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车秋蝉见到妹妹很开心。
龙侠带著小男孩全安降落,把他送回他妈妈身边后,隔著街对她说他要去办些事,便走了,走以前,他没忘记恢复马路上的正常活动。
如果她没亲眼看见,打死她也不相信。
“你怎么了,若蝉?”秋蝉伸手在她面前晃一晃。“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若蝉把神思拉回来,笑笑。“生意好不好?”
“冷清了好一阵子,我正担心要吃西北风,多亏了你那个男朋友。”秋蝉喜孜孜地。“看在他的份上,饶了你,不然恋起爱来,光晓得和男朋友在一起,把姊姊撇在一边,不翻脸也要找你算账。”
“男朋友?”若蝉怔住。
由于店里有些客人在,秋蝉把她拉到一边。
“若蝉,他该不会是结了婚的吧?”她小声问。
“什么呀?”这家伙,若蝉暗暗想,他果然是来这疯狂大采购。不过,起码钱是给她姊姊赚了。
“不然你们两个干嘛都神秘兮兮的?”
“谁神秘兮兮了?”若蝉觉得好笑。
“你
了个条件这么好的男朋友,恋爱恋得不见人影,还情有可原;吭都不吭一声,就有点奇怪了吧?”
“
了男朋友就要大肆声张吗?何况他不…”
“他更神秘,我问他姓名,他说要问你。干嘛?他的身分不能暴
?”
若蝉叹一口气。“你先告诉我,他用我的信用卡签了多少账,又欠了你多少?”
秋蝉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呀?他的衣服都是我送给他的。”
“你送给他?”若蝉差点给自己一口气呛住。“你发神经啊?”
“嗟,他在我这做一场表演,替我做了多少生意、卖了多少衣服,你知不知道?”
“表演?”若蝉又怔住。“他在你这做表演?”
“他第一天来时,自己挑了几件去试穿…他很会搭配哩,身架更是好得没话说。结果他试一套穿出来,那套马上就给店里的客人看中意,他人真不错,马上
下来让出去。那一天我就卖了将近三十套西装。”
若蝉张口结舌。她姊姊生意最好时也没有一天之中卖这么多。
秋蝉笑得眼睛眯眯的。“你知道吗?说也奇怪,几个我的老顾客当中,尺码从来不合,一定要一改再改的,给你男朋友一试穿,再穿到他们身上,每一寸都合身得不得了,简直像专为他们量身订做的。我这个礼拜进货都来不及进。”
“所以你一开心,一天送他一身新衣?”
“哎,他不要,我硬要他收下的。可是他都只穿一天,有时半天,就送回来。送回来时还都像没穿过似的。我想他多半也不缺那几件衣服。不过我店里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品味、风格都给他穿得淋漓尽致。我真想聘他做我的专用模特儿,专门为我向客人展示新装。”
“怎么?你打算乾脆开个服装公司啊?”若蝉嘴里打趣,心里纳闷万分。
龙侠怎会这么巧来到她姊姊的店?
“生意照这样做下去,不是不可能哦。”秋蝉兴致
。“光这一个星期的利润,差不多可以让我还清款贷了。把欠你的还给你以后,我就几乎无债一身轻了。”
若蝉好久没看到姊姊如此神采焕发、充满信心了。在仅仅三年,对秋蝉却宛若三百年的婚姻中,她受尽了磨折和凌
。她的前夫嗜赌又嗜酒,喝醉了、赌输了,倒楣的就是秋蝉。那男人甚至堂而皇之把妇情带回家,要老婆去睡沙发。这还不够,她的公婆把那男人的荒唐、不负责任,归咎于秋蝉不够贤慧。
为了舍不得不满三岁的女儿,秋蝉忍气
声、委曲求全。又因为她和前夫恋爱长达八年才结婚,她始终不放弃他迟早会悔悟前非的希望。
他的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使他没有一个工作能持久,秋蝉便必须兼做职业妇女。而当她婆婆忙于坐在赌桌上,女儿无人看管,自己跑出去玩,遭一辆小货车辗毙,全家人都把指摘、怪罪的箭头指向秋蝉,她这才寒透了心。
离了婚姻桎梏,于秋蝉是幸非不幸,但失去幼女的打击和伤痛,令她一度一蹶不振、万念俱灰。若蝉拿出一笔钱,帮她租了个小店铺,让她开始个属于自己的事业,精神上有个依托。
罢开始若蝉每天来帮她。秋蝉开创了点基业后,她向行银
款贷,扩大了店铺,逐渐自悲痛中走了出来,若蝉便偶尔才来看看她。
“哎,还什么还?”若蝉说。“当作我是你的合夥人好了。”
“你这个合夥人当得太轻松了吧?八百年不
一次面,我一个人在这做牛做马。”
若蝉知道姊姊不是真的抱怨,这个牛马,她做得愉快得很呢。
“你能者多劳嘛。”
“老板娘。”顾客喊。
秋蝉连忙过去,电话正好响,若蝉便接起来。
接下来将近两个小时,顾客源源不绝,简直门庭若市,秋蝉忙得不亦乐乎,若蝉也没闻著,电话几乎一通接一通,都是打来问“订的衣服到了没有”
终于又送走了一批顾客后,秋蝉乾脆在门口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
“我该回去了。”若蝉不想耽误她做生意。
“
讲,我们好久没好好聚聚了。赚钱是要紧,可是不必太贪,今天做得很不错了,我应该让自己
口气。”秋蝉拿起皮包。“姊姊我做东,你想吃什么?”
若蝉看看表。“怎么觉得好像才吃过午饭,转眼又到了晚饭时间。哎,无怪古人说:
食终
。”
“像你这样白天教书,晚上和假
窝在家里写稿,还叫
食终
,无所事事、整天晃
的人怎么说?”
“就叫无所事事罗。”
姊妹俩笑着出店门。
“今天星期六,你男朋友怎么不陪你呀?对了,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若蝉刚才想回家,一方面便是怕她姊姊又对龙侠追
究柢。
“龙侠。”她叹息地说。
“他是做什么的?我问他从事哪一行时,他支支吾吾、
吐吐的。”
教她怎么说呀?“他就是无所事事那一行。”若蝉含糊地答道。“但是他又什么事都管,什么事都做。”
秋蝉拉她站住,严肃地看着她。“你说实话,若蝉,他不是有老婆的有妇之夫吧?”
“哎,不是啦。”若蝉咕哝。
“不是就好。”秋蝉绽颜而笑。“你说他什么事都做是什么意思?他做的企业很大吗?我看他风度、气质不凡,就猜他一定颇有来头。”
他的来头才叫不凡呢。“他做的事很多就是了,包罗万象,不过他不大随便
漏身分。”
秋蝉惊喜万分。“我就说嘛,他皮夹一抖开,十几张卡,张张都是金卡,看得我眼花缭
,有些卡见都没见过。哎呀,若蝉,恭喜你了。”
喜从何来哦。若蝉翻翻白眼,心想,十几张金卡?他是偷来的,还是盗印来的?
“你知道吗?小时候别人看到我们,都指著你,说你长得一副吉星高照相,真是一点也不错。他对你是真心的吧?”
若蝉吓了一跳,
口而出。“真心他就糟了。”
幸而秋蝉没听见,兀自滔滔不绝地说著。“眼睛睁亮点,知道吗?不要傻呼呼的被爱情
昏了头。男人追求你的时候,甜言
语、山盟海誓,一旦得到你,你就成了过时黄花。像龙侠,要人才有人才,有身分有地位又多金,他要把你玩
在股掌之间,太容易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他、欣赏他,认为他是万中选一的好对象呢。”
“我没说他不好,就是他给人感觉和印象太完美了,这样的男人,女人见了哪一个不动心,你如何去和所有的女人争呀?”
“姊,假如我必须去争、去时刻盯牢他,以杜绝其他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则不食白不食的危机,多累啊。”
秋蝉想了想。“唔,也对。”
“你放心啦,龙侠不是我男朋友,他不能
女朋友的。”又一次未经思考
口而出后,若蝉后悔地闭上嘴已。
这下她又要解释不清了。
果然,秋蝉马上追问:“为什么?你不是说他没有老婆?”
“反正他不是我男朋友就对了,你问那么多干嘛?”若蝉来个避重就轻,把话题转向秋蝉的事业,她的所有生活重心。“你真的打算将来成立服装公司吗?”
秋蝉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转开。“我有在想啦,如果我能争取到其中一家欧洲名厂的男装在港代理权,便是我事业的另一个起步。”
若蝉聆听著姊姊兴致
发地谈她的想法和计画,往视著她眼中、脸上的光彩,衷心为她感到高兴。
当她回家,还没有开门,她就直觉龙侠在屋里。
他在她的写作室,看她尚未完成的稿子。
她难为情地抢过来。“谁允许你偷看了?”
“允许了还叫偷看吗?我也不是偷看,无聊嘛,瞄一瞄打发时间罢了。”
把看她的作品当无聊打发时间用?她没好气地把稿子丢进抽屉。
“谢谢你哦。”
他嘻嘻笑。“不客气。另外一件事也不客气。”
“另外一件事?”
“你不是要为你姊姊生意兴隆的事,表示无限的感激吗?”
“哼,我是很感谢,不过并没有想过要表示。”
“那就算了,反正为善不
人知。”
他走出去,她跟在他后面。
“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帮了她大忙,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记得我告诉过你,除了你应得的三个愿望,你还可以有另外三个吗?”
“我没许愿请你帮她呀,至少不是你这种帮法。”
他忽地转向她。“什么帮法?”
“那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大堆顾客,都是你的同类吧?”她盯著他。
他则转身不让她看到他尴尬的表情。“什么呀,是你姊姊的老顾客们介绍、宣传带来的人吧。”
若蝉绕到他面前站住,阻止他回避。“那些尺码总是不合、要改个没完的,忽然都合身了,也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我替他们省了改来改去的麻烦不好吗?”
“好当然好,可是等我的愿许完了,你走了,她店里经营、销售的情形恢复原状,会打击她的信心的。她现在以为她的店终于做出知名度了,守著那间店不再足够,她要发展为其他经营方法。这就像一个人突然不劳而获,便误以为事情很简单,忘了估量自己的能力,要去做一件超越能力范围的事,要是失败了,那打击是双重的。”
“首先,秋蝉并非不劳而获,她对那间店付出很多心血和努力。其次,她的能力比你想家的要强。这就像一个人走在斜坡上,走得辛苦艰难,但若有助力推一把,便可登峰造极。”
“龙侠,你和你找来帮她的人都不是真正的人,你和他们都会消失。我宁可姊姊一步一步来,辛苦一些,成就也许来得迟些,但那是她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当她成功,那成功是建立于实际、实在的一切,而不是空幻。”
“我,”他不高兴的指著自己。“不是空幻。你可以摸得到我,我不是只有魂没有体的幽灵。”
“我要一杯水。”她忽然提出要求,令他一怔。
“什么?”
“我不必为了一杯水许愿吧?你可以做到,我知道你可以做到。你可以变一杯水给我。”
他眯起眼。“我是可以。但我不必接受这种考验。”
“我说了我知道你能,就不是考验。我可以要一杯水吗?”
他不悦地咕哝一阵,没看见他做任何动作,忽地一杯水飘浮在她面前。
“水来啦,请喝。”他说。
虽然若蝉明知道这对他是轻而易举,但真的看到一杯水平空冒出来浮在那,还是吓了一跳。
她
咽一下,小心谨慎地伸手接住杯子。
“请放心、安心饮用,水没有毒。”他悻悻地说。
“一杯水很容易,帮我姊姊召来买客也不难,但若我要一个水库呢?若我姊姊要一个生意可横跨欧亚的公司呢?你如何给?”
“我变个房子在水库附近给你住,可好?”他翻个白眼。“我帮你把你找死的朋友带回来,未必我要帮著她过完下半辈子吧?”
“你又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扯在一起。”
“风、马、牛,”他办著手指。“这是三件事。咦,不对,风是现象,马、牛是动物,都不是事。”
“你不要
说好不好?”
“你不要穷
心好不好?我又不是把一大叠钞票赠送给秋蝉,让她变成暴发户。我那些朋友看见我的最新穿扮,爱得要死,我不过当了秋蝉不支薪的推销员加公关,再稍稍施一点点法,省掉她为人修改的麻烦,将来她要如何发展,还是要靠她自己。她如果从此以为她再也不必为顾客修改不合身的衣服…我不认为她这么天真。”他指指她手上的杯子。“喏,我变了一杯水给你,你不会因此笨到以为自今而后当你口渴,你只要说『我要一杯水』,水就出现了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有点蠢蠢的。“我不渴。”
“我渴了。”他把水拿去一口喝乾,空杯子朝空中一丢,它便不见了。
“对不起。”若蝉轻轻、些许懊恼地说。
他柔和地凝视她。“不要紧。”
“我想,今天看见你救那个马路上的小孩,令我想起我姊姊的女儿。她被车撞,当场…”她哽咽住。“那时没有人及时救她。我也想起我姊姊为了孩子,忍气
声的那几年。她被磨折得不成人形,而那孩子是支持她撑下去的唯一理由,意外发生后,她不但得不到安慰,还受尽苛刻、恶毒的责难。离婚之后,她完全崩溃了。而一直到孩子出了事,她要离婚,男方百般刁难,她走投无路,才向家人求助,我们也才知道她过了那么久非人的日子。”
龙侠伸手想拥抱她,双手停在半空半晌,终究无奈、难过而挫折地缩回来。
缓过一口气,若蝉慢慢继续说。“我今天看她那么快乐,充满信心和希望,我真的好高兴。可是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明白了那许多
增的顾客从何而来,我没法不担心。这间店如今是她的一切,若失去了它,是因为她想做得更大、更有成就,结果落得一无所有,我无法想像她如何去承受那打击。”
他再次伸手
触摸她,再次万分挫折的收回,在心里默默诅咒他的身不由己。
望着他两度
伸向她的手,若蝉心中掀起难以解释的波澜。她发现她也想…只是握他的手。但她不确定她可不可以。
“龙侠,你是好人。”谢谢似平不够,她却只想得出这句话。
他挤挤眼。“我不是人,记得吗?”
她笑了。
“你想得太多了,若蝉。”他柔声道。“你姊姊不会有事的。”
她仰首注视他。“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的全然信任,令他的心不明所以的揪紧。
他的眼眸无法抑制地
漏了他对她
益滋长的情愫,而他并不自觉。他集中全部力量,以阻止自己碰她。想拥她入怀的
望如此强烈,不能随心所
,使他陷入一种他未曾经历过的痛苦挣扎。
他眼底的感情撼摇著若蝉,但是仅仅一闪而过,她想,也许她看错了。
也许,是她的感情反映在他眼中?这想法令她一凛。她马上默默否决。她不能对他产生感情,她不会的,她对他纯粹是感激而已。
“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为我朋友和我姊姊所做的,龙侠。”
“哎,不必言谢啦,那是我欠你的。”
“救丁倩,是我许的愿,帮我姊姊,却是我欠你的了。”
“没这回事。我能给的权限只有三个愿望,不表示另外三个可以就此赖掉。你姊姊那,是我采取的一个可行方式,偿还你的额外三个愿望,所以那是你该得的。”他摇头摇。“也不能这么说,但是等你为你自己许愿,不晓得要等到哪一辈子,我便替你做了这一件,反正擅自作主是我的专长。”
他的心地这么好,正如他自己说的,为善不
人知,他却一副他所做的一切微不足道的样子。
“你又那样盯著我看了。”他抱怨。“还好我心术很正,不然你麻烦可大了。”
“你别自作多情吧。我是在想,世上多几个像你这样不求回报,只一味付出的人,那…”
“世界还是大同不了的。”
她对他微笑。“我衷心希望世上多一些充满爱心、乐善好施的人。这个愿望不会太为难吧?”
他呻
。“难是不难…你关心朋友,关心姊姊,关心学生,关心别人有没有爱心,你就不能关心一下你白己吗?”
“我哪里对自己不关心了?”
“例如,许个对自己有益、有利的愿嘛。”
“我什么都不缺嘛。我的收入足够养活自己,我有房子,有我喜欢的工作,我不需要车子,因为外面制造空气污染的车已经太多了,交通早已达
和,我有…”
“你没有个知心的伴侣。”
“知心?”她微笑。“谈何容易。”
“你不会因为秋蝉的婚姻例子,心有所惧吧?”
“不幸的婚姻不是只有她这一件。”她淡淡说。“我想我没遇到有缘人罢了。”
“用你的最后一个愿望,加上你不能许但可以拥有的另外两个,我为你安排个幸福美满、白首偕老的婚姻,给你找个好男人,如何?”
若蝉嗒然失笑。“不要。”
“不要?”他叫起来。“是你吔,换了别人,我会告诉她,作个白
梦吧。”
“如果有这么个好男人,我希望我和他自然相遇、相爱。我们互相包容、接受对方的缺点,在交往、相处中,建立起互信、互谅,互相尊重。一个由法力变出来的男人,由法力构筑的婚姻,和白
梦有何不同?”
龙侠顿时语
。
“睡觉了。”这次若蝉先打呵欠。
“就寝。”他纠正她。“我现在比较喜欢这种说法。”
说到睡觉,她想到一件事。
“等一下!”她竖起食指。“你待在这。”边走向卧室,她边回头叮咛兼命令。“站在那不许动啊!”若蝉抱起
头几的花瓶,走回客厅,却不见龙侠。
只听到他的声音大声问:“你把我带去哪呀?”
骇了她一跳,她低头望进花瓶口,然而看到的是里面一片黑。
不,慢著,有个小圆点大的光点在闪动。
“看不出来,你这么大的个子,居然这么轻。”她调侃他,把花瓶…他放在茶几上。
“多此一举。”他说。
可不是吗?他要看她,照样可以进她卧室,她未必看得到或知觉得到他。
“也许。”她对著瓶口说。“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去偷看我睡觉。”
“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评道。“我在里面时也没有非礼而视过。看见女人的
体,起妄念,我的法力马上就破了。”
“哦。”若蝉有点不好意思。“你早说嘛。”
“你把我的城堡放在这,出了事,你可要负责啊。”
“你这算是未卜先知的警告,还是威胁?”
“都是。”
若蝉犹豫一下。“不行,既然我知道了这是你睡觉的地方,你睡在我
边,我会不自在。”
“佛说如如不动,动时心不动,不为动转。”
“佛也说静时亦无静之念。”
“还说随处自在。”
“我没修佛,没那么大的智慧和定力。”
“嘻嘻,你对我想入非非过,有过非分之想吗?”
她向著瓶里的光点微笑。“晚安,龙侠。”
“唉,IDON'TLIKETOSLEEPALONE。”他唱道。
“当心破功。”她笑着走开。
早上她是被铿铿锵锵的声音吵醒的。
龙侠在厨房做早餐。
她倚门惊讶地看他。“还会下厨,你真是无所不能啊。”
“天生如此,没办法。”他耸耸肩。“有时候想无能一点都不行,我
烦恼的。”
若蝉好笑地头摇。“你为什么不变出些早餐?不是比较简单容易?”
“你不是用变的嘛,我入境随俗。”
但眨眼间,一杯黄澄澄的果汁便浮现在她眼睛前方。
她又头摇,笑着接住,喝一口。“哇,现榨的新鲜橙汁吔。”
他微微弯身。“不客气。”
他煮了清粥,炒了小鱼乾,拌了个海带丝,荷包蛋煎得浑圆金黄,一碟香
的花生加紫菜碎末。
“这是怎么做的?”若蝉用筷子指著花生紫菜。
“把花生炒成金黄,熄火,洒上紫菜碎末和少许盐,简单吧?”
“我从来没想过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她吃得津津有味,齿颊含香。
“这个叫人间仙味。”
“真的有这道菜啊?你在哪学来的?”
“我发明的。”他十分得意。
“哎,可惜你不能结婚,你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我若能结婚,你会嫁给我吗?”
若蝉抬头看他,他一脸的调皮,她却睑红了。
“不。”她继续吃早餐。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知道为什么。”
她停住筷子。“为什么?”
“我太完美了嘛,和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共同生活是要承受很大的压力,很痛苦的。”
她发个简短的鼻音。
“若蝉,什么样的男人你才肯嫁?”
“啧,告诉过你,我不要你给我变一个丈夫嘛。”
“啧,丈夫是水或果汁吗?我帮你物
、挑选嘛。”
“缘分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的,不劳你
心。”
“你许个愿就许了个地老天荒,等你找到丈夫,不海也枯石也烂了才怪。”
“我没说我要找啊。”
“是哦,他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时门铃响了。
若蝉微笑。“来了。”
“完了。”他说。
她走去开门时,听到他喃喃。“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门外站著的是范伯淹。
“范主任!”若蝉意外极了。
“若蝉,早。”范伯淹一身的运动装。“我本来有点担心会不会吵醒你,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你起得很早。”
“哎,是。唔,我正在吃早餐,要不要…”若蝉退后,
请他进屋。
“我吃过了。不过我带了这个给你。”他举举手上提著的
茶和三文治,同时走进客厅。“我想约你一起去登山。”
她原打算今天写一天稿的。“可是我有些工作要做吔。”
“改作业吗?你真是敬业,星期天也不休息。不急吧?我们半天就可以回来了。”
“我…主任,你请坐一下。”若蝉走去餐厅,但不见龙侠,他的碗筷也不见了。
咦,这个人,他不是反对她和范伯淹交往吗?他上门来约,他不出来捣蛋阻止,反而避开了?
为了确定龙侠不会躲在某处恶作剧,她在屋子里到处找了一遍,包括天花板。
看她走来走去,东张西望,范伯淹十分纳闷。
“若蝉,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一个神仙。“没什么。”她笑笑。“你来之前,我听到些怪声音,以为有老鼠,所以找找看。”
范伯淹站了起来。“你这也有老鼠?”
“大概没有。”这下让他等了这么久,她不好意思拒绝了,硬说:“我去换衣服,马上就好。”
龙侠到哪去了?
换下家居便服,穿上圆领衫和运动
,她把长发束在脑后,很快走出来。
范伯淹欣赏地打量她的简单穿著。“你这样看起来好年轻,若蝉,像清纯的高中生。”
“谢谢。我们走吧?”
范伯淹领她走到他车子旁边时,她诧异地问:“不是要去登山吗?”
她住的地方在半山上,往上走就是了,其实不需要坐车。
“走上山顶太远了,我怕你会太累。我们开到上面空地把车停在那,再走上去。”
那根本没有多少路可走了嘛,登什么山?变成散步了。
“不会很远的,主任,我常常走,没那么娇滴滴啦。”
范伯淹只好重新锁上车门。
“若蝉,我们现在不是在学校,你叫我的名字吧,叫主任蛮生疏的。”
她只微笑一下。“大路星期天上山的车多人也多,我知道一条小路,我们走那边吧。”
她带路,他跟著她。经过菜园旁的小径通道时,由于早上到菜园浇水的人把水溅
到通道,以致路面有些泥泞,范伯淹小心地跨过,或踩著小径边缘泥土较乾的地方,以免弄脏了他的ADDIAS运动鞋。
“若蝉,我知道学校里有些闲言闲语,说我和好几个女老师暗中约会,脚踏好几条船。”
“有吗?我没听到过吔。”她说的是实话,她唯一听到的是龙侠说他一鱼三、四吃。
“哦。”范伯淹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一时准备好的解释失去了用处。“唔,反正我是要告诉你,没有那回事。”
“我觉得不必太在意和理会闲话,主任。”
“你又叫我主任了。”
“习惯了,一下子改不了口。”
“你试著改改看好不好?”
若蝉叹一口气。“要是我一改,到了学校改不回去,也叫你名字呢?”
“那也不要紧啊。我常常说师生就像个大家族,都是一家人嘛。家人互称名字很平常呀。”
“好吧。伯淹。”
他笑开了口。“你看,没那么难嘛。对了,你一个人住吗?”
“哎。”
“你的家人呢?我知道你父母健在,有一个姊姊,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以现在的一男一女恰恰好来说,你家算是大家庭呢。”
“大概吧。我妹妹和爸妈住在老家,弟弟和姊姊也自资物业居住。”
“我是独生子,所以我总是很羡慕有一群兄弟姊妹的人。”
“吵闹、打起架来的情景,你若看见,就不会羡慕了。”
“那是小时候吧?成长以后,各自成家立业,偶尔相聚,回想从前,争吵、打架反而是大家最怀念的时光吧?”
若蝉惊诧地瞥视他。他落寞的表情,声音中
的孤单,令她不由得心生同情。
“有时候我知道某个女老师被学生气得心情不好,我会约她去喝咖啡,聊聊谈谈,就传得风风雨雨,其实我只是像关心妹妹一样关心她们。”
“我真的什么闲话也没听过,伯淹。我知道老师们都很欣赏你不摆架子的随和作风,你也许听错了。”
“别人说什么,我也不是真那么在意,我不希望你受闲话影响,误会我的为人。”
他开始气
吁吁,若蝉便停下来。
“你累了吧?休息一下也好。”他靠著一棵树干,大口大口呼吸。“我对你的感觉不一样,若蝉。你也许不知道,我从你两年前来到学校,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倾心了。”
若蝉张口结舌。
呼自心平顺了些,他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我已经说过我是独生子,我爸妈很早以前就盼望我成家,为他们生几个孙子,让他们含饴弄孙。我真心的喜欢你,若蝉,我想你感觉得到,经过最近的相处,我觉得你对我也有同感。我们结婚以后,你还是可以继续教书,我们夫唱妇随。你觉得如何?”
“我…我…我觉得…你缺乏运动。”若蝉结结巴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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