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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趁病人替换的空档,花敲敲门,溜进楚天驰的诊间,站在桌边边,看他低着头,整理病人资料。她不吭声,耐心等,直至他抬头,发现她。

 “你进来干么?”楚天驰脸色很难看,摆明了不她。天晓得,昨晚回家后,他是如何努力地平复自己。她不知他的煎熬,又来搅他,光是这样站在他身旁,他的‮体身‬又在蠢蠢动了,心也莫名地烦躁起来。

 花不言不语,瞅着他看。

 他脸色一凛。“到底要干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红着脸,神情古怪,一直瞅着他。“干么不说话?没事就出去,我要看诊了。”

 他低头,装忙,同时听见她的呼息很混乱,跟着听见她嗓音紧绷地说…

 “来…抱一下。”

 他还不及反应,一个好暖的拥抱已经圈住他,将他圈入暖呼呼的怀里。他呼吸一窒,怔怔地闭上眼,皮肤一阵热麻,眼眶瞬间热烫,喉咙像被谁勒紧,一剎那他失神了,无法说话,忙着心悸。

 有多久,没被抱了?没被这样温热的圈在怀抱里。

 她的拥抱好暖,洋溢爱的能量。他还听见她的心跳声,强壮有力,她是活生生,热呼呼地在拥抱他。是他早忘记,不敢再奢望的热情拥抱,直到被这样狠狠牢牢抱住了,他才记起来…自己多寂寞。

 他安坐椅上,就这么被十八岁的花抱得牢紧。

 楚天驰想着,他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一个拥抱,抱得真心真意,仿佛连他的心都抱紧了。

 他差点落泪,压抑感动,他骂她:“你…疯了…”

 她却抱着他笑,偏脸,软颊贴着他额头,闭上眼睛。“跟你说,我爱上你了…”说完,不等他反应,自己竟感动得哽咽了。

 噢,是这么喜悦呢,抱着一个喜欢的男人。那急着要给出去,涨满满的情感啊,必须对他表,否则她会发疯,她不懂压抑,如果不把爱说出口,不将情感,她会憋到爆炸。

 他听着,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热的泪珠,滴落他脸庞,她是这么纯情,又青春洋溢,仿佛整个人都是甜跟做成的。她能够这么简单地,因为爱,大大感动着。

 他被喜欢着,应该要觉得很快,但是,他感到悲伤。曾经,也那么深深爱过,直到改写一生的悲剧发生,无法逆转的命运,使他再无心享受人生。

 这份纯真的爱,撼动他的铁石心肠。他悲伤,是因为自惭形秽,因为承受不起这样的厚爱。

 “不要对我讲这种七八糟的话。”楚天驰拉下横抱前的手,将她轻轻推开了。

 “为什么?我爱你不能说吗?有人爱,你不开心?”

 “你…好,我知道,就好像你喜欢帅帅,喜欢我师父,那是喜欢,不是爱。好了,你讲完了吗?我要看诊了,你出去。”

 不理她,他将病历搬左挪右,拿铅笔又放下,报纸搁入抽屉,装忙装半晌,她还不走?可恶,他真的心如麻,能感觉到,那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他故意不理,想让她站到尴尬,自己离开。可是,她没走。

 “不对。”她说。

 “怎么不对了?”楚天驰用力关上抽屉,转头,瞪她。

 “我爱你,跟爱帅帅或你师父甚至是我妈不一样,我对你的感觉是特别的,是爱情,你懂吗?”

 她讲得理直气壮,仿佛爱上一个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不需要尴尬,更不需矜持。反而是,他比她矜持。

 “你太年轻,还搞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你又不是我,你才搞不清楚我的感觉。”

 “你懂什么?你几岁?你好糊涂,你随便在爱什么?”

 “我从不随便爱,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人。”

 “好,你爱我,我瞭,你可以出去了吗?”

 他赶她走,很怕下一秒就要失控,他会冲动得做出危害善良风俗的事,譬如吻她。他皮肤烧烫,‮体身‬多想跟她亲密,只剩残存的理智在撑着。这么分裂,害他脸色更难看。

 “你还没说啊…”花绕过桌子,双手撑在桌上,跟他面对面,直视他眼睛。“你也爱我吗?”

 直视她的眼睛,他正要答复。

 “等一下,等等,先别说。”她突然阻止。

 他看花闭上眼,双手握,要祈祷。

 他眼色黯然,记住花祈祷的模样。她好虔诚,她是真的相信世上有神会庇护她。他则唾弃神,恨命运的摆弄,所以不信世上有神。

 “好了。”祈祷完毕,花笑望他,眼睛亮晶晶。“现在你可以说了,告诉我,你爱我吗?”

 “不爱。”

 “嗄?”

 “我不爱你。”

 “为什么?”

 “我们年纪差太多。”

 “那有什么关系?”

 “我们的个性也差很多。”

 “我不觉得啊。”

 “我们不会有未来,而且你很快就要回尼泊尔了。”

 “可是现在呢?我是问现在,你爱我吗?”

 “不爱。”他说得斩钉截铁,看见她本来还笑咪咪的,这会儿眼眶了。

 “说不定是因为我们太少相处,你其实…还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

 “我们绝不可能。”

 “一点点…连一点点点点点的可能都不可能吗?”

 “我看我干脆给你很清楚的答案…”楚天驰起身,绕过桌子,将花揪往门口,像拎小那样。“其实,我有女朋友。”

 打开门,他将呆住的花,推出去。砰,关门。

 花楞在门外。

 房内,楚天驰喊:“下一位进来!”要继续看诊了。

 下一位是个高瘦少年,他奔过来,看见挡在门前的花

 “借过。”

 花还在失神。

 少年更大声地喊:“借过!”

 花吓一跳,瞪住少年,嘴微颤,突然…

 “哇…”她崩溃,痛哭,把少年吓退好几步。

 “我只是请你借过…”少年不知所措。

 花掩面痛哭,不管会不会吓到人,也不管谁在看。方才还沸腾的心,突然像被谁捅了大,好失望,好心酸,从没经历这么大的难过,泪一飙,就任它们奔,哭得惊天动地。

 所有人都呆住。

 “怎么了?”巴南冲出花诊间,看她失态痛哭。“我的妈啊…”是怎样?哭成这样?这种哭相,也太恐怖了。

 花明月走出诊间。“怎么啦?我的宝贝女儿。”

 “我失恋了…”一见妈妈,花扑进她怀抱,哭得更来劲。

 “没关系,妈妈抱喔。”花明月也不管大家都看着,搂住女儿给她秀秀。

 “嘘,哭小声一点,很多人在看欸。”巴南替花感到难堪。花也在这义诊一阵子了,哭成这样,太难看了,有几个病人,已经在偷偷笑了。

 花明月却对女儿说:“想哭就哭,没关系。”

 楚天驰听见痛哭声,开门出来,看见花蹭在母亲怀里,如孩儿痛哭。他楞在原地,看着花野蛮的哭相,不敢相信。

 在时髦的大台北,人人讲究面子跟自尊,谁还会因为告白被拒绝,就崩溃痛哭,不计形象?

 “花你怎么了?”巫玛亚刚踏入诊所,看花嚎哭,超震撼的。她摘下大墨镜。“你干么哭啊?”昨晚让花治疗后,回去果真睡得像条猪,今天特地拨空来探望花,没想到,目睹她崩溃。

 花从妈妈的怀抱抬起脸,回巫玛亚话:“我失恋了,呜…”又埋回妈妈的怀抱,继续哭。

 “嗄?”巫玛亚呆住。“失恋?”

 失恋就当众崩溃?让大家看笑话?巫玛亚瞪着花,像在看极稀有的保育动物。她伸手,接她淌落的泪滴,看着掌心的泪,她笑出来。

 “哇…真的这么伤心啊?酷!”

 “你干什么!”楚天驰推开巫玛亚,对她的行为很感冒。

 “昨天你病得要死,现在能哭这么大声,所以应该已经没事了吧?喂,可以帮我看诊吗?”

 “我今天不看诊。”花呜咽道。

 楚天驰觑着巫玛亚,很不了。这女人真自私,昨天花为了她,看诊看到晕倒了,她拍拍股走人。现在来了,看花伤心,她还笑得出来,还想要花帮她看病?有没有良心?

 没有良心。

 不只要花帮她看诊,还催促花,巫玛亚戳戳正在痛哭的花肩膀。“你要哭多久?我十一点有事,可以先帮我看吗?”突打住话,被四面八方投来的愤怒目光瞪得住口,干么?干么啊?全这样凶巴巴瞪她啊?

 巫玛亚膛,视周遭敌意的目光。

 “干么?她不看诊了吗?就失恋嘛,哭哭就好了啊。花,我明早有个很重要的会,今天晚上绝对不能失眠,拜托先帮我看诊,然后你再好好哭,我知道要排队,但我实在没时间,当然我可以付你双倍价钱…你干什么?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放手,我告你非礼,放开我!”

 巫玛亚被楚天驰撵出去。他看不下去了,这女人太白目了。

 “疯女人。”丢掉巫玛亚,楚天驰踅返客厅。

 岂料,巫玛亚又溜进来,穿过他身旁,直接揪住花的手,将她从母亲怀抱揪出来。

 老娘懒得废话了,巫玛亚冲着满面泪痕的花说:“花,我把你包下了。”

 “啊?”巴南大惊。“包什么?”没听懂。

 花明月缄默不语,静观其变。

 楚天驰怒视巫玛亚,不懂她在什么?

 “这位‮姐小‬…”巴南将花拉到身后。“你到底想干么啊?”女氓喔,讲话这么嚣张,瞅着花的‮渴饥‬样,活像老男人急着要‮养包‬援女。

 “我不会亏待你的…”巫玛亚拉住噎的花。“来,跟巫姊姊走,来我家住,一个月看要付你多少,你说,我把你包下来,专门治我的失眠。因为我的工作时间很不定,要我跟大家排队太困难了。这样OK吗?”

 “OK。”花着眼睛点点头。

 OK!一阵哗然。

 “等一下,你跟她很吗?”楚天驰第一个反对。又不知道这女人的背景,怎么可以答应?

 巴南第二个抗议:“对,不能去她家住,你又不知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我名片。”巫玛亚唰地打开鳄鱼皮包,发名片给大家。她是光晖制作公司的制片,巫玛亚。“上面有我的电话,我是制片,所以‮机手‬二十四小时都开着,随时可以找到我。”解决事情很有一套,俐落又快速。

 “她还要考虑,请你先回去。”楚天驰代花发言,又将花从师父身后,拉到自己的身后。

 花明月挑起一眉,注意到楚天驰急保护的小动作。

 花不领情,小手轻撇,挣脱楚天驰的掌握。

 楚天驰回过身,看着她。

 花不看他,她看着巫玛亚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收行李。”离开正好,被楚天驰拒绝了,情绪很崩溃,她从没这么沮丧过,很混乱,到另个地方静一静也好。

 “OK,就这么说定。但是…”巫玛亚掏出牛仔口袋里的怀表检视。“再过十五分钟,我一定要走,你要快一点。”

 “我帮你收拾。”花明月陪女儿进房收行李。

 诊所里,病人们议论纷纷。

 巴南跟楚天驰,一起瞪视巫玛亚,仿佛在瞪个从火星来的外星人,非我族类,很想消灭。

 巫玛亚对敌意的目光免疫,她掏出烟盒,到墙边椅子坐下,长腿迭,出香烟,含在嘴里,按开打火机,同时问楚天驰:“不好意思,我个烟,介意吗?”

 “这里烟!”巴南嚷。

 “不准抽烟!”楚天驰吼。难得师徒意见相同,对要将花带走的巫玛亚很不

 “OK…那我去车上等。”在人家的地盘就是要识相,巫玛亚不啰唆,马上起身走出去。

 “我好了。”花拎着棉布包,右肩背着西塔琴,哭哭啼啼跟出去,走到一半,发现忘了穿鞋,又转身往房间跑。“我的鞋…”

 楚天驰马上跟进去,看花满身东西,没法弯身套鞋。

 他蹲下,握住她脚踝,帮她套上鞋子。

 看着她夹脚拖鞋上的塑胶宝石,廉价闪光,竟也闪得他心酸。

 “真的要走?”他问,同时感地,听出自己口气里的不舍。

 “对不起…”花低头,看着蹲在脚边的楚天驰,眼泪又滴滴答答了。“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还跟你告白,让你困扰了,真糗。”

 “其实…告白失败也没什么,我保证不会嘲笑你什么,你不必跟个陌生人走,很危险…”

 花蹲下,抱膝,偏脸,看他,眼神好困惑。

 “我现在才知道,被喜欢的人拒绝,真的超难过,眼泪停不下来,我想离开,看不到你可能我就不会继续喜欢你…那就不会伤心了…伤心真不好,我不喜欢,我无法做自己的主人…我不喜欢这样的我。”

 崩溃失态,还会出糗,像傀儡被爱情操控,真可怕。她不爱分裂感,‮体身‬怎能失去控制呢?本来没喜欢谁,她活得很完整,现在,爱上了被拒绝,这中间,其实也没有真发生什么大事,但为什么感觉不再完整?好像残障了,可是并没有失去手或脚啊,也没伤口,可是觉得在血,是什么热热的不断失中,教她痛苦。

 听着她的决定,楚天驰不知道事情演变成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尽管他曾希望她离开,现在,他却不知道了,是希望她继续喜欢?还是希望她好好过她的日子?不管哪个选择,他的心,已不能平静。自从她来,从此不管她有没有在眼前,或身旁,总归都会出现在心里。他无处躲,就算看不到她。

 她说,她要离开,觉得看不见他,她就会好了。

 可是,她不知道,他看不见她的时候,也好不了啊…她先像个糖果,惑苦透的他;继而又像美梦,惑住他;现在像气球,要飘走了。他发现,自己竟是这样不知所措。

 靶情生灭,当事人竟无法主张。眼不见耳听不到,那个人,也会潜入无意识里,随时袭击心房,在脑海徘徊。就算他们‮体身‬没能亲密,他全身每个细胞似乎都已经在跟她恋爱了,否则为什么她说什么做什么决定了什么,他‮体身‬都有反应。譬如此刻,头脑好冷,‮体身‬很寒,因为她突然说要走。他才发现,她来了以后,他‮体身‬变得比较暖和。

 他找不到适切的字眼,跟她说话。

 “要走了没?”花明月抱着帅帅过来。

 “掰喽。”花对他说。

 楚天驰跟师父在诊所外目送她们。

 汽车驰骋而去,就这样,花搬走了,她来的时候,没跟楚天驰预告,走的时候,也没让他有心理准备。就像她告白,也那么突然,留下被搅的他。

 诊所恢复宁静,病人们惊诧地议论著,因为过程太戏剧化,那叫巫玛亚的‮姐小‬,做事真俐落,风似地闯进来,三两下带走花

 巴南喃喃道:“住尼泊尔的人都这么随兴吗?”

 楚天驰凛容不语,心头沈甸甸,没对花打开心房,可是她一离开,他却觉得心被掏空了。

 巴南说:“我是有料到你会拒绝她,但没料到她会马上就走。你到底是怎么拒绝她的?害她那么崩溃?”

 “我说我有女朋友。”

 “干么骗人?”

 “骗什么?我的确有女朋友,难道要我说谎吗?”

 “你…你那个不算女朋友!”巴南气结。

 楚天驰不想多说,转身,回诊所。

 亲爱的病人,我因为失恋,心情不好,暂停义诊。对不起,等我心情好,再继续为大家服务,祝大家‮体身‬健康。

 晚上,巴南在花诊间外,贴上布告。楚天驰刚刚收工,泡了泡面吃,看见布告,他呛到,大咳起来。

 “不看诊就算了,干么还把理由说出来!”失恋好光荣吗?还昭告天下?

 “她打电话要我这么写,我说她是义诊不用对病人代,但她就是坚持要告知一声。也不想想她的病人看了会怎么想,知道她失恋了就不看诊,这比她什么都不代还糟吧?”

 在大环境不好,又竞争烈的商业社会,为生存,为出人头地,人人变强悍,百毒不侵,宛如铁甲武士。谁还会同情失恋人?因失恋荒废正事,反而变成笑话,讲出来只会被轻视吧。

 楚天驰瞪着布告,觉得花傻,可是,又不得不佩服,她活得很自在,很‮实真‬,不像他们会在意面子,在意旁人眼光。

 她中午才离开,他已经开始想念。

 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好不好?东西都安顿好了吗?刚刚她打电话来,可惜不是他接的。

 楚天驰放下泡面,到书报架找报纸。

 “有没有看见今天的报纸?收哪去了…巫玛亚花多少钱包下花啊?”假装找报纸,假装不经意问起花的事。

 “不知道。”巴南说。

 楚天驰表现得越不经意,就越显得很故意。

 巴南起疑了,瞧着蹲在报架前的楚天驰。

 “找到了,在这。”唰唰唰翻阅报纸,楚天驰假装读得津津有味,接着又刻意若无其事的问:“她心情好多了没?”

 “不知道。”

 “唉,油价又要涨了,真是。”然后又嘀咕:“不知道巫玛亚住哪喔?”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问那么多她的事干么?你想要花回来啊?”

 “只是随便问问。”楚天驰拎高报纸,藏住尴尬的脸色,假装看报看得很认真。

 唰、报纸猛地被扯落。

 巴南嚷:“你每天报纸一大早就通通看完了,现在装模作样干什么?”

 “你管我。”楚天驰收拢报纸,回架上,起身,拽下衣架的外套穿上。“我回去了。”悻悻然要离开。

 巴南冷睇着他的背影说:“对,快回去,回去自闭,这个你最擅长。”

 楚天驰本来已走到门口,怔住,转身,怒视师父。

 “我越来越受不了你对我讲话的方式,就算你是我师父。”平让他揶揄无所谓,今天特别刺耳。

 巴南冷笑。“干么?迁怒我啊,你真的很奇怪,不喜欢花,又一直打探人家的下落。”

 “我随便问问而已。”

 “你当我第一天当你师父?随便问问?那你怎么不随便问问常光顾你的王美兰还是丘吉亮的事?我看你很反常,你这种不坦率的态度,真的快把我惹了。”都是这个蠢徒弟害的,害花明月陪女儿离开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本来约好要去明山泡汤,眼看都七点了,可见这个计划已泡汤。

 “我也忍你忍很久了,幸好你就要去尼泊尔养老了。”

 “对啊,我要去对着喜马拉雅山发呆,比在这里天天看你要死不活的好,花是笨蛋,才会喜欢你,跟你告白,我觉得她是傻瓜,你这个活死人谁爱上你谁倒楣!花离你越远越好!”“喜欢我的是她,用不着你在这里发表意见!”

 “有人…”巴南忽然使个眼色,楚天驰回身,看见葛菁云就站在他们身后,不知站了多久,似乎听见他们的对话,表情很惊讶。

 “花喜欢你?”葛菁云问。

 “你找我有事啊?”楚天驰冷淡道。

 “噢…我…我右手不太舒服,好像是拐到了,想请你帮我看一看。”一阵子没见,她气消了,又开始想他,很不争气,又来找他,却听到花喜欢他的事。

 楚天驰定定看着葛菁云,看到她眼里的询问。

 “我收工了,请我师父帮你看吧。”穿上外套,从她身旁走过,回去了。

 梆菁云僵在原地,羞愤,难堪,面色惨白。

 她好像快哭出来了…巴南尴尬了,冲着葛‮姐小‬笑。“先坐下,我帮你检查右手。”

 梆菁云坐下来,眼泪也掉下来。

 巴南忙递卫生纸给她。唉,他叹息。这个楚天驰啊,好家伙,一天弄哭两个女人!

 “那个女生,喜欢他?他呢,他也喜欢那个女生吗?”葛菁云啜泣。

 “呃…你别哭…楚天驰又没有接受她,花已经没在这里看诊了…你不要哭啊…”“那也没用…”葛菁云很痛心。“他讨厌我,我知道。”刚刚楚天驰的态度,太伤人。

 “唉,别理他,他不是讨厌你,他是讨厌自己吧,所以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巴南在她身边坐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天驰很难接受谁的感情,我也看得出你喜欢他,他也知道,只是…他没办法再去爱谁…他存心把任何喜欢他的人都走,这大概是他跟命运呕气的方式。”巴南苦笑。

 梆菁云哽咽着。“其实,我心中有数,我已经试着放弃他了,我给别人机会,我开始跟别人约会。只是,他还是很有本事,随便就让我哭了。”她笑出来,对于自己这么没用,感到很无奈。

 “唉,我瞭啦,感情就是这样,由不得自己,只能看开点。如果有别的男人对你好,你就别再理楚天驰那个混蛋,他有时真的很让人生气,连我都快受不了他。”

 “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幸福,他不应该还困在过去。”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但是,也许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才说得这么容易。仔细想想,那小子能撑到现在,不容易啊。换作我们,可能早就崩溃,或是逃跑了吧?”

 “嗯,是啊。”她就是被他那种天塌下,也要咬牙担下来的魄力给吸引。“谢谢你听我诉苦。”

 “没什么啦,对了,你的手已经好了。”

 “好了?”葛菁云动动右手。“真的好了!”怎么回事?什么事都没做啊?望着年老清瘦的巴南,觉得老人眼睛有亮光,是她的错觉吗?

 巴南微微笑。“你的筋拉伤了,趁说话的时候,已经给你气疗了。”最高段的手法,是气与气接轨,这奥秘只能体会,无法言传。

 梆菁云惊奇不已,频频致谢。

 离开前,她问巴南:“你知道天驰…他是怎么拒绝花的吗?”

 “他说,他有女朋友了。”

 梆菁云眼色暗下。“他这样说?”她黯然,若有所思地说:“他真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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