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次尝到两情相悦的滋味，让我乐不思蜀，甚而有些忘形。

　在校园里吹着口哨，去上今天最后一堂课的途中，我意外看到广峻站在社办大楼旁。我偷偷地绕到他身后，开心地扑了上去，一手环住他的颈项，一手遮住他的眼问：

　quot;英俊的王子啊！请问你魔镜里最心爱的女人是谁？"

　quot;别这样。"他却神情严肃地转身拉下我双手，注意左右无人，这才松了紧拧的双眉，明确地指责我："你又犯了！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这样。"

　我真没想到一切的转变会这样快。

　我们两人才正式交往不到两个礼拜——一切居然就变了调！

　自从有一次我跟广峻在图书馆角落十指握、密密私语被同学撞见后，我们的事便在同学间传开——

　quot;为了子轩着想，我们以后在学校最好保持距离。"广峻感到事态严重，便毅然决然这幺说。

　隔天，他在学校就彻底的不理我了。

　我们好歹也是热恋中的情侣耶！他居然说不理就不理，就算上同一堂课也离得远远的，真是太没良心了。

　谣言又如何呢？他们要说就说啊！说了我又不会少块，造口业的也是他们又不是我，这有什幺关系？

　不是说恋爱会使人飘飘然，忘了所有一切的事吗？他却原则规矩一大堆。上次一起共进午餐时，我的脚在桌下开玩笑的踢了踢他，还让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他到底是怎幺了嘛！那是校外的餐厅，又没有同学会看到，死脑筋也不是这样的，害我身后盘桓了好几天的低气压。真闷！

　quot;你在这里等人吗？"我忍住气问他。

　quot;嗯。我社团的朋友快来了，你走吧。五点我在老地方等你。"他恨不得赶快撵我走，好象我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我终于知道为何当初我避着他，会让他那幺生气了。现在虽然是非常时期，但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也很不好受。

　确定左右无人，我轻轻勾住他的食指撒娇说：

　quot;我实在不喜欢这样。"

　quot;子兰——"他几乎是立即"挥开"我的碰触，人向后退了几步，表情是一闪而过的抗拒。

　这种反应真教人生气！

　quot;左右又没人，你在怕什幺？"我磨牙。

　quot;你最后一堂课快迟到了。"他委婉地在下逐客令。

　我眯起眼看着他。不是我多心，最近不只是在校内，连在校外他对我的态度也同样怪怪的，好象不想跟我多作接触。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quot;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迟到的！"我知道这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却也忍不下这样莫名其妙的对待，便转身就走。

　感觉到身后有一声无奈的叹气，但他终究没追过来。

　上完最后一堂课，我决定自己先回去。谁稀罕他现在每天来接送我的那辆破野狼机车！还要在学校附近的"老地方"会合，遮遮掩掩…哼！

　公车来了。不过我不想坐，心情不好时我习惯以运动纾解，所以我选择用小跑步回家。

　避开大马路，我穿过宁静眷村的捷径，这样大概半个钟头就会到家了。

　才一转进巷子里，我就发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在大马路上可以说是同路，但同时有那幺多人一起弯进小巷里，还一下子朝我这方向挤来，那就不是巧合了。

　quot;你们想干什幺？！"

　背对着敌人是‮杀自‬行为，所以我很快地转过身大吼。他们似乎被我突兀的动作、跟毫不客气的大吼声吓了一跳。人单势孤时，先声夺人是很重要的，一定要在开始的气势占上风才行。看清来人，他们是三个五专的学生。

　quot;你…若子轩你少装了！把东西拿出来！"

　他们三个中最高的那个人，最先回过神说。其它两人跟着附和。

　他们向前一步，我瞪着那个最高的说："别急！先跟我说明你们的来意还不迟。"

　quot;少装蒜！拿钱出来。"景高的人亮出刀子说。

　这幺快就卖弄武器了，可见得拳脚功夫一定不怎幺样。

　quot;你们是来…勒索的？"

　原本就坏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我眼睛眯了起来。子轩居然还跟我说他没有被人欺负！这种情形有多久了？

　quot;老大…这家伙的眼神不太对劲…"最矮的跟最高的人说。

　quot;不大对劲？"老大冷笑，"大概以为了'男册友'，就有后山可以靠了吧？现在还不是被甩了。怎幺？娘娘腔！他是不是嫌你上功夫不够好啊？"一阵笑。

　他们都是这幺欺负子轩的吗？用这种污言秽语？我体内好战的血隐隐沸腾。他们有没有出手打过他？

　quot;你们勒索子轩多久了？"

　他们继续叫嚣："不要以为你的姘头可以一辈子保护你，瞧！现在不就落单了吗？还不识相点，快把皮夹出来！"他们上来拉扯我——

　我闪避拉扯的同时，眼睛还理智地搜寻着附近可利用的武器，却"不走运"的发现没有。我咧开嘴笑。

　quot;你们实在太不走运了。"我的功夫很糟，而我的拳脚功夫——太重。

　quot;搜他！"老大吼。我猛地降低重心——左前攻一拳，右横扫一腿；他们一个抱痛呼，一个跌的狗吃屎，真是不堪一击！这样也敢出来混？

　他们老大怒吼一声，持刀俯冲过来——

　quot;落！"我喝。错过刀身，手劈他腕关节，刀子应声落地。想起他们也曾这样对待子轩，我心火难消。见他要蹲下捡刀，我顶膝就要狠狠撞上他的鼻梁——不断也该歪了。

　quot;子兰！"

　一个喝声让我分神。我腿上一痛，小混混划了我一刀。

　他不该这幺做的。

　最起码他会非常后悔在广峻面前这幺做了。

　观看别人打架，我常是摇旗呐喊的那一个。不过不包括这一次——

　quot;广峻，住手！我真的没事，只一点血而已…"

　一阵烈的拳打脚踢。

　quot;广峻，不要这样！你快把他打死——"

　仍是一阵烈的拳打脚踢。

　quot;那个…"呃！该说什幺？"噢——我的腿好痛！站不住了，广峻你能不能过来扶我？"

　马上，一只大手过来支撑我靠在墙上的‮体身‬。我赶快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偷瞄身后三个倒地不起的沙包——都已经漏沙了。阿弥陀佛。

　打了一小架，心情好了不少！又见他为了我这幺生气，我的善良又回来了。

　quot;要不要帮忙叫救护车？"

　quot;哼！"这是他的回答，侧颈上犹浮着暴怒的青筋。看来我还是别再提起的好，免得我最后还要帮忙毁尸加灭迹，这太麻烦了。

　扶我上他的机车后，他往我家的反向骑去——

　quot;你要去哪里？"我问。

　quot;抱紧我。"他宽阔的背仍然紧绷，犹散发着未消的怒意。

　quot;我没事的。"我轻轻地说，把脸颊靠在他的背上摩挲。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他一出现，看到他为我忿怒的样子，我快爆发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而他——我也可以感觉到在我的安抚下，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明没有换一言一语，两人的心灵却更加贴近。这种感觉真好。

　从头到尾，他都不问我为何没等他的事。

　quot;谢谢你。"我说。

　quot;嗯。"他只是轻应一声。

　quot;你应该骂我的。"我用额撞他的背，"我一点都不体贴，也不懂你维护子轩的苦心，自我、又自私。"想起来自己真是糟透了，他为什幺还肯喜欢我？

　quot;你并没有做出该骂的事，只是个性光明惯了，忘了有些事应该隐藏，才能减少伤害。这事不能用说的，只能靠自己去体会。"

　真有学问。"广峻，你是不是有被留级过？"

　他愣了一愣。"没有。为什幺这样问？"

　quot;因为你讲话很有哲理。"我夸他。

　quot;谢谢。"他可半点也不客气。

　相处之后，我才发觉他是冷面笑将型的人，跟我之前对他的印象也差得未免太多了。我笑了出来。

　quot;我好喜欢你。"我搂住他的说。

　quot;…我也是。"他的声音从风中送来，显得更低沉了几分。

　两旁树景急速向后掠过，冬天也到了尾声，春天已经悄悄地降临在新发芽的绿叶上了。

　广峻带我到了他的公寓上药。但情况有点尴尬。

　因伤在‮腿大‬，所以要把子下来才能上药。我忙说：

　quot;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广峻理解地拿了套衣服给我替换，便留我在卧室，自己带上门先去了客厅。

　在上药时，我看着"自己"茸茸的‮腿大‬；幸好广峻先出去了，否则这种情景还能看吗？

　子轩斯文归斯文，但毕竟还是男人，该有的一样都没少——唉！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又因为基本的尊重，所以我才没动手帮子轩除。

　伤口比预期的深，血了不少，还好制服是黑色长，才遮掩了过去。

　处理好绪，我好奇地观看他的卧室——俐落简洁，很"男人"的一个房间；就跟他的人一样。因不好随意翻看，我很快地便走了出来。

　我向来注重自己的空间隐私，自然也尊重别人的。

　quot;广峻？"他不在客厅里。

　quot;我在这里。"

　他的声音从侧方传来，我循声走过去。

　这种六层楼高的公寓竟有后门，后门外有‮全安‬扶梯，他就站在那儿；背景是整个红紫渐层渲染的天空，天空下是整片半屏山。

　真是别有天！我没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景。

　quot;好美！"我不发自肺腑的赞叹。

　quot;谢谢。"他扬扬眉，收下我的赞美。

　quot;又不是说你！"我又被逗笑了，捶他一拳。这家伙！

　他笑着揽过我，让我们并肩而立，共对夕阳。总算是真正两人独处了，他才愿意再主动碰触我。他把我搂近，整个人倚向我，用头轻轻地磨蹭着我的头发，感觉的，一种进心里的感觉，心又悸动起来。

　美景跟气氛是恋爱不可或缺的催化剂。

　不如怎幺发生的，我们开始凝视着彼此，有一股魔力让我移不开眼睛。他眼底有某些陌生的东西被点燃了，我感到心跳愈来愈急促…

　我们靠得太近了，近到我能够感到他紊乱的气息拂过我脸上。我想退，偏偏又动弹不了。终于，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触他刚毅的脸庞——用手指轻划过他的眉、眼、鼻，整个有形的轮廓；然后，慢慢勾起他的下巴…

　我离他子夜般深邃的黑眼愈来愈近，像是有池湖水就要把我淹没；润泽有型的也离我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quot;不行！"他突然大叫。

　quot;啊——"我也惨叫。他差点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

　quot;你干什幺！"被他及时"勾"回来后，我余悸犹存的大吼，脸凶得像夜叉。

　不想吻我也不用推我下楼吧？！

　我恼羞成怒地瞪他。怎幺？女生就不能主动吗？我是看他眼神也有意愿才这幺做的——他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就要咬他了。呜——恶犬咬人前的低鸣声。

　quot;对、对不起！"他抓着头发，出懊恼的表情。"子兰，我不是在拒绝你！只是…面对'你'这张脸…我实在办不到！对不起…"

　quot;又是脸的问题？"我双臂在前叉。

　对了，之前好象也有类似的状况。我偷吻他，害他脸色发青。

　他试着解释给我听：

　quot;这就像——如果商雨吻你，那会是什幺滋味？"

　感觉‮子身‬不自主地抖了两下，我诚实地说："…感觉像伦。"商雨已像是我的家人了。

　quot;我的感觉差不多就是那样。"他呼出一口气说："虽然我知道你是子兰，但是…心里还是很难调适过来。真的很抱歉。"他摸摸我的头发，安慰我。

　这真是荒谬！我哭笑不得的问：　

　quot;最近你态度怪怪的，为的就是这个原因？"

　quot;有这幺明显吗？"他出苦笑，坦承地说："我抱住你的时候，心里都在想着你原来的模样，否则…有些动作根本就做不出来。"

　天哪！女生拥抱女生的感觉是还好啦；但是，男人拥抱男人的那种感觉…大概就真的很需要心理调适了吧？我又神经的忘了注意。

　quot;最起码，我以后不会再怀疑你喜欢子轩了。"我找出唯一的收获说。

　quot;你啊——"这次换他哭笑不得了。"你就是爱胡思想！"

　大力把我拥进怀里，低头在我眉眼上频频亲吻；感觉像有一只大型狼犬在跟我撒娇一样，好？

　quot;只要不吻嘴，就没问题吗？"我推开他，调侃说。

　quot;我等着你换回‮体身‬的那一天。"他战，低沉‮逗挑‬的声音在我耳边下着誓一言，带着浓浓的蛊惑成分。

　我感到自己的脸热了起来。这家伙…也未太麻了吧！一脸严肃的讲这种话，一点都不搭轧！感觉心脏又扑通跳，我推开他。

　quot;你在心里骂我麻对不对？"他圈住我，把我挡在楼梯与他之间，不让我走。

　我静静看着他得意的脸，笑容慢慢在我脸上出现。

　quot;放手。"我笑得好甜。

　quot;先打倒我再说。"他又有兴致开玩笑了。

　quot;你会后悔自己这句话的。"我歪着头，装可爱说。

　quot;什幺？"

　他大概有什幺坏的预感了吧？想松开手，却是迟了——

　我把握时机‮劲使‬搂住他的，男人的劲力让我可以把他连抱带拉、扯进屋子里，我在他客厅的木头地板上把他推倒！

　quot;子兰你在做什幺？"

　他虽惊讶，但无法对我全力反抗，所以还是被我在身下。他对我真是体贴！

　quot;做什幺？当然是欺负你啊——呵呵！"我发出睽违已久的巫婆笑声。

　quot;欺负…什幺？"他仍在状况外。

　quot;就是这样！"

　我现身说法，低首含住他微张的嘴巴…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那像野兽嘶鸣般的闷叫声，传得那幺高，传得那幺远。

　真是阿弥陀佛。

　*　*　*　*　*　*　*　*　*　*　*　*　*　*　*

　不过事情还没结束。

　就当我们在地板上纠成一块儿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

　quot;广…广峻？！"倒一口气的声音。

　我马上抬起头来，看见一个长直发的清丽女孩，她正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我住广峻的情景。

　还来不及脸红，广峻大力推开了我，跳起了身来！他箭步捉住那个转身就要飞奔的女孩，急急地说：

　quot;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只是…"

　只是什幺？我们只是在地板上拥吻，并且滚来滚去而已，真的没有什幺？我要压制住他的反抗，难免会有一番纠喽！铁证如山，我们几乎算是被女孩"捉在地"了，广峻一时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看着广峻情急的模样…跟女孩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

　很可疑喔！

　我这才发现女孩的手里拿着广峻公寓的备份钥匙——

　quot;她是谁？"危机意识一升起，我马上勾住广峻的手问。

　quot;你不要来！她是我姊姊，少心艾。"他小声地说："她以前见过子轩的，快打招呼。"

　我愣了一愣，倒忘记他也有兄弟姊了。原来是姊姊啊！我松了口气：

　quot;心艾姐好。"

　闻名不如亲见，这个当初让广峻跟培原学长发生争执的女孩，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但也真只是一眼而已。我们现在处境很是尴尬，所幸我皮厚组，丢脸的感觉也只是一闪而过；但在她眼皮下，我们两个"男人"所做出的这种行径，广峻大概是把黄河、长江、黑龙江都轮跳一遍也洗不清嫌疑了。

　quot;原来是这样。"

　心艾姐倒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来回看着我们两人说："原来广峻你跟子轩…难怪你都不女朋友。这…也没关系，终究是找到跟你在一起的人了…"说着，眼眶的泪涌了出来。

　quot;姊，你怎幺了？"

　广峻发现不太对劲，因为她好象不是为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事而伤心，她明显红肿的眼眶，是刚才早已哭过的证明。

　quot;你每次都是有事才会来找我的，发生什幺事了吗？"

　他扶住心艾姐，坐到了沙发上问。"心艾姐是个纤细型的古典美人，跟广峻这种威猛得像是古代战士的感觉差真多！他们看起来真不像姊弟。

　眼看他们要话家常，我这外人还是先消失的好。

　quot;广峻，我先走喽。"我说。

　走到玄关，广峻追上来轻声道歉："抱歉，要让你自己回去…"

　quot;亲我一下，就原谅你。"我开玩笑地说。

　他却眼神认真地拉住我的手，用食指按在自己上，再轻轻印上我的，嗓音低沉沙哑地说："今天的仇我记着，今天的抱歉我也记着。我衷心期待你换回‮体身‬那一天的到来…"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讲这种话了，但我的脸仍是不争气地红了！我偷瞄客厅的位置是看不到这边的，难怪他敢这样做。恋爱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连我这种皮厚打不穿的人，在此刻竟也会觉得羞答答的。

　我又羞又甜地推开他说："你还是想着要怎幺跟心艾姐解释我们之间的事吧！"

　他笑着站在门口，目送我离开。

　一下了楼，我却遇上意想不到的人。

　quot;培原学长？"

　他倚在宝蓝色的跑车上，对我淡淡一笑，依旧潇洒倜傥，很难得见他在校外却没有‮女美‬相随的。他的出现让我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连起来——

　quot;是你弄哭心艾姐的？"

　quot;谢谢你一开口就说出我想问的事，子兰。"他无奈地笑了笑，打开车门："外形是王子的公主，请问你需不需要免费的车夫送你一程？"

　我恭敬不如从命。

　坐上了车，并且不客气地说："我想要吃黑轮！"

　培原学长爆笑。"子兰，我就是喜欢你这点！一点也不知道什幺叫客气，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不用费心猜你在想什幺，单纯得可爱！"

　quot;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我疑惑地看看他。

　quot;单纯是件好事。"他笑着发动车说："我应该要喜欢你的…"说到一半，收住了口。

　我接着说："可惜我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呵呵！早知今何必当初？"他不想说，我就不追问。还故作得意状。

　quot;…你变体贴了，子兰。"他说。"广峻跟你很配。"

　他这是在祝福我吗？毕竟我跟广峻的事在学校已不是秘密。

　quot;谢谢。"我朝他灿烂一笑。

　他盯着我，有半刻的失神。

　quot;学长？"

　他回过神，在红灯停下说："没什幺…"他看着前方，顿了一顿，语气过度轻快地说："你要不要顺便去吃海产？我请客。"

　quot;好啊！"我爽快地答应。不是因为他难得约我，也不是因为有免费的东西可以吃，而是我觉得——他现在好象不想一个人独处似的。

　我神经租归，有时候直觉却是很准的。

　学长跟心艾姐之间究竟有什幺爱恨纠葛呢？说我不好奇绝对是骗人的！看心艾姐心伤的模样，我可以感觉得到她也并不是那个得到学长所爱的人，只是另一个痴心单恋的人而已。

　*　*　*　*　*　*　*　*　*　*　*　*　*　*　*

　从鼓山区绕到旗津去吃海产跟黑轮，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等我回到家时，子轩已焦急地在客厅等待，一见到我进门就忙着数落：

　quot;你跑去哪里了？广峻一直打电话在找你，说你下午五点多就回家…"他的声音在看见我身后的培原学长时消失。

　quot;子兰，你先进去吧。"培原学长轻轻推我的肩，说着越过我一把拉住了子轩，像怕他逃脱。

　quot;子兰…"子轩求助地看向我。

　quot;别看我，有问题要自己解决。"我两手一摊，做出爱莫能助的样子。

　我早就看出他们大概是吵架了，而子轩却一味地逃避，这实在是很糟的行为！所以，也乐得让培原学长强势地把子轩带走。

　*　*　*　*　*　*　*　*　*　*　*　*　*　*　*

　他们前脚才刚走，电话就震天响了起来——我直觉知道是广峻。

　不知为何，接电话前我竟有点心虚跟慌张。

　quot;喂？"

　quot;你去哪里了？"少广峻劈头就是这句。

　quot;呃…"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去吃吃东西，所以就晚回来了…"

　quot;吃东西？从五点多吃到十一点，将近六个钟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放你一个人回去，要是你发生了什幺事…"

　quot;对不起嘛！"我忙着道歉。才刚跟人交往，实在还很不适应要跟人报告自己的行踪，难免会忘东忘西的——忘了已经有个人会为我牵肠挂肚。

　quot;就你一个人吗？"他突然问。

　quot;咦？"我吓了一跳！"…什…什幺？"

　quot;还有谁跟你在一起？"他的口气很笃定。

　我心多跳了两下。但…我又没做什幺亏心事，没有什幺不能说的吧？我跟培原学长现在只是朋友了，我跟广峻说过的。但为什幺——我心虚的感觉会愈来愈强呢？

　quot;我跟培原学长在一起。"我努力理直气壮地说："我们现在只是好朋友而已——酒朋友，吃吃喝喝的很开心，哈哈！"我自以为幽默地开玩笑。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quot;…广峻？"

　quot;我听到了。"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听来有点…可怕。

　quot;…你生气了？"我问。

　quot;我为什幺要生气？"他的声音好轻，轻得像有一阵冷风从我耳后吹过，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觉得我有必要生气吗？"

　quot;好，你没有生气。"我顺着他的话说，试着改变话题："后来心艾姐怎幺了？"

　quot;原来你认为我没有必要生气？"他声音里有着奇异的笑意。

　quot;呃…"他的反应让我背脊凉凉的，觉得自己好象身陷地雷区，随便一步都可能会被炸得面目全非。我诚实地说："广峻，你如果想告诉我什幺，可以直说，否则我会听不懂。"

　电话那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quot;子兰，你比子轩还像个男人。"

　quot;这句话是在贬子轩，还是在损我？"我皱皱眉。

　quot;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直接说："我不能叫你不跟自己的朋友出去，但是你以前跟孙培原…有我在意的关系，你想过我的心情吗？如果我现在跟一个美丽的女孩单独出去玩一整夜，这样可以吗？"

　quot;…如果是朋友，当然可以。"虽然感觉心里有点酸酸的，但我不想自己有双重标准。"可是前提是——不能深夜还在外面；然后，你也必须事先跟我说一下…"我吐吐舌头："这次没先跟你报备，是我的失误，下次不会再犯了！"

　嘴上这幺说，但心里却怎幺也想不出广峻会与其它女人在一起的情景。虽然对广峻示好的女生不在少数，我就撞见过他被告白的场面好多次；但广峻每次都完全不把其它女人看在眼里，所以，让我很放心。

　这是他用心的结果吗？尽力给我‮全安‬感？我居然没有发现，还说出这样的话…

　当高傲的千里马发现它唯一亲近的人，并不专注的把它也当成那唯一时，会发生什幺事？我轻轻为自己的漫不经心而发颤了。

　quot;我…真的让你很生气吗？"我问。

　quot;你让我提心吊胆了一整晚。"他低声说。

　quot;对不起…"听着他的声音，我的心都揪在一起了。"虽然我不能说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先通知你我的行踪，这样好吗？"

　培原学长是我很特别的朋友，要我保证以后下会再跟他出去，那便是在睁眼说瞎话！我不能为了任何人而断了这分友谊，即使是心爱的人也不可能——

　重轻友，这不是若子兰的本啊！这点，他…能够了解吗？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quot;喂、喂？广峻？"随着他沉默得愈久，我就愈焦急。我不想他误会我不在乎他，可是又不知该说什幺？

　quot;不管我说什幺，都动摇不了你的原则吗？"他问。

　quot;原则？"我努力形容我的感觉："…朋友不是原则，而是一种生活‮趣情‬！就像你住在一间房子里，四个方向各有一扇窗户，风景分别是舂夏秋冬，也许你会特别偏爱夏天，但是，偶尔也会怀念雪景；就是这种感觉！我的屋子不能失去任何一扇窗户。"

　quot;窗户？"他声音有了笑意，让我的心放松了一点。"子兰，你有时候根本不会解释事情，偏偏有时候却又能言善道得很…"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几乎可以看到他‮头摇‬的样子。

　quot;谁教我要爱上天上的飞鹰？没有人能限制鹰只能飞多高的。"

　飞鹰？他是这幺看我的？我保持小心翼翼地问：

　quot;你是指…你不在意我跟任何人做朋友了吗？包括…培原学长？"

　quot;我'在意'，但我不想限制你。"他的口吻有着认命。"能跟任何人打成一片，也是我欣赏你的原因之一。若是我硬想改变你，只会造成两种结果——一是你从我身边逃开；二是使你渐渐变得不快乐。这两种都是我所不乐见的…"

　他顿了一顿，恢复理性说：

　quot;你不用对我小心翼翼。其实你也应该感觉出来了，没错，我又吃醋了！只因为你以前喜欢过他，我就无法忍受你跟他单独相处半秒，即使明知你们根本没有什幺，但我就是要命的在意。我们才刚刚交往，而我也打算跟你长久交往，所以不想对你隐瞒我任何的心情。我只是不希望以后还为同样的情形而忐忑不安，并无意要给你任何压力，也没有要你改变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多想想我的心情，不要一声不吭地就跟以前的心上人出去，让我整晚心惊胆跳、胡乱猜测，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他犹豫了一下，但仍是说了出来："我不喜欢自己六神无主的感觉，我更痛恨自己对你胡乱猜疑，这样的经验我不想再尝第二次…"

　世上任何动人的情歌，都比不上他的话更能温暖我的心。明明是个寡言的人，他却愿意这样赤地解释自己的心情，并且接受原原本本的我。我觉得心热烘烘的！

　quot;广峻，我现在只喜欢你一个人。"我轻轻地说。

　quot;嗯…"他低沉的回应。　两人暂时都在各自的心思里沉寂了一会儿，才开始说话。

　那晚我把无线电话带进房间里，我们聊到好晚，聊得耳朵都痛了，话仍是说不完，有种宁静的幸福在心底散开。

　我们之间隔着整个高雄市，但彼此的嗓音却在耳旁，如此贴近。

　直到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笑着说要放一首安眠曲给我听——

　然后，悠远的旋律从话筒里轻轻传出，是一首似水温柔的钢琴曲，我渐渐闭上了跟。

　quot;晚安，子兰。"

　在梦中，有人轻轻对我这幺说。 ｎ６ZｗＷ.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