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开帝王饭店后,安蕾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常去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冰榛果
茶,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她翻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笔记本,迅速写下剧本的初步构思。
剧本该怎么写?老实说,她并没有太多概念。
不过,应该和写小说没有太大分别,否则尚禹不会找上她。
再者,现下流行的偶像剧,不也都是从漫画或小说改编而成,而且都创下不错的收视率、也造就出许多当红明星。
虽然她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一旦接受了挑战,就会全力以赴。
沙沙地写下几个剧情大方向,经过几番细想斟酌,总觉得少了戏剧张力,她摇头摇,不满意的把字涂黑。
服务生送来饮料,她干脆停止思考,啜饮一口香浓的榛果
茶。
沁凉的
体滑入食道,让她舒服的发出叹息。
她喜欢独自静静的坐在角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收其他人的谈话内容,从中
发灵感、对事情也会因而产生不同的观点。
突然,左前方俊雅的男
脸孔映入眼廉,那不正是卓岳吗?她的心一悸,脑海自然而然浮现卓岳藐视的言语。
常常和不同职业的男人交往,丰富你的写作资源?
那口气梗在
臆中,由于过于伤人,导致她无法忘怀。
她从没细想过…为何总是将他的一字一句放大,亘在心上,耿耿于怀。
她跟他的梁子结下了!
许多想法在安蕾脑海中飞逝而过,卓岳和其未婚
朱碧雅两人相亲相爱、卿卿我我的画面,令她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悦。
她噘着嘴睇着已被她列为“头号敌人”的卓岳。
不可否认地,他外型出众、气质非凡,无疑是众人的目光焦点。
只是在他温文俊雅的外表下,却有一张极为恶毒的嘴和冷漠的心。
安蕾一边暗自嘀咕,焦距依然驻留在他身上。
当她看清令卓岳心无旁骛、全神贯注阅读的书本名称时,她不由得瞪大水眸,呈呆滞状态…
…
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个帅到足以令人目不转睛的帅哥,在公共场合阅读小女生最爱的言情小说,怎能不引来旁人侧目。
即便晓得,卓岳仍然不避讳、亦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怡然自得的沉浸在文字营造的氛围中。
那天他的“准未婚
”朱碧雅,把特地买来的小说搁在桌上没带走,而他在临走前,留了一张纸条和钞票,麻烦服务生把书收起来。
照理说,他此刻应该在朱家商讨订婚喜宴细节,只是在送朱碧雅回家后,他随即驱车离开。
他相信从她骄纵高傲的个性,绝对会气得跳脚,且会捺着
子等他主动道歉。
这表示他将会有好几天自由的时间,对他而言,不啻是个好消息。
自他从英国返台,到花莲度假回台北之后,这半个月,她每天都密集追踪他的去向,让他几乎没有太多
息的空间。
再者,他回湾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陪她逛街、吃饭、出席派对的,而且他也从来没答应过这桩婚事。
之所以不直接拒绝,当然有其考量和用意。
逐页阅览着“安琪儿”的着作,那总是被讥为没营养的创作,第一度接触言情小说的卓岳,倒也读得津津有味。
书里对角色的种种描述,情节的安排,都美好浪漫的不像话。
在书中,他看不到人心险恶,就算有,也只是因为爱而延伸的嫉妒、愤怒下,所产生的情绪发
。
每个角色的所作所为,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爱。”
但从字里行间,仍不难发现她确实有一手好文笔和说故事的能力。
不可讳言的,连见过大场面的他,都不
向往起小说里“单纯”且不顾一切为爱情不择手段的执着情感。
花二十分钟解决一本两百多页的文艺小说,卓岳搁下书本,脑海中竟浮现书中辣火辣、赤
的
绵画面。
他敛眉,自然而然的将女主角替换成作者本身,煽情的影像充斥他的脑袋,向来冷静的思绪竟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他居然有几分吃味。
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文静的近乎冷漠,而今,却成了人尽可夫、词锋犀利的女人!
但在同学会上,她眉宇间
出的怯懦与脆弱,却那么显而易见。
他在她身上看见许多冲突点,而哪个才是真正的安蕾?卓岳反覆思索着。
他对她的好奇,比高中时更加浓厚,并未随着时间而转淡。
他素来不喜欢含糊不清、似是而非的感觉,有疑问就一定要追
究柢、非得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方肯罢休。
这是他父亲从小编输的观念,亦是他处事的原则。
如此一来,才能掌控所有情况,在紧要关头给予敌人重击!
这是除了自身卓越出众的能力外,他成为“紘覆集团”执行长的另一项重要因素。
他从不晓得“紘覆文化”出版的罗曼史,内容竟是如此煽情辣火。
卓岳不
认真考虑,是否该停止发行这包装过度、市场不明的粉红书籍。
睨着“安琪儿”三个大字,再思及该笔名的主人,正不知羞
的和男人在高级饭店套房里可能会做的事,他抓起小说,不假思索的扔进垃圾桶,付帐后便拂袖而去。
见状,安蕾好不容易稍微消退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而且比之前更为炽烈。
他弃书的举动,等于否定了她的作品、她的努力,严重打击她原本就薄弱的自信。
没有任何人能够忍受,自己辛苦努力出来的成品,被当成垃圾般丢进垃圾桶。
尤其对方是自己有点心动的男人。
有什么好稀罕的…
她嘟着小嘴、眉头浅蹙,气恼极了。
她绝对要写出大受好评的剧本,证明是他们看走眼,而不是她写的差。
瞬间,她浑身充满了斗志与拼劲。
她的个性温和、温
又优柔寡断,就是需要多一点刺
,才能
出更多内在的潜能。正因如此,除非真的惹
她,否则她根本从未想过要反击对方。
卓岳三番两次的羞辱,已经超出她的忍受范畴。
回过神,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念头,顿时在她脑中成形…
她飞快的在纸上记录下此刻的想法,偶一为之使使坏心眼,应该无伤大雅吧!
她其实也想尝尝当坏女人的滋味,就这么一次…
打定主意后,她愉快的准备结帐离去,打开一千零一个名牌皮包…高中时父亲从法国带回来送她的生日礼物,凡出席重要场合,她都会携带着…赫然发现卓岳的名片。
上头没有任职的公司名称、没有职称,只有名字和联络电话,是她见过最简单的名片。
“怪人。”安蕾轻啐一声,然后拿出机手按下一串号码。
试了三、四次,好不容易才打通,响了十来声对方才接听。“哪位?”
听到一阵悦耳的男中音,她满满的勇气刹那间消失无踪。
“哪位?”卓岳又问了一次,口气透着些微不耐。
情急之下,她捏起鼻子应道:“您好,请问是卓岳先生吗?”
“我是。”
“这里是‘胡盖洗衣店’,有位安蕾姐小的乾洗费用,说要把帐单寄给你,啊请问一下是要寄到哪里?”她硬着头皮
掰,即使对方看不见她,还是烧红了脸。
卓岳沉
了会,礼貌的问道:“贵店的地址在哪?我亲自去拿。”
万万没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安蕾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真要命,哪有什么“胡盖洗衣店”更遑论会有地址了。
“喂?”电话彼端一阵静默,卓岳于是狐疑的唤了声。
在慌张又无话可说的情况之下,安蕾匆促切断通讯,紧张到手心冒汗。
她总是在状况出乎意料的时候,无意识的做出一些无厘头的举动,事后回想起来,常恨不得挖个地
钻进去。
幸好周遭客人不多,也没人发现她做了什么蠢事,但她却忸忸怩怩、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从座位走到柜台短短的路程,好几次都差点被自己凌乱的步伐绊倒。
不久前才拟定好的计画,暂时被脑袋一片空白的她抛诸脑后。
另一方面…
盯着机手上留下的号码,卓岳没有表情的俊雅脸庞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胡盖洗衣店?”扬起薄
,他感到莞尔不已。
即使对方说话的音调
怪气,且他第一时间就辨识出声音的主人。
这小妮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卓岳靠向椅背,闭眼沉思。
安蕾清新脱俗的容貌、单纯的笑靥,红着脸颊气嘟嘟的模样,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来回闪逝。
纵横商场数年,历经过不少风
,与许多所谓老好巨猾的老前辈打过交道,只消一记眼神或一个表情,他便能读出对方的盘算。
唯独她,让他摸不着头绪。
她水漾的澄澈双眸毫无杂质,分明是不懂世事的小女孩才会有的,偏偏她的言行举止却像个
的娼妇。
但无论如何,她引起了他的兴趣是无庸置疑的。
…
回到家,震天价响的音乐冲破耳膜,安蕾皱了皱眉,莫可奈何的叨念“一定又是辛卉那家伙。”
只有她才会把音乐开那么大声,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听见似的。
“猪头卉!”
她一踏进客厅,果然见到两位室友和辛卉体身随着音乐节奏摆动,酒瓶、零食小菜摆满桌,开起小型派对。
“嗨!蕾蕾,你回来啦!”辛卉热情的向甫归来的好友打招呼。安蕾臭着俏脸,直朝音嫌邙去,喀嚓一声,关掉电源,室内霎时恢复宁静。
三人的子身也随之僵直住,回头盯着她。
“X的,猪头蕾,你干什么?”辛卉嘟着嘴嚷嚷,还夹杂着不雅的口头禅。
“很吵。”安蕾简单扼要的回答,然后纵身投入软绵绵的沙发里。
马淇朵和冷
换一记眼色,有默契的在她身畔坐下。
“签约不顺利吗?”
面对知心姐妹淘的关心,安蕾感到十分欣慰及温暖。
无论受了任何委屈,她们总是陪在身边,替她打气加油。
她摇头摇,斟了杯冰凉的可乐啜饮一大口。
“未来的大编剧,恭喜罗!”辛卉笑嘻嘻的踱至沙发旁,端起酒杯轻撞她的杯子,以示庆贺。
“同行相忌”的说法,在她们身上完全看不到。
相反地,她们是彼此欣赏、互相鼓励的好友及夥伴。
“你见到尚禹罗?本人有没有比电视帅?”
辛卉从不避讳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一员,非常注重外表,不过,她也是很重视内涵的。
因此,她的男友一再更换,只为寻求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即使被讥为心花,她依然故我,坚持她一贯的原则。
安蕾耸耸肩,不甚热络的回道:“没什么差别。”
“发生什么事了?瞧你无
打采的。”
冷
…貌如其名,
丽的面容和超过一七○的修长身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漠难以接近。
初认识她的人,会被她倨傲的的神态欺骗,觉得她必定不好相处而与她保持距离,免得被冻坏了。
也因此“冰山美人”之名不迳而走,事实上,若有机会深入与她交往,便会明白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只是,鲜少人有足够的勇气接近她,男人只能远远的欣赏这朵带刺的玫瑰,女同事则将她视为公敌,齐心协力排挤她。
背后的闲言冷语冷
都晓得,几次主动示好无效后,她再也懒得澄清。
就让他们如此以为吧!她随时都有换公司的心理准备。
对她而言,工作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非计较区区几万块的薪水,也不是去
朋友的,当然更不是去钓金
婿的。
况且,她有这几个“死忠兼换帖”的好姐妹,就心满意足了。
唯独有一个秘密她一直三缄其口,未曾
…
“我遇到一个…”安蕾
言又止,思索着恰当的字眼。“超级大猪头。”
好脾气的她,最终还是骂的很温和。
“谁啊?能让你这么生气的,还真是稀有动物。”辛卉挑挑眉,对这件
曲兴趣浓厚。
安蕾噘起
瓣,哼了一声,在三人的催促下,才把令她不愉快的事大略提了一下,亦坦承她一时情绪化下的想法和糗事。
“卓岳!”马淇朵瞪大美眸,惊讶非常。
“你也认识他吗?”见她那么激动,安蕾询问道。
马淇朵也招供到花莲出差时,认识卓岳的过程。
“真是奇妙的缘分。”冷
下了结论。
而辛卉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蕾蕾,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闻言,安蕾杏眼圆睁,表情古怪。“怎么可能!”她不假思索驳斥。
“不然你何必那么在乎他?而且,还想到要‘报仇’?”辛卉啧啧称奇。
报仇耶!相识多年,头一次听她讲出如此
烈的话,通常不是爱就是恨。
再者“由爱生恨”没有爱哪有恨!
由此推断,卓岳在她心里确实占有一席之地。
被好友“吐槽”后,安蕾竟找不到话可反驳。
“蕾蕾,喜欢一个人没啥好害羞的,有些人错过了,反而会后悔一辈子。”马淇朵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果你真的对他有好感,就别铁齿了。心萝和朵朵她们主动出击,而且都成功了。”
冷
认同两人的说法,于是加入劝说行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煞有其事,没
她就算了,还一口咬定她喜欢卓岳,让她很不是滋味。
“比起卓岳,我还比较喜欢尚禹。”安蕾横眉竖目的声明。
“尚禹是个花花公子、猎
高手,不适合你。”辛卉再度发表高见。
“你又知道卓岳就不是花花公子了?”她气呼呼的低嚷。“说不定他才是披着人皮的大
狼。”
她们不说还好,越说她越火冒三丈,被她置之脑后的坏心眼又开始蠢蠢
动。
好友们反常的没和她站在同一阵线,和她同仇敌忾,令安蕾相当气闷!
她要证实她们的猜测是错的,也一并要为自己出一口怨气!
语毕,她便像阵风似的回房,留下三位好友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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