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穷人哪有尊严?(下)
朵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见到方展宏,也很是意外;最调到西城区分局,正是要争取表现的时候,所以特别的忙,也没来得及通知方展宏和邓凯。
局里一来就把出身察警世家的她列为重点培养对象,所以才让她跟110,,一|今天晚上第一天出勤,就遇上了方展宏。
一看这架势,陈朵立刻明白了,这个土匪又惹祸了,准是又把什么人给打了;尤其是,看到方展宏身旁站着华蕾和郝佳那么两个出色之极的女美,陈朵不由得心里有点酸意,一想到方展宏可能是为了漂亮女孩跟人干仗,心里不知怎么的,特别不舒服。
于是也不理睬邓胖子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来,一本正经的做起了记录。
方展宏知道她是在工作,也收起了平
里的嬉皮笑脸,指着郝佳,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朵听完方展宏的叙述,不
回头鄙夷的看了看还在七嘴八舌的在指挥自己的同事把方展宏抓起来的那几个杂碎…在首都北京三环内的繁华地区,这些恶少居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来;事后不但没有丝毫畏惧,还敢报警,还要察警帮助他扣留受害者和她的朋友…
这五星红旗飘扬着地天空下。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朵合上笔记本,给了方展宏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走到那位领头的警督面前,点头道:“王哥,大致情况都清楚了。”
这位警督姓王,是这个分局年富力强、表现突出的业务骨干,马上就要考评升级了,遇到这种事。真是把他闹心坏了。
以他近十年的工作经验,哪用陈朵去了解情况,看看郝佳那副样子,再看看这几个王八羔子的嘴脸,事情还不清楚吗?
“小陈,小刘。你们几个过来一下。”王警长招呼了一声,陈朵和几个警员聚拢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陈朵毫不犹豫的道:“王哥,这明摆着,一方意图**,一方见义勇为;这几个小子,全该抓起来!”
此言一出,几个比陈朵年纪略大两岁的年轻警员都忍不住晒笑起来,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
那个小刘道:“陈朵,你毕竟还是工作经验浅,考虑问题太简单了嘛。什么**?谁看到了?见义勇为的一个寒
没伤到。坏人反倒被打伤了,合理吗?我看那边那几个小子。尤其是领头的那个看上去很拽很傲的,还有那个胖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恐怕是争风吃醋,恃强打人吧?”
“这是什么话?事实经过是双方都承认的嘛!这几个谁谁谁的儿子,也不否认把那个女孩关在房间里,要…”陈朵说着,脸色一红,随即气愤地道:“要跟她玩玩…你们自己看看,那个女孩的样子,象是玩玩吗?这玩玩儿是什么意思?”
小刘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占着理。主要是那几个傻缺二世祖太缺心眼儿,好象国法王法都管不到他们似的。也不知道把自己的丑行隐瞒一下,自己嘟噜嘟噜全说出来了,让人有心要包庇他们都不好编说法。
陈朵这一说完,几个察警都默然不语,气氛一时凝住了。
陈朵大感奇怪,急道:“你们怎么了?都哑巴了?”
良久,那位王哥才徐徐的看着陈朵,意味深长的道:“陈朵,你知道市厅的商XX吗?”
“知道啊!我们的老领导啊!”陈朵见他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略感诧异,下意识的随口应道:“原来不是厅长吗,现在要调部里去了。”
“是。”王哥一改平
健谈开朗地脾
,简短平静的说道:“你再看看那边那个尖嘴猴腮地,穿着白衬衣的小子…”
陈朵抬头看了看那个小子,刚才就数这狗崽子颐指气使,叫嚣地最大声…正是被华蕾踹了一脚的那个人渣。
王哥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的道:“他叫商宝庆,是商老的孙子,亲孙子。他们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孩子。”
陈朵恍然大悟,立刻下意识的看了小刘一眼…商厅长的儿子在区检察院做副院长;这个小刘,只比自己早来一年,已经是二级警司了;分局里都
传他是商厅的儿子安排到分局的远方亲戚。
难怪他那么急于替那几个恶少说话,原来是利害相关啊!
那边商宝庆见陈朵向自己看来,立刻眉开眼笑地
上陈朵的目光,居然还扬了扬眉毛,笑得要多yin
有多yin
,陈朵差点没吐了。
其实不止是商宝庆,和他一起地那两三个公子哥儿,个个都是家势显赫,非富即贵,都不是他们这几个小察警能惹得起的。
在这个举目皆豪强的首都***里干了这么多年,王哥心里当然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要是在地方上,就他这样一个警长,几乎已经可以做地方一霸了,开玩笑级三警督,等闲谁敢惹他?
可这是北京。拿
子到三环路上扫一圈,撂到十个有九个是家里有人当官儿的,是个官就比他大。在地方上一个局长都是稀罕物儿了,在这里厅局级都得拿簸箕
。
更何况,那位商老爷子当年就是在他们分局主持过工作的,后来进市安公厅,这一段一直传他要进安公部去;现下西城分局的局长关敦文,当年就是商
一手带出来的嫡系,那是正管的顶头上司!
商老爷子自己是安公系统的大门阀不说,儿子儿媳和几个外甥都是公检法要害部门的显贵人物;要说凭商家的权势,只要不杀进南中海去,在北京城平民百姓中间,这商宝庆还真是可以横着走。
如果是等闲的打架斗殴整风吃醋,王哥早偏着商宝庆把方展宏一伙人抓回去铐在氧气片上了。
但是今天这事儿,商宝庆一伙人有点实在太出格了;毕竟**这种事,在中国法律上等同于杀人放火一级别的重罪啊!
就是要偏袒商宝庆他们,也得有个名头说法,否则真把郝佳和方展宏就这样锁回去,传出去也实在堵不住人家的嘴啊!
僵持了几十秒,一个年纪略大点的察警看了看陈朵,突然红着老脸,慢
的道:“那个女孩,既然是在这种地方做的,那说**有人信吗?是不是价钱不满意啊!”陈朵一听,肺都气炸了!还真有阿谀权贵到不要良心脸皮的!
那人一看陈朵这样,心里也知道自己这话太过混蛋,只得自我解嘲的撇了撇嘴,不敢说话了。
谁知这话一下把小刘给点醒了,他马上一拍腿大,叫道:“你看,事情一下就清楚了。这个坐台姐小勾引几个有钱的公子哥儿玩…玩那种游戏。把人家勾得上火了,却趁机坐地抬高价,人家不肯;所以她就弄伤了自己想讹诈顾客,事情败
了以后又让自己地男朋友带了一伙社会青年来打架寻衅,把人给打伤了!”
陈朵听了,不怒反笑,冷冷的看着小刘,摇了头摇。真是气到无语了。
几个察警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出声…要是出声赞同,别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看不起自己,恐怕以后自己都不见得能看得起自己;可要是不赞同…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事还非这么办不可。
王哥想了一想,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道:“这样,问问他们双方,愿意不愿意私了,尽量
低这件事,悄没声息的解决了最好;至于商宝庆那边,我跟他说清楚利害,吓唬他两句就是了。”
小刘听了,哼了一声,似乎是对王哥没有抓住这次大拍马
的机会,非常的不以为然。不过想想。王哥的处理也有一定道理,要是强要
着一方去讨好商宝庆他们。万一这个女孩不忿,把事情闹将起来。商老爷子地面子上也不好看,到头来没准还要怪罪下来。
于是两拨人分头去和方展宏和商宝庆两边说。陈朵和几个同事过去方展宏那边,当劝他私了的时候,陈朵羞愧的躲在后面,都不好意思看方展宏一眼,一种强烈的羞
之感袭击着她,难以释怀。
另一边,王哥和小刘过去跟商宝庆商量。告诉他要是郝佳不依不饶的闹将起来,他们也讨不到便宜。
谁知商宝庆一听。立刻高八度的叫了起来,道:“不行!绝对不行!今天不把他抓起来关两天,这事不能算完!就这么放过他了,我地面子往哪里放?我爸的面子往哪儿放,我爷爷的面子往哪儿放?连我都敢打,他还造反了他!养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把打人的抓起来不就完了,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王哥强
下
着傻缺孙子一千四百个大耳刮子的冲动,耐心的跟他解释了半天。商宝庆这才悻悻的道:“妈的,出门倒血霉了!要我不追究也行,让他们滚过来跟我道歉!要是道歉态度好,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原谅他们!”
王哥待要再劝,那商宝庆终于忍不住怪叫了起来:“行了,别他妈废话了行不行?买菜呢你,没什么好讲价的啊!让丫道歉!”
“对对对!”几个帮闲地太子
跟在商宝庆后面张狂的笑道:“跪下道歉,说对不起,磕头,哈哈哈…”另一边,几个察警连恐吓带劝慰,跟方展宏嘀咕了半天,越说方展宏越愤懑难当,听到后面大吼一声:“够了!”
打断了几个察警地谈话,方展宏转身指着郝佳,道:“各位察警同志,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个姑娘,她才不到二十岁!今天要是我们救她救晚一两个小时,或者正好我们不在隔壁,她这一辈子就毁在这里了!你们有没有亲人姐妹?如果是你们的家人,你们地女朋友遇到这种事,你们会怎么办?私了吗?”
“煌煌国法纲纪在上,滔滔百姓血泪在下,各位察警同志,你们的良心可得摆在中间啊!”方展宏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句话,就把陈朵的眼泪说了下来,连忙低头不语,任凭泪水滴落在崭新的警服上。
几个察警听罢这话,面面相觑,这时节再有铁石心肠的人,再怎么厚颜无
的人,好意思再说一句别的吗?
正在这时,王哥和小刘走了过来,把商宝庆地意思一说,方展宏这边顿时炸了锅了!不但方展宏和华蕾、邓凯
了,连一开始有点怕事的邓凯地那几个哥们儿,都纷纷暴跳如雷的骂了开来,要冲过去和商宝庆理论。
“这世上还有天理国法了吗?
的,还让我们道歉!”
“察警同志,”方展宏这个时候,反倒彻底的平静了下来,愤怒其实无济于事,这时候正需要冷静应对,他看了一眼那边趾高气扬的商宝庆,从容的对王哥道:“我现在正式报警,举报他们意图对我的朋友进行
侵犯,我
打官司!哪怕他家是安公部部长,是国务院总理,我打官司!”
王哥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就怕事情变成这样。这里毕竟是北京,他们要是用权力强
着方展宏这一方屈服,碰到刺头的闹将起来,让老百姓都知道了,或者再上个网…到时候别管哪边高兴哪边不高兴,首先挨削的都是他们这几个小察警。
他还待苦口婆心的再劝劝方展宏,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带着嘶哑的哭腔道:“好,我道歉,我道歉。”
“什么?”
方展宏、华蕾、陈朵、王哥,几个人几乎一起下意识的惊呼起来。
王哥的奋兴是事情居然有了转机,而其他几个人真是大感意外!
说话的居然是郝佳!
佳默默的推开一直挡在自己身前的方展宏和华蕾,眼眶里尽是屈辱悲愤的泪水,但是语气却异常平静,她看着王哥,又说了一句:“我愿意向他们道歉,是我的不对,只要他们不追究,别为难我,让我怎么道歉都行!”
“郝佳!”方展宏和华蕾齐声叫道。
“你不用担心连累我们!”华蕾急道:“别怕他们,跟他们斗到底,让他们还你一个公道!”
“我不是怕连累你们。别人的死活我管不着。”佳冷冰冰的说道,漠然看了看方展宏和华蕾。道:“你们别害我得罪人了行不行?”
说着,郝佳对王哥他们道:“我和他们是认识地,我…我们是…我们是闹着玩的,我的手是我自己划伤的…这是个误会,他们双方不知道才打起来的。察警叔叔,这个事情别追究了吧?”
说着,她急忙走到商宝庆他们面前,硬梆梆的鞠了几躬。道:“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不会说别得,只是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商宝庆一伙人看着她这样,一起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佳一个躬身下去。商宝庆突然叫道:“停!弯下去点,再弯下去点…”
佳以为嫌她鞠躬不标准,刚弯了一点才想起来,自己旗袍上装地前襟扣子掉了,整个是开着的,这么一弯
,里面的无限春光都
了出来,商宝庆让她弯
…
佳想到这里,猛然捂住了自己的
口。商宝庆和几个太子
顿时爆发出一阵yin亵的大笑来。
“这还差不多。”商宝庆笑道:“滚滚滚,
货!”
佳脸色发白。脚步都有些踉跄,机械的转过身来。慢慢地向方展宏这边走来。
此时,就连小刘在内的几个察警。脸上都有些不忍的神色,讪讪的不知道何以自处;陈朵一直就没敢再看方展宏一眼,心里难过的恨不得地上有个地
自己好一头钻进去!
佳走到王哥身边,低声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王哥低着头,不敢正视郝佳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快走吧,很晚了。早…都早点回去休息。”
方展宏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正主儿都不追究,你热心什么劲儿啊?
他咬了咬牙。还想再说点什么,郝佳突然一把拉着他的胳膊,泪如雨下,她哭着哀求道:“别说了,我们走吧!求求你了,快走吧!”
一片鸦雀无声。
邓凯和所有在场的朋友,男女男女全都象木头人一样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哭泣的郝佳,心如刀割。
方展宏想了想,一把拉着郝佳,再也没有看其他一眼,领头向门外大步走去!
陈朵抬起头来,下意识地目光随着方展宏,脚下紧跟了两步,可随即想到即便追上去,都不知道该和方展宏说些什么好。这么一犹豫,方展宏高大的背影已经昂然走出了歌厅大门,邓凯等人随后鱼贯而出。
…
方展宏一言不发,拉着郝佳向停车场走去。
走了几步,郝佳劲使地甩掉他的手,走向另一边。
“你又干什么去!”方展宏郁怒地喝问道。
“现在才九点半,还有一班车,我坐车回家。”郝佳冷冷的应道。
“你这个样子,还敢一个人坐夜车回家?”方展宏急道:“衣服破了,手上还有伤,你碰上坏人怎么办?”
“碰上坏人,是我活该。”佳淡淡的道:“这世道…看透了。”
方展宏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了,扭回头走了几步挡在她身前,指着她道:“你为什么不敢指证那个公子哥儿?怕他那个当官儿的老爸?怕他们家有钱有势?我们所有人都支持你,可你却连为自己讨还公道的勇气都没有!”
“公道一斤多少钱?”郝佳扭头吼道:“穷人买得起吗?”
“这是一个人的尊严问题!”方展宏提高了音量在大马路上声嘶力竭的吼道。
“尊严是属于有钱人、上等人的…穷人,哪儿来地尊严?”
…郝佳的声音突然黯哑了下来,声音很低,却如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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