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几个大男人盯著被寨主给抛下的小女人,全都没了主意。
“怎么著?”狗仔七双臂抱
,盯著她瞧。
“寨主说,看着办。”
“能怎么办?这泥娃娃虽然傻傻的,可也还活著,难道要把她踢出寨子吗?”
此话一出,跌坐在一旁的小人儿马上呜咽出声,晶莹的泪珠滚下来,看得众人心头一紧。
“喂喂喂,别哭啊!”蒋老二一见她哭了,马上慌了手脚。他虽生得人高马大,却对姑娘家的眼泪没辙。他走上前去,笨拙的想安慰她,一双大手却在空中摆啊摆,不知该搁在哪里。
这泥娃娃娇小得很,像是生来就该让人呵护的,他实在担心,大男人
手
脚的,是不是会一个不留心,就会把她给捏碎了。瞧她哭泣的模样,让人说有多心疼,就有多心疼。
唉,也就只有冷血如寨主,才舍得抛下她不管吧!
张家保皱眉,瞪了狗仔七一眼,埋怨他
说话,惹哭了她。
“你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他责怪道。
“咱们是山贼啊,需要懂啥礼貌?”狗仔七哼了一声,翻著白眼反驳。“难不成还要咱连抢劫都咬文嚼字的说:“唉呀,这位过路的大爷,此路乃在下所开,此树乃在下所栽,若
打从此路而过,还请您留下买路财。”
这番怪腔怪调,反倒让小脸一扫
霾,她被逗得破涕一笑,那种被人抛下的悲惨情绪,稍稍被冲淡了些。
一见她不再哭泣,狗仔七马上指著她嚷道:“哟,瞧瞧,她还懂得笑嘛,看来也没傻到哪里去。”
正在捧腹哄笑的男人们转头,几双眼睛再度盯著她瞧,那张被泪水洗涤的小花脸,马上浮现羞涩的红晕,小脑袋也垂到
口。
“喂,说正经的,咱们现在该拿她怎么办?”有人发问。
张家保盯著她,沈
半晌,才转身挥挥手,将众家兄弟招来咬耳朵。几个大男人凑在大厅角落,刻意
低声量。
“谁有主意?”张家保发问。
“依我看,她只是撞伤脑袋,一时想不起自个儿是谁,搞不好过两天,她就会想起来。”蒋老二说道,一脸严肃。
“那么,大夥儿都赞成收留她?”
“留她白吃米粮?”狗仔七皱起眉头。
“笨,留著有用处呐,瞧她那身衣裳,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姑娘,等她恢复记忆了,咱们再送她下山回家,跟她家人讨些赏金。”这个提议,得到全员点头赞成。
跌坐在几尺外的泥娃娃,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她困惑不安的杵在那儿,小手里还捏著那块破衣角。
他们在说些什么?会不会还想把她扔下山去?她咬著红
,心里慌极了,无论怎么回想,脑中还是一片白茫茫,想不起任何东西。
挫败的情绪袭上心头,她捧著小脑袋,轻敲了几下,无奈的发现,这根本没半点帮助,反倒让伤口更疼了。
握在掌中的破衣角,残留一丝温度,她握得紧紧的,靠在小花脸上,泪水滑下脸儿,浸
了那块破布。想起救命恩人的绝情态度,她更难过了。
那么俊帅的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冰冷的双眼?他冷绝的态度,彷佛体身里
动的不是温热的血
,而是冰冷的雪水。
只是,如果他当真是绝情冷血,大可放著她昏
荒野,为什么要救她?
大厅的另一端,热烈的讨论继续进行中。
“要留她多久?”
“就留到她恢复记忆。”
“呃,但是,咱们村子里的小李,二十年前在田里跌了一跤,撞到了头,到现在回到家里,还直冲著他老婆喊娘耶!”一个小兄弟不安的说道。
“这么吧,还是留下她,让她帮忙女眷们做些罗事。要是她没想起来,就继续留下来工作,要是她想起来了,咱们再送她下山换钱,如何?”狗仔七提议。
“唉呀,还是七哥厉害!”小兄弟豁然开朗地赞叹道。
“那好,就照小七的办法。”得到结论后,张家保转过身,再度咧开笑脸,对她招了招手。“泥娃娃,过来。”他语气和善的说道。
她却坐在原处,眨著大眼儿,一动也不动。
狈仔七看不过去。“你吓著她了。”
“哪有?”他很亲切啊!
“还说没有,你笑起来满脸横
,连母
都会被你吓得下不了蛋。”狗仔七撇撇嘴,主动往她走去。“姑娘,咱们不好把你赶出门去,不过你要留下,就得听话工作,才有饭吃,懂吗?”这是寨主立的规矩,凡是留下的人,全得工作,用劳力换食粮。
一听他们不赶她走,她忙不迭地猛点头,险些没折了那纤细的颈项。
“好,等会儿,我带你去找方大娘,关于寨内的规矩,就由方大娘跟你说,不懂就开口问,知道吗?”
“知道、知道…”发现山口个儿能留下来,还有饭吃,那张沾满泥巴的小脸顿时笑逐颜开。她满心信任,站起来跟著狗仔七往外头走去,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看来,她是遇上了一群好人呢!
方大娘一瞧见她,就哇哇大叫,把她推进一间柴房里,替她烧了一整盆的热水,要她洗乾净些。
一套
布衣裳被
进她怀里,她呆楞的看着忙进忙出的方大娘。“这是什么?”
“衣裳啊,你这件衣裳料子虽好,但又
又脏,不能再穿了,你洗好子身后,就换上这套。”方大娘
代道,把她住那盆热水推去。
“喔。”她小声回答,却站在一旁没动静。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
“要…要怎么做?”她问得更小声,一脸无助。
“你不会洗澡?”方大娘怪叫道。
是听说这小姑娘把名字、身世全摔掉了,但是总不可能,连洗澡的方法都忘了吧?
水汪汪的大眼儿,从那盆热水,看到一旁简陋的小椅子,仍是一脸困惑。“呃,我、我不晓得该怎么在这里洗。”虽然失去记忆,她仍隐约知道,自个儿绝对没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洗过子身。
方大娘恍然大悟,拿出一支木杓子。
“你就
了衣裳,坐在这小椅子上,拿这杓子舀些热水,把子身、头发都洗乾净,懂吗?”她详细的说道,还一面做出一了范动作。
少女点头,抓紧了衣裳,脸儿微红,等著方大娘出门去。她害羞得很,不敢在旁人眼前
衣裳。
方大娘走到门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头来。
“对啦,该给你取蚌名字,总不能让整个寨子,都跟著那些男人,喊你泥娃娃。”她想了想,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女。“瞧你从进门起,就问东问西的,乾脆叫你问儿吧!”她点点头,对自个儿取的名字满意极了。
方大娘走出柴房,也关上了门,柴房内变得阴暗了些,但阳光透过木墙的
隙,提供了光亮,屋内的陈设仍看得一清二楚,就连水面上的倒影,也清晰可辨。
“问儿!问儿.我叫问儿…”她低声念著陌生的新名字,小手解开
带,
身下上繁复精致,却又已遭污泥包裹的
衣裳。
转眼间,娇小的身躯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
黄兜儿。
雪白的肌肤,有大半暴
在空气中,身上沾了不少污泥,有的已经乾涸,有的却还
黏黏的。她双手抱著
,即使四周空无一人,仍旧显得羞涩。
问儿探头在水面上端详著,只瞧见一张沾了泥巴的小花脸。
她伸手在衣裳里摸索,想找块布,沾
了好擦擦脸,却摸出了那块破衣角。
双颊涌起一阵烫红,莫名的羞涩,让她马上把破衣角
回去,另外拿了块小帕子,搁进热水里沾
,再轻轻将小脸蛋擦乾净。
不知为什么,想到他穿过的衣料,会擦过她的脸儿,心跳就马上
了谱。
那双锐利的黑眸、飞扬跋扈的眉、无情的薄
,彷佛历历在目…
敝了,她为什么老是想到他呢?
擦了几回,问儿才停下动作,小心翼翼的倾身,靠在热气氤氲的水盆上,瞧着水上的倒影。
水面上,有著一张小脸儿。
那是一张清丽的脸蛋,柔
的肌肤像雪般白皙,彷佛吹弹可破。一双弯弯的眉儿,衬著水汪汪的大眼,无辜的模样,可以
起任何人的保护
,配上水
的红
,更显得美若天仙。
问儿诧异的看着水面上那张脸儿,轻颤的小手顺著柳眉,滑过粉颊,来到
畔,只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动手清洗子身。简陋的盥洗设备,让她花费好长的时间,才洗净了子身与长发。
一走出柴房,方大娘就瞪大了眼,发出连声赞叹。“哇,问儿,你洗乾净还
漂亮的嘛!”
真难想像,此刻从柴房里走出来的绝世美人,跟之前的泥娃娃是同一个人。眼前的小女人,像是玉雕成的人儿,一眉一目都精致而美丽,即使穿著
布衣裳,仍难掩那婉约的气质。
问儿抱著换下来的上好衣裙,羞红了脸。
“谢谢大娘的衣服。”她福身行礼。
“好了、好了,不过是些旧衣服。”方大娘挥挥手,心里更加确定,问儿绝对是个千金姐小。瞧那模样,说不定还是哪个高官的掌上明珠呢!寻常人家可养不出这么娇贵水灵的姑娘。
她牵著问儿的手,在前头带路,边往右前方那长排的木屋走去,嘴里还边说著。
“来来来,你一定饿了吧?我刚才要人弄了些吃的,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伙食,总也还能入口。”
来到那长形木屋前,她推开其中一扇门,带著问儿走进屋里。
屋子里光线不怎么充足,不过还是能看到正央中有著一张小桌子,靠墙的地方则有著两张木板
,比起柴房,这儿的陈设还算齐全。
小桌上摆了一碟小菜、一碗饭及一副筷子,方大娘拉出桌下的圆板凳。
“来,坐下来吃。”她拍拍图板凳。
“谢谢大娘。”问儿早已饿得前
贴后背,刚刚在沐浴时,肚子不知叫过多少声了。
她捧起边缘有些缺角的陶碗,闻著米饭的香气,举筷进食。虽然饿极了,但举手投足仍是优雅温柔。
方大娘拉了另一张板凳也坐下来,感叹的道:“你运气还不错,现在还有白米饭吃,要是早些一年啊,我们吃的,可都还是稀到不能再稀的汤水白粥呢!”
问儿尝了一口腌得很咸的梅干菜,小脸儿马上皱成一团。她火速又拨了一口米饭,直到梅干菜与白饭都
下肚,她才能开口发问。
“为什么?”
“大娘我啊,几年前为了避蝗灾,带著一家老小来南方,所幸遇到了寨主收留,不过当时山寨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这小小一间屋挤了五、六口人,是寨主要人增建,我们才有地方住的。”
“辛苦大娘了。”问儿轻声说道,大眼儿眨了眨,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大娘,为什么七哥说我们是山贼?”这个名称,一直很困扰她。
方大娘闻言大笑。
“我们的确是山贼,外头传说的,那九山十八涧里的“山狼”就是咱们寨主。不过你放心,寨主不做害人的事,真要抢也是抢那些这民为盗、昧著良心赚钱的贪官和商人。”
那个男人,被人们称为山狼吗?那残酷的眼神、孤傲的态度,的确像极了不驯的野狼。
她没听过这个称号,却直觉的知道,这个称呼,能让不少人吓得魂飞魄散。
问儿停下竹筷,低头想了一想。
“那么,寨主是好人?”她问道
“呃…这个…”方大娘一脸迟疑,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为难尴尬。
问儿等著,清澈的眼儿轻眨。
那个男人照顾灾民,供他们吃住,又只抢贪官污吏,做的全是义贼的行径,若不是禀
善良,怎么会这么做?
方大娘半晌后才开口,刻意转开话题。
“总之,以后你就住这儿,和你同房的叫小翠。”她嘱咐道。“这里不养吃闲饭的,早上寅时就要起
,女眷吃饭是在厨房旁边的长桌上吃,没事别进大屋去,女人是不能进那儿…”
“为什么?”听到最后一句,问儿又开口了。
大娘被问得一呆。“什么为什么?”
唉啊,糟了,真是取错名字了,瞧这小姑娘,问个没完呢!
“为什么女人不能进大屋?”
“这、这个还有为什么,大厅本来就不准女人进去。”方大娘有些愕然,一时也说不出原因。
这是山寨里的规矩,大厅是男人们议事用的,女人不能进去,所有人都心里有数,视为理所当然,长年来默默遵守著。
“是吗?”问儿轻声说道,低垂著眼儿。
天啊,又是一个问句!
方大娘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几乎就想夺门而出。正巧,有人推门进来,她一见来人,松了口气。
“等吃
了,你就跟著小翠一块儿去做事。”她先吩咐问儿,转头再看向另一个小姑娘。“小翠,问儿是刚进寨子里的,以后和你住同房,你带著她做事,有空关照一下,就这样了,我前头还有事,先走了。”
她匆促
代著,然后脚底抹油,即刻拔腿开溜。
三天后,山寨里的人们才知道,寨主可是检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问儿美丽和善,轻易赢得众人的喜爱,可说到做事,她可就一窍不通了。
要她打水,水桶却掉进井里;要她生火,她把一张小脸弄得满脸煤灰,火却始终点不著.要她煮饭,油没搁进锅里,却泼进火里,险些烧了厨房。
一票女眷们心里知道,问儿的出身跟大夥儿都不同,以前大概从没碰过这些
活。
只是,寨主有令,要留下就得做事,她们虽然心疼问儿,却也没胆子抗令。
想了又想,众人决定,就派问儿做些通茶送饭的简单工作,还要她负责替寨主端送三餐,好让寨主瞧见,她也有在做事。
于是,天际刚泛鱼肚白,问儿就得自个儿起
,用打来的水梳洗,跟山寨里的人一同干活儿。
冰冷的山涧水,让睡意顿消,她走到厨房,轻声向厨娘请安,再端起准备好的餐点离开,一路上,清晨冰凉的风
面教她又清醒了些。
她沿途跟几人点头问安,走过空旷的广场,穿过几楝木造长屋,往霍鹰独居的院落走去。
他居住的院落旁,有一片茂密的枫树林。
时值初秋,所有的枫叶逐渐转红,美不胜收。只是,每每踏入这枫树林,问儿的神经就马上紧绷起来。
今儿个也不例外,才入林没多久,细微的声音就破空袭来,数颗橡实不知从哪儿飞来,全瞄准了她,不断攻击。
“住手。”她护著手中的饭菜,低呼一声。
击仍旧继续,而且愈演愈烈。
一颗橡实敲中额上的旧伤,疼得她倒
一口气,几次闪避不成,她紧闭著眼儿前进,最后才护著早饭,突围冲出枫树林。
一出那树林,橡实攻击就停下了。
问儿
了几口气,回头看那来时路,只见小径里没任何人迹。
倒是火焰似的枫树林里,却能看见一个十岁大的男孩站在那儿,手中持著弹弓,静静的瞪著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之后,他转过身,跑离枫树林。
问儿蹙著眉,努力思索著,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男孩,惹得他每
三次用橡实“伺候”她。
来到霍鹰的院落,她停在门前,连连深呼吸,凝聚勇气开口。
“寨主。”
里头传来低沈的声音。
“进来。”
如同往常一样,霍鹰早已起
。
他站在窗边,
壮的身躯半
著,正用一块
布擦拭著头脸及上身。
“寨主,早。”问儿粉颊羞红,不敢多看,双手有些颤抖。
冰冷的黑眸扫来,微微点了一下头,没再开口。
她将早餐搁在桌上,送上昨晚已准备好的外衣。在他穿衣的时候,小脑袋始终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霍鹰穿上衣衫后,坐回木桌前进食,那张俊脸上仍没有半丝表情。
室内岑寂,只有他进食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已经习惯了他的沈默,或许就因为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寡言,才让那众女眷避之唯恐不及,提起送饭这差事,就推三阻四。
清澈的大眼儿,从披散在宽阔肩膀上的长发,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那张俊脸上,未曾出现过其他表情,甚至在她求援时,还割断衣袍,冷血的抛下她,但她总觉得,他不是那么无情的…
真正无情的人,不会对灾民伸出援手;真正无情的人,也更不会将陌生女子救回山寨。
“我脸上有什么?”低沈的声音响起。
问儿吓了一跳,脸儿瞬间转为嫣红,因被逮著偷看而羞窘不已。
“呃,没、没有…”她的声音在发颤。
他从头到尾不曾转头,却能察觉她的视线?那么,她这几
来的窥偷行径,岂不是全被他看在眼里。
想到这儿,她羞得几乎要呻
出声,简直想就地挖个
,好躲进去,不再见人。
霍鹰放下碗筷,冷眼看着她,锐利的视线在娇小的身躯上转了几圈,黑眸深处,闪过些许若有所思。
那深幽的目光,看得问儿心头发慌。她走上前去,伸出颤抖的小手,迅速的收起碗盘。
“寨主,问儿…问儿告退…”她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感的察觉到,由他的身躯辐
出的惊人热力。
他仍旧看着她,没有说话。
直到逃出院落后,问儿的腿双仍在颤抖,她紧抱著碗盘,快步走过枫树林,不敢回头,更不敢逗留。
用过早饭后,山寨内逐渐热络,人们走出住处,各司其职,在四处忙进忙出。
女眷们在庭院、厨房中忙碌著,而男人们则全被霍鹰找去,协力修筑东墙的墙面,好抵御入秋后的飓风。
方大娘体恤男人们的辛苦,特地烧了凉茶,要问儿送去。
她瞪著那个大茶壶看了半晌,才挽起衣袖,奋力的提起大茶壶,朝东墙走去,一张小脸因为用力而通红著,脚步也显得极为不稳,每走一步,就洒出不少茶水。
蒋老二瞧见了,连忙
上来,大手接过那壶凉茶,轻而易举的靠墙搁好。
“问儿,别忙了,这些重活儿让我来就成了。”他嚷著,猜测这壶茶大概有合儿的一半重。
她感激的一笑,福身行礼。“谢谢蒋二哥。”
蒋二哥愣了一下,这辈子还没让人这么礼遇过。他援了搔头,觉得该做些回应,于是有样学样,把双手搁在
间,笨拙的福身。
“甭客气。”他别扭的说道。
一旁正在喝凉茶的狗仔七,因为震惊过度,嘴里的茶全
了出来。
“我的妈啊,你行行好,可别害我中午吃不下饭。”他取笑道,拿起木杓挥舞著。
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所有人当场冻结。
“吃不下,正好省了米粮。”霍鹰不知何时已来到一旁,双手环抱在赤
的
膛上。他的视线扫过两名属下,落在问儿身上,眸光转浓。
她低垂著头,轻咬著红
,知道那双黑眸正在打量她,从她的双足、游走过
布衣裙,落在她有些散
的发辫上。
他为什么要那样看着她?是她的仪容,有任何的不妥吗?
她不敢追问,甚至连回视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他的目光放肆…
“这里在修墙,你来做什么?”冷酷的声音响起,这次接近了许多,一双黑色的靴子也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中,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炙热气息。
蒋老二抢著开口。“问儿是来…”
“我没问你。”冷戾的语调,让人瞬间住了嘴,不敢多话。
她深
一口气,知道霍鹰正在等著答案。而他这类男人,往往是想要什么!就非得到不可,倘若她不开口,大夥儿说不定就必须在这儿僵上半天。
半晌后,问儿鼓起勇气抬头,视线却只固定在那张男
的薄
上,不敢再往上看去。
“我、我送了凉茶来。”她轻声说道,发现他的下颚,有一束肌
隐隐
动著,那张薄
抿得好紧,令人胆怯。
“这里危险,滚远些。”他
声说道,掉头大步离开,对站在一旁观看的男人们吼道:“干活去!”
此话一出,男人们马上做鸟兽散,不敢再观望。
狈仔七经过问儿身边时,还特地
低声量解释。“寨主的意思,是要你站远些,免得受伤。”他说道。
“我知道。”她点头,没被霍鹰
鲁的一言词吓著,逐自收拾著茶壶跟木杓。
“喔…那、那就好。”狗仔七有些诧异。
寨主那冷酷的态度,总把刚进寨的人吓得瑟瑟发抖,非得经过好些日子,才能察觉,他是出于关心。
本以为,问儿会被吓得哭出来,但这花般娇弱的姑娘,非但没有哭泣,反倒听出了寨主话里的涵义。
东墙上的修筑工程再度进行,男人们将一
的大巨圆木前端削尖,以麻绳绑在一起,竖立在挖好的深坑内,以厚土掩埋
实。
山寨的四周,全是这种圆木竖成的墙,尖锐的上端能阻止外人入侵,而厚重的木墙,则能挡去刀剑的攻击。这座山寨依山而立,设置得十分完美,易守难攻。
“好,现在用力拉!”大巨的吆喝声从墙边传来,声音听来很是熟悉。
问儿转过头去,寻找声源,看见了站在最高处的霍鹰。
几名大汉听从他的号令,抬起数
绑好的巨木墙面,那墙面上头除了固定的麻绳之外,还另外绑著数条麻绳。麻绳绕过一座人们架起来的大巨临时支点,随著众人的使力,数条
大的麻绳同时绷紧。
“再来,一、二,拉…”吼叫声响彻云霄,男人们回应的发出呼喊,声动山谷,墙面逐渐立了起来。
问儿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霍鹰会亲自带领著兄弟们筑墙,身为寨主,他似乎习惯于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他站在最高处,长辐在脑后,身上绕著一条
麻绳,表情因用力而狰狞,全身肌
纠结紧绷,狂野得像头野兽。
每次,当他吼叫时,背上的肌
因用力而贲起,人们回应的呼吼,让他眼中闪烁著野蛮的快意。
问儿完全被
住了,她隐约知道,霍鹰正享受著这纯粹的劳动,他生来就是
犷的,
壮的体内,像是蕴藏著无限的力量,任何人都无法匹敌。
在炙热的骄
下,汗水浸
了他的黑发,沿著额角滑下,滴落在强壮的颈项,然后沿著肌
的纹理,一路往下滴滑…
水汪汪的眼儿眨也不眨,看着那闪亮的汗水,消失在他
间,脑子里像是有朵烟花陡然炸开了似的。
噢,老天!她是怎么了,竟恬不知
的盯著霍鹰的
身瞧。
她捧著羞红的粉颊,偷偷责备自己,却仍移不开视线。她的双眼,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看着他结实的身躯,在
光下伸展,散发著难言的吸引…
某种危险的騒动,让她停止这陶醉的窥视,她陡然间发现,四周变得一片岑寂。
男人不再吆喝,麻绳不再绷紧,木墙不再挪动,就连风都像是静止了般,空气中有著诡异的静默。
众人一头雾水,仰高了头,看着站在最高处的霍鹰,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动作,不再号令。
而他,不言不语,笔直的望向她。
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即使隔著数十丈远,却仍有著强大的力量。
他发现了!
问儿低呼一声,被那如火似炬的目光吓得魂不附体。她扔下半壶的凉茶,全身颤抖,匆促掉头逃离现场。
在她身后,那双锐利深幽的黑眸,仍紧紧锁住她,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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