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刚刚去哪儿了?”云左弋脸色难看的拦住雪爧,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别这样,让人瞧见不好。”雪爧羞怯的意图挣脱他。
“有什么不好?”
“我讨厌听闲话。”除了扶养她长大的嬷嬷们,她极少和人打交道,是以养成她孤傲淡漠的
情。
“谁敢说你的闲话!?”
“目前没有,可若你继续这么轻浮,难保不会有人说闲话。”虽然她知道没人胆敢说他们的闲话,可她却因与他名分未定便行了夫
之实而感到心虚,是以在公开场合,对他的亲昵举止她能避则避,以免让他人窥出什么。
“你说轻浮?”她的亟
挣离已让云左弋相当不满,再听她以“轻浮”二字解读他的亲昵对待,他霎时怒火中烧的劲使箝住她双臂。
“哎呀,你弄疼我了!”雪爧抗议的捶打他的双手。
“你也知道疼?你可知我的心更疼!?”他多不想相信朝阳的话,可是她近
越来越异样的举止却教他不得不开始怀疑。
“你放手,我不想跟你吵。”无视他浑身散发出的熊熊怒焰,她迳自推拒著他。
她皱拢的小脸,让他心软的松了力道,但双手依然握著她的双臂,不让她有任何机会溜走。
“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去哪儿了?”
“后花园。”
“你说谎。”他刚从那儿过来,一路上并无看见她的踪迹。
“厨房。”
“你又说谎。”适才他问过厨子,厨子相当肯定的说已经有大半天没瞧见她了。
“我刚回房里去了。”
“我去找过了。”他满眼指责的盯视著她“为什么要骗我?”他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收拢双手。
自知理亏的雪爧咬著
,不敢呼痛,却也不看他。
“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你先放开我。”
“好,我放开你。”他将松开的手紧握成拳,僵硬的摆放在腿侧“现在你给我说清楚!”
“嗯。”她摊开掌心,现出一个绣功精细的青色荷包,左上方绣了个弋
的图样。“这就是理由。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这荷包本是用来装她亲制的半月星,可如今为了平息他的怒焰,只得先拿出来应急了。
“我不懂。”话虽如此,他仍主动接过她手中的荷包。
“这荷包本来是后天才要给你的。”
“那又如何?”他抬起她的下颔,以便能看清她的表情。
“不能让你先瞧见。”
“所以?”虽然她说得不清不楚,但他
中的怒焰却已经自动自发的消失无踪了。
“要躲起来。”她心有不甘的噘起嘴。
“所以你就随口胡诌?”
“你说呢?”她不开心的低下头,恨恨的咬了下撑在她下巴的大手。
哼!要不是她理亏在先,她定让他为他的怀疑多受点教训。
手中的爱心荷包让云左弋非但没将雪爧放肆的举动放在心上,反倒还送她一记深情之吻。
“雪爧姑娘,你确定…”张顺小心翼翼的扶著雪爧,很是担心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我没事,你别担心。”摇摇
坠的雪爧对张顺
出难得的笑颜说道。
“可是…”
“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一想到要给云左弋的惊喜已经制好了,浑身无力的雪爧一点都不感觉到累,反而还觉得精神亢奋。
暗自开怀的雪爧忽然一个腿软,整个人往地面扑去,幸而张顺及时拉住了她,但力道没能控制好,导致雪爧整个人倒进他怀抱。
“小心。”张顺手忙脚
的扶好雪爧。
“对不起。”雪爧站稳子身,不著痕迹的退离张顺的怀抱。
“表哥,你亲眼瞧见,这下子总该信我了吧。”朝阳公主爱娇地拉著云左弋的手,双眼却睥睨的望向不远处拉拉扯扯的一对女男。
云左弋满眼通红地紧握双拳,
中怒焰狂燃。
“为了那种低
的女人拒绝我,值得吗?”前些日子皇上做主,将她许给他,他却婉拒了,她搞不清楚状况的跑来和他理论,却无意中发现他对那名婢女的特别宽容,这才明白他早已被那婢女蒙蔽了心智。
为什么!?为什么!
枉他是如此的信任她!云左弋眼中霎时浮现嗜血的忍残。
背叛他的人,唯有死路一条!
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被妒火烧尽理智的云左弋恨恨瞪著张顺搁在雪爧身上的双手。
“命她到云阁见我。”
地朝身后随从丢下命令,云左弋脚一点地,无视朝阳公主的存在疾速离去。
此时的他浑身散发出阴冷气息,宛若来自地狱的索命阎王,让人忍不住地打心底发出寒颤。
脸色苍白的雪爧摇摇晃晃的走入云阁。
无情的暗器朝她眼前飞
而来,她咚地一声跌坐在地上,惊恐的望着毫无回转迹象的半月星。
她直觉的将头一抬,果然看见云左弋立在她前方一丈远的地方,动也不动。他眼中的嗜血忍残令她心惊也心痛,因此她选择呆坐原地,任他取命。
雪爧闭起眼,不愿再见到他眼中的冰冷无情。
就在半月星离她的喉头仅一指宽时,另一颗半月星破空而至,打偏了原该穿透她喉头的半月星,却削落了她一小撮发。
“为什么不闪?”
雪爧默默无语,并不回答已经立在她跟前的云左弋。
“说啊,为什么不闪?”极少用剑的云左弋手握寒冰剑,以剑尖挑起她苍白的脸。
“为什么要闪?”她苍白的脸色在白衣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透明。
“都吓白了脸,为什么不闪?”他认定她的苍白是因为心虚,所以出口的话语更加嘲讽。
“如果你真要我的命,我闪也没用。”无视抵在下颔的利剑,她颤颤地站起身。
“你认定我不会杀你?”
“我犯了什么错吗?为什么要杀我?”她理直气壮的望进他满是肃杀之气的瞳眸。
“你没错!?难道是我错了吗!?”他
狠的朝她
近一大步。
“就算要杀我,也该给我一个理由。”
“张、顺。”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她心痛的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脚。
“信你?到现在你还敢要我信你!?”他愤怒的朝她咆哮。
“不信我,那你打算怎么办?”她痛彻心扉的望着他,腿双再无力支撑虚软的子身,缓缓的跌坐在他的脚边。
“你说呢?”剑尖抵著她的喉头。
“你想杀我。”
“不是想,而是要。”
“你真那么想要我的命?”雪爧眼中含泪,悲凄的仰望他冰冷的眼。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他不答反问的朝她怒吼。“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信别人也不信我?”晶莹的泪珠滚落她颊畔。
她不为自己哭,而为他的痛心哭泣。
见他痛苦,她比他更不好过。
可是为了明
才能给他的惊喜,她不能…
不能功亏一篑呀!雪爧咬著
,不让自己坦承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低
如你,却还可以说得那般理直气壮?”
“你说我低
!?”任何的辱骂她都可以接受,唯独“低
”二字不行。
他可知,她夜夜承受道德良知的谴责,不得安眠,但为了爱他,她依然昧著道德良知为他奉献出身与心。
“难道你不低
吗?”枉他将她奉为崇高的仙子,她却轻
自己的搭上张顺那个
民。
“你…”由他眼中的鄙夷,雪爧悲哀的觉悟到他不是逞口舌之快,而是真正打心底瞧不起她。“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缓缓地,她收起眼中的泪,让那潺潺不绝的泪水改往心底
,在心底汇聚成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沉静对他的浓情烈爱。
不爱了,不爱了,她再也不爱了。
半月星…以她的血泪制成的半月星看来也没必要送出去了。雪爧失神的望着刚刚被打落在一旁的半月星。
冰晶制成的半月星看起来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那才是配得上他崇高身分的表徵,而尚在火炉中锻烧的银质半月星恐怕只会辱了他的身分,明
献给他,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愚蠢罢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云左弋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悯,可心头那股被背叛的强烈痛楚刺痛著他每一个细胞,迫他狠下心将寒剑直指她的心口。
哀莫大于心死的雪爧悲极反笑,望着指在她
口的寒剑,她奋力撑起子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著秋风,她张开手掌,盛接受不住秋风摧残的落红,脸上的笑容更深、更美。
缓缓抬起眼,她倔傲又深情地凝视著他。
“一句话,你信不信我?”
呆望雪爧
前的红
,云左弋耳边不断回响著她合眼前的话语。
我爱你…可是…如果其有神灵,真有来世…我愿…生生世世…与你…相见…不相识…永生…永世…远离你…
为什么?
他失神的将视线移到自己沾满了雪爧鲜血的双手。
为什么不闪?
为什么她要让他亲手杀了她!?
难道…他真冤枉了她?
可是…
可是那是他亲眼所见呀!云左弋抱著雪爧尸身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著。
忽地,他想起了护国师曾问过他的话…
你相信眼见为实吗?
有时候眼睛是会欺骗人的。
天啊!云左弋惊骇的看着雪爧满是鲜血的子身。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颤著手,擦拭雪爧
边的鲜血,脑中尽是她深情款款的爱语。
雪爧…你醒醒…醒醒呀!云左弋崩溃的摇晃她冰冷的子身。
醒来告诉我,我是不是…是不是…
误会了你!?
“说吧!”云左弋背对著张顺,双眼毫无焦距的凝望前方。
早在昨晚,他就召来张顺问话,但不论威
利
,他就是什么也不肯说,坚持非要等到今
不可。
“恭贺爷寿辰快乐。”张顺跪身下子,恭敬的朝云左弋行了个大礼。
“废话少说。”
“张顺这是代雪爧姑娘说的。”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为雪爧不幸的遭遇感到万分不平的张顺还是忍不住
了泪。
虽然爷昨
什么都没说,可今
不见雪爧亲自来拿“东西”他就猜到她一定出事了,私下找人探问的结果,她果然是惨遭不测了。
“说清楚。”云左弋霍地转过身,脸色苍白的瞪著张顺。
“这是雪爧姑娘早在一个月前,就一点一滴亲自为您打造的。”张顺摊开手,现出一颗银光闪耀的半月星。“雪爧姑娘为了打造这东西多次弄伤了手,却还是忍著痛继续,所以这东西不但代表著雪爧姑娘的一片心,也可说是她用血汗打造的。为了今天能让您有个天大的惊喜,她到最后甚至是不眠不休,所以昨天一将它送进炉里锻烧,她就撑不住了。”
“所以你才搀扶她进水阁。”云左弋激动的取饼张顺手中的半月星,紧握在掌心中,随著张顺每说一句,他的拳头就紧上一分,直到后来,包裹着半月星的掌心已是鲜血淋漓了。
雪爧…他哀痛的闭上眼,内心不住地呼唤著她。
“是。”张顺哽咽著回答。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还有这个…”张顺掏出怀中的玲珑宝玉。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那儿?”云左弋激动的由张顺手中抢过宝玉。
“因为要制作那精致东西给您,雪爧姑娘一时手头不便,所以让我拿去当铺抵押应急,昨儿个她想尽办法凑足了银两,要我连夜去赎回来,以免今天您不见她将玉挂在身上,会不开心。”
“傻雪爧…”云左弋失神的低喃著。
她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还委屈的让他啮咬了颈子…
“雪爧姑娘心心念念的全是爷,谁料到…谁料到…”张顺说到后来已是哽咽无声。
“别说了,别说了!”心底的痛蔓延到全身,云左弋恨不得马上赶到雪爧身旁伴著她,恳求她的原谅。
“请爷厚葬雪爧姑娘,别让她…”
“不,不!”
“爷…”
“我不会葬了她,我绝不会葬了她!”云左弋疯狂的大吼。他绝不让他的雪爧孤孤单单的躺在那冰冷、肮脏的地底。
“唉…”观著星象的云栖俍叹了口气。“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旋绕了下手中的黑玉箫,他忍不住摇了头摇。
“禀俍爷,弋爷求见。”守门之人恭敬的立在门外,扬声通传。
“不见。”云栖俍的语气极为寡情。
“是。”通传之人一收到命令马上退离。
“皇兄?”
“臣惶恐,不知皇上有何吩咐?”云栖俍睨了微服出访的栖云国君一眼,语意和语气完全搭不上边。
在栖云国中,他虽屈居为臣,但实权却大过栖云国君,因此他的恭敬一向都只是表面说说罢了,实际上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皇兄,您这不是折煞我吗?”栖云国君没好气的回云栖俍一句。
他的皇位是云栖俍让出来的,所以对云栖俍,他除了恭敬,还是恭敬,不因云栖俍倨傲的态度而有任何不满。
“臣岂敢。”
“您若真不敢,就帮帮弋弟吧。”瞧左弋这些日子以来魂不附体的憔悴模样,他这个做兄长的著实心疼呀。
“命数已定,我无能为力。”云栖俍冷冷的回应。
“难道真无法可想吗?”栖云国君双眼直盯著云栖俍,摆明吃定他,非要他想出办法不可。
“有。”
“那…”栖云国君双眼一亮。
“别看我,能帮他的只有你。”
“我?”
“就是你。”云栖俍点点头,随后丢下高深莫测的一句话:“只要你割舍得下他。”
“禀俍爷,弋爷已经不眠不休的跪在宫外三天了…”
云栖俍冷然的举起手,制止门房继续说下去。“随他去。”
“可是外头正下著大雨…”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去陪他跪,为他撑伞,另一个,马上轰走他。”云栖俍温和的笑道。“你选哪一个?”
“属下…属下马上去…去请走弋爷。”门房颤著子身,惊惶地说。
“请得走就请,请不走你就陪他跪著,直到他愿意走为止。”
“属下道命。”
“你已经在大雨中跪了七天七夜,还不放弃吗?”云栖俍施施然踏出栖俍圣宫,走到云左弋身旁。
尽管外头狂风暴雨,云栖俍却在专业打伞人的遮蔽下,毫不受波及地保持一身清
。
“只要皇兄不应允,我就一辈子跪在这儿。”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的云左弋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
“你倒说说,你希望我应允你什么?”
“帮我救回雪爧,唤回她的魂魄。”
明知不该强求皇兄逆天而行,可是…他真的受不了了!
天天抱著雪爧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僵直的尸身,他的心就越来越寒。
曾想一死陪她,可她合眼前立下的死咒却让他不敢轻举妄为,唯恐…唯恐…以死相殉,仍见不著她!
包怕应验了那句:生生世世,相见不相识!
“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我知道,我愿承受所有的灾厄,但求今生有她相伴。”
“唉…”
“皇兄?”
“你确定要救她?”
“是,只要能救她,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就算要你牺牲一切,却只能救回她的人,唤不回她的魂,你都甘愿?”
“唤不回她的魂?”
“她的三魂七魄因立下死咒,导致排拒、游离,难以凝聚。所以就算救回她,她也不再是原本的她。”
“不再是原本的她?”
“想救她,你必须放弃荣耀、尊严、地位…以及你自己。”
“我自己?”
“她都不再是原本的她了,难道你还想做原本的自己?”
“我…”
“这是逆天而行的代价,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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