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日暖暖,夏风凉凉,这本来该是最美好的一天,但…怜儿一直躲在一旁,等待丈夫回大厅去了,她再到马厩去检查一下,确定自己的马儿没事,然后直往前走,进入树林中,希望能找到些许的平静。
她是达到了独处的目的没错,但心情却依然不好受,甚至哭了起来,令她不
讨厌起自己,为了转移心思,也怕被附近的农民看到,又会以为雷夫欺负她,再添祸端,所以便擦乾眼泪,到村子去走走;不料曾领教过宝狮庄农民“厉害”的居民对她却称不上友善。
所以怜儿也没有待太久,下午时就折回坎普墩城堡内,只是委实还没有准备好见丈夫,于是便往厨房边的花园走去,老天!这还算是座花园吗?杂草都比蔬果高呢。
堡内脏
已经够瞧的了,再加上这里…大家吃的东西全从这里采摘啊,花园提供香料,甚至是医病的草葯,怜儿实在受不了眼前的景象。
“有人在找你,夫人。”
怜儿转身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年仅七、八的小女孩,她正蹲在那里拔草,总算有人不忘这项重要工作。
“你叫什么名宇,孩子?”
“小黛。”
怜儿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便笑着鼓励道:“你打算帮我把杂草全拔掉吗?”
“噢,不是的,夫人,如果被厨子知道,他不大发脾气才怪,我只是过来找些『绿色』的东西做沙拉。”
“『绿色』的?厨子有没有教你摘那个样子的菜?”
小脸上马上浮现不平之
。“我问了,可是…可是他说只要是绿色的就可以,我做错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夫人。”
怜儿马上柔声的说:“没有,你没做错,小黛,你在厨房待多久了?”
“不久,本来我是来学纺纱的,但瑷媚夫人不喜欢堡内有孩子,所以我就被派到厨房去。”
“那就应该教你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啊,小黛,你现在采的那些,我称之为『一无所用』。”
小黛到底只是个孩子,居然笑答:“真的?”
“真的,”怜儿笑着说:“让我仔细瞧瞧,”她蹲下来捡拾篮中之物。“啊,终于有可以做沙拉的菜了,你看。”然后和小黛一起采摘蒲公英的叶子。
“我又在花园中找到你了。”
怜儿的手指发冷,连呼吸都似乎已经停顿。
“我说过他们都在找你的。”小黛悄悄的说。
怜儿想对地挤出一个笑脸来,无奈心余力绌。“我知道,回厨房去吧,小黛,你篮里的菜够用了。”
她们两个同时站起来,只是转身的方向不同而已。
怜儿再度因为他的英
而晕眩,但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却使她回到现实中来,怜儿决定不过问任何有关瑷媚的事,反正问了也是白问,昨晚他说要从头来过云云皆是谎言,再问也无济于事,只会令自己更加困扰而已,而且她也不希望被他察觉自己竟会为瑷媚烦心。
“你称此地为『花园』?”这个话题比较全安。
雷夫不经心的看一下四周,再把眼光调回到她身上。“我哪里知道什么是花园,什么又不是?”
“你不是见过我在宝狮庄的那座花园?”
“有吗?”他凑近一步笑道:“没有哇,小花儿,我只看到你而已。”
她的脸马上又火烫起来,不行不行,她得尽快克服他所能造成的影响,不然每次都被他
拨成这样,怎么得了?
“你提起『小花儿』,是要提醒我别忘了你可能会带给我什么样的
辱吗?”
雷夫的情绪马上跟着低落,她在生气,双眸发亮,眉头深锁加上双
抿成一线,没错,她是在生气,而因为她生气的关系,他的怒气也跟着上升。
“该死的,我以为你已经忘掉那件事了。”
怜儿心里虽怕,外表却依然不动声
,坚持不肯让步。“我只不过想问你为何要再提起那件事而已。”
雷夫皱起眉头想:真是个厉害女人,这么快就把责任反推回他身上,要应付她,委实不容易。“你知道你对我的影响力有多大吗?”他轻声的问:“每次一看到你,我的思绪便会四处
飞,如果我因而说了什么引你不快的事,那也请你原谅我的鲁莽。”
怜儿僵住了,她可以相信他吗?他到底是在玩
她,或者真的有心逗她
快?不管动机是好是坏,他都已经成功了,因为她的怒气已完全被紧张所取代。
怜儿垂下眼睑,觉得既无助又
惑。“你…你在找我,大人,有事吗?”
他的笑声暧昧,令她连续后退好几步。“大人。”
“叫我雷夫。”
“我…”
“叫我雷夫,”他很坚持。“你是我的
子,何必连在独处时也称呼大人?”
他在套她!如果自己不叫,岂不显得生疏?但若叫了之后,自己不又等于承认她是他的“财产”了?
“怜儿?”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你仍觉得害羞吗?”
她不是不可以把握住机会利用这个藉口下台,但凭什么她就得掩饰自己的感受,只为了让他好受呢?“不只是害羞而已,大人,或许再过一段时间…”
雷夫的叹气声给了她些许的
足感。“我偏偏没有时间,明天就得离开这里,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但在走之前,我希望和你的关系能够好一些,我们毕竟已结婚一个多月了。”
“但我们并没有在一起那么久。”她冷冷的应道。
“可是你仍有时间适应啊。”
“适应什么?”她僵着声音问:“当你把我送走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不会和你见面了,那就是我所适应的,大人。”
“原来如此!”他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但接下来却没有任何下文,让怜儿顿觉不安。
“大人,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哩。”
“我原本有个荒谬的念头,便是想与你共度快乐的一天,结果却找不到你,请问你到那里去了?”
她的心情沮丧到几乎想尖叫出声,为什么事情总是越搞越糟呢?“我…我到村子里去走了一圈。”
“谁陪你去的?”
老天!他就是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对不对?
“你一定已经知道我是自己去的。”
“我如果知道,夫人,我就不会问了。一个人?这里可不是宝狮庄,可以任你为所
为。”
“我知道,大人。”她加重语气反饥道。
他眯细眼睛说:“或许你并不在乎自己的全安问题,但现在你既然是我的人,我就有义务保障你的全安,难道你非
得我派个守卫二十四小时盯住你不可?”
“不要!”她倒
一口冷气后惊呼:“我…我知道错了,往后一定改,这种事绝不会重演。”这么快就驯服了,连她都为自己感到不值。
她想别开脸去,但雷夫却执起她的下巴说:“怜儿,请不要误解我的关怀,我并没有做过分的要求。”
她讨厌自己每次和他在一起时都会紧张,也讨厌他讲理的口气,更讨厌他握有主宰她情绪的大权,让她一下子生气,一下子
快,还有他碰她时,她五内翻搅的奇妙感受。
他的手指轻轻滑上她的脸,怜儿屏息静气,等着他吻她,但他却只是一迳盯住她看。
“偶尔发发脾气是必须的,”雷夫说:“那可以令我们的心情得到抒解,所以在我面前,你不必压抑怒火;我或许不怎么喜欢你发脾气的样子,但更心疼你压抑自己,不要和我闹别扭,夫人,也不要,永远不要将怒气带上
。”在匆匆印下一吻之后,他马上转身离去。
怜儿虽动也没动,但在手抚红
之时,一颗心却奔腾得好似要夺
而出。
大厅一坐满了人,佣人们便把大盘大盘的食物送上,其中一名小女佣不慎泼出一些汤汁,马上有五只大狗过来
净。
这些画面坎普墩的管家不是没有看到,但他只顾着装餐点到自己盘里去,既没有叫人收拾,也没有叫那名女佣下次小心一些。
这种情况对黑狼的手下而言早已司空见惯,尹维爵士则因为过多了比这更惨的日子,所以也不以为意,恶
循环之后,佣人们自然变得懒散,甚至不想工作,只想休息。
比较看不过去的是索
,但因为他常与主子征战在外,每次待的时间都不够长,所以成效自然不彰;至于瑷媚夫人,她一向似乎只管自己房里乾不乾净而已。
雷夫本以为
子回来之后,情况会有所改善,但结果似乎不如他所想像的那么乐观,瑷媚刚才跟他说她曾找怜儿谈过,但怜儿说她不想乖撇普墩的事∽夫一听不
大为生气,她可以把宝狮庄整理得有条不紊,为什么就不肯拨一点心思给坎普墩?
不过瑷媚也说像怜儿她们那种自小养尊处优的女人,向来只会做做手工,聊聊闲话,其实白己的母亲不就是那样吗?看来宝狮庄的整洁应该归功于幕后的能干管家,而不是怜儿。算了,这些事就不必计较了吧。
不幸的是他尚未平息怒火,就再看见挂着一张苦瓜脸走进来的怜儿,若不是因为众目睽睽,雷夫恐怕早已赶她出去了。
两人坐下之后都没说话,雷夫多希望能再见到如昨夜般温存的她啊,本以为两人真的可以从头来过的。
德恩下午的时候回来了,并且已把他的盔甲擦得雪亮,那似乎是他唯一做得好的工作。以前雷夫从不用年纪太轻的小厮,偏偏现在又没有时间好好训练他,本来一个训练有素的小厮,照说连
都该懂得如何帮主子切好,但德恩不但不会主动的做,有时吩咐他注意的事,他还会做不好。
凑巧今天雷夫的耐
几乎全被
子磨蚀乾净,所以在面对德恩时,自然所剩无几,于是当小厮第二次将酒斟得过满时,雷夫便再也忍不住的大喝他退下,所有的人虽然都觉得诧异,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大家继续用餐,反正主子动不动就发脾气已是常事。
其实一旁的怜儿看见瑷媚指挥仆人上菜的架势,以及雷夫显然并不反对由她担任这项理应由女主人做的事时,早已濒临崩溃边缘,现在再看他怒斥小厮,终于忍不住说:“你对那孩子一向这么凶吗?”
雷夫瞪着她说:“原来你会说话啊?”
怜儿闻言低下头去应道:“我不知道你希望我说话,因为我实在不晓得说什么好。”
“你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不,大人,”她轻声应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而已。”
这个该死的女人!非得提醒他也一句话都没对她说。“所以才一开口,你就批评我,我看你还是闭嘴算了。”
“我知道你并不在乎我的建议,但我仍不得不说,如果你能对那小厮多花点耐心,相信你会得到比较周到的服务,他太紧张了。”
“你训练过小厮吗?”
“没有。”
“不然你怎么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们?”
怜儿拚命忍住气说:“这是常识,大人。”
“耐心能够治好迟钝的毛病?”
“如果你少骂他一些,他就不会显得那么迟钝了。”
“我明白了,换句话说,有朝一
德恩上战场的话,也会得到敌人的谅解与耐心对待,你知不知道刀剑是不长眼睛的?每个人在生死存亡的当口,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你所谓的常识极可能将他害死。”
怜儿虽然气得满脸通红,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全是实话,农民和妇女可以迟钝一些,但战士却绝对不可以。
“我接受这一点,”她说:“但你还是可以对他好一些,我相信那么做对你们两人而言,都有帮助。”
“你替那孩子争取耐心,那你替自己争取什么?”
怜儿抬起头来望着他问:“我也惹你不开心了吗?大人。”
雷夫一点儿也不喜欢她把他的怒火故意看轻看淡的态度。“你想要什么?”
“告退,大人,我想先回房去了。”
“不可能的事,要求遭驳回。”
“那请你也对我用用耐心吧。”
“耐心若得不到回报,那又何必费心?”
“想怎么收获,就得先怎么栽。”
“你觉得我不值得你付出?”
“那要问你的良心。”
“我的天啊,这和良心有什么牵连?”他问道:“而且我自问十分清白。”
“我相信。”她讥刺道。
再说下去只会使情况更糟而已,雷夫一口乾尽杯中物,频频叫人再倒。怜儿则重重叹了口气,暗斥自己说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这个男人又不肯讲道理。
男人总有一套双重标准,责己过宽,待人从严,看来她丈夫也不例外,自己绝不能说他做错了什么,而他却可以公然把妇情养在家中,还让她主持家务。伪君子!她可以忍受必要
的谎言,但却无法忍受公然的虚伪态度。
一餐晚饭就这么给破坏掉了,不过反正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食欲,桌上也几乎没有一样是
得下去的东西。
“我可以告退了吗?大人。”
雷夫点点头,但在她起身想走时又拉住她说:“把怨气留下,怜儿,我马上就会去找你。”
时候仍早,怜儿也不想上
去等雷夫,昨夜的记忆加上今天的一切都令她坐立不安,挫折沮丧;她既不能好好的、放心的爱他,又不能请他别碰自己,难怪会这么颓唐沮丧了,但愿他能尽快找到新
,抛弃自己。
再等了一会儿,见丈夫仍没回房,怜儿就把从家中带来的帐簿拿出来,她打算核对好之后,才送回去交给吉伯特。
为了学会读写以便记帐,她可是费了好一番心血的,不过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可能会荒废一段时间了,雷夫想把她留在这里多久?唉,如果知道就好了。
几小时以后,回到房里的雷夫看见怜儿蜷曲在椅子里,膝上放着帐簿,桌上则有墨水池。他的
子识宇?教堂向来是不收女学生的,就算是男人,识字的也不多∽夫自己虽然既能读、也能写,但使用的机会却不多,这方面的事他一向都交给专人处理。
他拿起帐簿来看了好一会儿,但当怜儿睁开双眼时,又急急忙忙的折回去。“你看得懂吗?女人。”
怜儿这下才算全醒。“当然看得懂,这是我自己做的帐簿。”
“谁教你读书识字的?”
“宝狮庄内一位年轻的教士。”
“他为什么肯教你?”
怜儿本想回他一句“关你什么事”但见他面带诚恳,似乎并无反对之意,只有纯粹的好奇,这才捺着
子回答道:“我威胁他说如果不教我,就要将他解雇。”
雷夫差一点就笑出来。“是吗?看来威胁还很成功嘛,但是你为什么要自己做帐?难道他不肯帮你记?”
“他肯,甚至在我想自己记帐时还大发脾气,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和那位年轻的教士也没有直接的关系,总之我决定自己做,所以就非要他教我不可。”
“太好了,这么说终于有一件你不能不帮我做的事了,”雷夫说:“你就帮我记帐吧。”
“我?”她叫道:“你是说你不识宇?”
“年轻的时候,我把大好的光
都花在训练场上,而不是教室内。”撒谎实在是
不得已的,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文武皆行,她还肯帮他做事吗?那他不是又少了个留她下来的理由?
“但你总有专门记帐的部下吧?”
“我并没有要你接下坎普墩所有的帐目工作,”他说:“但简单的
水帐应该没有问题吧?”
她没什么好气的说:“如果你不认为那仍高估了我的才智,应该就没有问题。”
他被她的冷嘲热讽给逗笑了。“一点儿也不算高估。”
“那…好吧,大人。”怜儿把帐簿收好,再回到壁炉边时,发现雷夫已坐在她方才坐的椅中,紧紧盯住她看,害怜儿连忙捉紧领口,老天,这睡衣可真薄。
“过来,怜儿。”
语气虽柔,但依然是句命令,怜儿不
往大
投去一眼,希望能找到好藉口下台…
“夜已深了,大人,而且…”
“我知道你下午曾睡了一觉,所以别跟我说你累。”
怜儿
上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躲不过了,只好强迫自己走到他身边去。“再近一点。”
她再走近一步,雷夫手一伸便把她扯进了怀中,双手轻抚她的圆
,怜儿这才颇为犹豫的抬起头来看他。
“很高兴你把我的话当话,因为我一句话向来最不爱说第二遍。”
怜儿闻言马上闭上眼睛,他以为自己过来是由于他的命令吗?她可不是他的仆人!“如果有人反抗你的命令,那你会如何?大人。”
他的
正在她颈上徘徊。“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但我真的想知道,大人。”
“叫我雷夫。”他的
舌停驻在她的喉头上。
怜儿呻
一声。“对不起,大人,但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
“叫你的名字。”
他拍开子身,捧起她的脸说:“我的名字这么短,很容易喊的,说说看。”
他的声音沙哑且面带笑容,但当她望着他的眼眸时,却只看到瑷媚夫人,那个硬挡在他们两个人间不肯走的女人。“不,我叫不出来。”
“你真正的意思是你不肯叫。”
“好,我就是不肯叫,怎么样?”
雷夫骤然起身,把地抛到
上,狠狠的盯住她看。
“女人,如果不是我认为你应该还没有那么笨,我会以为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气的,如果真是如此也没有关系,但你最好只做这么一次,下次我再来时,希望你乖一些!”话一说完,他便生气得夺门而出,再将门狠狠的关上。
怜儿躺回
上去,大大松了口气,在他出发之前,两个人应该不会再碰面了吧?但等她一想到他现在极可能跑到那里去过夜时,子身不
又紧绷起来。
如果他真的去了,一定会被人看见,而到明天早上,难保不会传遍全堡,通常这种事大家都只会瞒着做
子的人,不同的是这一回这个做
子的人比谁都早知道,唯其如此,她更觉委屈,难道他一点儿也不肯体恤
子的心情?
隔天早上怜儿下楼时,雷夫的确已经走了,索
随侍在旁,只有尹维爵士留下来接管守军。
怜儿的心情本来就因为觉得丈夫一点儿也不重视她而低落,甚至连一觉都没得好睡,再见瑷媚夫人竟与尹维爵士分坐女男主人位置用早餐时,更是恶劣到极点。
他们还边吃边谈笑,妇情在正,正室居侧,这件事怜儿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笑。
当怜儿走过时,他们曾静默下来,但怜儿却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早祷的时间也已过去,所以她便直接走到外头去晒太阳。
她已下定了决心,一个可能会使她和丈夫的关系更形恶劣的决定,但为了自己,她却依然觉得值得,况且再不找件事做做,恐怕她真的会疯掉。
被雷夫委以理家的重责大任,瑷媚自然有得意的权利,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怎么理家,为什么不展现才艺呢?
问题在于全坎普墩内,似乎没有人在乎生活条件如何,因为雷夫已表示得很清楚:只要妇情开心,其他的事都属次要;或许她无法改变雷夫的感觉,但怜儿自己却不肯住在猪窝里。
心意一决,她马上到佣人房去找葳葳和莉莉。“夫人,什么事?”
怜儿好奇的问:“贮藏室也在这里?”她指的是那一排小房间。
葳葳明白女主人为何会有此一问,因为这里明明有一排房间,但佣人们却必须分挤在两个大房间里,她摇头摇说:“夫人,那是蒙爵士为了招待客人而特地分隔的小房间,听说每一间都有
和盥洗设备,很特别呢?”
“你是说每一间都是自成隔局的小房间?”
葳葳说:“是的,米妲说因为蒙爵士十分好客,所以这里从不缺乏客人,他也希望每一位客人都能宾至如归。”
怜儿沈
了一下说:“不像我们通常只请客人在大厅中睡临时搭建的
,老天,蒙老爷竟富有到这种地步?”
葳葳皱起眉头应道:“有谣言说…”
“真是的,葳蕨,你知道我向来最讨厌谣言。”
知女主人个性的葳葳马上住嘴,这样也好,反正她本来就不想成为告诉女主人有关她和男主人谣言的人。
听到坎普墩的佣人们说狄雷夫在新婚夜痛打新娘的传言时,葳葳只觉得痛快,反正她本来就讨厌把妇情公然留在家里的男主人,所以才不想纠正别人错误的观念哩,让大家骂死他好了。
“人家说蒙爵士一向只提供最好的菜式和最美的佳酿。”
“那他一定有位和现在完全不同的厨子。”怜儿一说完,葳葳和莉莉都咯咯笑开。
“你猜对了,夫人,原来的厨子在新主人来时就跑掉了,现在这一个原来是管马厩的。”
难怪煮的东西那么难吃,怜儿知道若下令改变,丈夫和他的妇情可能都会反对,不过现在雷夫不在,她倒不介意和瑷媚斗上一斗。“但原来厨子的助手应该还在吧?”
“没错,但他们宁可得过且过,”葳葳
低声音说:“消极抵抗你丈夫的人并不少吔。”
“难道他们很拥护蒙爵士?”
“也不是,他
严格的,但至少赏罚分明,相形之下,雷夫大人花在这里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所以佣人们根本不相信他,加上他的脾气又坏,大家就宁可都不出声。”
怜儿点头道:“那些房间全都空着?”
葳葳太了解女主人了,便主动回答道:“她睡在最宽的那间,也就是原本属于艾伦少爷的房间。”
“那尹维爵士…”
“米妲说他只要有一
毯,就算
宿也没有关系,所以他一向都和士兵睡在一起。”
“米妲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葳葳笑道:“因为他尤其『不介意』身边有女士作陪啊,他长得不错吔,夫人。”
怜儿拚命压抑住笑意说:“所以你有意试试罗?”
以前女主人还没有结婚,葳葳是不敢
说的,不过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于是她大胆且大方的应道:“我是想过。”
怜儿只是摇头摇,人生苦短,她怎能责怪葳葳贪一时之
的心情呢?反正现在说什么,葳葳也不见得听得下去。“接下来几天,我怕你会没有时间胡思
想哩,你不是一直想整顿佣人的士气吗?现在机会来了。”
葳葳开心的说:“这么说你已得到他的允许了?我们可以开始…”
“他没有允许,不过反正我已下定决心执行命令。”
“但是…”
怜儿切断她的话头说:“我不能再住在这样的环境中,而且他人不在,无法阻止。”
“你确定自己想这么做?夫人?”
“再确定不过。”她握紧拳头说。
发现所有的女佣都一手拿肥皂、一手提水桶在大厅集合时,瑷媚吃惊之馀,马上把怜儿拉到一边说:“雷夫会不开心的。”
“如果他不开心,你把责任推给我就是,因为我实在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环境了;当然啦,如果我丈夫满意这份转变的话,你大可以说下令清洁房子的人是你,我不在意把功劳让给你。”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叫下人打扫吗?”瑷媚竟没有听出怜儿的讽刺之意,仍自顾自的说:“但如果连雷夫都没有抱怨…”
“我有抱怨,瑷媚夫人,而且我也没有要求你帮忙的意思,你大可以在一旁休息。”
瑷媚也不是笨人,当然不会再争下去。“随你,夫人,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走。
怜儿朝葳葳点一下头,双眼发亮的她马上下令所有的女佣动手刷洗大厅,偶尔有人抱怨,也马上被葳葳的喝斥声
下去。
以前在宝狮庄时,怜儿都会一起劳动,但目前在坎普墩似乎不宜动手,免得威信尚未建立,就先被下人看扁,所以怜儿便放心的把此地全交给葳葳,自己则一边吩咐四个男佣出去割蔺茎草,一边差人去请尹维爵士,然后直接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除厨子之外,一共有五名助手和三位小孩,小黛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在办完事前,怜儿并没有办法和她闲聊。
厨房没有烧掉,简直就是个奇迹,因为从天花板到地板,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不油腻的。
她一点儿也不同情厨子,因为厨子就是厨房的主人,不论好坏,他都该一肩担起所有的责任。“你可以回马厩去施展所能了。”严厉的眼光容不下丝毫的反抗。
奇怪的是他好像也松了口大气,等他走了之后,怜儿便吩咐随她来的三名男仆把东西全搬出去,再带着五名助手和小黛到花园去,先仔细观察每位助手,知道万一计画不行,她恐怕就得亲自去掌厨。
“小黛,”和孩子说话时,她的声音表情就完全不同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无所用『的那些草叶的样子吗?”
小黛瞪大眼睛说:“我没有再摘那些东西,夫人。”
“我知道,但现在我要你再摘一次,每一株都拔掉。”
“太多了啊。”
“没错,正因为它们一无所用,所以它们根本不该在花园中出现,你明白吗?”
小黛虽然只想到一点:若要她一个人做,恐怕得做一辈子,但她实在太想让女主人开心了,便说:“我会尽力去做。”
怜儿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了。“我不是要你做,有些长得那么高,
一定也很深,你哪里拔得动?我是要你看着他们做,一株也别漏掉。”
“你是说他们得照我说的去做?”小黛惊讶的问。
“对。”
“夫人,我抗议,”一名男人开了口:“不…”
“你对我的命令有问题?”
“不是的,夫人,但是…”
“这么说你是对工作有意见了?你不想听一个孩子的指挥?但我明明由吃的菜、由看到的景象发现你对厨房一无所知,像你们这些人,除了拔草之外,还能做什么事?”
其中一名助手突然走上前来说:“我能做出一桌子好菜来,夫人。”
怜儿挑高眉毛道:“是吗?好,过去你为什么不展现手艺我就不追究了,给你一天的时间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如果你没有撒谎,那以后厨房就拨给你管,可是你若是敢撒谎…”
谤据经验所得,她知道威胁以点到为止最佳,如果直接说出要打他或什么的,他们极可能认为她是在吹牛,因而不当一回事,由着他们去猜是最有效的手段。
“我…我需要帮忙,夫人。”新厨子
吐吐的表示,在怜儿问他叫什么名字时,马上答道:“约翰。”
怜儿的微笑令他受宠若惊。“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不管是人力或物力,我都不会反对,你只需要记得每
将购进的货品向管家伊里报告就是,知道我还想做什么事吗?”
他不敢和她对视,不过仍回答道:“将厨房彻底洗刷乾净。”
“对,每一样小东西都不能放过,我再也无法忍受有异味的厨房了,在下一餐开饭之前,全部都得刷洗乾净,你可以动用我带来的那三个人,一共八位,应该够了。”
“谢谢你,夫人。”
五名男人回去之后,小黛面
忧戚之
。“这么说我又得自己拔草了?”
“当然不是,”怜儿笑道:“但这件事对我而言特别重要,你想还有没有人可以帮忙的?”
“我在厨房里的朋友。”小黛热切的建议。
“另外那两个孩子?”小黛猛点头。“好,你可以请她们来帮忙,但用不着急,清理乾净最重要,以后我还需要你们帮忙我栽种新东西哩。”
“太好了,夫人。”
“好,你开始工作吧,尹维爵士和我还有事要谈。”怜儿走到尹维等着的院子里,
上他不表赞同的表情。“尹维爵士。”
他
鲁的打断她道:“想都不用想,夫人,你等着看大人的反应吧,他一定不会开心,甚至可能发脾气。”
“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怜儿冷冷的说:“如果你不尊重我是你的夫人,那我也不必以礼相待,没关系,你大可跟我丈夫说我的所作所为,我也可以跟他说你大喝他的麦酒。”
尹维绷紧下巴应道:“你以为这样就威胁得了我?我不过是喝喝几杯麦酒而已,哪像你好像要把大厅给拆了,害得每个人都不能进屋里去。”
“你这个白痴!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做大扫除吗?不过这也难怪啦,自从你来了之后,就没有清理过房子,哪里会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冷。“夜幕低垂之前,你就会有个焕然一新的住处,也会有香
的菜好吃,我的所做所为,不过是想防止大家慢
中毒而已,难道这样也错了?请你告诉我,除了那些本来就该辛勤工作的仆人外,我今天有令谁觉得不便?觉得特别辛苦?”
尹维的气焰一下子就消退下去。“也许是我了解得不够。”怜儿反问一句只是这样吗?令他涨红了脸道:“对不起,夫人,我只看到你大张旗鼓,还以为你想令我的主人不舒服,因为谁都知道你是被迫嫁给他的,我怕你会心存不满,然后…”
怜儿顿觉心安,怒气跟着全消。“你对我丈夫的确忠心耿耿。”
“除了他,我不会再侍奉别人。”
“那你可以安心,尹维,因为我根本无心伤害我的丈夫,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一件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过的事,也请你听完之后,别再告诉任何人。”等看到他点头之后,她才娓娓道来,诉说她从未授权手下的人给坎普墩添麻烦,怪只怪他们对她太忠心了,所以才会在她诅咒雷夫后,擅自动手。
“你只是诅咒他而已?”
现在换她脸红了。“那个诅咒…是恶毒了一些,但是如果我知道后果会变成那样,那一天就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尹维的眼眸中充满笑意。“幸好你的士兵不像普通农民那么忠心耿耿。”
“他们也是啊,”怜儿笑道:“只是在我诅咒黑狼时,他们凑巧不在身边而已。”
“他并不喜欢那个名宇。”尹维慌张的说。
“什么?”
“大人不喜欢被称之为黑狼。”
“噢,谢谢你告诉了我这最重要的一点。”
他回她一个笑容。“夫人,我也谢谢你愿意坦诚相告一些事。”
怜儿说她的确不太喜欢住在这里,不过那是她和丈夫之间的私事,尹维大可以放心她不会公报私仇,故意害雷夫的民人还损耗他的财物。
尹维不再多言,因为他已下了一些自以为是的结论,夫人一定还在生婚后就被送走的气,不过人既然已经回来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他根本没有把瑷媚夫人算进这场恩怨中,雷夫大人不是已经告诉夫人他只是瑷媚的监护人吗?她有什么理由生瑷媚的气?
包何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雷夫和瑷媚之间的风
韵事已经完全告一段落,因为瑷媚现在已是他的枕边人,当初他曾义正辞严的说自己绝不会碰主子的妇情,是瑷媚信誓旦旦的说自从娶怜儿入门以后,雷夫就已彻底忘掉她了,她已不再是他主子的妇情,两人这才成为爱人。
尹维突然想到怜儿尚未说明找他有什么事,于是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事吗?夫人。”
怜儿被他这么一叫,也马上醒觉到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不管这位子有多“空
”她都不能不撑起门面和尊严。“我要你马上派个人过去找吉伯特,如果他不在的话,就找我的姨妈,请吉伯特亲自送艾草和甘菊过来。”
“我们这里也有贮藏室啊,我想雷夫大人若知道我们从宝狮庄拿东西过来,一定会觉得不开心。”
“宝狮庄是我的地方,去拿一些东西过来有什么关系?”怜儿说:“更何况那两样东西是用来驱虫和使室内清香的,如果这里有,生活条件还会恶劣至此吗?尹维爵士,请你以后改掉我每做一件事,你都得问上老半天的习惯,可以吗?”
“是,夫人。”他转身就想走。
“慢着,我还没有讲完。”她尖锐的喝住他道。
尹维又猛然转身。“夫人?什么事?”
“你多久打一次猎?”
“每天,既有实际需要
又能强身。”
“你用猎犬或者老鹰帮你寻找猎物?”
“鹰太昂贵了,我们又刚定安下来不久,还没有时间寻找及训练上等的鹰,所以一向都用猎犬。”
“这么说猎犬应有充分的运动才是,如果没有,可以放它们到城堡外去巡逻,反正不准它们再待在大厅里就是。”
“但它们都在大厅里用餐啊。”
“从今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她嫌恶的摇头摇说:“有没有专门管狗的人?”
“有。”
“那就告诉他当猎犬不需要外出或巡逻时,请将它们关好,如果没有关狗的地方,他可以盖几间,这样也方便每天清理。”
“他会抗议的,夫人。”
“那就把他换掉,”她流利的回答:“若一时之间找不到代替他的人,就骂到他不会再抗议为止,必要之时,我可以从宝狮庄调派人手过来支援。”
“我保证将事情办妥,夫人。”
见他话一说完就走的慌张模样,怜儿知道自己又找出一张威胁王牌了,那就是遣将不如
将,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被宝狮庄的人取代,那好,以后自己就用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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