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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为什么要陪你一道上街?”

 劳用劻小小声地埋怨,神色却不敢凝重,就怕关兰芷那一张绝美的面容再次“变脸”那每每教他心惊胆跳。

 “不是说过吗?咱们俩是同乡又是好友,一起上街又如何?”关兰芷儿不理会他的抗议,逞自往热闹的市集走去。“反正我不拉你出来,你待会儿也会让人给拖出门,与其同那两个酒朋友混在一块儿,倒不如和我一道逛逛市集还来得实在。”

 “还说好友呢,好友会让我‮夜一‬未眠吗…”他小声地嘟哝。

 街道两边的积雪让阳光照得闪闪发亮,让他未眠的肿双眼几乎睁不开。

 她倒好,昨夜四平八稳地睡在炕上,当然神清气;而他就只能窝在椅子上,委屈地缩成一团,睡得全身酸疼无比,却又敢怒不敢言。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觊觎本少爷的美,所以才‮夜一‬未眠?”

 必兰芷倏地停下脚步庐量不大,但周围擦身而过的人定然听得一清二楚,吓得劳用劻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骇人之语。

 “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女扮男装吧?”他把她拉到旁边轻斥着。

 天啊!这话若是传出去,他岂非不用做人?而她老是告诫他不得说出她的身分,却又语出惊人地自暴身分…他怕的不是被她责怪,而是怕众人真把她当男儿郎看待,他可就完了!

 “我岂会忘广她的笑似乎有点恶意。

 “那你还这么说,是怕误会我的人不够多吗?昨的事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汝兄和吾兄解释,你现下又折剩我,我…”也是会发火的!后头这句话,他可是死也不敢说出口。

 并非他胆小、无能才让她给治得死死的,只是因为好男不与恶女斗,他才不与她一般见识。

 可她总不能欺人太甚吧,再好脾气的谦谦君子也会有受不住气的时候!

 “何必向他们解释?难道你真以为他们是你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吗?”关兰芷冷笑道,顺便拉开他的手。“明知道你要念书,却老是拉着你上烟花之地,他们分明想耽误你,难道你不知晓?”

 天底下怎么会有像他这般老实之人!

 “即使他们真是如此打算…你不也同他们一般?”这一句话,他说得更小声、更心虚了。

 他当然不可能蠢到没发现他们接近他的意图,然而她呢?

 她又哪点体恤他了?还不是照样找他上街,存心不让他碰书本。

 “我和他们不同,你别拿我同那班鼠辈比较!”关兰芷不悦地拧起柳眉。“我找你上街,是因为我许久没回京城,想四处去看看,而且我上市集买几件衣裳替换,这又不对了吗?”

 “对了,我一直不见你的包袱…你…”劳用劻这才恍然大悟。

 她身上就那么一套衣袍,确实需要再多上几件以供替换,尤其看她的打扮就知她定是名门之后,想要再置个几套衣装也不成问题。

 “我是京城人,之前外出游玩了一年,原本打算要回家,于是把身上累赘的包袱全都送人,所以我现下才没衣裳可换穿。”她冷睨他一眼,又继级往前走。

 “那你回家不就得了?”他赶紧跟上去。

 这话可没说错,明明自家就在这京城里,她为何不肯回去?

 “因为我不想回去,你管得着吗?”关兰芷回身睐着他。

 “自然是管不着…”可她已经造成他的麻烦。

 “不回家总有个原因吧?”劳用劻又问。

 “我不想说成不成?”她冷哼一句,迳自往街尾走。

 “可你说咱们是好友,倘若你有心事,我可以为你分担…”

 劳用劻慌慌张张想跟上她的脚步,可她却自顾自地往前走,丝毫不理会他的关切,气得他大吼:“你至少得告诉我,你姓啥名啥住在哪儿吧!”

 必兰芷又走了几步才转身瞪着他。“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这男人可真是与众不同,和她都一起过了‮夜一‬,居然连她的名字也记不得…她该夸他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或是骂他蠢?真不知道以他不中用的脑袋,到底是怎么考中举人继而上京赴试的。

 “难不成你真叫作篮子?”他颇为惊讶地道。

 这大户人家取的名字可真是非同凡啊…“兰芷!兰花的兰,芷若的芷!”她抬高香腮,拧眉怒瞪着他。“劳用劻,本少爷姓关,家住北京城,这样够不够详细?”

 他可真会怒她月北京城并非她所愿,她根本不想回王爷府,但她却不得不回来,心情已是一团,倘若他再满口废话…别怪她拿他出气!

 “关兰芷…”他细细咀嚼这个名字。“好名字

 “当然是好名字,是我爹取的自然好。”她冷睇他一眼,转身迳自往胡同里钻。

 这里是她的地盘,这些街道她稔得仿若自家庭院一般,哪儿有绣坊、哪儿有布庄她一清二楚,儿不需向人问路;反倒是他,外乡客一个,倘若她就此抛下他,不知道他是否找得到回客栈的路。

 “等一下你…”眼见她突然跑了起来,市集人多,她的身材又纤细,在人群里头钻得可容易了;但是他不同,他拔的身躯在这地方根本不能前进自如?

 一眨眼的工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般野子的姑娘家?出言不逊、咄咄人便罢,威胁迫、狠声劣语全都搬出笼了,现下居然还把他丢在人生地不的街头,她不知存的什么心?

 他应该没得罪她,不过记不得她名字罢了,也犯不着如此恶整他,如今摆明是把他丢在这儿出糗,天哪!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竟会惹上这个大麻烦?

 真不知道她怎会有这般古怪的子,完全不似时下的女子那般端庄秀丽,身着男装又满口秽语,姿态高傲又放肆不羁…遇见她,算他倒了八辈子的楣!

 劳用劻在心里暗咒几声,也顾不得前方汹涌的人,探出双手开始拨开人群,左推右挤,不一会儿果真见着那身穿华服的身影。

 雪青色的马甲…没错,就是她!

 那身影只距他没几步远,他的手一抓…

 “大胆!你是什么人?居然胆敢碰触贝子的贵体?”一声怒斥从旁传来。

 劳用劻的手才搭上前方那人的肩,便有一股力道拨开他的手,而那人转过身来,他才发觉“他”不是“她”因为他所碰到的人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难不成这京城里头都住了大富人家,要不然这上等华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穿?这雪青色的马甲分明是关兰芷所穿的,怎么眼前这名男子也穿了一模一样的马甲,害得他认错人。

 “真是对不住,我认错人了。”他躬了躬身打算离去,可走没两步便让人给拎住衣领,架住双手。

 “我…道过歉了。”他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而且也道过歉,难道这样还不够?

 “大胆!你可知道你错认的人是谁?”两旁架住他看似随从的人斥道。

 “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他又不是京城人,怎会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不过看他身穿华服又有几名随从陪伴,相信他的来历定是不小。

 “这是隽清王府的忠堂贝子,你居然不识得!还敢拿你的脏手碰贝子的肩,你该当何罪?”随从大声喝斥着,弓l来旁边的路人围观。

 “罪?”劳用劻努力地想了一会儿,缓缓地道:“就我所知,大清律例似乎没有这一条罪。”

 大清律例每条每款他都记得很清楚,想吓唬他可没那么简单。

 “大刁民,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搬出大清律例?你可知道在这北京城里,我家贝子就是律例!”彷若失了颜面,随从的声音不又大了一点。

 “贝子就是律例?贝子要造反了吗?”劳用劻有意无意地讽道。

 “你…”听见周围传来的窃窃低笑声,随从一时语

 而始终未发一语的靳忠堂面子几乎挂不住,大吼一声:“给我打!”

 他可是王爷府的贝子,何时丢过这样的脸?

 而那穷酸书生不过是一介草民,居然敢对他无礼,还出言不逊,不给点教训不行

 “慢着,这人可也是举人身分,贝子说打便打,岂非不把万岁爷放在眼里?”一道刻意低的嗓音传来,适时地挡下快落在劳用劻身上的无情拳头。

 劳用动抬眼,惊见关兰芷翩然到来。

 原来她并没跑太远,只不过在附近晃晃罢了…他心下一阵欣喜,随即又转为担忧,她一个姑娘家,尽管出身名门,也不该如此大胆地与贝子对上;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倘若这贝子蛮横不讲理,那么她一个弱女子,可应付不了他们一群彪形大汉。

 不过,见她身而出,他除了意外,还欣赏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勇敢。

 “你…”靳忠堂直盯着她,感觉似曾相识。“你是谁?”

 “贝子何必管我是谁?与其知道我的身分,倒不如先知道他是谁。”关兰芷将劳用劻自一干随从手中拉出,恶狠狠地瞪视着靳忠堂。

 “他好歹也是通过乡试的举人,来到京城是为了明的会试,而贝子却想加害于他,这不是轻蔑了万岁爷吗?”

 靳忠堂眯眼打量她半晌后,怒眼扫过看热闹的人群,恼怒地吼道:“还不走!留在这里会人现眼吗?”

 语毕,一干人随即消失在热闹的街。

 劳用劻双眼直锁在她身上不解地问:“你既是京城人,应该知道那位贝子的来历,你偏又和他对上了,往后...

 位高权重之人多矜傲,倘若让忠堂贝子知晓她为女儿身…

 “若因此在京城待不下去,届时再说。”关兰芷微微笑道库着他的手便往胡同里头走。“我还要买衣袍呢,咱们走。”

 “你身为女子怎么能随意牵男人的手?”劳用劻想甩开她冰凉的小手,却被她抓得更紧。

 不知怎地,她的手明明冻得很,他却觉得仿若有一股火从她的手往他心头窜,烧得他心慌意

 “你真是啰唆!”关兰芷啐他一口,依然不放手地拉着他往前走。“如果不把你抓牢一点,待会儿又走散可怎么好?京城这么大,天知道你会不会又倒楣地误认某位贝子贝勒,再上演一出好戏?”

 “还不都是你害的!”劳用劻忍不住嘟哝抱怨。

 她…她把手抓得这般紧,活像男人对待女人一般…她该不会把他当女人看待吧?

 虽说他是个文弱书生,可好歹也是个男人,应该不会让她有这种错觉吧。

 “是,所以我现在牵紧你的手,就是不想看事件重演。”关兰芷答得理所当然。

 劳用劻无语对苍天,更无从解释这心头有些难受的悸动是什么…

 和她在一起时时都有惊奇,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这个人虽然惊世骇俗了些,还算是心地善良,起码她能不畏权势,身帮他。

 这就够了!

 “怎么样?好看吗?”关兰芷换上新衫后转了一圈问道。

 “仔看。”

 劳用劻双眼自书本移开,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再用力地点了点头,庆幸她还有这么一点像女人;遗憾的是,她身上穿着的仍是男装。

 “真的好看?”关主芷挑眉轻问着。

 “嗯”

 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他再次埋头书本里,儿没发觉身着红枣衣袍的关兰芷正一步步近他。

 她一把走他的书本,再远远地丢到炕上头,存心不让他温书。

 “千般风,万种繁华,皆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你看得这般人神作啥?”她挡在他的面前,硬是不让他移动‮子身‬去拿回书。

 “你说的也没错,但是寒窗苦读十年,为的就是要进士及第,求得功名好侍奉娘亲。”

 劳用劻不觉又叹了一口气;她要上街,他便陪着她上街,她要换衣袍,他也由着她拿屏风挡在两人之间,而且还不动歹念地目不斜视;她要如何便如何,而自己不过想读书,也犯着她了吗?为何她总不让他好过?

 “官场似虎,宦海无涯,等你一脚踏进去之后,你就会明白官场到底有多险恶。”关兰芷笑得极淡。“像你这般老实心软的子,我只能说…你不适合当官。”

 以她在宫里来去所见,所论断之事从未错过。

 劳用劻的子好到让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住进他的房里,甚至夺了他的炕,还不让他读书,他依然不动怒…这种个性极好,却不适合在朝为官。

 他肯定会让人欺负的!

 ‘如今是太平盛世,官场岂如你所说这样可怕?”他倒是乐天得很。“娘亲供我苦读,我没道理因你一言就放弃,你甭说了。”

 “到时可别说我没劝你"

 必兰芷冷哼一声,走回炕边捡起他的书本丢还给他。

 “多谢姑娘忠言。”如果她可以不来打搅他,他会感激不尽哪!

 必兰芷闻言,脸色一凛。“我不是说过不准你这样唤我吗?倘若隔墙有耳让我的身分出去,有你瞧的!”

 劳用劻倏地抬眼,见她又翻脸,不暗叹一声。

 她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好的姑娘家不当,偏要扮成男儿身!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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