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火劫
‘源生当’新铺的生意已是渐入正轨,而且是越来越好,现如今只要是是在茶馆,酒肆问人整个汉口哪个当铺最好,必然会有人答复道:“当铺自然是‘源生当’咯,百年老字号绝对诚实可靠,童叟无欺。”、“知道不,那里的朝奉可是当世三大朝奉之一的刘选埃刘大朝奉。”、“哦,在我们荆楚的地面上,那还的说是刘朝奉算得上头把
椅。”、“这,这就是见识短了,什么只在荆楚,乃至两广也找不到第二位了。”这些闲聊间的传诵往往是最具有影响力的,虽然来汉口也不是很久,但在刘老坐镇新铺不到些须日子,新铺已经隐隐成为人们口中的汉口第一当铺了。每
来往的客
是应接不暇,当然这些因刘老慕而名来的客人并不能是每个都见到他,除了少数
识的客人外,刘老还只是在来得当天做过谢时臣一宗柜台
易,更多的都是文定与周贵二人轮
着坐在高台上,有时忙起来甚至需要二人一同去处理。
今
也是一样,晌午处理完手上这一宗
易,文定望向空
的大厅,终于是在午饭时间得到了一些空闲,伙计们大都也是趁这空挡到后院进餐歇息。文定累的都快
不过气来,只想着偷闲歇息一下背上的鞭痕真的如那位燕府大姐小所言不用几
便愈合了,而且一点疤痕也没留下只是伤处还隐隐间有些做痛。文定不得不佩服这位大姐小的刀伤葯确实是不凡,如果拿到市面上卖一定会风靡一时,不过想想自己那天对别人口不择言的训斥,他只求别再让她碰见自己,那还敢找上门去向她提出此项建议。那件事过后已经十数
了,燕
没有再来找茬还一直在躲着文定,就连要找正声也是指使下人来。而顾正声呢,自那夜纵身下楼涉水而去后,便再也没有在文定的视野里出现过,听伙计们说当晚他慌张的跑回来,收拾几件衣物匆匆向刘老告假后就不知所踪。而后谢时臣到是来过铺子,对于当晚的事情他是一头雾水,只知道自己突然被刚进门的‘清渺’姐小踢昏,醒来询问众人也是一问三不知。‘思雨楼’里真正了解前因后果的怕是只有雨烟,紫鹃二主仆,而她们自然不会对他说些什么。不过意外的是当谢时臣怒气冲冲的去找清渺姐小算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晚踢昏自己的并不是清渺,在见过清渺本人后反而没有当晚调侃的意味,反而拜倒在其石榴裙下。每
是必到‘思雨楼’拜访,清渺对他没什么表示,但冯妈妈却借机让他为楼里的姑娘画像,谢时臣是一力承担,只求能每
看到佳人仙容。现在汉口的士绅们都知道要找这位吴门才子,别的地方或许你会扑空,但只要守侯在‘思雨楼’便必能得偿所愿,此时的他对于缉拿凶手的事早已是抛至九霄云外了。
思绪得到了短暂的释放,文定的腹中已是打鼓,他抖擞精神将铺子交给一旁的伙计照看,预备至后院进食,不巧这时大厅里竟来了一位客人,他惟有安坐柜台待做完这宗买卖后再歇息。这位客人打扮一般,一件绿色的外褂,手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坛子,一进来没有立即去柜台而是左右观看了半天后,才缓缓的走近柜台,文定虽然对于这客人奇怪的举动有些好奇,但做当铺买卖的有些时候就是会遇上那些不愿为人所知的客人,当铺很重要一条就是不能将客人典当的细节透
给别人。那人走到面前先低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这铺子里的柳文定柳掌柜?”文定想不到眼前的客人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会才答道:“啊,对我就是柳文定,请问尊驾是来典当还是其他的?”绿衣客人听到文定肯定的回答,阴沉的笑了笑,突然退后两步将手中带来的坛子砸向柜台,文定和身旁的伙计还没回过神来他已从怀里掏出一装火镰子的木筒,掷向适才坛子撞碎的地方,顿时这高高的柜台起起火来。等到文定他们醒悟这是有人放火的时候,那人已跑出门去了,而此时的火已将他们的视线阻挡,而且文定他们也没工夫去抓捕那纵火之人。他来不及震惊眼前发生的事,一面指示伙计去后院叫人,一面与剩下的人抢救。不过这是有意的纵火,那人所砸的坛子里盛装的十有八,九是煤油之类的易燃物,待周贵,小瑞他们闻讯拿着水桶赶来的时候柜台已经保不住了,所幸的是火势被及时的扑灭,铺子其他的地方受灾害面积不大。不过燃起的黑烟将四邻惊扰不小,附近的居民提着水桶拿着铁锹涌到铺子门口,大部分店铺老板伙计也是林立其间。
火势扑过来的时候文定是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着要保住瘪台上的帐簿,等火给灭了后反而后怕起来。那火
面向他扑过来,火并不是可以轻视事物,就在那一下子用樟木所做坚实的柜台就给烧没了,就连墙上也是黑不隆冬的。伙计们和左邻右舍都想知道是如何的起因“柳掌柜,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呀?刚刚我们去吃饭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会就走水了呀?”周贵站在文定的旁边问到,而文定则怀抱着帐簿愣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周贵又转向去问当时在场的伙计李强,李强也是惊魂未定,的答道:“是,是,是有人,有人故意放的。”断续的回答却让在场的人惊出一身冷汗,是有人施放的,这无疑是比刚才那场火更让人震惊,顿时人群中就像油锅炸开了般大家议论纷纷,又相互揣测。‘时瑞当’的三柜朱守庸此时也正在这里,他安慰李强道:“不用慌了,大伙都在这里,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慢慢的说给我们听。”老郭也止住慌张的李强,说道:“你别急,缓缓气慢漫说,一定要将细节说清楚。”李强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后,说道:“就是刚才铺子里的人大都去后面吃饭了,也没有客人只剩我和柳掌柜,那个绿衣歹徒走进来,柳掌柜刚问他要典当?还是别的,他二话没说将带来的坛子往柜台上一砸,然后那火镰子点燃了就跑。柳掌柜叫我去叫人自己则去救帐簿,后来的事我就和你们知道的一样了。”
纵火案,无须多言了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烧‘源生当’。周贵急忙一边叫人去衙门里报案,一边叫人去将朝奉请回来做主,众人也忙各自回家。不过这件事没完而且闹越来越大,四处有人争相告之,大家都在猜测是什么人与‘源生当’有如此大的仇怨,要放火烧铺。而那些将东西押在铺子里的货主们则纷纷来探个究竟,主要是害怕火大了将自己的东西也一起给烧毁了,在亲眼见到只是柜台烧了,连帐簿也保存了下来也就放心,还同仇敌忾的骂那纵火犯不得好死,竟如此的卑劣。当然也有些知道自己的东西没烧毁而惋惜的,要知道如果典当的东西赎的时候当铺拿不出原物,是要照十倍赔偿的,自己的东西完好无损的在那里,那赔偿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了,不过就算是有这种心态的人也是要臭骂那纵火之人。外面的谣言更是满天飞,一下说是同行相嫉,一下说是借贷的人想得赔偿,但说归说谁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最为懊悔的则是‘荣贵当’的谢老板,原先‘源生当’走水的时候他不但吩咐手下的伙计们不许去救火,还在一旁看他们的笑话,可是当伙计们从街面上听来的消息这场火竟是人为故意的,谢老板马上后悔了,他拍打着自己的脑门,道:“这想不让人怀疑是我们干的都不行了。”身旁的伙计开解他道:“东家,您别急呀,听说隔壁‘武太当’的蔡老板也没让人去救火。”谢老板‘啪’的一声煽了这伙计一巴掌,骂道:“蠢货,上次我和那蔡老鬼一同搞什么舟马费,这次又一同闭不出户,外面的人还不都想着又是我俩一同干的呀。”着急的在房里走来走去的,口里就挂着“这该如何是好呀?”这一句话。在不远处的‘武太当’里面的蔡老板,也是没想到事情竟会是如此变化,不过蔡老板却比谢老板机灵许多。他知道整件事后忙出门到酒肆,茶楼与人声讨此纵火贼,还感慨的说道:“如今有些人为了生意,就是不择手段,什么
招损招都使得出来。我蔡某为表支持章兄不惧
恶的决心,决定悬赏五百两银子对抓住那纵火之人以资奖励。”霎时间将原本不利于他的猜测都化为了他,念及同行为章传福抱不平的壮举,而众人舆论的矛头皆指向了那‘荣贵当’的谢老板。
晚上不但是刘老回来了,就连躲避在外十几
的顾正声也回来了,这时文定已经恢复过来,正在对刘老叙述今
白天发生的祸事,顾正声一进门就喊道:“文定,你没什么吧,把我吓了一大跳,好好生生的怎么会有人跑来纵火呀?”刘老训道:“你还说你正经的护院武师十几
不见人影,现在有人上门生事你也是最后一个出现。”对于刘老的责备正声无以回答,只有急切的问道:“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做的吗?我去废了他。”文定叹气道:“就是不知道呀,现在我们就是在想谁有可能?”刘老说道:“我们初来咋到,最近的生意又出奇的好,难免是会引起别人红眼的。”正声问道:“会不会象外面说的那样是‘荣贵当’指使人做的?”
“应该不会,虽然两家铺子之间有竞争,他们可也不是开不下去了。”文定还是不信平常的同行相争会演变成非要弄的血光之灾,刘选埃也不认为会是如此,吩咐道:“这件事仿佛不是这么简单,我已经叫人通知东家了,等他来后我们再慢慢理头绪还有,正声,最近你还出不出去了?”正声忙道:“出这么大的事,我身为护院怎能袖手旁观,放心不将凶手拔出来 我势不罢休。”刘老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最近你多打听打听究竟有什么人要致我们铺子以死地,你要是还敢玩忽职守看我怎么收拾你。”正声拍着
脯保证道:“嗯,要是还有人胆敢再来捣乱,我就叫他有来无回。”
出了客厅文定回到自己的卧室,正声也跟了进来非
着他跟他说说‘思雨楼’那夜他逃走后的情况,文定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好说的,每次你都是一走了之,留我们给你殿后。这次到是玩新花样跳水而去,你那水中逃走的速度怕是连那长江中的鱼豚也自愧不如吧。”正声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也是给
的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你不知道这
夜的水温也是冰冷的很,冻的我差点
筋,所以就加快速度咯,对了到了后来到底是结果如何?”虽然过了些日子了,但只要想到当时的正声跳湖,一屋子人傻眼的情景文定就想笑,说道:“你呀,就专做那出人意表的事来,好好好,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你走了你的燕
不放过我,而雨烟出现了。”正声闻听雨烟出现了,虽奇怪但宽心的笑道:“我还怕你出事,你那雨烟到了燕
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看着无所谓的样子,文定不
想问他谁是他的未婚
呀?却忍住继续往下说道:“那就简单了,结果什么燕
的姐姐出现了,和雨烟打了半天都快把整间楼都给拆了,后来好象不分胜败就回家了。”文定不想提起后来的那段经历,虽然绝是燕
不对但作为正声的朋友,他不想因为此而使二人将关系闹僵,但即便是他将事情的经过简化了许多,正声依然是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的追问道:“慢着,慢着,你说什么,那天燕
的姐姐也在场,你的那位雨烟还和她打了个平手?”文定不满的制止他道:“喂,喂,什么就我的雨烟,小心你的措辞不要动不动就有语病,别人听到了又是麻烦。”
正声险恶的用心又被他给抓了个正着,笑道:“别人一位姑娘家三番两次为你出头,如此表示谁还有看不出来,到是你一堂堂七尺男儿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不过还真想不到雨烟能和那燕府大姐小不分胜败。”文定被他说的无言以对,暗自想起雨烟也却是极其难得,不但容貌超凡脱俗,琴技也是出神入化,往往使自己不由己的完全投入她的琴声所营造的氛围中,更主要的是一直以来她都是处处维护着自己。想着想着文定就差点要陶醉其中,顿时又想起自己身边还有这个惟恐天下不
的顾正声在,还好正声此时也是心不在焉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不然又是一阵讥笑,他忙收拾起心情顾左右而言它的说道:“咳,嗯,那燕
的姐姐很厉害吗?”正声仿佛发现新事物的笑道:“咦,你不是对这些江湖上的事从没兴趣吗,怎么有关于你的雨烟又有兴趣了?”文定早知道自己问他这些就会有这下场,不过幸好只是推
之言本就没什么好奇的,淡然的说道:“只是顺带一说,现在我关心的只是这宗纵火案是如何结束,不然大家心中都会有疙瘩,成天都要担惊受怕的。”说到纵火案正声气就不打一处来,拍案而起,怒道:“要是让找出是哪个狗娘养的干的,非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敢在我的地头上如此大胆。” 他还要慷慨
扬的发表自己的缴文,哪知文定已将他向门外推去,还要说些什么,文定已率先道:“好了我的顾大护院,你先将那人拿住了再说,今
晚了我也是实在是乏了,走了走了。”好不容易才将正声打发出去,文定倒在
上回想起白天里发生事,思量起来要说对铺子以及自己施此手段的人选,确实还是不乏其人。依稀记其那纵火之人是先问及他是不是柳掌柜才纵火的,照理说该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在自己出来做事的几年里难免会有得罪人的,但也不至于行此手段吧,最近生意红火也是可能防碍了同行的买卖,但就算出手也断不会是仅仅针对他的。唯一与自己有怨的大概就是那燕
姐小,可是文定宁愿不去想是她的可能,怎么说这铺子的东家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她也断不会如此卑劣。文定想起每一种可能却又自己给推翻了,想到最后他放弃了蒙上被子决定留给衙门和正声去
心这件事。
‘咚,咚’的敲门声又在耳边响起,一定又是那正声不放过他,文定无奈的起
开门,口里说道:“不是跟你说我乏了,明
再说的吗。”结果看清门外之人后帘哑然了,本以为会是正声的地方站着的竟会是雨烟,雨烟也是左右都不知所措,轻声自怨道:“扰着你休息了吗,我只是想来看看,说两句话就走。”文定恨不得煽自己两耳光,忙道歉:“不是,不是,我还以为是顾正声那家伙,雨烟你怎么来了。”看着她依然一言不发,淡淡的光亮丝毫不能减轻她如花的容貌,依然是淡雅的装束,那些负累的妆饰似乎从来就没出现在她清雅的身上,却绝对没有让人觉得寒酸,只会让她更显得出众,那清澈透明的双眼正幽怨的望着自己,文定忽然想了起来识悔道:“该死,该死,雨烟你先进来。”忙进去点燃桌上的烛火,将凳子擦拭了一阵引雨烟坐下。刚想开口又发现雨烟望着自己想笑,又别过头劲使忍住,自己上下一看,该死适才以为敲门的是正声,所以连衣物也没穿好,身上只穿有衣内。他慌忙将桌上的衣物夹着跑到门外,穿戴完善才敢进来,面红耳赤的说道:“实在是失礼了,没想到你会来所以有些唐突了。”雨烟也有些面红,轻声说道:“我听人说之前你们这走水了,本来初时便要来的,但又听说你万幸没事,思量冒昧跑来又怕给你增添麻烦,所以才这么晚来的,文定你真的没事吗?”文定心中有一股暖
过,安慰她道:“真的没什么,那人好象是针对我的,不过还好是在大白天,只是将柜台烧没了。”虽然事先已知道了,但只到得到文定亲口的答复雨烟才真正放下心来,突然她又起身说道:“这样时候还不算太晚,你随我去个地方,说不定对找到真凶会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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