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昏暗的屋内,除了家电用品运转的声音之外,没有其它声响。
桌上的电话被切换成静音模式,录音机上的红灯一闪一闪,小小的LED屏幕上显示着留言数“13”
卧房里,昏黄的夜灯将室内妆点出一股朦胧,大大的
上蜷缩着一个纤细娇小的人,几乎淹没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进,窗上渐渐透进白光,
头柜上的电子时钟从06:59跳到07:00时,滴滴、滴滴的声音响起,由慢、断续的,到快速、不间断的,足足响了三分多钟之后,
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
白细的手臂伸出被窝,缓慢地朝
头柜伸去,在上头摸索了一阵子之后,摸到电子时钟,手指在时钟上移动,终于按到开关,将扰人的鸣叫声给关掉。
收回手臂,娇小的人儿一个翻身,抱着柔软的被褥,正待继续睡到天荒地老时,一个更响亮的铃声响了起来。
“喔!”姜婉苹呻
一声,几番挣扎,终于敌不过那尖锐的“起
号”倏地从
上坐起来,下
冲到化妆台前,按掉另一个闹钟,时间显示07:17。
“很好,这次只赖
十七分钟。”她低声的说。
习惯是很可怕的,养成非常容易,想改掉却很困难。
她的赖
功力是被人宠出来的,只用三个月时间养成,两年的时间坐大,等没人宠之后,花了三年的时间还是没办法完全改过来。
抬高手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
,活动一下四肢之后,她走进浴室梳洗。
三十分钟之后,衣着整齐的她,容光焕发的走出卧房,来到厨房为自己泡一杯咖啡当早餐。
端着咖啡来到客厅,看见闪烁着红灯的录音机,想起自己到日本玩了半个月,昨晚半夜才回到住处,根本没注意到录音机有留言。
会打家里电话找她的人,一只手的手指头就算得出来,留言数却有十三通,显而易见的,应该是有人打了好几通。
还有,她到现在才想到,她好像忘了告诉任何人她出国旅游的事了…想到这点,她突然背脊发寒,赶紧按下开关播放留言。
“婉苹,你的机手是不是又没电关机了?一直联络不上你,家里的电话也不接,听到留言马上回我电话。”
是大哥。姜婉苹微窘地抓抓头,她机手的确经常因为电量不足而关机却没发现,可是这次大哥猜错了,她是在机场准备搭机到日本的时候,机手不小心掉进马桶里,报销了,还好SIM卡没问题。
她从抽屉深处翻找出一支老机手,
上充电器充电,决定在买新机手之前先顶着用。
“姜婉苹,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你机手是装饰用的吗?为什么老是打不通?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几百通电话了?听到留言,马上回电话给我,我有事找你!”
第二通留言让姜婉苹浑身一抖。呜呜…她就知道留言里一定有李秀映这个火爆女人。
留言时间是十二号晚上10:45分,听背景声音,无疑是在机场,秀映是空服员,不知道现在在不在国内?
在她开好机手,正打算先回个电话给李秀映的时候,发现第三通留言很安静,只有背景声的留言,让她知道对方并没有挂电话。
她疑惑地看着录音机,对方为什么不说话?就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启口,总会先报上名字吧?再不然支吾几声也才正常啊!
查看来电显示,这通来电并没有留下号码,只显示时间是十三号的凌晨3:30分。
突然,留言里传来两声简短的“嘟嘟”声,紧接着响起一个男
的声音——
“Bo …”
电话挂断,留言终止。
o ?姜婉苹蹙眉,是谁?而且凌晨三点半打电话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就在她疑惑思考时,第四通留言响起——
“又是录音机,该死的录音机!姜婉苹,你知道我讨厌跟机器说话,你竟然三番两次让我对着录音机像白痴一样留言!我警告你,再不出现,你就死定了!”
李秀映的语气比上一通更火爆,接下来几天也都固定有李秀映的留言,语气一次比一次火爆,让姜婉苹犹豫着是要逃避装死,还是认命的赶快回电?
一边听着留言,她一边又想起那通奇怪的电话。
于是她又重听一次留言,那嘟嘟声是对讲机的声音吗?那声Bo 好像是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满脑子的问题让姜婉苹烦躁得抓
发,最后她甩开那种古怪的感觉。算了,不想了,只是一通没有留言的电话罢了,干么那么在意!
她一口气灌完已经不烫了的咖啡,将杯子拿进厨房清洗后就出门上班去。
粉绿色的五门小轿车在办公大楼附近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姜婉苹熄火下车,抬手看了眼时间,嗯,时间还很充裕。她踩着轻松的步伐走进骑楼,往公司所在的大楼走去。
整条街的店家几乎都还没开门,骑楼没几个路人,冷冷清清的,有一种孤独的感觉,比起身处热闹之中更显自身形单影只,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时候显得孤独的街。
她拿出机手先回电话给大哥,想报平安,但电话转入语音信箱,她决定晚一点点再打。
至于秀映…她将机手收回包包里。根据以往的经验,回电给秀映绝对需要更充裕的时间才够让她训话,所以只能等中午的休息时间了。
反正已经等了十几天,也不差这几个小时啦!
突然,她背后莫名遭到撞击,下意识的惊呼一声,踉跄的往前扑,子身被人
在地上,同一时间,吊在店家门边的一个盆栽裂开,破碎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对不起…”
在她身上的人结结巴巴的道歉,是位女
。
“没关系,可以请你起来吗?”姜婉苹忍下痛楚,有点无力的说。
“对不起,我…我马上…马上起来…”女孩说归说,可是却没有动作。
“姐小?”趴在地上的姜婉苹被
得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又无力的唤。
“好…我起来…起来了…”女孩说话结巴,听起来很胆怯,可眼神却锐利的扫向对面大楼的某处,表情是冷凝警戒的,直到看见对面大楼某层楼的窗口一道黑影打了一个手势之后,她才终于爬起来,伸手把姜婉苹扶起。“真的很对不起。”
姜婉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衣服上的脏污,心里叹了口长长的气。
算了,她在公司置物柜里有放一套备用的衣服,到公司再换就行了。
“没关系,你还好吧?”姜婉苹询问,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出头而已,脸上是一片尴尬和惊慌。
“我很好,我太不小心了,心不在焉…”女孩手足无措的解释,紧张的反问:“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你的衣服脏了,对不起、对不起,我…”
“没事,你别紧张。”姜婉苹微笑,虽然手脚有些疼痛,不过应该只是一些小擦伤,这女孩已经惊慌得像要昏倒了,她不忍再给她压力。“既然都没事,那就再见了。”
“哦,再…再见…”女孩结结巴巴的道再见。
姜婉苹对她微微一笑后转身离去,视线不经意地扫向店家门边那个碎裂的吊盆。奇怪,吊盆怎么会突然裂开?
她耸耸肩,继续往前走,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女孩抬手朝对面大楼的方向打了个手势,接着便闪入暗处隐匿了踪影。
才刚踏出电梯,包包里的机手就响起,姜婉苹赶紧掏出机手。嗯…没有显示号码。
“喂?”她接通电话,走到楼梯间,在阶梯上坐下来。
“请问是姜婉苹姐小吗?”男人的声音客气地问。
对方的声音低沉,很有磁
,中文说得不怎么标准,但很好听,可以靠声音吃饭,而且他的声音让姜婉苹觉得似曾相识。
“是,我就是姜婉苹,请问你哪位?”她客气地回应。
“姜姐小你好,我是莲川。”
姜婉苹一愣,握着机手的手一紧。
是啊!她想起来了,那通没有留言,只传来一句Bo 的电话留言,就是莲川先生的声音,暌违了三年,她一时之间听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难怪Bo 这个称呼会让她特别注意,因为莲川先生都是叫那个人Bo ,所以…那通没有留言的电话,是…那个人打来的?
“姜姐小,你还记得我吗?”莲川望不确定地问。
“很难忘记,莲川先生。”姜婉苹回过神来,暗暗地深
了口气,稳下自己受到冲击的情绪。“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语气僵硬的问。
“姜姐小,Bo 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她面容瞬间刷白,拿着机手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你…说什么?”
“十三号清晨五点多,Bo 在返回住处的途中发生重大车祸,送到医院时已无生命迹象…”
她的心脏重重收缩,引发一阵
痛。
她刚刚听到什么已无生命迹象…
所以…所以他已经…已经…
“后来经过抢救,目前已
离险境,不过这十几天都处于昏
状态,昨晚…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今天凌晨Bo 终于醒过来了。”
姜婉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莲川先生,我不懂你为什么通知我,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莲川望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我知道,原本我也没打算打扰姜姐小,不过…”他再次沉默下来。
“不过什么?”有话干么不一次说完啊?
“姜姐小,这件事电话上不方便谈,可以请你到医院一趟吗?见过Bo 之后,你应该就能理解我为什么会打电话通知你了。”
“我不想…”
“姜姐小,从Bo 的机手通话纪录中,他最后拨出的电话,是你家的电话,难道那时Bo 没有告诉你任何事吗?”莲川望打断她。
姜婉苹心一紧,那通留言,是在十三号凌晨3:30分,相隔不到三个小时,他就…
“我没接到电话,我不在家。”
“是吗?”莲川望叹气,径自告知她医院名称和病房,最后道:“姜姐小,请你务必来医院一趟。”
她没有给他答案,机械地按下按键结束通话,低垂着头,动也不动。
那个人早就和她没有关系了,在那个人那样无情冷酷的伤透她的心之后,他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可是…可是…
三年来完全没有任何联络的他,那天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她?
她站起身,决定到医院一趟,她不是担心他、关心他,她只是…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以及莲川先生到底要告诉她什么罢了。
待走进公司,同事们大部份都已经到了,打过招呼之后,她写了假单,送到老板桌上。
她知道请了半个月的年假加事假之后,销假上班的第一天竟然又要请假,老板一定会不高兴,可是她真的必须过去一趟,否则这件事一定会一直挂在心上。
“你不用请假了,薪水和遣散费会计会直接转入你的薪资账户。”老板面无表情的说道。
姜婉苹一愣“我被开除了?”
“姜姐小,我这里只是一间小公司,每个员工都负责不同的工作,你这样一请十几天,不是叫整间公司的作业全停置在你那里吗?我已经找到人了,这几天她也做得不错,你这么需要常请假,实在不适合本公司,请你另谋高就吧!”
“我知道了。”她冷下声音,离开老板的办公室。
走到自己的位置,发现桌上都不是她的东西,她的东西已经被整理好放在纸箱里,置于桌下。
苦笑地接收同事们同情的眼光,她抱起纸箱离开公司。
将纸箱放进后车箱里,姜婉苹坐在车上,额头抵着方向盘,疲累的叹了口气。
好吧!她知道她的工作不用什么专业,不是非她不可,却不能没有人做,所以她请长假,老板找人替补是正常的,小公司养不起冗员,她被开除也是她活该。
算了,工作再找就有,现在还是到医院一趟吧!
一个小时后,她人已经在病房里,站在
尾,望着病
上闭目躺着的人。
真的…是他!
头上
着绷带,脸上还有些淤青和小伤口,右手和双脚都打着石膏,至于看不见的地方,她不知道有多严重。
心脏又是一阵紧缩,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Bo 现在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事发当时赶到现场,根本认不出来是他。”身后传来低语。
她回头,来人是莲川望。
“姜姐小。”莲川望打了声招呼。“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她点点头,和他一起步出病房,走到走廊角落。
“姜姐小,谢谢你过来,因为Bo 的状况需要绝对保密,所以我不能冒险在电话里和你谈论,请见谅。”他神情凝重的说。
“你的说法好像我的电话被听监似的。”姜婉苹轻嗤。
莲川望只是沉默而严肃的望着她。
她微微蹙眉“我的电话不会真的被听监了吧?”
“不无可能。”他保守的表示。
“不可能,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可能会被听监!”太离谱了,她才不相信。
莲川望再次沉默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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