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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梦音还没拿下盖头。不知为何,她竟希望由沐青来为她挑起这方红巾,因此她看不见门外有个人影已站了好久。

 沐青深一口气,推门而入,看见新娘不乖巧地坐在那儿,显见是几个时辰下来都这样坐着,便快步走到她面前。

 梦音等了大半夜,却等回一个醉醺醺的人,她有些哭笑不得。沐青一靠近,她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把盖头拿掉,我有话要和你说。”他看着那红巾,觉得有些碍眼,他才不想为别的女人掀起盖头,因此皱起眉,沉声命令。

 听见沐青这样说,梦音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想要你帮我掀。”

 没想到眼前的小女人居然会做出如此要求,沐青微愕,同时也感觉头越来越昏沉,心知是酒的后劲开始发作,便决意不再浪费时间,左右手不客气地一把将盖头扯下,却在看清那张脸之时愣了下去。

 天微微亮,沐青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一时被房里的一片红色弄得有些头晕目眩,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儿个是自己的大喜之,但他只记得他在门前站了很久,然后坐在上的人要他帮她掀盖头,之后他就不记得了。

 但是很快地他就察觉了不对劲。

 身上累赘的喜服已被换下,脸和手脚也给人细心擦洗过,袍子就贴心地挂在边的架子上,好让他一醒来就能披着。

 这和梦音打下手的方式一模一样。沐青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同时又感到后脑正隐隐作痛,想是昨晚喝的酒太烈,劲头还未消退。

 “难道是方萦做的?”但怎么不见她人呢?

 想起自己无缘无故冷落了新娘一晚,什么也没解释,沐青不有些汗颜。他本不愿多负一人,眼下却深深感到无奈。

 沐青坐起身打量四周。这张很明显地只有他一个人睡过。房中甚至没有一点多了个女主人的感觉。这下子沐青疑惑极了,披上袍子走出内室,借着微亮的天色,依稀能看见有个人窝在躺椅上睡着。

 方‮姐小‬怎地睡在这儿?想起婚前听说对这门亲事她也是万分不愿意,他不由得苦笑。安静地走近躺椅,带着几分好奇,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美人样貌,是否真能和梦音一较高下。

 岂知细看之下,却见着一张他最熟悉的脸,也是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容。

 “梦、梦音?”他又惊又喜。

 不知是否昨天太累,向来浅眠的她竟一点反应也无,只是无意识地嘤咛一声,然后继续沉睡。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一身喜服。

 沐青小心翼翼地拨开她凌乱的发丝,爱怜地看着她秀美的睡颜,轻轻拍了拍她。“梦音,要睡到上去睡…”

 睡的人儿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只是微微嘟起小嘴,喃喃呓语着:“不要来吵我,人家很累…嗯…”惊喜于睡着的梦音竟比醒着时更可爱,沐青又着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一被他忽略的事实。

 昨天,他成亲;今天,梦音穿着嫁衣睡新房,这意味着什么?

 将睡的梦音小心翼翼地抱到上安置好,沐青不顾时间尚早,随便套了件长衫,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父亲的卧房,他实在是有太多疑惑了!

 一踏进门,沐龙早已坐在榻上,对于儿子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是意态悠闲地让下人沏了一壶碧螺来,一时满室茶香。

 “老爹!我房里…梦音她…这是怎么一回事?”沐青向来不是个说话迂回之人,连问安都给省了,直接切入正题,他第一时间便直觉也许是老爹做了什么手脚。

 “怎么样?这个新郎当得还开心吗?”老爷子轻描淡写地啜 一口茶,十分惬意地开口问,再仔细观察些,就能发现沐龙隐在杯后的脸正笑着。

 “您别拐弯抹角,我在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沐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小就习惯了老爹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作风,他已经练就了迅速冷静下来的本事。

 “你小子的礼貌都上哪去了?”沐龙吹胡子瞪眼,存心气一气这个儿子。

 沐青用了十分的力气才没有实行上前把老爹的杯子打掉的想法,接着极度压抑地开口,语气必恭必敬:“父亲大人,可以请您告诉我这场婚事空间是怎么一回事吗?”顿了顿,又咬牙开口,一字一顿的:“儿子将感激不尽。”

 沐龙看玩得差不多了,又慢慢啜饮一口茶,清了清喉咙,才慢条斯理地说。

 “你喜欢梦音丫头不是吗?”不等沐青回答,沐龙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爹我也不是那么迂腐,你喜欢的,自然会成全,而你娘过世了,不会有人阻止,只是你这小子有时太没礼貌,又常常欺负梦音丫头,所以…”

 所以沐龙先探过了方萦的口风,知道她根本无意于这桩姻缘,便使了点计让她“逃婚”去了。

 然后,他知道梦音不可能不点头答应,若再威胁沐青要把梦音送走,最麻烦的人物也就乖乖就范了。说到底,沐龙就是为了自己觉得好玩才弄了这么一出戏。

 沐青有种想打裂桌子的冲动,但他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无奈问道:“但是爹,来上这么一出,如今人家只以为我娶的是方萦,这样岂不是委屈了梦音…”

 沐龙他一眼,明了他在担忧什么。

 “谁说的?我帖子上写的虽是方府,但梦音实实在在是我儿媳妇,可不是什么代替的,瞧。”说着,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张帖子,只见大红帖子上除日子时辰地点,就只写着沐方两府联姻。

 “我老早就和方老弟说好啦,等回门之,他就会告诉你嫁过来的是他的义女,不是方萦那丫头。方老弟见了梦音,也喜欢得紧哪。”昨天一拜完堂,沐龙便寻个空儿向方老爷要求了,方老爷自觉理亏,自是满口应承;何况梦音他见过,确实是个讨人喜的孩子。

 没想到老爹连这点都想好了,沐青有些怔愣。这么一来,只要寻个时机向大家介绍梦音这个少夫人就行了,足见老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早便计划好了,方式有些…但如此一来,既不是对方家背信,又达到联姻之效,他自己更是得偿所愿,简直是一石二鸟。

 若不是老爹来上这么一出,那梦音肯定不会点头下嫁的,她的脑袋,就是一颗叫做报恩的石头,硬得无丝毫转圜的余地,宁可和他作‮夜一‬夫,也不愿名正言顺嫁他。

 沐青神色复杂地望向老顽童爹亲,已经说不出话来。

 “做什么这样看我?想感激我,就快生个胖大娃儿给我抱抱就行了。”沐龙被儿子那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

 “爹…谢谢。”沐青沉默半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也不等沐龙回答,便急急离开了,隐约能瞧见他红了耳

 “这孩子老是这么急,连门都忘了关。”又喝了一口茶,沐龙看着敞开的门,嘴角带着笑意。

 这两个孩子他是怎么看怎么相配,偏偏过世的夫人在这件事上就是往死胡同里钻,定要下聘那方家小组,守那娃亲,把两个无意之人绑在一起。

 说起来,方家那丫头也是不错,可惜自己儿子不喜欢,也不好就误人家一辈子…沐龙一边想着,一边更加满意于自己的妙计,笑得很是开怀。

 “希望青儿能加把劲儿,别错失良机呀,梦音可是个倔姑娘呢。”沐龙笑呵呵地想着,盘算着过不了多久,可能就有孙儿可抱,不由得更乐了。

 沐青回到房里。天色尚早,园子里只有一些洒扫的仆役,林间充斥着各种鸟鸣声,然而上的人儿仍然睡得安详。

 他轻手轻脚地捱近边,恨不得马上将那睡美人喊醒,问问她的想法,但他只是轻柔地拂着她的发,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以免惊动她。

 仔细看,才发现她脸上还带着残妆,想是真的累坏了,这样一个平常爱干净的人连脸都没的擦洗便睡着了。

 忆起自己昨晚把她晾在房中那么久,维持相同的姿势几个时辰,接着又费力照顾他这个酒醉的人…沐青不又有些埋怨老爹不早告诉他,平白苦了梦音,但看着她的睡颜,他心头一暖,嘴角不自觉地高高扬起。

 灵机一动,他走到门外,叫住几个仆役,吩咐他们准备好热水。

 梦音听见有个声音温柔地喊她,却只觉得眼皮十分沉重,睁不开来;隔了一会儿,又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触感,似是有人拿着巾子替她擦试,让她觉得整张脸顿时清许多。

 “梦音,你再不醒来,我可要替你衣服了。”沐青替她擦完脸,凑近了她耳边低语,虽是开玩笑,一瞬间突然希望她真的不要醒来,那么就?越听越觉耳,是…是少主!她猛地清醒,看见沐青拉住她的衣带,正想偷偷解开,见她醒来,便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手。

 “少…少主,你在做什么?”纵然平里再冷静,但面对这种情形,梦音只觉得又羞又慌,脸上浮起一两朵红云。

 沐青没想到梦音会突然就清醒过来,愣了一下,然后才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凑近她的脸。

 “唉呀,娘子你脸红了呢,要是为夫真的替你洗澡,这张脸岂不成了熟悉的柿子?”一边说,沐青一面在心中欢喜狂,没想到她脸红的样子竟如此可爱。

 她在他身边多年,从没显现过这样的小女儿娇态,今晨面对这样的情境却万分不自在,又听他这样调侃,一双眼便只敢盯着被上的绣纹,全身僵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明白自己是何时睡到上来的,她明明睡在外间呀。

 梦音忽然又想到方才作梦时听见的话,原来竟不是作梦!一想通,猛地抬起头来,正对着他那双深邃的眼,脸更红了!红腮雪肤,衬得她十分娇柔,十分可人,让沐青简直舍不得移开目光。

 见她手中无措的样子,沐青不忍心再逗她,勉强拉开两人的距离,一派从容又带着温柔地说:“昨天把你累坏了,你先梳洗一下,我已经叫人备好热水了。”

 正说着,小梅已进来回禀热水已备好,听见了沐青的话,不对着梦音偷笑,在沐青背后朝她挤眉弄眼,偷偷比了个大拇指。梦音知道她误会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丫头窃笑着退出去,整张脸已直直红到了耳

 “梦音,我先出去,等你打理好了,我们再谈谈。”沐青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她赶紧答应,一等他出去,她拍了拍脸颊,不明白今天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不受控制,不过是换了一个‮份身‬,怎么整个人就奇怪了起来?

 摇‮头摇‬不再胡思想,她走进澡间,轻手轻脚地除尽衣服,跨进了浴池。经过昨的折腾,梦音疲倦得只想好好泡在热水中。在躺椅睡了‮夜一‬让她感到全身酸痛难当,所有的骨头都似在向她发出抗议。

 碧波园最不缺的就是水,是以每个院子里都有这么一间浴场;方正的浴池边暗藏玄机,埋了管线引水而来,密密滤过后,再以烧烫的瓷管加热注水,讲究些的再配上香料或汤药,很是享受。

 热气氤氲,梦音侧头靠在池壁闭目养神,舒服地轻叹一口气,发丝凌乱地披散在她雪白肩头,飘浮在水面,乌发衬着莹白如玉的肌肤,美若天仙。

 “梦音!”沐青的声音在屏风外头响起,让她吓了一跳,整个人缩进水里,只出一颗脑袋,面向墙壁不敢回头。

 “你的衣服我给你放在这儿,记得头发可擦干,我在外头等你。”不等她回音,他已接着把话说完,旋即房里又没了声息。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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