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哪叫“空屋”?
基本上,它不空,大小甚至连“屋”的边都还沾不着。正确的说法,应该叫它为
满器具杂物的储藏“室”最里面还竖着一张很旧的木板
。
他家的厕所都比它大好几倍…说到厕所,他使用的是温室内为了工作不时之需而建的那一间,至于盥洗,也是厕所的水龙头打开就一并解决。
“对不起,这儿本来是我爸以前工作时午休打盹儿的地方,爸走了之后,就被我拿来当储藏室。”徐培茜深觉过意不去。
“别那么说。”住惯了宫延华宅,这对康德而言倒是满新鲜的。“把它清理一下,起码能放一张单人
,和留出一条通道。”
“可是…”她早该想到妈她们不会这么大方。
“总比我餐风宿
的好。”康德动手开始整顿现场。
“我帮你。”徐培茜向前
一脚。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回去,免得…”他不愿再见她为他受罚。
“没关系啦,早整理好,你也好早休息,何况你又不知道这些东西搬出去以后要放到哪里。”徐培茜套上种花时用的围裙,表明她的心意已决。
“…好吧。”盛情难却,况且她说得有理。
两人于是合作无间,迅速清出场地,不过类似花肥或培养土那种一包就要十几公斤的重物,他碰都不准她碰。
“那个我来,你只稍动动嘴告诉我怎么摆就好了。”
“放心啦,你可别小觑我,这些原本也是我扛进来的喔。”她笑着拉起袖子,让他欣赏她胳膊上的小肌
,那是她多年劳动的成果。
“嘿,你就牺牲一下,
足我脆弱的男
自尊,好不好?”康德做出可怜的哀求状。
“好哇,原来你不许我搬,纯粹是你的男
自尊在作祟呀。”徐培茜失笑,内心却因他的体贴而心房发热。
“哎…”康德夸张地头摇叹息。“被你识破了。”
四目对望,两人不
同时哄堂大笑。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很美?”他喜欢她的笑颜,弯弯的
形总会
出稚气的小兔宝宝门牙,顺带会牵动两旁腼腆的酒窝。
再细端详,她不仅笑时美,善良的她,不笑的时侯也美:那秀雅的慈眉善目始终凝聚着一股仁厚,让人不由地心情平和,让她看起来浑身都在发光,与她交谈后,会愈想接近她。
“呃…啥…”戏弄也好,谄媚也好,一向对自己的长相不怎么有信心的朱颜,为他唐突的问话错愕了好片刻,才支支吾吾回过神,由
颈向上晕开的冉冉彤云,喧宾夺主地覆往她本来的肤
。“喔…没、没有。”
多叫人爱怜的女孩呀,她欠缺的是旁人的鼓励。
“很痛吧?”他蓦地敛笑睇着她的纤臂,纵然她长久
晒的皮肤呈淡古铜色,依旧盖不住那几道凸起、新添的藤条印,灯光下尤其触目惊心。
“还、还好。”徐培茜忙将手臂藏在背后。
“又红又肿,哪可能‘还好’?”他身上的瘀青有些到现在仍觉得疼呢。他拉出她的膀子,让她自己瞧一瞧。“医生开给我的药膏你拿去擦吧。”
“不、不用!”若是让妈或青霞知道了,一定会问药膏哪里来的,届时又会麻烦。“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她试着
回她的手,这才发现他虽然看起来斯文斤页瘦,但力量却很大。
“这种事怎能习惯?”一直是在温馨中成长,康德始终无法理解徐母的行为,也无法容忍家庭力暴。
“但小…”自小就被打到大,她当然得习惯,否则她要怎么办?
“对不起,我太管闲事了。”见她微蹙娥眉,他急忙松手,搔搔头,不懂自己在激动什么。
“不,我明白你是关心。”徐培茜
腕部,蓦地泛起满腹思念。
往昔只有爸才会这么疼她,如今阿康的出现,肯定是爸送给她的礼物。“我想,大概是我不够上进,手笨脚笨嘴也笨,也不知该怎样才能讨人爱,所以妈…”
“别这么妄自菲薄。”她是一块尚未雕琢的玉,若不是处于此缺乏温情的恶劣环境中,他相信她能散发的光芒,绝对让许多人跌破眼镜。“你温柔善良,有很多旁人没有的优点。”
“真…真的吗?”他人好好唷,总会说一堆好听的来安慰她,这点她就是学不来。
“瞧,你又来了,你要是先自我鄙夷,别人怎会尊重你。”自重方能人重,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是…”是那样吗?那样就能让妈对她好一点,让妹妹心服地喊她声姐姐?
“不对。”康德手举
前,摇着食指。“你该运用丹田之劲,回答要铿锵有力,不要弯
驼背。”
这会儿他成了军训教官了。
“喔…”徐培茜当下抬头
,立正站好,深呼吸,再重采一次,表情认真且严肃。“是。”
“如何?你自己是不是也觉得好很多?”康德强忍腹中翻滚的笑
,她的样子好可爱哟,又不是在唱国歌。
“嗯。”好像真的好多了…她一直维持原姿势,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敢动。“可是…”
“可是什么?”他越来越想笑。“放轻松啦,现在又不是部队
练。”
“太好了!”绷住的肩线刷地松懈归位,徐培茜大大
了一口气,还拍拍险些硬掉的脸部肌
。“我是说,刚刚那种站姿,要不了几分钟就僵喽,倘是一天撑下来,不就比在花圃工作还累吗?”
想不到“自信”的展现这么困难。
“哈哈哈哈…”康德终于憋不住咧开嘴。父亲、母亲大人呀,请原谅我如此不雅又放肆的笑声,实在是她太…
老天,至今他才知道他从未真正笑过,而开怀大笑的感受居然是这般的美妙,看来他这趟湾台之旅是来对了。
“呃…我…”徐培茜讷讷地红了脸,她铁定是又做错了,莫怪妈老是骂她,真是蠢呀!
随着爆笑音律的扩大,她越发羞得无地自容,索
扭过身,假装去做别的事。
“噢…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康德见状忙收住笑,发现自己伤害到她了。“我只是认为你方才的样子好可爱喔。”
瞧他做了什么,他前脚叫她要有自信,后脚却又打击她的自信。
“就算你是在笑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习惯了。”她依然背着他,伸长扫帚清除天花板的灰尘和苑角的蜘蛛网。
“我是说真的。”糟糕,她生气了!他挡到她的面前,弯
与她平视,好让她看着他的眼。
徐培茜努着嘴与他对望。
她其实没有生气,只是更加认命:什么妄自菲薄、什么鄙夷尊重,不是她这种每天忙着家计三餐、累到躺下去三秒钟即
睡的劳碌命该挪心思烦忧的事。
“我真的、真的是认为你刚刚的样子好可爱。”康德正经地又说了一遍,就差没跪地发誓。
“你…”本是抿直的樱巧
线,猝地颤出不平稳的抖纹,在他以为就要张嘴大哭时,她意外地纵声大笑。“哈哈…”“什…什么?”康德睃睁咋舌。她不会是被他气昏了头了吧?
“你的…哈哈哈…”徐培茜笑到口齿不清,捧着肚子,久久站不直
。
原来,他那青肿的面庞,整体瞄上去倒是没啥不妥,但当她这么近距离一望,每个细部都放大了比例,感觉便全然不同。
加以他一丝不苟的神情,脑门上却撒了一层从天花板掉下来的灰尘,有一条蜘蛛网还沾在发尾随风起舞,再搭配他眼角仍挂着刚刚的笑泪,竟有道不尽的滑稽。
不过也因此,两人的相处不由变得愈益自在,接下来的清洁工作即在这愉快的气氛中度过。
外面有人在活动的寒牢响,虽听得出对方极刻意地蹑手蹑脚,但浅眠的康德仍被惊醒。
他眨着惺忪睡眼走出房,只见头顶天色蕴
蓄明,隔壁温室的门户
开,而徐培茜正在搬花上车,小货车后车厢里的红黄抹绿几乎就要
满。
想来她已忙了好些时刻。
“几点啦?”未足眠的声
打从鼻腔窜出,康德耙了耙头发。
那群贼胚子也太狠了,居然趁他晕厥时,连他的劳力士都不放过,嗳,没手表还真不方便。
“啊!”徐培茜被突来的男浊音吓一跳,两手不
一松。
“小心…”嗜睡的脑细胞登时醒了九分,康德一个飞步,总算在最后一秒挽救盆栽免于回归大自然的命运。
他松懒地瘫于地表,怀里抱着盆栽。“呼!好险没摔破。”
生平第一次睡木板
,而这个木板
,还仅是放一块木板在地上便算
的那一种,再经刚刚那么一撞,原就
酸背痛的体身,此刻正在释放大量酸
物质抗议。
“对不起、对不起,现在快凌晨三点,我本来想让你再多睡会儿的,没想到还是吵到你了。”徐培茜忙接过盆栽。
“什么?凌晨三点?!”康德赖在地呈大宇型,仅偏过头来向她鬼叫。
难怪他记得好像才躺下嘛。“那你不是都没睡?”这么躺着
舒服咧,真不想爬起来。
“有睡一下啦。”徐培茜把盆载放进后车厢。
“你不会每天都这么早起吧?”她昨
帮他清理到月上三竿才离去,算一算,她的一下下,还真是“一下下”呢。
“看情况啦,偶尔会赖赖
。”妍丽的香腮沁着薄薄嫣霓,小粉舌赧然地伸出软
的两片
瓣,那娇俏的模样竟让他心头一震。
“是吗?”康德撇回脸,以为如此便能阻挠四肢的冲动,但事实证明没啥作用。
八成是大病初愈,又没睡好的关系。他为自己找藉口,并侧躯背向另一方,暗地里则在祈祷来得快的冲动也能去得快。
“不要动。”偏偏她火上浇油,走近蹲在他后面。
“怎…样?”轮他心虚地被她吓一跳。难道…她发现了?
“今天是星期
,我在建国花市有个摊位,所以我等会儿要去台北…”她张大手掌去量他肩膀的宽幅。
见他纳闷地要扭过身来瞧,她又将他推回。“先不要动嘛。”
“你…”她在做什么呀?
“待花市结束后,我去附近帮你买几件换洗的衣物。”她打断他,继续量他的肩幅。
长期与花草相处的结果,她的体香自然而然染上了一股植物清香,阵阵芬芳侵犯到他的呼吸空间,让他不由得觉得越来越热。
“我和你一起去吧。”康德这次没让她有反驳的机会,猝地旋身坐起,与她面对面,顺势取回主控权。
“可是…”才发话,顿觉两人的距离似乎有点太近,令她颇有
迫感,于是她假借去温室锁门,来遮掩加速变
的心跳。“你不要再睡一会儿吗?”
他和她不一样,她是早巳习以为常这种作息,但他昨个儿是第一天,夜里又好晚才睡,体身恐怕还吃不消吧。
“哪有老板工作,伙计却躲在被窝里摸鱼呢?何况买衣服啊,我这位主角理应到场嘛。”多体贴的女孩呀!她生长在那样的家庭,竟能保持如此善良的心,真是很不容易。
“呃…”是啊,好在他提醒,这万一她买得太小,或式样颜色他不喜欢,那不就等于白买,且她一个未婚女子,毕竟不方便帮他采购衣内
。
想到那儿,小脸不
又红了。“你说的也对。”
“给我几分钟,我梳洗一下,马上就来。”他趁她未反悔前抛出指令。
新的一天,就这么揭开了序幕。
“不卖就不卖,有什么了不起。”
即使是人声鼎沸的市场,那敞着大嗓的怒啸,依旧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众目睽睽的中心。
一名削瘦的妇人,龇牙咧嘴,满身的珠光宝气恍如要刺瞎旁人的眼睛似的。“你道这么大的花市,就你这儿在卖花呀?”
她愤然转身离去,立刻恢复吵杂的花市,老远仍闻得到她絮叨的骂街声。“什么玩意嘛?不过是摸两下,那花会死不成?居然找
氓来吓我,老娘这就去叫察警来,看是谁会怕…”
“好…惊人啊!”康德失笑头摇。
不必肚脐想,那“老娘”口里的
氓就是他,只因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站在徐培茜的后面“默默”地瞪她几眼。
氓?
呵呵!想他被媒体列为世界级黄金单身汉的声势和丰采,一旦少了那层华服与地位原来也不尔尔。
“一开市就遇到这种客人,真令人不舒服。”徐培茜嘟哝。做生意的人都有些小迷信,最怕开市不顺受,那么接下来都会跟着不顺。
“你为什么不卖她?”他相当好奇。
就他所看到的徐培茜,足称是逆来顺受、毫无脾气,照例,应该不致对讨价还价又挑三拣四的“澳客”起反弹。
孰料…原来这只温驯的小猫也是有爪子。
“好不懂呵护花,何必卖给她糟蹋?”那妇人好可恶喔,好言劝她不要用手
摸,她竟故意拿皮包挥打花,像这般没有爱心的客人,徐培茜通常不愿赚他们的钱。
“原来如此。”康德拍手赞成。
同样的种花爱花的人,自是能体会彼此对花的那份情撼。
而她的爱心不单单是对她种的花木,每次和她走在路土,她会突然停下来整理旁边的野生植物,或去按陌生人的电铃,提醒对方该给院子的植物浇水施肥了。他若非亲眼看到,绝不会相信她这么羞静个性的人,会有如此大胆的行径。
“其实,中国人买疏果时喜欢拿起来捏捏掐掐的习惯,在国外是不允许的,尤其买花不比买蔬果。”康德义正词严。“像她刚刚那样要不得的行为,你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她走,起码要她赔钱。”
若非他带伤的外形颇具骇阻效力,方才那女人八成会动
。
“和气生财嘛,我只希望她快点走…噢,花瓣和叶片都被她折伤了。”徐培茜细心检视被躏蹂的盆栽,不
怜悯地蹙了眉,眸底俱是怜意。
康德将这些全看进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加了几分。
“那种顾客该不会很多吧?”在他家乡里,人人安和乐利,见面便礼让三会,根本不可能有方才的镜头出现。
而他先前也一直天真地以为,女人均与他周围的那些名门闺秀一般,端庄娴丽、优雅可人。如今湾台的女
着实令他开了眼界,恰似徐母类型的女人,外头比比皆是。
“贪小便宜的是有,但动手破坏花木、又讲不听的幸亏不多。”徐培茜拿起剪刀修去损枝。
“那就好。”不然他得先暂停花卉输入湾台的贸易活动。
有客人来了。徐培茜放下手边的工作过去招呼。“先生你好,需要什么样的盆栽?”
终于忙完了。
徐培茜关上车门,满意地笑了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康德抓住了她那抹喜悦。
“托你的福,今天成
的生意特别多,东西收拾得也特别快。”徐培拍拍
足的荷包。
“那是你待人亲切。”由她和客人之间的谈话,他发现有不少是
客,也发现她其实是位
情中人。对懂得赏花的,要她免费赠送都无所谓;对于不爱花的,她则会像刚刚那样伸出小猫的利爪。
“是吗?”徐培茜被他说得很高兴。“说真格的,在花市设摊非常累,不过却是一星期里我最期待、快乐的一天。”
因为她可以出来
气,也可以透过花和旁人沟通,认识新的朋友,与同好讨论养花的心得,更可以藉机暂时摆
那令人窒息的家。
“嗯。”他能了解。
反观他自己,不过是运气好,恰巧生长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生活上从不需他烦恼什么,也从未匮乏什么,但他却不曾持着感恩的心,反倒认为那是理所当然;受到一点小小的挫折,便道末日,只会怨天尤人,自怜自艾,说啥要出来寻找自我,讲穿了仅是狗
不通!,
他真是太惭愧了。
“对了,我没想到你居然懂花。”当听到他为客人讲解各种花语和栽植的注意事项时,她真的好惊讶,他甚至比她知道的还多得多。
“我有位很
的老师。”在他的国家内人人都懂花,说他是与花草植物一起长大的并不为过。
“哗…”徐培茜顿开茅
。“难怪你的动作看来一点也不像生手…天呀,我竟还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别这么客气,你也不差呀。”她捂面呻
的赧样真逗人。
怪咧,他忽然好想、好想…抱抱她——这!?
“我那哪算什么?”他越虚怀若谷,她就越觉得丢脸,越想也越羡慕。“不过…你好好喔,有老师教。”
她长叹一声,娟丽的韶颜布上了阴郁。“我爸走得太匆促,没来得及将他的经验和知识传授给我,我现在会的,全是失败和教训的累积。”
康德本想讲些鼓舞她的话,不料她却突然地轻呼一声。“啊——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
她忘了他是儿孤,连父亲是谁可能都不清楚,她竟还…笨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关系。”他考虑是该告诉她事实呢,还是让她继续误会下去?“这么吧,我们来做个
易如何?”
算了,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位不是因为他的外貌家世而接近他、以及碍于他的身分地位而吹捧他的朋友,所以暂时还是紧守秘密的好。
“
易?”徐培茜很感兴趣地瞅他。
“对,
易。”康德半带威胁地促狭。“我一直想当老师,你若肯牺牲一下来做我的实验品,我就会好好地替你工作。”
“你真的愿意教我?”徐培茜难得奋兴地叫着。她自然乐意,此桩
易他可没得到一丁点儿好处,相反的,真正受惠的人是她哩。
“你真的愿意牺牲?”他模仿她的语气,接着做戏地长吁又短叹。“唉,到时就怕你受不了我的严格。”
她一定没投留意到她笑起来时,那平常硬充出来的城市伪装,全让娇憨稚
所取代,令人忍不住想好好地宠她一番。
“到时就怕你会受不了我的笨。”徐培茜以牙还牙。
“爱迪生在成名之前,也是被人误认为是智障。”康德漾着璀璨的笑靥。
好一双活络的灵眸啊!只不过她总是怯涩地缩于一隅,隐藏内在的辉耀外放,以避开众人的目光来保护自己,除非拥有慧眼,否则是无法窥到她不同一般女孩家的美,连他,都差点错过。
换句话说,要不是受伤事件让他的自尊心也受伤,使他认清现实的残酷,从前那个被人捧在手掌心中养尊处优的他,岂肯纡尊降贵,进而得到今
的幸运去挖掘如此的珍宝?
“怕就怕在你尚未发觉我是爱迪生之前,早就让我的智障给气死唷。”她可不希望唯一的朋友也让她的笨拙轰走。
“放心吧,我的耐力绝对超乎你的想象。”康德朗朗大笑。
“最好是这样,反正我丑话已讲在先,你到时别想扔下我。”徐培茜噘着嘴耍赖,粉颜泛着淡淡薄晕,盈盈秋波犹如天上明星。
“你当初没有因为恐惧而扔下我…”她很适合撒娇,也真该经常撒娇的,但他又私心企盼,她这
人的媚态只有他能欣赏到。“我今后自然也不会。”
他蓦然探出指尖轻划她的桃腮,像是宣告什么大事似的正了容。
谁规定女人的肌肤一定要白?如她这般的麦芽
有何不好?一样能够晶莹剔透,平滑细腻,加之她天天运动,摸起来的触感、弹
,简直要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姐小要好太多。
“喝——”靠在驾驶座椅背后的脊椎陡地僵固,徐培茜当场傻住。
她这张脸除了让妈掴打外,迄今似乎未曾受人这么…这么温柔善待过,就连爸在生前也迫于妈的余威而有所保留。
而她对他的相识虽然不深,但共处之时,他总是以礼相待,凡事必先征询她的意见,让她备受尊重,故她没料到他会突来此举,就算她未经人事,可也感觉得出这太亲呢了。
浑身的神经仿佛通了电,他的颍眸仿佛燃着火,令她觉得好热好烫;
了收缩频率的心脏,像是一下没法承受此种急速,怦、怦、怦地猛敲
肌;她的四肢俨然上了厚厚的石膏,变得好沉、好重,她完全不能动。
犹记得有一年,她重感冒引发急
肺炎,几乎就要死掉时的情景,就是现在这个样…
“你——”总算由喉内吐出的支吾,却是软弱且无力,她的脑袋里是一片空,俯仰之间竟忘了原本要悦什么。
幸好她尚未发动车子,这要是在开车中,她铁定会撞到全安岛上去。
“我们…”他收回手,转移话题,免得把持不住,但沙哑的嗓子已然
漏了生理反应的秘密。“要回家了吗?”
“嗯…在回家的路上,我们顺便去添购一些你的
用品和衣服。”徐培茜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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