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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挟持
 铁蹄击踏地面,轰雷阵阵,大地震动,地平线的远端出现一线黑影,转眼间便已放大,速度快如旋风,以一种涡卷残云的气势狂冲倾泻。

 是骑兵,至少上千骑兵,玄骑黑甲,头顶白缨,覆面的铁盔下,一双双嗜血的眼神薄出狂暴的杀意,那是百年世仇积下来的怨气,在这一刻得到充分的绽放。

 “是止水国的骑兵!”有人高叫起来。

 白缨黑甲和覆面盔是他们的标志,金色刺矛闪烁着烈的余辉,眩起无边的杀意。

 沐血的眼神收缩着,再收缩着,细小如针。

 然后,他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喝:“大家小心!那是抱飞雪的亲卫队!飞雪卫!”

 抱飞雪?

 这个名字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三重天总领军,京远城守将,止水国第一名将抱飞雪?

 如果没有这个人,或许天风国早已亡了止水十次也不止。

 他的三千铁卫纵横裨阖,战力绝不在龙牙军任何一支部队之下。

 那一刻,沐血的心也凉了。

 “布车阵,弓箭手上前,标定距离一百二十米,无差别击,放!”沐血狂喊。

 下一刻,漫天的箭雨再一次如飞蝗般向半空。烈的阳光为箭云所阻挡,天空中忽明忽暗,仿佛一个电不稳的大灯泡。

 飞雪卫的骑兵冒着箭雨如水般涌来,卷起条条尘烟,挟带着人的威势,发起了浩瀚凛然的进攻。

 十余支飞芒电狠狠中一名来袭骑士的膛,他兀自狂冲了数十米方自倒下。紧接着,又是一名骑兵在狂突中倒了下去。

 倒下的骑士虽不少,然而更多的骑士却已经狂啸着冲得更快更猛也更加近!

 铁蹄落足于地面,如石击瀑,扬四方,势若山洪的攻势已无可阻挡

 论力气,他们或许不如熊族武士,论战意,却丝毫不逊于前者,而论阵型排布,战术指挥,和士兵数量,更是远超熊族战士。

 下一刻,他们已近在咫尺。

 “冲锋!”沐血发出了旷的雄音。

 凛浃着凛冽的雷风,千骑铁卫迈着沉稳的骑步,开始步入前方那片血浴沙场。

 密集的长矛如林,冰冷的盔甲闪烁寒光,他们是一群人型的杀戮机器,坚强,‮忍残‬,冷酷,狂暴。仿佛一群恶狼,永远不知疲倦地噬着眼前的一切。

 飞雪卫的铁骑以一种踏破虚空的狂野姿态冲向护粮队,与沐血的千名骑展开了第一次的强力冲撞。

 两支骑兵队伍相接触的那一刻,轰的一下,平地中仿佛升起了一股龙卷风,席卷四方,鲜血在飞溅,生命在迅速地失。双方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每一次接触,都给对方来带‮大巨‬的伤亡,伤亡之大,大到令所有人都为之心痛。

 骑兵队不惜伤亡的阻止对手的进攻,为后面的弓箭手带来了多几轮发的机会。一支支呼啸的利箭以焚尽苍云,击碎牧野之势冲向广袤的天庭,挟着猎猎劲风,刺进止水铁骑的膛。

 长戈兵开始走出车阵,将矛尖朝上,以准备抵挡随时突破而来的狂暴骑兵。

 三千新兵已经开始初步适应战斗时应有的状态:他们开始学习放松自己,调整身型姿态,甚至时不时的开上几句玩笑话,以掩饰和冲淡内心中的紧张情绪。

 可就在这时,遥远的地平线上再次出现了新的黑影,竟然又是一支骑兵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见鬼!他们至少来了两千人!说不定抱飞雪把他的三千骑兵都派出来了!”一个骑兵狂怒的大喊。

 “我看见了!戚天佑,带着你的人从他们的侧翼发起冲锋!”沐血嘶哑着声音大喊。

 “这样不行!”戚天佑回喊道:“他们不是那些熊族武士!他们的目的不是抢粮食,而是毁粮!”

 目的不同,战术便不尽相同。

 正如戚天佑所言,第二支骑兵队以旋风般的姿势展开队型,手中拿的已不再是长矛利刃,而是一支支明晃晃的火把。千余火把组成一条‮大硕‬的火龙,以一种焚尽万物苍生的气势向着粮队奔来,无畏生死,以他们的生命为代价,突破骑兵队的封锁,只为了抛出手中的那支火把。

 一支又一支,火把接踵而至,火势开始以一种燎原的姿态熊熊展开,转眼间便没了一辆大车,一个士兵凄厉的呼喊着,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待到火熄时,人已成焦碳。

 “沐校,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挡不住!”方豹大喊,他的手臂已经多了一个伤,那是一个骑兵的刺矛的杰作,不过方豹也不客气地捅穿了他的膛。

 “进车阵!转为全面防御状态!”沐血终于不甘心地做出了退缩防守的命令。好在千骑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并不急于后撤,而是自发地结成紧密阵型,用自己的身躯来阻挡敌人的进攻,为战友赢得后退的时间。

 大批的骑兵陆续撤回到阵地上,他们跳下战马,然后趋赶战马来填补车阵间的空隙,擎起长矛,换上三角长盾,组成了一个严密的林。

 “把被烧的车子推开,快点快点!你们这帮菜鸟。”一个骑兵旅尉愤怒的大叫起来。

 几个手忙脚论的新兵在战刀的指挥下,不顾火势,奋力地将被火把点燃的车子推离车阵,火势终于得到了遏止。

 “是蛇郎君碧空晴领队,妈的,我看见那家伙了。所有人都是黑衣,就他一身白。这**娘娘腔,他怎么还不死!”方虎愤怒的大喊。

 虎豹营的人和抱飞雪的亲卫纵队曾经有过两次手,彼此都已经熟悉得知知底。

 远处的那彪人马中,一骑白袍在黑甲军中如苍山白雪,从容典雅,白袍的主人却是满面的狰狞杀气,秀气的脸庞因极度的扭曲而变形,略带尖细的嗓音颤抖出冷酷的清音:“杀!”第三支骑队,终于也在这个时候现身出现。

 凄厉的惨呼,不甘的号叫,飞腾的鲜血还有那人仰马翻的壮烈景象形成了一幕惨烈的画面。

 浅水清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颗心已经开始麻木。

 他的长矛在林中已不知吐了多少次,上面沾了多少人的血,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然后又迅速有人补上,尸体迅速堆积成墙。

 假如你不想死,那么,就必须把这些尸体也作为盾牌进行利用,展开一次次无休止的抵抗。

 “跑吧。”一个新兵终于喊了起来。

 沐血回手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有敢逃跑者,这就是下场!记住,战场之上,永远不要把你的后背留给敌人!否则,只是你加速你的死亡!”

 “奋战到底!”一个年轻的声音劲喝出苍天的野望,唤醒身躯中不屈的灵魂,引爆出钢铁般的意志。

 沐血愕然看去,正是那个被戚天佑赞扬的新兵浅水清。

 苍劲的声音唤醒惊天的战意,沐血狂呼:“奋战到底,永不言退!”

 “奋战到底!永不言退!”所有的士兵一起呼喊起来。

 苍白的壮烈呼啸在这片血气升腾的大地上,充满了不屈与悲壮的色彩。勇士们的鲜血在沸腾,伴随着层层的尖啸,席卷长空。

 记住:战败,没有借口。失败的唯一代价,就是死亡!

 不知何时,浅水清的脑子里一再回响起这句话。脑中是一片清明,他只知道他要杀,奋力的杀,在这不见天的血光之中杀出一片生的天地来。

 茫茫宇宙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只有用自己的双手争取来的生命,才真正是属于自己的。

 “戚天佑!”沐血再一次大喊起来。

 “到!”

 “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叫援兵,让他们马上增援我们,对方随时都可能还有部队过来!”沐血叫道。

 “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有一天半的路程,来回需要三天时间。”戚天佑回喊。

 “那我们就坚守三天。”沐血也叫道。“我了解这帮兔崽子,他们不杀光咱们不会罢手的!他们搞那么大的阵仗,绝不光光是为了毁粮。”他挥出长矛,刺穿了一个敌人的膛,然后躲过一名骑兵的突刺,转手又是一矛,扎进马腹。战马哀鸣着倒下,马上的骑兵还未来得及爬起,已被一拥而上的刀盾手刀砍成了碎

 “那是当然,换了是咱们也一样!”戚天佑叫道:“方豹,你的马快,你带一个人,马上去搬请增援!”

 “是!”方豹呐喊,随手点了一名骑兵,两个人翻身上马,向着后方急奔而去。

 “一定要守到我们回来!”方豹狂叫:

 前方打成了一片血河,后方那五百人的车队也终于开始动起来了。

 不过他们不是向前方移动,而是向后方。

 他们要迅速撤离战场,护粮队的情况实在不妙,很有可能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头,你看!”方虎叫了起来。

 他早看不惯那帮见死不救的家伙了。

 “这帮狗娘养的。”沐血的牙都要咬碎了。“派个人,去喊他们增援。”

 “是!浅水清,你现在马上去后面,把那五百人叫上来进行增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能让那帮家伙离开!”戚天佑也狂喊道。

 浅水清二话不说,跳上战马就向后方狂奔。

 五百人的车队已然启动,有护粮队挡在前面,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撤退。

 浅水清在这刻单骑飞至,愤怒的大喊:“前方血战,后方撤退,你们也算是铁血镇的兵吗?”

 一名士兵大声回答:“这是上头的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去和上头说吧。”

 “你们的头是哪个?”

 “衡长顺衡旅尉,就在那边,中间的马车旁,骑马的那个就是。”一名士兵为浅水清指明了方向。

 衡长顺是个三十左右的壮年汉子,脸上的刀疤显示出这也是个身经沙场征战的老兵。

 “浅水清见过衡旅尉,我奉沐卫校之命,请旅尉派兵增援。”浅水清马未到人先到。一声淅沥的嘶响中,浑身浴血的浅水清已经滚落下马。马上有士兵将他给扶了起来。

 衡长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我奉掌旗之命,保护重要人物前往盘山。我的任务是:不惜代价也要保护好车中要人的‮全安‬。粮草队的安危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以为他们杀光我们,你就能跑得掉吗?”浅水清大叫道。

 衡长顺冷哼一声:“小子,我也是战场上摸打滚爬过来的人。沐血带着这四千人要是连飞雪卫一天的时间都挡不下的话,那他也当真是白活这一糟了。看样子碧空晴和飞雪卫等候在这里也有段日子了,但他显然没想到这次沐血还带了三千新兵一起押送粮草,不然他到是可以轻松很多。这次多了那三千新兵,他再想轻松获胜,怕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离开,直到他们离去时再上路。”

 “你**放!”浅水清大骂。

 衡长顺的眼中抹过一屡凶光:“小子,我不想和你计较,不过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拆了你的骨头。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子的这个旅尉是用什么换来的吧?”

 说着,他有意无意间摸了一下前的那枚金质勋章。

 那枚勋章上,一记刀斩的血痕迹赫然在眼,浅水清的心中猛然一凛。

 他入军时间虽然不长,不过关于刀纹金章的传说,还是有所了解的。

 每一个身上佩着刀纹金章的战士,都是真正的高手!那枚金章,是他们用敌人的血和命换来的,与普通的勋章有着极大的差别。

 此刻回首战场,喊杀震天,沐血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抱飞雪的亲卫纵队骑术高超,武艺湛,那个白袍战将碧空晴更是如天神下凡,神威凛凛,所到处,血翻飞,哀号连连。

 他就象一个杀神,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当”的一声脆响,那是戚天佑的弯月刺矛撞上了碧空晴的蛇,一团灿烂的金花闪烁出炙烈浓耀的光芒。

 几名刀盾手跌冲而至,却被碧空晴转瞬间一个挥横扫,破开铁盾,划过颈脖,溅起了漫天的血花。

 他竟然在戚天佑的全力阻击下,仍能自如来去的进行着肆意的屠戮。

 浅水清心中一痛,回过头看着衡长顺,一字一顿地说:“车里到底是什么重要人物,竟然比我们四千战士和两万名铁血镇官兵的军粮还重要?”

 衡长顺摇了‮头摇‬:“你不需要知道。”

 浅水清的注意力,终于转向了中间那辆坠着啼血鸳花,刻着盾纹章,用八匹上等骏马拉着的豪华大车之上。

 车窗闪过了一抹光亮,仿佛星辰的闪耀。

 那是一双明亮到令你看了一眼就再难忘却的眼眸,仿佛夜里繁星,令人心动神

 “浅水清拜见大人,希望大人能恩准所属部下参战,保护军粮与我部兵马。浅水清叩谢大人大恩了。”

 一步跪倒在马车前,浅水清重重地跪了下去。

 马车中,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个温婉如空谷百灵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说:“衡将军,我们…真的不能去帮他们吗?”

 衡长顺连忙抱拳回答:“小人惶恐,小人不是将军,叫小人衡长顺就可以了。不是衡长顺不想帮,而是我们这点人实在太少,就是上去了,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再不趁着这个时候离开,只怕就要引火烧身。小人不怕战死沙场,只怕保护不力,万一战败,到时候害得‮姐小‬您有个什么闪失,那就罪不容殊了。”

 于是,马车内的声音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你叫浅水清是吧?真得对不起,我很想帮你们,可是…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个受保护的人而已。衡将军…他是不受我指挥的。”

 浅水清冷眼看向衡长顺,对方的眼中,出一丝不屑的讥诮。

 原来…是这样吗?

 浅水清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叹息,是因为原来车里坐着的竟是个少女,一个有着好听声音本不应在这杀戮战场上出现的少女。

 他叹息,是因为世间无奈,一个人的生命,原来是可以抵得上无数人的生命的。

 他叹息,是因为他终究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而倘若车中坐的并非女子,或许这个选择,就不是那样的艰难了。

 然后,他站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或许小人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

 “哦?”马车内的声音显得有些‮奋兴‬起来:“你说,什么办法?如果能帮忙,我一定帮。”

 浅水清马上一个跨步向前,走到马车的窗前,衡长顺见他不打招呼就擅自接近马车,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说什么。

 浅水清笑道:“这个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劫持你。”

 一抹寒光破天闪现,划出飞虹彩,耀花了人眼,碎裂了门窗。

 一张如花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抹惊虹电,已经向着绝美秀气的玉颈间狠狠刺去。

 “你敢!”衡长顺大吼出手。

 可开碑碎石的一击挟带着‮大巨‬的威猛气势汹涌澎湃地撞向浅水清的背脊,浅水清不闪不避,硬是承接了这雷霆一击,整个人却顺势飞上了马车,将那车中丽人在了身下。

 虎牙军刀闪烁着的锋利寒芒离那个女子的咽喉还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女子那淡抹轻扫的惊悸目光惊恐地望向这个浑身鲜血的军士。浅水清已低沉着嗓音喝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我看你敢,她可是。”

 “不要告诉我她是什么人!哪怕她是野王之女,天风公主,你要是不派兵增援,老子照样一刀杀了她!”浅水清大吼道,虎牙微一用力,雪白的颈脖帘出现一道血痕。微微的吃痛声中,一缕鲜血已经缓缓出,在雪肤银颈之间画出一道鲜的红线。

 “你!”衡长顺双目充血。那缕血线清清楚楚地告诉衡长顺,眼前的这个被他称做菜鸟的新兵蛋子,真得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还不快去增援!”浅水清狂吼。深深地了一口气,衡长顺倒退几步,终于狂叫起来:“全旅听命,目标前方阵地,增援我军将士,死战不退!”

 “等一等!”浅水清大叫。

 “还有什么事。”衡长顺怒问。

 “此战之后,敌人若是未退,让你的兵按兵种分散进入那些新兵之中进行调派。那些新兵需要有人领导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战力。你本人…也要听候沐校的调派。”

 衡长顺大怒,可是眼下自己保护的人在他手中,却是不得不听。

 眼神中暴出寒芒,死死地盯住浅水清,口中发出低沉冰冷的声音:“小子,‮姐小‬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会让你记住什么叫后悔做人的!”

 大手一挥,五百名兵马上组成队型,以一股澎湃之势向着阵前凶猛的杀去。

 望着离开的那五百战士,浅水清再控制不住腹中翻腾的血气,哇的一声,出了大口的鲜血。

 手中的虎牙,无力地垂了下去。

 衡长顺…好雄浑的掌力啊!

 那一掌,竟然在他的‮体身‬中起千重血狂涛!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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