他们俩讶异地互相瞪视了一眼。这应该不是错觉吧,不会有两个人同时看到相同的错觉吧?

 错觉?但他们俩确信,刚才商荆川的态度真是狼狈到不行,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们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急急想逃离一个人的身边呀。

 “不对,这不是错觉,绝对不是…”他们俩互相确认着,果然不是眼花呀。

 不过在极度讶异到不能再讶异后,取而代之的却是两张兴味十足、幸灾乐祸,还暧昧到了极点的诡异笑脸--

 “原来…主子是带回了一个克星呀…”最绝的是,还专克他自己。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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