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一 男人的责任
后记一:男人的责任
后记一:男人的责任
急骤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大地颤抖的频率也越来越快,昏睡的张公谨被这样的响声和颤抖给弄醒了。浑身的酸痛加乏力,让他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动了动手,张公谨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无助过,虚弱,除了虚弱,还是虚弱。
外面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张公谨强迫自己撑起半个子身,四周看了看,唐瑛父女都不在,他仔细一看,现对方的行囊也不见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公谨长吁一声,无力地跌倒下去。
右臂下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张公谨摸了一会儿,摸出一硬物来,上面包了一层布。他用颤抖的手将布打开,一支上等的高丽参出现在他面前,布上用木炭写了两字:保重。
这支高丽参是离开长安前,皇后亲自给唐瑛拿去的,用意不想可知。如此
贵的东西,此时却放在自己身边,张公谨眼眶
润的同时,也明白过来,唐瑛走了,真正地离开了。
营帐外传来战马嘶鸣声,知道很快有人进来,张公谨劲使撑起体身,用颤抖的手拿过放在一边的铠甲,想穿上,沉思了一会儿后,终于下了决心,将铠甲又放在了一旁。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营帐门口。
“张将军,你放心,我已经派出两千精锐前往山林处,保证将所有人全安护送到突利可汗的营地,那边,已经答应派人护送他们回南。”
李勣正率军奔向赶往预伏点的路上,张公谨带出来的向导找到他,将送亲队伍的情况一说,李勣就急了,也顾不得太多,命副将亲带两千兵马往南前往营救。只是,他没想到,凌晨十分,本该随着副将去救人的亲卫却回来一个,并向他禀报了路遇唐瑛和张公谨的情况。
李勣虽然早料到唐瑛会离开李世民归隐田园,知道这个消息后,不明白唐瑛到底有何打算的他,只能在第一时间带着上百名亲卫,直奔此处而来。不管怎么说,他得来见见唐瑛,听听她的打算。另外,张公谨也是不能忽视的人物,加上他也有意探查张公谨为何与唐瑛在一处,又将如何对唐瑛可能的离去表态,所以,忙忙地赶了过来,
坐在张公谨对面,李勣沉默了片刻,他没想到,这里只有张公谨一人了,明白唐瑛只是想让他来接张公谨后,心里说不出的伤感,自然也有说不出的感激,唐瑛毕竟是唐瑛,她不想让自己受到牵连,所以,宁愿抛弃与自己的联系,一走了之。
试探地说了刚才那些话后,见张公谨点点头表示感谢,李勣方继续道:“我也派出人手去追寻河
公主,只是,你也知道,眼下战事一触即,实在不是做这等事的时候。不知道将军是即刻南下,还是随我行动?”
张公谨嗯了一声,反问道:“李总管可知定襄那边的情况?”
李勣点头:“我已经得到消息,李大将军已经拿下定襄,并围攻了隋义城公主的可敦营区,生擒了伪隋帝和萧后以及手下数百人员。义城公主被
自尽。”
“大将军的动作可真快呀”感慨了一下,张公谨却是一脸的笑容:“李总管,草原十八部灭亡在即,大唐也该定安了。呵呵,在下可以放心去了。”
李勣愣了片刻后,还是没懂张公谨的意思:“张将军,你…”
张公谨低了头,慢慢摸抚着手的布包,笑着道:“离开长安前,皇上给我下了两道旨意”一,确保刺杀行动绝对成功;二,确保公主全安,并一定要带她回长安。第一道旨意,我完成了。”
“将军…”李勣心里堵得慌,可张公谨是奉旨办差,他又能说什么,又有什么立场去劝对方放弃呢?心底默默苦笑着,他只能皮笑
不笑地劝:“呵呵,张将军,你的体身状况不是很好,以在下看来,还是将息几
再上路寻访公主较好。”
张公谨嗯了一声,目光在李勣带进营帐的亲卫身上转了转,而后看向李勣:“李兄,在下有件私事,想单独跟李兄谈谈,不知…”
李勣皱了一下眉头,想到张公谨可能要和他谈谈唐瑛的离去之事,这事,是不好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想到这一层,他马上挥手让那名亲卫到营帐外守着。
张公谨等人走出去了,方问:“这人跟随李兄多年了吧?可是李兄的心腹?值得信任与重用吗?”
李勣不解地望着张公谨道:“是跟我多年的家人,绝对可以信任。”
“那,我想拜托他去办件事,此事需要绝对保密,只能你知、我知、他知。”
“何事?”李勣并不喜欢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张公谨的请求在他看来,有些不可理喻。只是,为人一向谨慎的他,不会将这种不满表现在脸上。
张公谨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又摩抚了手的布包良久后,才道:“昨
白天,在距离此处二十余里处,生了一场小型的遭遇战,结果你也看到了,我身负重伤。若不是得到唐瑛将军的援手,我已命丧昨
。就在昨晚到达此处后,唐瑛将军还将她保留的保命红丸给我服食了。我想,李兄也知道,唐将军身上怕是没几粒那种药丸了,却在我身上用了两粒,若非如此,你今
见到的,也只是个半死不活的张公谨。”
李勣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不了解情形,想着以张公谨的身手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那唐瑛怕是又负伤了。焦虑之下的他,却没注意到张公谨对唐瑛称呼上的改变,而是忙忙地问:“唐瑛她…受伤重吗?”
张公谨笑着摇头摇:“她没有受伤。这其的细节,待我慢慢给你说。简单地说,我们分开来找你,我遇上突厥人围杀,是她先
杀了围攻我的突厥人,救了我,又用红丸为我续命。所以,李兄,今生,我可以说是欠了她两条命,你明白吗?”
“那…你的意思是…”李勣再稳重的一个人,此时的心跳也不由地加快了。
张公谨依旧淡淡地笑着说:“张公谨欠了唐瑛两条命,又负了皇上的旨意,所以,我一定要去找唐瑛。”
李勣听到旨意两个字,心里就堵得慌,却偏偏无法反驳张公谨,只能笑笑:“这是男人的职责,在下绝不阻拦将军。”
“我要的就是李兄这句话。”张公谨此时真正笑了起来:“李兄不阻拦在下,就要帮我做一件事。”
“何事?”犹豫了一下,嘴里淡淡地回着,李勣却是拼命动脑筋,万一张公谨要他派兵马跟随却拦截唐瑛,他该怎么回答和变相阻止呢?
张公谨似乎没有听出李勣话语的犹豫,继续道:“让李兄的那位心腹将这件铠甲和我的一些东西,拿去二十里外的厮杀现场,找一个身材与我相似的尸体换上,再划花那死人的脸,添上一些刀伤之类的。我估计,过上几天,那尸身一烂,外人是分辨不出真假的,也无从知道有这种事。”
李勣听着这些话,整个脑子都呆了,完全没反应,过了好久,才意识过来:“你,你,你想装死?为什么?”
“只有张公谨大将军死了,我才能去找唐瑛唐将军,才能守护她一生,完成陛下
予的任务,才能还上这条命。”
张公谨曾为是否放走唐瑛而犹豫了几天,却在刚刚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这个决定,放在昨天以前,那是想都不可能想的。但是,就在李勣进来前的瞬间,摸着包裹着高丽参的那块布的时候,就做出了决定。
望着李勣依旧呆的样子,他笑了:“李兄,你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唐瑛是你的义妹,你们一同从瓦岗出来,一同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所以,你一定会暗支持她的决定,即便不去帮她,也会选择看不见。我与你一样,也是铮铮汉子,是男人,就要会报恩,就要讲义气。所以,李兄,你在暗处默默支持唐瑛,我去往明处守护她一生。如何?”
“可是,可是…”李勣这一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是了半天,才道:“你可是刚升任代州都督,皇上对你…”
张公谨盯着李勣看,直到看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打趣道:“李兄,莫不是你想阻止我?还是…实话告诉李兄吧,我对唐瑛的爱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我知道,论才能我不如你们,更何况陛下是那么英明出众的男人,而唐瑛和咱们陛下之间…。我知道,我这样说,在你想来,我想保护唐瑛一生的想法其实有点不自量力,可是,你刚才也说了,是男人,就要负起该负的责任,对不?”
李勣猛地站起身来,在营帐来回走动着。说实话,他此时的心情非常激动,万万想不到张公谨尽然会做这等事。张公谨居然一直爱慕唐瑛,这话他也真敢说。不过,这事对唐瑛来说,是好事呀,真有张公谨这么个人守在唐瑛身边,他也能放下一大半的心事了。可是,唐瑛能接受吗?再说了,他能真正相信张公谨吗?
张公谨对皇帝的忠诚,那可是出名的,而且,玄武门事变后,张公谨已经成为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光凭此番派他做唐瑛的副手来刺杀颉利可汗,就可见一斑了,何况,皇帝还给了张公谨那么隐秘重要的一道旨意。
了半天手,李勣终于下定了决心:“实话告诉张兄,我那义妹…唉,她的脾气你也知道,她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会犟到底的,也会考虑的万分周全。所以,这次她的离去,既在我意料之,采取的方式却在我想象之外,去了何方,我也真是一无所知。”
张公谨听了李勣的话,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调正了心态,换做他是李勣,也不会轻易将唐瑛的去向告诉别人,这点,他应该想得到:“李兄的意思我明白,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追寻唐瑛下落的事,我自己会去做,找到她,我也会给你消息。眼下,还请你尽快帮我这个忙。”
李勣盯着张公谨看了半天,看到他眼的坚定,方点头道:“好,这个忙,我帮。只是,张公谨将军阵亡不是小事,你的‘遗体’我得带回去,战报还得李靖大将军来写。如果被他看出…”
“不会。”张公谨断然道:“你可以拖延和李靖见面的时间,等他看到那具死人的时候,尸身已经腐烂,加上脸上有伤,应该面貌全非了。你将我信物和贴身所带的东西,一并拿去,别说李靖,就是皇上…”
“你的家人呢?”李勣到底还有些不忍,张公谨真要去追随唐瑛一生的话,他就得彻底抛弃家人了。
张公谨笑笑:“我夫人去世几年了,这你也知道。三个儿子已经长大,无须我多虑,自有张家人照看。再说,张大将军战死沙场,皇上一定心疼他的家人,说不定追封个公爵侯爷之类的,再赏赐一些封地,还可以让长子承继下去。”
李勣心里放松下来,听着这些话,也笑了:“张将军倒是考虑的周全。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至于义妹的去向,你伤势好了以后,可以先回洛
她的庄子里找找张小六。我这里没她的下落,那张小六却是一定能知道的。”
张公谨大大地呼出一口气,一抱拳:“如此,多谢李兄了。
后,你我有相见之时,请呼我为张大。”
“好,张兄爽快。”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秘密就这样消弭在草原上,烂死在两个男人的肚子里。哦,不,是三个。当李勣的那位心腹忙完了主人
代的事后,在李勣的吩咐下,留在了军队的伤兵营里,负责照顾“张大”的一切生活起居,而后,护送这个叫“张大”的冀州人士,返回他的家乡去了。从此,李勣并州总管大人的府衙里,再也没见到过这名跟随了他十余年的心腹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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