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们都是臭石头
做律师时最雄辩,参政后演讲最能打动人心,在今夜如此的时刻依然能够冷静清晰侃侃而谈的帕布尔总统,在许乐出这声质问后,终于第一次安静下来,那双直如尺的浓眉间,那双湛然有神格外坚定的眼眸里,不知何时竟现出那么一抹极淡的神伤,大抵是他偶尔某个安静的夜里,也会想起晚蝎星云那朵烟花,心生歉疚?
注意到总统的神情,许乐嘴
微微翕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却只是无助而难过地摊开了双手。
他曾经听总统提起过那次官邸的晚宴,在餐桌上总统和钟瘦虎生了一场
烈的争执,关于进攻帝国关于很多事情,两个人的观点有极大的差异,钟瘦虎警惕着联邦府政削弱西林本土军事力量的企图,并不同意在当前情况下由第四军区担任进攻帝国本土的主力。
大概就在这次争论之后,帕布尔总统终于下定了决心,把那个早已启动只等待着批准的阴谋计划,正式搬上了太空为背景的舞台。原来,那是一场最后的晚餐。
许乐孤单地站在透明墙这头,无力地将双手摊在体身旁,当年他杀死麦德林被关进倾城军事监狱,那位老爷子还在费城钓鱼未曾相见,整个联邦鸦雀无声,七大家为的政客们希望他马上就死,只有总统先生和西林那头老虎鲜明的表
出回护的态度,结果…
“总统先生,您还记得那一年在星云奖上的讲话吗?事后我专门找来看过。”许乐抬起头来,看看墙后的帕布尔总统,轻声说道;“当时关于麦德林的事情,你曾经说过这样几句话:人死并不如灯灭,灯有光明,照不见的地方是黑暗,做错了事情,就必须付出代价。”
“接着你说道:或许我不是一个成
的政治家,但我是一个执着的联邦法律敬奉者…若我死了,你们可以把我的坟墓挖开,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颜色,对于某些死了的人,我同样是这种态度。”
房间里一片安静,许乐停辐片刻后问道:“您现在还没有死,不过似乎我们可以提前问:当您决定把钟司令夫
和古钟号上那些士兵的性命出卖给帝国舰队时,你敬奉的联邦法律被放在了什么地方?将来你的坟墓里究竟是什么颜色?如果你做错了事情,是不是应该付出代价?”
帕布尔总统抿着厚实的嘴
,下颌现出几点深陷,沉就很长时间后,他回答道:“我承认自己做出过一些越尺度的事情,然而为了这个联邦,我将要付出的代价必须以后奉上,我早已做好了被历史审判的心理准备。”
许乐望着他嘲讽说道:“如果都让历史去审判,帝国远征军也可以这样说,我们不需要抵抗。麦德林也可以这样说,我们不需要去理会。钟司令更有理由这样去说。”“总统先生,难道你不觉得这种说辞又无
又虚伪?如果只有历史有资格审判你们,那你们又怎么有资格去审判别人?”
帕布尔总统的眉宇间沉重渐现,谈话至此时,许乐的话终寺成功地故意了他,他缓缓自椅上站起,走到那堵透明的墙前,看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左天的许乐,一字一句说道:“无
?虚伪?许乐上校,请你不要忘记,你也曾经在未经法庭定罪的情况下,用你自己那支捅入咽喉的笔审判了麦德林!”
隔着透明而冰冷的墙,许乐和伦布尔总统面对面站立,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用坚持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坚持的眼。
帕布尔总统指着许乐的脸,沉着脸说道:“你的经历应该让你比大多数民众更清楚,联邦的法律并不能完美地保护弱者,在大多数时s1,它只能保护权贵去逃脱应有的惩罚,所以麦德林专案被终止,司法部焦头烂额,所以…你才会自己去扮演法官的角色!”
“联邦府政是民选的府政,面临着帝国入侵的危险,却还要时刻警惕西林的军阀,钟家和那些家族运法
纪的事情少了吗?但又有哪个地检署能够成功地将他徂送入监狱?联邦有宪章的光辉,但在这些拥有无数替罪羔羊,甚至已经习惯随身携带替罪羔羊,随时应对宪章定位的权贵面前,法律究竟算什么?”
许乐看着总统愤怒的控诉,眼睛眯了起来,因为替罪和宪章光辉四个字,想起了多年前虎山道的那片刀光和满是春日桃花的地检署,心中默然承认他说的这是事实。
“你杀死麦德林的时候,并不需要法律替你做备书,有什么!$格要求府政需要?”帕布尔总统表情沉凝看着他,说道:“我欣赏你和施清海的原因,是你们做事的态度,而这也正是我此生禀持的态度。”
“罪恶必须付出代价,为了实践最终的公平与正义,善良的人们应谋不惜代价,因为道德是一个需要被力量细心呵护的脆弱东西。”
“当年我因为那场公益官司被开除出律师事务所,和
子被那些人大笑赶出住所,提着破烂箱子在飘雪街头
,寻找可以租住的小黑屋时,我就确认了这些,哪怕
后被埋迭坟墓里,我也问心无
帕布尔总统的愤怒因为这些话而逐渐平静,他把宽厚的手掌放在透明墙上,望着许乐极为冷静说道:
“我们不是席勒笔下的忧国骑士团,而且我们并不
进,我们并不打算用军队去疯狂地横扫一切,只是当联邦改革遇到那些家族丧心病狂的垂死挣扎时,军队将是联邦府政最有力的保障。”
“我们有很长远的细节规划,这届府政已经推动议会通过了金融合算法,接下来的五年内,我和同伴们将借助当前的战争局势推动更多法案的通过。”
“在规划中,我和府政将推出提高平民学生接受高等教育和就业机会的平权法案、双环医疗保险法案、收入税征收修正法案,然后府政将努力使基金股权置换法案得以通过。”
帕布尔总统微仰下颌,目光坚定而深远:“历届府政都无法弄清楚,那七个家族究竟通过那些多如海鱼的基金会,掌握着多少资源,他们瞒着府政监控,能够对哪些事关联邦安危的产业施以致命
影响,而我的任内必须完成这些事情。”
“乔治卡林说过,信息不对称是联邦社会不公平的
源,我们想做的,就是敞开这些信息,由联邦普通公民进行最有效最直接的监督。“许乐,不思担心联邦府政会变成军府政,我们将会
来一个全新的真正的民选府政。”
帕布尔收回目光,平静望着沉就无语的许乐,说道:“你对联邦是有功的,我不想给予你任何不公平的待遇,我只希望你能够冷静些,能站在最高的层面上,为联邦民众的切身利益考虑。”“我知道,这听上去像是一个只存在于人们幻想中的理想国,但…理想从未像今天这样距离现实如此近。”“这是联邦最好的机会。”
“我们理想主义者?自由主义者?实用主义务?不,我们都是坚持自己的正确而奋战到底的人。”帕布尔总统望着许乐,沉声说道:“我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我们就是块来自东林的又臭又硬的石头。
总统举起右臂指着身旁的李在道和杜少卿,平静而极富感染力的目光穿透无形的墙,落在许$的脸上。“加入我们,许乐。
真到了那一天,不,真的会有那一天吗?许乐沉就地听着,下意识里思考着,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原来杀灭,麦德林的自己和自己憎恶的那些人骨子里都是同一种人?但麦德林和那头老虎怎么能等同起来?“在你们的道路上,有很多死去的人是无辜的。”他皱着眉头,声音微哑说道:“这样不对。”“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正义。”帕布尔总统默然说道:“为了一个长远的目标,总是需要有人为之牺牲。”
许乐在心中默然回忆着沈老教授的真■,宇宙里从来没有什么道理,于是问道:“那为什么不是你或者我牺牲?”
帕布尔总统沉就片刻,然后说道:“席勒早年曾经写过一本传奇小说,书中讲述过一场围绕着襄城的战争,在他晚年的时候,又曾经写过一本小兵物语,讲述了战争当中,被男主人公顺手牵来成为挡箭牌的无辜死者,小兵的死挽救了那座襄城的英雄,间接拯救了敏十万民众,然而对于他来说,却是如此的悲哀勺”“我想这个菇『事,可以回答你先前的问题。”
“我看过这个故事,在我看来这个小兵的死亡并不是牺牲,因为并没有人询问过他的意见,这就是悲哀的源头。”
许乐眯着眼睛说道:“同样,你们也没有询问过临海州体育馆的女服务生,古钟号上的西林士兵,愿不愿意为了你们的宏伟计划而死亡。“所以,这并不是
牲,始终是谋杀。“那基金会大楼中,死在你和施清海
下的那些特勤局特工,应该算是牺牲,还是被你们谋杀?”
帕布尔总统的目光骤然变得极为锐利,
迫感十足以盯着许乐的眼睛,沉声质问道:“如果那些无辜的特勤局特工在你们眼中是可以被牺牲的,那钟瘦虎这些人为什么不能为了联邦而牺牲?”
这是非常锋利而直指内心的审问,许乐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瞳骤然紧缩,沉就很长时间后,他紧紧抿
抬着头,说道:“几年前在铁塔上我曾经对一个女孩儿说过,需要牺牲无辜者获取的正义并不是正义。”“那我们和你们的区别在哪里?区别在于我和施清海从来没有伤害无辜者的主观恶意,包括那些基金会大楼内的特勤局特工。”
“也许这在你们听来是狡辩。因为无论有没有主观的恶意,都造成了一样死亡的结果,但就像当年在雪后宪章广场上想的那样,我始终坚持…动机比结果更重要。”
“可能有些天真傻
,但请允许我坚持。”未完待续,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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