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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月初五,正是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沿街的屋檐瓦隙间缀满了青青的艾蒿和五颜六的彩纸葫芦。街面上更是人山人海,可谓行人如。街边贩卖货品的摊位上摆满了应时的五丝线、五彩粽子。各荷包更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琼姨快点,快跟上,一会儿天就要黑了。"杨遗一身新装,颈间戴着一只巧的荷包,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

 "遗儿,慢点儿跑。天色还早呢,别走散了。"玉琼跟在他身后扬声唤道。

 杨遗平时呆在书房读书甚少出游,加上今天适逢端午节,街上更显热闹,让杨遗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帮着看。时间就在他含惊奇、赞叹的笑声中悄然流逝。

 "琼姨,你看!那只荷包的样子多好看。"杨遗手指路边摊位上挂着的荷包,欣羡地喊道。

 "哪一个?"玉琼蹲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只精美的荷包映入眼帘。

 "遗儿,你喜欢这个荷包吗?琼姨买给你好不好?"玉琼转头面对杨遗问道。

 "我还是喜欢琼姨给我做的荷包。"杨道虽目含渴盼,但仍懂事地‮头摇‬。

 "好孩子!"玉琼疼惜地亲了一下遗儿红润的小脸蛋。"走,我们去把荷包买下来,就算是琼姨送给你的。"

 杨遗坚持站立不动,仰首对玉琼说道:"不要了,琼姨。娘知道了会生气的,娘说过钱财来之不易,能省则省,不可随意挥霍,古人亦云'成由检,败由奢'。何况琼姨给我做的荷包也很好看啊!"他举起挂在前的荷包摇晃着。

 玉琼爱怜地捏捏他的小脸蛋,深感于他的乖巧可爱。"遗儿,这只荷包琼姨也很喜欢,不如这样,琼姨买下来后,遗儿帮琼姨收着,等琼姨需要时再跟你要。"玉琼见他不肯接受,只好假托自己喜欢。

 "那好啊!"杨遗闻言果然出了快活的笑容。"我来带路,琼姨快跟来。"他一溜烟地跑在前面,玉琼含笑跟在他的身后。

 "老伯,把边上那只荷包给我们看看可以吗?"玉琼领着遗儿在摊边站定,开口问道。

 摊主抬头看了看两人,面带歉意地笑道:"哎哟,姑娘,这事可真是不巧。晌午时就有位公子先付了定金,说好这会儿就要来取。你看,这些荷包的样式也不错。这个图案脱俗出众,这个手工别致精美,价钱也都不算贵。"摊主热情地推荐着。

 玉琼看了看一脸失望的遗儿,忍不住再次开口请求道:"老伯,这只荷包我实在喜爱。不如我付你双倍价钱,你就把荷包卖给我吧。"

 "姑娘,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摊主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咱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你就算给我十倍的价钱,我也不能卖给你。"

 "天都这般时候了,那位公子兴许不会来了。"玉琼不肯死心地纠着。

 "也罢,如果再过两刻钟,天黑之前那位公子还不来取货,这只荷包我就卖给你。"摊主被玉琼磨得实在无奈,只得开出条件。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玉琼笑得一脸灿烂,衬着摊主的一张苦瓜脸更显鲜

 "我们多等一会儿,好吗?遗儿?"玉琼将杨遗带至路旁,低头询问道。

 "好。"杨遗用力地点点头。稍后又皱起两道好看的小眉毛,担心地问:"琼姨,如果一会儿在的有人来取荷包怎么办?"

 "不会有人来的。"玉琼信心十足地为他打气道。"这只荷包琼姨一定会买来,别担心。"

 望着小杨遗舒展双眉又出童稚的笑容,玉琼不由放心地松了口气,疼爱地他的头。

 晚霞渐渐染红了天际,天色也暗淡了下来。

 "老伯,你看天色已经不早,就把荷包卖给我们吧。"等候在一旁许久的玉琼忍不住开口央求道。

 摊主抬头看了看天色,长叹一声:"姑娘,我算服了你了,这只荷包就卖给你了。"说着他摘下挂在摊头的荷包递给玉琼。

 "谢谢老伯。"五琼欣喜地正待伸手接过,却被一只大手拦路劫了去。

 "老伯,这只荷包我早已定下来,你怎么可以再卖给别人呢?"一位手持折扇、儒雅俊逸的公子语含不悦地责问。

 "这…我以为天色已晚,公子不会来了,这才…"摊主结巴着解释道。

 "既是如此,这银子你且点好,荷包我拿走了。"说罢他扔下碎银拿上荷包,迈步就走。

 "公子!请留步!鲍子!"玉琼一见急忙扬声相唤。

 楚珏闻声转过身来,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陌生的女子。目光顿时一亮,心中暗喝了一声彩,好一位倾城悄佳人!

 只见她眉如远山,眼似秋水,一张小巧樱口,出言吐句如夜莺娇啼,一袭淡红衣裙,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玲挑剔透,得仿佛能滴得出水来。

 "姑娘可是唤我?"楚珏忍不住搭言。

 玉琼微一颔首,来到近前侧身施礼,言道:"公子,请恕小女子冒昧,可否将你手中的荷包转卖给我?"

 "荷包?"楚珏奇怪地举起荷包仔细地看了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嘛!姑娘为何单单对此荷包情有独钟呢?"

 "琼姨说荷包买来要放在我这儿的,我们已经等了好久了。"遗儿见玉琼被楚珏灼灼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就抢先答话,殊不知话中已将自己的心思表无遗。

 "哦?"楚珏这时才注意到站在佳人旁边的小小身影,那熟悉的轮廓让他微微一怔。所幸玉琼正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发现他的异状。

 "琼姨?你唤她琼姨,难道这就是她的名字吗?"楚珏自语似地低头咕哝着。

 "才不是呢,琼姨名叫玉琼。"杨遗纠正道,却一时失察,说出了玉琼的闺名。

 "遗儿!"玉琼一旁娇声喝止,但为时已晚,杨遗话已出口。

 "玉琼…"楚珏细细地品味,忍不住口赞道:"好名字!果然人如其名,如花似玉。"

 "公子谬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玉琼应酬式地客气答话。

 "我们相见也算有线,这只荷包就算我送给…呃,你叫遗儿是不是?"楚珏低头问道。

 "我叫杨遗,遗留的遗。"遗儿脆声回答。

 "那,这荷包就算我送给杨遗的见面礼。"楚珏由遗儿的话中已猜出佳人的心思,乐得送个顺水人情,以搏得佳人的好感。

 "公子,这可使不得。"玉琼毅然婉拒,不肯接受他递来的荷包。"我们素昧平生,怎好平白受惠于你。公子若有心成全,不如将荷包转卖与我,你花了多少银子,我付给你。"说着玉琼伸手掏钱付给楚珏。

 楚珏连连摆手,不肯收钱。"这钱我可不能收。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和遗儿之间的缘份,你就代为收下吧。"

 楚珏这边坚持要送,玉琼那边坚持要买,两厢争持不下。遗儿一旁看不过去,打断了两人的推让。

 "琼姨,这位大叔既是要送给我,我收下就是了。"说着他摘下了原本挂在脖子上的荷包,递给楚珏。"这是琼姨给我做的,给你。"

 两人皆因杨遗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而顿时一愣,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两只荷包换过来。

 楚珏首先回过神来,不由心中暗喜。将荷包爱不释手地托在掌中看了又看,才谨慎地将荷包装入怀中。

 "这…"玉琼一旁虽心却不妥,但荷包已被楚珏收起,看不好出言讨回,只好拉着遗儿与楚珏告辞。

 "玉琼姑娘,天色已经不早,路上恐怕不太‮全安‬,不如我送你们回去吧。"楚珏不愿与佳人过早分开,遂出言提议送她们回家。

 "多谢公子好意,我家就在附近,就不劳顿公子相送了。"玉琼婉言谢绝。

 "也罢。"楚珏见珏琼态度坚持,也不好勉强。"在下姓楚名珏,扬州人氏。姑娘他若有意到扬州一游,在下可略尽地主之谊。"

 玉琼见天色渐晚,怕如萱等得着急,而楚珏似意犹未尽,不愿分开,她只好再度开口告辞道:"公子美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怕山高水远无缘得去扬州,恐要辜负公子的一番盛情了。看看天色已晚,若再不回去,恐增家人忧虑。今之事,多谢公子成全,小女子告辞了。"说罢她又躬身一福。待遗儿与楚珏挥别后,才牵着他的小手,两人转身离去。

 楚珏望着玉琼那袅娜的身影渐渐融入茫茫的夜中,心中仿佛若有所失。

 月光透过树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印迹,似轻雾般柔和地覆在万物上,一切显得那么恬静、和谐。

 玉琼带着遗儿缓步走在返家的路上,一路不时低声回答着杨遗好奇的发问,娇俏的语声与童稚的嗓音织在一起回在静寂的夜空中,显得分外清晰。

 玉琼突然身于一僵,低声唤道:"遗儿?"

 "怎么啦,琼姨?"遗儿也感地察觉到玉琼的不对劲,抬起小脸不解地问道。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有琼姨在,一切都会没事的。"玉琼暗地悄声嘱咐着遗儿。

 "我不怕!我知道琼姨会保护我和娘的。"杨遗无畏地答道,望着玉琼的灵慧双眸中充满了全然的信任。

 "遗儿真勇敢,已经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玉琼柔声夸赞着,"既然遗儿对琼姨这么有信心,琼姨怎么可以让遗儿失望呢?"蓦然,她语声一寒,娇叱道:"谁!表鬼祟祟地跟在人家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嘿嘿嘿…"一阵刺耳的好笑过后,树后闪出一个人来。

 "是你?"当那张引人生厌的肥脸出现在眼前时,玉琼轻哼出声。

 "不错,正是大爷我。"朱富民故作潇洒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让玉琼不想起了楚珏折扇轻摇时的玉树临风。两下鲜明的对比,让她对面前的这堆肥更加厌恶。

 这个朱富民本是城内富绅之子,因与知府攀亲带故,因此一向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可谓无恶不作。一次他因垂涎如萱的美貌,被玉琼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后,竟一反常态,不但未加怪罪,反而疯狂地恋上玉琼的翩翩英姿。他就像见了的苍蝇一样,四处追踪着玉琼,虽屡次不曾得手,却让玉琼不胜其烦。

 朱富民朱大公子见玉琼一直看着自己默不作声,以为自己潇洒的姿态搏得了美人的青睐。扇子摇得更加起劲了。

 "玉琼姑娘,多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漂亮啦!"他笑得两只小眼眯成了一条细

 "'猪'公子大驾到此,不知有何贵子?"玉琼抑制满心厌恶开口答话道。

 "哈哈哈,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想请姑娘到府上叙叙旧,以解在下数月来的相思之苦。"朱富民装作不解她话中真意,笑声中透着不怀好意,却做出深情一片的恶心样子。

 "'猪'公子,小女子才学浅,面貌平常,不敢劳烦您挂怀,请您让路,天色已晚,我们还要赶路。"玉琼面不屑,出言也隐含挖苦。

 "我说玉琼姑娘,今可不比前次。那次你武艺高强是真,我带的一群人不中用也是实。可是今天,我是有备而来,至于跟不跟我走,恐怕由不得你吧?"朱富民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玉琼也不再装出笑脸,冷嗤一声道:"就凭你?"

 "我,我怎么样?'玉琼的不屑让朱富民想起数度铩羽而归的败迹,不由得又羞又恼,他气极败坏地冲着周围大喊:"你们还不出来!"

 "唰!唰!唰!"几条人影又自树后跳了出来,将玉琼和遗儿团团围在中间。

 "嘿嘿嘿。"朱富民见状,地一笑。"这回你可跑不了啦,有了这个小子。"他指着遗儿说道:"我就不信你不乖乖地任我摆布。"

 玉琼没有理他,只是蹲‮身下‬子将遗儿抱起来,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遗儿,把眼睛闭上。琼姨没让你睁开眼睛之前,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睁开。"

 "好。"杨遗谨慎地点了点头,知道事情不妙,遂听话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你跟那小子说什么呢?"朱大公子不耐地说道。

 "哼!谅你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人啊,给我上!抓活的,可不许伤了她。"

 众人闻声一拥而上来抓玉琼,玉琼‮躯娇‬一晃就闪到了圈外。她紧抱着怀中的遗儿,生怕他受到伤害,她心中亦知此事无法善了,必须给朱富民一点厉害瞧瞧,才能让他从此死了那条心。

 想到这里,玉琼微一拧身,纤微摆,衣袖挥过之处,一股香气随风散开。

 "扑通,扑通。"几声闷响过后,地上杂乱无章地躺了一地身穿夜行农的蒙面人。

 "啊?"朱富民一看,顿时傻了眼。

 玉琼抬手一指,一道红光闪过,只见朱富民的额头上长出一颗巨瘤。

 "啊!妖怪!妖怪!"朱富民感觉不对,用手一摸,不由吓得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叫着。

 "别动!"玉琼横步挡在他面前,"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你向人半句,否则,你头上的那颗毒瘤自会取作性命。后只要是你洗心革面重新作人,不再妄动歪念,这颗毒瘤自会慢慢消褪。记清了没有?"

 "记清了!记清了!多谢仙姑不杀之恩。"朱富民不敢抬头,连连叩拜。

 "行了,你可以走了。"玉琼退后一步,闪开了道路。

 "谢谢仙姑!谢谢仙姑!"朱富民连滚带爬,顾不上手下的死活,一个人狼狈而逃。

 "遗儿,没事了,睁开眼睛吧。"玉琼轻唤着怀中的杨遗。

 遗儿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冲着玉琼甜甜一笑,"琼姨,我就知道准会没事的。琼姨最了!"

 "你呀,这张小嘴也不知吃了多少糖,总是这么甜死人。"玉琼爱怜他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我们快点赶路吧,你娘一定在家等急了。"

 "那我们快一点走。"场遗一听怕娘着急,忙拉着玉琼往家跑去。小小的‮子身‬吃力地拉着玉琼,想使两人的速度更快一些。

 五球当然舍不得遗儿受累,忙施展法术,只见两人‮子身‬急进,很快就穿过了小树林。

 楚珏此时才由树后走了出来,为刚刚见到的一幕震惊不已。

 原来,他不放心玉琼和遗儿两人独走夜路,就一路跟随暗中保护。朱富民以及他带来的一群打手的行踪早已落入他的视线之中,当他正要出手相助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呆在了当场。过了好半天,他才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再看时,玉琼与遗儿的身影已消失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楚珏满怀疑惧地自问。玉琼的一切更引发了他的好奇心,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她的‮份身‬。不知不觉中,他的一腔深情已经逐渐倾注到玉琼的身上。

 玉琼自打遗儿进入府门,就从仆婢们口中得知如萱在书房中等候她们多时了。两人急忙赶到书房,果然见如萱坐在房中,正在灯下查点账务。

 玉琼开口轻唤:"夫人。"

 "嗯?"如萱闻声抬头,见是玉琼与遗儿两人,不由展颜而笑。"你们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是不是街上热闹得让你们乐不思蜀啦?"

 "娘,街上可好玩啦,你看!琼姨还买了一个大荷包,她还让我帮她收看哪!"杨遗掏出荷包得意地炫耀着。

 "好漂亮!"如萱的夸赞让遗儿更加得意,他小心翼翼地将荷包贴身收好,那份珍重的样子惹得如萱又是齿而笑。

 "玉琼,你们还没吃饭吧?"如萱望着两人问道。

 "是呀,娘,你不问我还不觉得饿,你这么一问我倒觉得肚子饿得厉害。"遗儿抢着答话,说罢还夸张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

 "噗哧",遗儿的动作逗笑了一旁的玉琼,连如萱也不由抿子邙笑。"厨房还有我给你们留的粽子。遗儿,你先去洗脸换衣吧,玩了一天也该乏了,吃过粽子就早点儿睡觉,明天一早还要早起读书呢。"说完如萱又转身对身后侍候着的丫环吩咐道:"玉兰,你陪遗儿去吧,他房里的侍童和丫头我已打发他们先去歇着了。"

 "是。"玉兰点头应是,上前拉起遗儿,"小鲍子,咱们走吧。"

 "你先去吧,我和你琼姨还有话说。"如萱见遗儿的眼睛还一个劲地瞅向玉琼,不出言劝道。

 "噢。"杨遗这才乖乖地跟玉兰一起出去。

 待遗儿与玉兰出门后,玉琼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你有何事吩咐工琼?"

 如萱神色复杂地走到桌边坐定,示意玉琼在一旁坐下才开口道:"玉琼,昨天是什么日子?"

 "昨天是五月初四呀!"玉琼莫明其妙地回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那你可知每年的这个日子,我为何要闭门礼佛吗?"

 "这…玉琼略知一二。"

 "六年前的那一天,我与相公因故失和,我亦忿而投湖,幸被王母派人搭救才得以偷生至今。"如萱神色哀怨地缓缓道来。

 "今天,我正静心修炼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信手占了一卦,没想到却应在你身上。"说到这里,如萱转过头来面对玉琼。

 "我?"玉琼惊奇地问道。

 "正是。"如萱神情严肃,"卦中显示你的劫难将至,恐会凶多吉少。"

 "夫人您多虑了,"玉琼无所谓地笑了笑,"身为修道之人,历劫本是意料中事,此乃上天给我们的磨炼,多半有惊无险,您放心就是了。"

 "玉琼,这回你可万万不可轻忽。"如萱见玉琼不甚在意,不由着急地提醒,"此劫非同小可,乃是仙家最忌讳的大劫…情劫。此劫或大或小皆因人而异,你伴我混迹人间多年,七情已生,心中早已有情,此劫即是因此而生。"如萱顿了顿又开口道:"当我也是因情劫才落得个劳燕分飞,差一点性命不保地与相公人鬼殊途。仙凡一理,你也要多多小心才是啊!"

 "真有那么严重吗?"玉琼不确定地问道。

 如萱肯定地点点头,"你一旦动情,恐将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别说悟道成仙,就怕要神形俱灭呀!"

 玉琼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夫人,那我该怎么办?我虽会掐算却苦于难算自命,还望夫人指点津。"

 如萱扶住玉琼下拜的‮子身‬,"玉琼,你又何须如此?若是我不想告诉你、帮助你,今天就不会提出这个话题了。"

 "不过,卦中已显示出你命定之人将在这几天出现。只要你呆在府中躲过这几,或与他能够擦肩而过,事情也许会出现转机。"如萱苦口婆心地谆谆叮嘱着。

 "难道是他?"脑中闪过楚珏俊逸的身影,让玉琼悚然一惊。

 "怎么了,玉琼?"如萱察觉了她的异状,不由关心地询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此次大劫心中惊惧而已。"玉琼借口遮掩过去,不想让如萱为她担心。

 "别担心,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严重。"如萱低声安慰道。"夜已深了,你陪遗儿玩了一下午也累了,吃了饭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先服侍你就寝吧。"玉琼说着上前替她卸除钗环。

 如萱摆了摆手说道:"我还要再看一会儿账目,你先下去吧。"

 "那…夫人你也早点休息,可别熬坏了‮子身‬。"玉琼临出门时犹不放心地叮咛着。

 "知道了,我有分寸的。"如萱笑应着,随手打开账册在灯下细细地核对。

 不知过了多久,如萱放下了手中的账册,轻展玉臂活动了一下筋骨,僵硬的颈背。

 "当当"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谁?"如萱提声问道。

 "夫人,是我。"玉琼拿着托盘走了进来。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如萱说着起身离开了座位,替玉琼带上了门。

 "你也知道时间晚啦!"玉琼微笑着嗔怪,"我就知道你一忙起来就忘了时候。夜深重的,我怕你着凉就替你熬了一碗汤,快趁热喝吧。"

 "我一点也不觉得冷,看你穿得这么单薄,这碗汤还是你喝了吧。"如萱平时被玉琼的各种补汤喂得见汤发愁、闻汤变。这会儿一见玉琼又端来一碗忙开口推辞。

 "夫人。"玉琼不高兴地沉下脸来。

 "好,你别生气,我喝就是了。"如萱无奈,只得端起热汤就饮下。

 "喏,这下可以了吧?"如萱将碗倒翻,碗底朝天地递给玉琼。

 "这还差不多。"玉琼这才换上笑脸,接过她递来的碗放好。

 "夫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休息?我们不是与李员外约好明天到广源楼谈生意吗?"玉琼一旁提醒道。

 "哎呀,瞧我这记!"如萱轻敲了一下自己的额角。"幸亏你提醒,否则可要失信于人了。"

 "那你今天就早点休息吧。"玉琼借机规劝道。

 "罢了,今天就看到这儿,剩下的以后再看。"如萱干脆将账册会起放置一边,"玉琼,你也去睡吧,明早我们还得起早去谈生意。"

 "你就放心吧,别忘了,我可不是普通人。"玉琼难得调皮地接话。

 如萱微笑着轻点了一下她的俏鼻道:"你呀!"

 "呵呵呵…"两人对现一眼笑成了一团。

 笑声中只见王琼一个纵身,从窗中穿身而出在院中站定。她眼望屋顶厉声喝道:"什么人?还不给我滚下来!"

 屋顶上的黑影稍微愣了一下,知道行踪已被发现,遂不再隐藏行踪,由屋顶一跃而下。

 "是你?"玉琼一见来人,登时一愣。

 "玉琼姑娘,别来无恙。"楚珏含笑而立,丝毫没有因‮窥偷‬被抓当场的心虚与尴尬。

 这天晚上,楚珏沿着树林中的那条小路一路查来,终于在这所大宅中发现了玉琼的踪迹。他尾随着玉琼来到内院,见她进房,遂爬到屋顶窥探,没想到脚底的一片碎瓦了他的行踪,亦惊动了屋内的玉琼。

 "夜入民宅,非偷即盗。快说!你来此作甚?"玉琼惊觉自己的失态,忙脸色一板厉声喝问。

 "偷?盗?你看我像吗?"楚珏失笑着问道。

 "人心难测,若不是为了偷盗,你深夜闯入此地所为何来?"玉琼一脸正地反驳道。

 "若是我为你而来呢?"楚珏冷不防地投下了一颗炸弹。

 "为我?"玉琼皱着秀眉不解地反问。

 "姑娘真的不明白吗?"楚珏跨前一步说道:"自从傍晚与姑娘分别后,楚珏心中对姑娘的音容念念不忘。经过多方查访才得知姑娘栖身于此,所以我连夜赶来,只为求再见姑娘一面。"

 楚珏情真意切地叙说着,开始时还半真半假,及至后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说出了自己的心音,遂干脆抛开一切,坦自己的心意。

 "你--"楚珏的意外表白让玉琼顿时失措。

 "玉琼?发生了什么事?'一声熟悉的娇柔嗓音,让玉琼打住了话头,也惹得楚珏注目观望。

 人影晃动,只见一位绝美的‮妇少‬由房内走了出来。月光下,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映入了楚珏的眼帘。

 "嫂子!"楚珏惊喜加,没想到如萱会在此处出现。

 "楚珏!"如萱也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旧识,亦怔在当场。

 "嫂子,你让我们找得好苦!"楚珏难抑激动,快步走到如萱面前。"逍峰他这些年来思夜盼,没想到今天终于让我找到啦,果然是老天有限,逍峰的痴情终于感动了上苍啊!"

 "等一下,"玉琼伸手拦住楚珏不许他靠近如萱,她自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才转身问道:"夫人,你认识这个人吗?"

 如萱此时百感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嫂子!嫂子?你倒是说句话呀。"楚珏忍不住焦急地喊道。

 如萱深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紊乱的心绪,开口对玉琼说道:"玉琼,楚珏楚公子与我也算旧识,没事的。"

 "楚公子,若无要事,请到屋内叙话。"如萱有礼地相邀。

 "嫂子先请。"楚珏恭身相让。

 如萱轻叹一声率先走进屋内,楚珏望了玉琼一眼,也随后跟进屋内。

 "楚公子请坐。"如萱礼让道。

 "玉琼,你也过来坐。"如萱招呼站在门侧的玉琼,玉琼走近坐在她的身旁。

 "楚公子,不知你今夜到此所谓何来?恐怕不是来找我的吧。"如萱此时情绪已从惊讶中恢复。多年来生意中尔虞我诈的磨炼,让她已能一针见血地察事物的实质。

 楚珏微现窘态,偷眼望了一下玉琼,支吾道:"呃…这个…"

 如萱转眼细观玉琼,只见她眼角眉梢含情带意,虽倔强地不肯转眼去看楚珏,脸上却是红云隐现,女儿家的娇羞之态显无遗。如萱看在眼里,心中已是了解,不由暗为两人叹息,也更坚定了她刚下定的决心。

 "算了,你既然不愿说,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楚公子能够成全。"如萱的话让楚珏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是了起来。

 "噗哧。"楚珏的呆态又逗笑了玉琼,玉琼不由齿而笑,却让楚珏看直了双眼,玉琼被他盯看得羞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咳咳。"如萱假意轻咳,唤醒了呆看玉琼的楚珏。

 "呃,嫂子有话敬请吩咐。"楚珏忙收敛心神回话。

 如萱面容一整,神情庄重地开口说道:"楚公子,请恕我直言。今相见原非我本意,望你今回去之后,就将这里发现的一切忘掉。不要再来这里,不要再来招惹这里的任何人,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事情。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希望你的到来从此打破了这里和谐平静的气氛。"

 "嫂子此话差矣。"楚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说道:"别的暂且不论,逍峰多年来深情守候的一片痴心,难道你也弃之不顾吗?这六年来,有多少人上门提亲,燕瘦环肥,任君挑选。难得他一片真情尽系于你的身上,将那些人一一打发,苦苦地等待着与你重逢的一天。即便是所有人都认定你己不在人世,他仍然坚信,你一定还活在世上,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等待着他,这个信念支持着他捱过每个思念你的漫漫长夜。今天我找到了你,本以为他的一切苦难‮磨折‬都该结束了。你,你为什么又执意不肯与他相见呢?"

 他越说情绪越昂,不住矢口指责道:"该不是你已琵琶别抱,明珠他投,才会如此绝情吧?"

 如萱闻言不由心中一震,手中的团扇应声坠地,痛苦的表情由她脸上一闪而逝,但更深的痛楚却留在她的心头。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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