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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荆柔在听完瞿英的话后,满布骇人寒霜的面容让人心惊。

 “你确定冷宁已怀有皇上的骨?”

 “错不了的,皇太后。”瞿英回覆道:“据小的调查,她已怀有七个月的身孕,这事儿皇上叫傅太医瞒得紧,要不是那小的至御膳房清查帐目,发现为数不小的补孕用品,连小的也被蒙在鼓里。另外有件事儿,小的一直不敢告诉您。”

 “还不快说!”荆柔冷着声,连冷宁怀孕这种事儿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更糟的?

 “这几个月里,皇上都没在赤擎宫中就寝,那些在皇上前服侍的内侍,都说入夜掌灯后,皇上便禀退他们只身前往懿蔷宫过夜,有些时候甚至连奏摺都是在懿蔷宫中申阅,隔清晨皇上才回到赤擎宫中由内侍伺候着装上朝。”

 荆柔拍案怒道:“反了,反了,皇上当曾答应我要与那妖女断了关系,原来都只是在敷衍我罢了,我当初看在先皇面子上,饶这小妖女不死真是大错特错,我太低估这对母女的能耐!”

 她立起‮子身‬代“去给我叫这丫头过来…不,别把这事儿渲染出去,起驾,我要亲自去会会她,非把她腹中孽种铲除不可,否则将来她必有可能借这个孽种要胁皇上,想要母凭子贵,登上赤国皇后的位置。”

 瞿英出言阻止“请皇太后三思,这丫头从她母亲那儿学了点儿拳脚功夫,您贸贸失失过去兴师问罪,一个不受反而伤了您自己,加上她现在是皇上的心上人,事儿若搞大,引得您‮子母‬失和,划不来呀!”

 “难道我便得下这口气,任由她生下皇上的孩子吗?”

 “不急,此事得从长计议,首先,过两天皇上会至边关奉自视察狄莒国境处边防城御工事,与守境的萧冀将军会商事宜,来回至少需耗时月余才能回转皇城,皇上不在皇城时才是您动手的最好时机呀!”

 荆柔冷静下来支着额头沉思,瞿英说得对,她不能在焰儿在宫中时处理掉那个小妖女,她只有这个小儿子了,焰儿一向对她孝敬听话,除了这丫头的事情。

 “届时我会找人在她的补药中更换草药,将补孕的药换成打落胎儿的药,只消一帖药,您口中的孽种便可清得干净。到时您再至懿蔷宫亲手除了这丫头,待皇上回来时您便布局托说是她的兄长潜入皇城带走冷宁,是冷宁自个儿愿意同她兄长离去,临走时还出手伤了皇城中的守卫,她人还誓言终有一天要毁了赤国为她娘亲报仇。”

 “反正整个皇城的人都听您的,您要大伙儿怎么说都成,总之如此一来,皇上只能去找冷袂要人,只会痛恨冷宁的绝情,断不会怀疑到您身上。”

 “好计!”荆柔眼神泛着光。

 “蒯蔷,你巳夺走黎罡,我不会让焰儿再被你的女儿蛊惑抢走!”她冷然着神情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的女儿以杜绝焰儿的念头。”

 冷宁听见婴孩的哭声!

 拨开层层雾,她终于找着声音来源。

 懿蔷宫,蒯蔷寝宫铺上她又见着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蒯蔷手持长长铁刺往‮子身‬内不停战刺。

 “这回看你还死不死!”母亲恐怖的脸上是凶恶的神情,完后她竟还伸手至‮子身‬里取出那尚未长成人形的块丢给站在一旁吓呆了的六岁冷宁。 ’

 “看好他!他还没死透,我还得再补上一刀!”

 手上的块看不出模样儿,没有口鼻,竟然却有着哭泣求饶的声音。

 “别杀我、别杀我!我想活下去!”

 “姓黎的孽种没有活下去的权利!”母亲恶狠狠地拿着利刃扑过来。

 “饶了他吧!”冷宁将婴孩藏在身后苦苦哀求。 

 “这孩子生来便带有诅咒,你救不了他的!”蒯蔷一刀划下,冷宁的‮子身‬竟呈现透明,而那婴儿却变成紧附在她体内的孩子。

 “即使他躲在你体内,即使他变成你的孩子,我一样要杀他!凡是姓黎的都该死1”蒯蔷冷声宜布。

 冷宁亲眼看着那婴孩被母亲利刃刺下,在她体内断了气息,突然,那原本未成人形的块却渐渐长成黎焰的模样,那个像极黎焰的孩子就死在她‮体身‬里,她束手无策,她救不了她的孩子!

 睡梦中的冷宁尖叫着,凄厉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 

 惊醒的黎焰连忙坐起身搂着她轻声‮慰抚‬“宁儿,醒醒,你只是在作梦,我在这儿,别怕!”

 冷宁抱着他温暖的‮子身‬却依旧止不住噎“我又梦见娘杀了她腹中孩儿的那一幕!”她又是害怕又是伤心“那孩子到了我‮体身‬里竟成了咱们的孩子,娘说要杀了孩子,我保不住他,保不住孩子呀!”

 冷宁伤心啜泣。

 “傻丫头,你只是在胡思想罢了。”黎焰轻笑着开导她。

 “不是胡思想,”冷宁摇‮头摇‬道“最近我常梦见娘,她恼我不听话硬要同你一起,她说孩子未出世已受诅咒,我保不住他的。”

 谁敢动我的孩子,管他是人是鬼,我都不会善罢甘干休。”黎焰轻搂着地承诺。“你只是关在宫里太久了,才会整胡思想,过些日子等我去过边关回来,我再带你出海,再去帮你寻个大海螺。”

 “我不要大海螺,”她啜泣低语“我只要你!”

 黎焰心头感动,他的小宁儿少有真情的时候,她一向将自己护在壳里。

 “我早就是你的了,不是吗?”

 低下头,他深情地吻着她。

 数后,懿蔷宫中,冷宁漠然觑着荆柔带着浩浩的侍从踱入厅堂。

 “冷宁见过皇太后。·她倾身为礼。

 荆柔哼了声,回过头对着瞿英吩咐留下四名侍从后,剩下的人全站到门外,闭紧门户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进采。

 “皇太后!”见情况不妙,香藜急急护在冷宁跟前跪下“万事好商量,咱们‮姐小‬若有任何得罪您的地方,香藜愿意全部承担下来,别…”

 “别伤了这妖女的‮体身‬,因为她肚子里有了皇上的骨,是吗?”荆柔怒哼,一脚踹得香藜撞上旁边檀木桌,叩地一声响,香藜额头撞上桌角,染了半脸的血。

 “你这丫头,整座后宫只有你敢留在这妖女身边同我作对,我早瞧你不顺眼,今儿个你若找死,我也不会阻你!”

 “不许再伤她!”冷宁出声阻止荆柔。

 冷宁拿出手巾按住香藜伤口暂止了血,她原嘱咐香藜先去里头里伤,但无论她怎么劝说,香藜都不肯离去。

 这皇太后杀气腾腾,霸气得很,无论帮不帮得上忙,她都要守着‮姐小‬。香藜心底暗忖着。

 “你要寻秽气的人是我,别出气在旁人身上。”冷宁睇向荆柔的目光毫无惧

 “很好!你果然爽快,那我也不用多费时间了。”

 荆柔命令两位侍从趋上前打算制住她。

 “你以为你的手下制得了我吗?”冷宁冷笑道“即使我有孕在身,也还有本事护住我的孩子。”

 “别作梦了!”荆柔不屑“你刚才已服下我特意请人为你配妥的堕胎药,马上就要开始腹痛如绞,如果这个样子还除不了这孽种,我也已经备受利刃送这孽种一程,你没有本事保住他的!”

 “你骗人!”冷宁自心底冒出冷意,但自下腹部缓缓窜升的绞痛证明荆柔的话绝非恫吓,她的手脚逐渐冰冷发软,腹部阵阵痛楚撼动着她的心。

 “要不是怕放的是毒药会让你嗅出有所警觉,”荆柔冷声道“我原打算让你们‮子母‬俩一道上西天的,但这样也好,才不会让我失去亲手杀你的乐趣!”

 “‮姐小‬!你还好吗?”香藜哭着趋前搀着冷宁“别怕,咱们去找傅太医,他一定有法于救你及孩子的!”

 “还在作梦!”荆柔哼了声“那不中用的老家伙已叫我遣退返乡,现在后宫中全是我的人,皇上到边关至少还要十多天才能回来,我就不信你还有本事找谁来救你。”

 荆柔叫人左右两边捉住冷宁,猛力一脚狠狠踹向她腹部,脸上是恶狠的光芒。

 “这回看你还死不死!”

 冷宁吃着痛骇然忆起母亲在梦中的话语神情竟与眼前女子一个模样,原来嫉妒仇恨能让人丑恶至此,她有些恍悔,今若失去孩子她是否也会变成个一心只想复仇的丑恶女子?

 原来复仇是件如此不堪的事情,在伤害对方的同时自己同样偏体鳞伤!

 “别伤了我家‮姐小‬!”

 被侍从制住的香藜哭喊的声音让冷宁回过神,这才发现‮体下‬处竟已开始缓缓淌出血丝。

 不行!我绝不许任何人伤了孩子,这是我同黎焰的孩子!冷宁心底发誓。 她想起黎焰的话“这个小家伙会是个奇迹!”黎焰柔声在她耳畔低语“他不但有黎焰与冷宁的血,更合黎罡与蒯蔷的血,他的到来将会是个新希望——化解所有哀伤与仇怨。”

 言犹在耳,但现在孩子却要死了,他永远不会是个奇迹更不会是个希望,他只是个悲剧,只是个淌着血的块!

 讽刺的是孩子身上不是也着眼前这了一心要绝灭他的荆柔的血吗1何以她就是不能放孩子一条生路?

 这又是多大的恨意所造成?

 我要护着我的孩子!冷宁心头宣示,一个念头涌起。

 “你说我没本事找人来?”冷宁冷然的神情叫人心悸,她抱着下腹却笑得诡异“荆柔,你忘了在这懿蔷宫是由谁作主的吗?”

 荆柔微愣。

 “是蒯蔷,是我的娘亲!”她哼了声“这儿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蒯蔷!”荆柔一哼,心底却微泛寒意,这懿蔷宫里终森森地,蒯蔷那恶女生前不是好人,死后肯定也是个厉鬼,但光天化下,她可不怕。

 “有本事叫你娘出来呀!见着她我一样要拆了她的骨头!”

 “是吗?”冷宁淡漠,眼神直透过荆柔望着她背后“她正站在你后面,你不如将这话直接同她说吧!”

 她的声音侧侧得叫人发,荆柔才不信她的鬼话,开口正要吩咐侍从动手杀了冷宁快快了事时,蓦地后方刮起一阵风,吹得人心中发寒,荆柔‮子身‬一颤感觉身后似乎有人摸着她的颈项呼着寒气,任她向来胆识过人,也要忍不住惊叫出声。

 趁着侍从趋前探视荆柔的空档,冷宁使出身上仅存余力,自呆愣的侍从手中救出香藜,往内厅窜去。

 “快追!”荆柔回神急急下令。

 转过‮子身‬从贴身侍从手中出长剑一剑朝自己膀子上狠狠砍下,她捂住伤口,推开门走出大厅,立在懿蔷宫门前向错愕的皇城卫军统领发出擒杀令。

 “冷宁联合其兄长冷袂潜入皇城意图谋反,被哀家发现却遭其砍杀成伤,罪无可赦!现哀家发出擒杀令,搜捕皇城每个角落,凡能捉住冷宁反贼及其同伙香藜、冷袂等人者,一律重赏!”荆柔双目冷绝“捉住活的有赏,擒住死的哀家双倍加赏!”

 卫军领命向四周寻去,空蔼蔼的懿蔷宫死寂得惊人,荆柔原想一把火烧尽这气的宫邸,却又怕黎焰回来时犯疑,转过身,她绝袂而去,没关系,反正她不会再踏足这鬼地方,一步也不!

 冷宁强忍着腹部剧痛捉紧香藜窜躲着,杂沓的脚步声却逐渐近。

 “别管我吧!‮姐小‬!”香藜一心想挣脱冷宁的手“你一个人逃走机会大些,别管奴婢了!”

 冷宁没作回应却依旧不肯松手,如果注定逃不过这场灾劫,两个人一起死,黄泉路上还可作伴,不,不是两个人,她心头哀戚,三个人!是三个人一起作伴。

 “人在前方,我瞧见她们了!”后方不远处扬起卫军‮奋兴‬的低呼“快!快!死的双倍加赏呢!”

 银光闪动,箭矢如雪片般飞梭而至,冷宁已无精力再战,她认命地阖上眼,却觉‮子身‬蓦然飞起腾在空中,她睁开眼睛才看清楚,不只她,还有香藜都幸免于当那箭下亡魂,一个身着劲装的黑衣人出手救了她们! .

 黑衣人身手矫健,手上虽揽着两个人,‮子身‬依然轻盈地飞舞在箭林下,几个跃升起落后,他逐渐甩去追兵。

 俟觑清黑衣人奔走方向后,冷宁心头一惊。

 “懿蔷宫?”她急急阻止“你不设法离皇城怎地反而往里头走?”

 黑衣人不回话,瞬间已跃过宫墙,熟悉地潜行在懿蔷官

 园子里的蔷薇花丛小径,不多时他来到一处花畦与冷泉会瀑布下方,钻进瀑布后,眼前即是一堵长满青苔藤蔓的石墙,黑衣人右手运劲一推,石墙隙,他拎起冷宁两人一并倾身隐人石墙内,再转过身推平石墙,外边的人若单单由瀑布下望去而没有细瞧推敲,是绝不可能发现这条密径。

 黑衣人打起火摺子,冷宁这才看清密道,这小径幽冷冷地淌着水声,长长地向前蜿蜒觑不着尽头。

 想到有人竟如此了解懿蔷宫中连她都不知晓的秘密,冷宁心惊问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扯下面罩,那是一个瘦高瘦长的中年男子,瞳眸灿着光,对着冷宁,他屈膝半跪为礼“属下是冷月国卫军统领姜菱,见过宁公主。”

 “你就是姜夔?!”冷宁讶然。

 “是的,属下就是负责守护冷袂少主的姜夔。”他解释“这条秘道完成不久,当初挖掘原意是用来与你母后联手里应外合攻破赤国,世事难料,没想到最后竟是用来带你出赤皇城!”

 “你会带我去见我大哥?”

 见男子点头,冷宁心头一宽,这才发现力气殆尽,身下的血似乎又开始淌起。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昏前,这是冷宁最后一句话语。

 十后,赤皇城慈宁宫里——

 荆柔倚着软榻静心等待着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来找她兴师问罪。

 后宫中全是她的眼线,方才已有消息传来,黎焰已自边关归来,现已朝慈宁宫而来。

 荆柔一脸冷静,她没有错,为了赤国,为了焰儿,她所做的事都是对的,如果当年她能坚持不许蒯蔷入宫,今的赤国也不会少了个战神黎罡。

 逐走冷宁她才能真正拥有这个儿子——她仅存的儿子!

 她绝不容许焰儿走上同他父亲一样的错路,绝对不许!

 “皇上驾到!”

 内待传唤声响嚷破她的沉思,门扉双敞面走入她那俊朗的儿子,不过在他俊美出尘的脸庞上,炯炯目光中正燃着骇人青焰,俊的鼻梁,薄削酷绝的角紧抿着,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威势。

 他在生气,虽然他已经努力地控制着他的怒焰。

 “孩儿见过母后。”

 “起来吧!”荆柔点点头叫内侍为黎焰设了座。

 “这趟边关之行辛苦了,边关将士见着皇上亲临关怀,肯定是军心鼎沸,更加尽力卫国。”

 “孩儿明白圣驾至边关巡视的重要,父皇当年尚且御驾亲征,远比孩儿辛苦百倍,孩儿这种小小辛劳实不足挂齿,但,”黎焰神情冷冽得冻人心肺。“出趟远门回来却发现身边重要的东西短少,着实令人心寒!”

 “重要的东西?”荆柔淡然道:“如果皇上指的是住在懿蔷宫的冷宁姑娘,这事儿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还我个公道。”

 荆柔冷眼觑着眼前的儿子。

 “当你曾答应我会慢慢与她疏远,但据我所知,你并未做到。”

 “那时母后为了父王隐居燕归寺一事怒火攻心,病在榻,孩儿答应您纯为权宜之计,只是想让您安心养病,”黎焰硬声驳斥“孩儿处处体恤娘亲,但母后似乎并未领情,您明知道宁儿是孩儿的心上人,何以趁我不在时便去难为她?”

 “难为?”荆柔哼了一声“也不知究竟是谁难为谁?”

 黎焰撇开脸。若是可以,他也不愿如此和他母后杠上。

 “那哀家获得消息说冷姑娘与她王兄冷袂尚有联系,怕他们密谋对皇上不利,所以亲自上懿蔷宫想问清楚此事。”荆柔冷眼觑着他“因哀家听说皇上现在每均夜宿懿蔷宫,若他兄妹联手杀你,皇上实难提防。”

 “多谢母后关心。”黎焰漠然“但宁儿不是蒯蔷,您多心了。”

 “是吗?”荆柔右手一扬将肩上衣襟猛力撕裂,出尚里着绷条的伤口。“我在懿蔷宫中撞见她与她兄长在一起,冷宁遭我怒斥恼羞成怒竟出手伤人,要不是卫军挡下,我这皇太后今可没有命站在你跟前让你兴师问罪!”

 “我不信1”黎焰‮头摇‬“宁儿不会如此。”

 “你宁可信这女人也不信你娘亲?”荆柔语带苦涩。

 黎焰怒火渐起,忍住未答。

 “我劝你别太相信女人在第间的承诺,”她冷哼道:“你父王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当若非你出手栏下,纵使他是战神也要做蒯蔷剑下亡魂,别忘了冷宁身上毕竟的是蒯蔷的血,又经过她十六年耳濡目染的教诲,你当真以为你有本事改变你死她娘亲的事实?她在你面前假意求好,你又怎知她不是在伺机复仇为她兄长重建冷月国铺路?”

 “够了,我不想再听!”黎焰怒吼道。他娘亲果然有本事,戳中他心底最深的恐惧,宁儿睡在他怀里,却夜夜被恶梦困,蒯蔷虽死却还是锢着她的心不肯放手,难道宁儿真的并未打消复仇的念头?

 蒯蔷当狠心痛手要杀黎罡的一幕毕竟还是在黎焰心头烙了印。

 “我要见宁儿,见着她我自会问个清楚。”他硬声要求。

 “我也很想捉到她问个清楚。”荆柔语调冰冷“但她已被她兄长趁带出皇城。”

 见黎焰绝袂而去,荆柔阻住他并接下去说:“如果你现在想去冷月国遗族聚集处蓟城找人,我劝你可以死了这条心,前几天经我反覆思量,冷月国遗族复国之心从未平灭,留着他们毫无益处,早晚要出问题。

 “为免夜长梦多,未及待得皇上赋归,哀家已代颂圣旨叫刑兼将军领军五万去歼灭这些后患,但却叫刑将军扑了个空,那些鼠辈在将军人城前即巳闻讯弃城潜逃,最后刑将军只得放火烧城,虽未能将他们歼灭,但至少已断了他们休养生息之地,这几天刑将军已奉我令继续追查他们藏匿之所,但至今仍无讯息,皇上现在若执意要去找出那冷姑娘,恐怕很难。”

 “砰”地一声巨响,黎焰一掌击‮身下‬旁矮几,这一掌含怒气,原是‮硬坚‬如石的原木茶几竟应声碎裂几成粉状,木屑纷飞,足见此掌劲道霸厉。

 荆柔虽强自镇定,却也忍不住心悸,黎焰眼中出噬人般恐怖光芒叫人不寒而栗。

 良久,黎焰深口气稳定情绪。

 他心冷身冷万念俱灰,这下子与冷月国之间梁子结得更深,宁儿与他之间好梦更加难偕。

 “母后为儿臣设想得如此周到,令人感动。”黎焰恢复一脸平静,叫人看不出想法。

 “焰儿!”荆柔柔着声“不管娘做了什么,都是一心为你。”

 “儿臣明白。”黎焰点点头,他双目幽邈声音轻飘道:“传说山中有一种野兽,它们一胎只生一子,对于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宠溺呵护,但若遇着一旁的猛兽入侵,它又没本事护着孩子周全,致使幼儿生命堪虞时,它们便会毫不犹豫一口咬死幼儿人肚中,一来它自认可以永远保护孩子,另一方面也不会让对手多了果腹增加实力的机会。

 “母后,您确定能一辈子将我护在肚中吗?”黎焰眼中是冷冽的光。“您又可曾为宁儿想过,现在她腹中有了孩子,她想要维护孩子的心是否如同于您想保护我的心?”

 荆柔心中一震。

 “我查过了,傅太医已被您遣退返乡,您找人在御厨里熬的堕胎药又是为谁准备的呢?”

 荆柔面色死白。

 黎焰轻轻‮头摇‬“不管宁儿离开我是出于自愿或被迫,您何需连这条小生命也不肯放过?那孩子不仅是宁儿的,也是我的,更是您的孙子。”

 “焰儿,母后…”荆柔伸出手想触摸黎焰却落了个空。

 “孩儿旅途劳顿,身心俱疲,请容孩儿告退。”黎焰起身,临去前他倨冷的眼神望向荆柔道:“母后放心,孩儿会如您所愿专心当赤国的皇帝,不会丢您的脸。”

 黎焰绝袂而去,荆柔呆立半天却回不了神。

 她心底明白,她已经失去她的小儿子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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