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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抉择
 我抱着膝盖呆坐着,在这个山里,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我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枯坐到熊熊的火堆再次熄灭。

 凌奕突然‮子身‬一颤,浓眉又蹙了起来,表情似乎在挣扎。我一愣,忙伸手摸他的额,温度似乎退了不少,心里略一松,可是他为什么不醒?我又给他换了布,他突然辗转起来,断断续续的似乎在呢喃什么?

 难道是葯的副作用?我心里一惊,忙推他“凌奕,你醒醒,醒过来,哪里不舒服?”

 可他仍然紧蹙着眉,没有睁眼,我心慌的握住他的手,一时间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

 “清影…”模糊的呓语变得清晰起来。我‮体身‬一颤,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把。

 “清影…清影…不要怨我…别怨我…对不起…”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凌奕,你梦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酸涩袭遍全身。我握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

 他突然眉头紧蹙“义父…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的‮体身‬不安地轻颤着“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凌奕,你这是在对我说吗?还是在对顾清影说?我感觉自己的角微微搐,心里有那么一寸地方,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寒意慢慢涌了上来,一丝凄惶开始在心底扩大。

 “宁夕…我该拿你怎么办…”他突然轻呓了一声。我一怔,却止不住心里的凉意上涌。凌奕,你很矛盾是吧?我能够感觉到,你是难以取舍吗?还是我过分高看自己?是,该拿我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凄然一笑。突然将手拿到嘴里狠狠一咬。那锥心地疼痛让我浑身哆嗦。方宁夕。为什么要别人拿你怎么办?你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你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吗?你不是依附别人生存地女人。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突如其来地决定让我精神一振。似乎多来地犹豫和彷徨全都烟消云散。我不要别人决定我地人生。我要自己办。

 我伸手探了探凌奕地体温。似乎比开始要好多了。微微松了口气。我转身便出了山

 眼前骤然一亮。原来雨早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润地甜味。大雨将潭边所有地痕迹都冲刷干净。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树叶草木上还结着晶莹地水珠。阳光透过来。闪烁着人地光芒。我深了一口气。恍惚间。仿若隔世。

 在林里寻了不少地野果。山莓。还意外地捡到了几只被暴雨打落折翅地山雀。我匆忙赶回潭边。又顺手捉了几条鱼。估摸着应该够凌奕吃上几天。这才走回山。忽明忽暗地火光闪烁着。我清理好了鱼和山雀。将雀在火上慢慢地炙烤着。一旁地瓦罐中熬着鱼汤。当幽幽地香味开始弥漫开来时。凌奕还有些虚弱地声音传过来。“宁夕…”

 我颤了颤。放下手中正在忙碌地活计。赶到石边。在身上擦了擦手。探手试他地温度。

 终于退烧了!我松了口气,本来一直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对上他略带倦意却清透的眸子,我心里搐了一下,慌忙游移开眼神,不敢和他对视。

 “怎么了?”他诧异的低声问我。

 “嗯,没事,我正在做吃的。”我仍垂着睫,不愿抬眼。

 “好香!”他轻叹,角微微勾起。

 我忙问他:“现在要吃东西吗?”

 “不,我想和你说说话。”他摇着头。对我伸出手。

 看着他尽在咫尺的掌心。一瞬间,我差点将手伸了过去。可心里一颤,我‮头摇‬道:“你先吃点东西,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再说好吗?”说着下意识地将手偷偷藏到身后。

 他出奇顺从地点头,我心里一喜,扶他坐起来,再小心翼翼地将熬好的鱼汤端过来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碗,却顺势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你呢?你不吃吗?”他的手心已经没有开始的高热,但却温暖而濡,我颤了颤,连忙掩饰自己地慌张“哦,还有的,还有烤好的山雀。”

 他突然微笑起来“来,我们一起吃。”

 我慌乱地点头,取了食物过来坐在他身边,艰难地咽着这原本烤得冒油的山雀,他却一口气将鱼汤喝掉,眼神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仿佛呓语道:“以后每天,我们都一块儿吃饭。”

 我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食物掉到地上,忙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措。他突然转头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着我,他眼里闪着异样朦胧的神采,如一潭静谧地深湖投下一颗小石子,涟漪一圈圈漾开来。

 我被他看得有些忐忑,良久,才听到低应道:“好。”

 对不起,凌奕,我骗了你,我不是不愿意和你每天在一块儿吃饭,可是你每天,是什么时候的每天?我失神地盯着地面,没有再出声。

 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搂住我,欣然道:“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吃过,有一个人一心为我做饭,这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味的了。”

 我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凌奕不要说了,你的话,就好像温柔陷阱,就快要让我无法自拔,可是我已经作了决定了,这个决定是不能改变的!

 “怎么了?”我的异样让他诧异起来。

 我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会做很多菜,真的。”

 他看着我轻笑不语,眼里的温柔几乎要让我化作一滩水去。我强忍着让自己硬起心肠,急急道:“那边地山雀快要烤糊了,让我去看看。”说着便起身躲开他地怀抱。

 “别管它。”凌奕在我身后轻声说。

 “不行。”我故意嗔怪地看着他“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烤的,绝对不能烤坏掉了。”我皱了皱鼻子,努力让自己地表情看起来正常。

 接着又柔声道:“天还早。你多睡一会儿,晚点我再叫你。”

 他脸上仍有掩饰不住的倦容,角缓缓开一个笑容,顺从地点点头。躺了回去。

 看着他缓缓闭上眼,我的心仿佛被揪了起来,却不得不强忍着,轻手轻脚地走回火堆边,脚下却踢到一个鼓鼓囊囊地东西。

 我忙俯身检查,这才发现是我随身背着的小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在了一角。勾着绳子将它提起来,心里却一动。

 我慢慢地翻出包里一个着瓶口的细瓷小瓶,捏在掌心,这是临行前我去向杜神医讨来的“实言香”这香可以让人在十二个时辰内失神智,失去反抗能力,并且在导下说出实话。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当宝贝要了过来,上次凌奕说这香易挥发,一瓶只能用两三次。所以被我深藏了起来,差点忘了。

 我转头看着石上闭目不言地凌奕,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睡着。他刚才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心慌,我担心他看穿了我的意图,但是,要不要给他用这个实言香呢?

 我犹豫着,如果他突然醒来不见了我的踪影,一定会四处寻我。就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便跳进水里,让伤口再次化脓…我心里颤了颤,要走出这山必须泅水,如果他待会儿醒过来,一定会立即追来的,一定会。

 嗯,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待到十二个时辰后再醒过来。他的伤应该比起前要好多了。而且他如今烧也退了。

 瓶身在我手中握得濡,我不再犹豫。轻轻走上前去,拔掉了瓶,放到他的鼻端…

 他地呼吸变得越发平缓起来,我知道实言香起作用了,呆看着他苍白而俊美的脸,我失神地探出指尖,在那熟悉的轮廓上轻轻抚过…凌奕,我们今生都不会再见了!

 将所有的食物准备好,放到石桌上。我跨上随身的小包,再看了看上那熟悉的身影,深了一口气,转头便朝外走去。

 突然收住脚步,我要不要给他留下句什么话,免得他以为我出去的时候被抓走了。突然又失笑的‮头摇‬,还留什么字,既然都准备走了,再不回头,那他以后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吧。

 如此脚下便再没停步,一路朝外走去。脚下的泥土由干燥逐渐变得润,瀑布地轰鸣声越来越近,阳光透过水帘进来,眼前的一潭暗黑突然让我愣住了,这是…血迹。

 下意识的蹲‮身下‬,伸手用指尖捻了捻那暗黑地泥土,指尖的润不知道是水还是什么,淡淡的腥味传来,萦绕在鼻尖。

 这是他什么时候留下的血迹?我咬紧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又浮现在眼前,我心里一颤,一股想转头奔回去的冲动让我轻晃了几晃,伸手撑住体面,我拼命控制着自己地‮腿双‬不要往回挪,强烈的酸涩直涌上脑,鼻子发堵,眉心涨痛起来。

 我真的要走了,凌奕,从此不再回头,你拘了我的魂,却又舍身相护,我如今扔下你,我们从此便两清了吧!

 我突然低低地轻笑起来,笑声有说不出的凄然。猛的拔出匕首,捞过身后的发,手起刀落,一束青丝落入手中。我将那束发细细地捆好,找来一块石子在了那滩暗黑的血迹上。

 凌奕,如此你该便懂了吧!

 心中再没有犹豫,我潜入水中,泅到潭边,淋淋地爬上岸,看着眼前葱郁的山林,中地郁结开始逐渐散去,我深了一口气,方宁夕,以后地路,你便要独自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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